作者：气运殿二弟子
庆幸他们刚刚没来得及说话。
否则。
此刻他们的人头，恐怕也和费聚的头颅一样，等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被挑落在地，沾满灰尘.......
在一众惊愕、感叹、畏惧的目光之中。
只见朱越枪头一转，收敛枪锋，勒马回头，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抱拳，躬身。
“陛下！”
“私杀脱古思帖木儿，乃我朱越一人所为！”
“平凉侯费聚，企图将我身后两万将士们的功绩抹去，该杀！”
“但无论如何，未经陛下允许，再杀平凉侯，此大不敬之罪，亦是我朱越一人所为！”
“此两宗罪，由我一力承担！”
“但是，陛下！两万两千七百五十三名儿郎们的功绩不可不赏！”
“攻破大宁城，解了幽州城围困之危的是他们！”
“黄土白骨，死生不悔，阵斩五万鞑靼精骑的是他们！”
“大明的儿郎们，都是在用他们的生命，捍卫我大明的山河百姓，捍卫大明荣耀！！”
“若是今日陛下不谈战功，只为了脱古思帖木儿之死，便要将儿郎们的功绩抹去，剥夺了他们这份荣耀，必然伤了大明儿郎们的心！”
“罪臣只问一句，将士们此行，是功是过！？”
朱越声音坚定！
宛若平地炸惊雷！
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难怪朱越敢杀了平凉侯费聚.......
他这不是一时脑热，而是早就准备把所有罪责一肩扛下了啊！
他心里想的。
没有自己的安危和荣耀。
只愿为他身后的儿郎们请功啊！！
尤其是那七千名从漠北归来的残军，一个个都是眼睛发红，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之色，恨不得能够将失去了头颅的费聚给撕碎了！！挫骨扬灰！
若不是费聚站出来多了这一句嘴。
凭借先生的功劳，即便杀了脱古思帖木儿，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啊！
而先生所为.......
全都是为了他们！
为了他们的功绩！
为了他们的荣耀！！
“先生.......！！”
七千残军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面对眼前的场面，面对朱越的诘问，朱元璋心情无比复杂.......
顿了顿，他才声音颤抖地道：“将士们.......有功！”
都发展到这境地了，朱元璋自然无法再沉默下去，他要给大明儿郎们一个交代，更要给自己的好儿子一个交代！！
这一刻，虽然他被自己的儿子用利刃一般的眼神死死盯住，逼问。
但朱元璋的心里，除了心疼，便只有自豪了。
他的儿子！
有悍勇，有仁义，更有担当！
但是，对于朱越眼神里那一抹决绝之色，又让朱元璋心口巨疼.......
越儿.......
你不必担忧，不必害怕，不必决绝.......
无论你做了什么，爹都会护住你！！
朱元璋话音刚刚落下。
朱越的声音便再次响起：“罪臣朱越，在此为儿郎们请功！”
此话一出。
所有人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咄咄逼人！
你面前的人是谁？当朝皇帝，当今圣上！
他都顺着你的话，说了将士们有功了，你居然还死死咬住不放，非要追逼下去？
这真的是不要命了啊！
至于郭兴、赵庸之流，面上克制着表情，心里倒是暗暗窃喜了起来。
心道：呵呵！杀脱古思帖木儿，杀费聚，逼迫陛下.......我们还没发力，你就自己作死了！
不过。
在朱越看来。
他的死罪已经犯下了.......
一宗罪是死罪，两宗罪也是死罪，再多几宗罪责又有什么影响.......？
反正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孤儿.......
师父死了以后。
更是无牵无挂了。
再怎么有罪，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反正他有这一身本事，有系统，逃脱朝廷的追捕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是，大明儿郎们的封赏还没有着落。
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
否则，他早就跑了。
还能等到费聚他们，向他问责“私杀脱古思帖木儿”的罪过？
将士们的功绩和荣耀。
此时不问。
更待何时.......？
顿了顿，朱越从胯下战马身上，取下来一个血迹斑驳的袋子，又从中拿出一卷被血迹染红的牛皮纸。
“陛下！我两万两千七百五十三名儿郎，先有不顾生死，奇袭大宁城，解幽州城危困之功，后遇鞑靼五万精骑，死战大漠，阵斩蛮夷！”
“然而，战死者英魂未停，此为将士们的花名军功册，请陛下阅览！”
说罢，朱越将手中的花名册，恭敬地递给朱元璋.......
这一刻。
七千漠北残军儿郎们，全部都红了眼睛。
朱元璋身后那十几万大军，也都齐齐向朱越投来敬畏的目光。
同时，他们的眼神里还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
有如此视将士们的军功为至高的主帅，哪个军中儿郎们不羡慕？
他们奔赴战场，固然有守护家国、山河、百姓的大义在心中支撑。
但同时。
谁不想要战功呢？
谁不想要荣耀回归，福荫子孙呢？
若有主帅如此.......
叫他们浴血冲杀，死战.......他们也都会无怨无悔啊！
朱元璋结果花名册之后，立刻丢给了跟在他身边的巩昌候郭兴.......
“念！”
面无表情地道。
此刻，他当然不可能有一丝生气。
越儿目光灼灼地向他索要战功，那是他儿子的担当和大义！
此举，更能让越儿在军中积聚人心.......
此刻。
越儿想要的。
他都要给！
郭兴目光闪烁地接过了花名册，看着朱元璋抿了抿嘴唇，只能双手颤抖地打开。
“何晨.......攻破大宁城时.......无畏战斗.......”
郭兴有气无力地照着花名册念了起来。
不过他还没念完一则，便被朱元璋粗/暴地打断了：“声音大点儿！漠北奇袭、死战三天的儿郎们声音都比你大！”
这是越儿拼上性命都要为儿郎们请的战功。
他怎么能容许旁人懈怠？
郭兴被朱元璋的斥责吓了一跳：“是！陛下！请陛下恕罪！”
说罢，郭兴这才扯开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何晨！攻破大宁城之时，无畏战斗，斩首四级，后身中乱箭，英勇就义！”
“曲青！破大宁城时，斩首二级，后于大漠死战鞑靼精骑，斩首六级，身中六刀却依旧死战不休！最终殉国！”
“许孙！于大漠死战！斩首五级！被鞑靼蛮夷，分尸而亡！”
“刘瓯！.....................”
随着郭兴每念出一个名字。
朱越身后的残军，便齐齐仰起脖颈，用尽他们最大的力气齐声高喊。
“黄土白骨！死生不悔！”
“走好！！先生为你请功了！！”
一时之间。
七千人的齐声高喊，仿佛要冲破云霄，震天彻地！
他们双目之中含着热泪，由于嘶喊之时过于用力，脖颈之上都爆出青筋……
然。
在场的所有人。
都听明白了。
他们这是在替战死的兄弟们喊出最后一声“黄土白骨，死生不悔！”
同时，也在告慰自己死去的同伴、袍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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