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身旁的官员喝道:“他们可能要跑!快去……不,我亲自去!你给我盯紧附近的建筑!”
“是,长官!”
一身普通商贩装扮的富歇带着五名手下,跟随暴乱的人群一起冲进了别墅里。
整个别墅里早已乱作一团,每个人都在拼命搜罗财物,尽情地破坏着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以歇斯底里的喊声、笑声,以及隐约的哭声为主旋律,木头和瓷器破碎的声音作和弦,数百人在这里演奏着疯狂与毁灭的交响乐。
很快,不知是谁点燃了别墅南侧一楼的厨房,微风卷着浓烟迅速在屋里蔓延开去。
富歇四下打量一番,快步来到楼梯旁。
到处都是疯狂的暴乱者和卫兵扭打在一起,不时还有人从楼梯上滚下。富歇灵活地避开这些人,一路跑上了二楼。
眼前是更为混乱的战场,浓烟已经飘了上来,但人们完全不管不顾,一边咳嗽着,一边扑向卫兵。不时地还能听到几声枪响,但开枪的卫兵很快就会被更多的人所淹没。
富歇沿走廊一路来到别墅中庭,就看到前方有七八名卫兵聚在一间屋外,紧张地举枪指向四周。
旁边躺着几具暴乱者的尸体,西侧的墙壁则塌了一大片,旁边堆着大量碎砖块。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刚才被大炮击中的房间。
而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卫兵,说明屋里肯定有什么大人物!
他正思索要怎么混进去,浓烟便缓缓飘了过来。一名卫队的军官从走廊另一侧跑来,对持枪的卫兵大喊道:“火烧到了旁边的饮酒室,你,你还有你,跟我去扑灭它!
“再坚持一会儿,奥罗尔很快就会带卡斯泰伯爵家的援兵过来!”
那军官带着几名卫兵离去,门口的卫兵挥手驱散浓烟,却很快便被熏得眼泪横流。
富歇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向身后的几名手下示意,而后趁那些卫兵在和烟雾搏斗的空挡,弓身钻进墙上的破洞中。
屋里的烟不算多,一名军官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富歇带着狞笑,拔出腰间的手枪,扣动扳机将他轰得倒飞了出去。
旋即,富歇便看到屋子正中间的扶手椅上还侧躺着一個人。
那人脸色惨白,假发歪在一边,被枪声惊动,挣扎着抬头朝这边看来。
那张满是灰尘的脸正是奥尔良公爵。
富歇收起手枪,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椅子上的人左臂从肘部以下全都没了,断口处用绷带死死勒住。而他右侧的背上还插了片一指多宽的碎玻璃,虽然玻璃四周也缠了厚厚的绷带,但仍有鲜血从玻璃末端不住滴落。
“你……”
奥尔良公爵刚一张嘴,便疼得五官都拧了起来,而后便是一阵咳嗽,嘴上沾满血沫。显然是肺部受了重伤。
门外传来卫兵和警情处特工的打斗声,但很快便平息下来。
富歇来到奥尔良公爵面前,如同看着自己极为满意的画作般盯着他,用平静的语气道:“公爵阁下,上午好。很遗憾地通知您,由于您犯有严重的叛国罪、阴谋颠覆王室罪,尊贵的王太子殿下让我代他宣判您死刑。”
当奥尔良公爵听到“王太子”这两个单词,顿时双眼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疼得一阵痉挛。如瀑布般的冷汗将他脸上的粉冲出道道竖痕。
“是的,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殿下都一清二楚。”富歇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点头道,“而后,他便出手解决了您的那些……嗯,怎么说呢,小把戏?
“哦,对了,殿下还有件东西要我交给您。”
富歇从身上摸出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展开。
那是个用纸折出来的王冠。奥尔良公爵死死盯着富歇手中这个被染成金色,画着宝石的纸环,眼球中爬满了血丝。他想大声咆哮,想撕碎那纸环,却发现自己就像条冻僵了的虫子,根本无法动弹。
富歇将那制作得惟妙惟肖的“王冠”戴在奥尔良公爵的头上,接着抽出了匕首,浅笑道:“殿下说,他非常了解您想要登上王位的夙愿。不过,您也就只配戴这个。”
他说着,抬起匕首,却发现后者的身体忽然塌在了椅子上。
富歇皱起眉头,上前摸向奥尔良公爵的颈动脉,而后不爽地叹了口气,将匕首收回鞘中。
不多时,十多名警情处的特工分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蒂奥勒伯爵的别墅,每个人都抱着些碟子、烛台之类的东西,和普通的暴乱者一模一样。
而后在外围警戒的特工们也先后撤离,如同那上千名暴乱者中不起眼的几滴水花。
……
凡尔赛宫。
米拉波向玛丽王后抚胸示意:“陛下,您瞧,反对这份议案的人显然已经被说服。这是一项众望所归的改革,贵族们以他们高尚的品格放弃了一些小小的权利,而为无数农民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他说着向窗外那些请愿的贵族瞥去。
那里都是支持“废除贵族特权”的新兴贵族,而旧贵族的队伍则已偃旗息鼓。
旧贵族中的核心人物早就没心思管政务上的事情了——他们中有九人在老家被暴乱者杀死。其余的人皆是家业遭到彻底的破坏,不止是庄园被砸毁或焚烧,最重要的是其中的财物、地契、债券等全都丢失,甚至连贵族血统证明都不见了。
在这个时代,贵族没有和身份相称的财产,就没有显赫的地位,政治影响力也会随之消散。
(本章完)
第254章 善后
眼下,那些显贵会议的大佬们都急得两眼充血,拼命催促军方尽快平息地方上的暴乱,哪儿还顾得上去管什么“废除特权议案”的事情。
而没有这些大贵族带头,其他想要保特权的贵族根本闹不过有大量穿袍贵族加入的废除特权派。
这段时间来,就连巴黎街头也出现了支持废除特权的市民集会。当然,这也是约瑟夫授意安排的。
玛丽王后看了眼手边的文件,蹙眉叹了口气:“这一阵暴乱闹得越来越严重了,迪蒙索伯爵等人甚至遭到暴徒杀害,我现在根本没心情讨论这些议案。”
“陛下,平息暴乱和这些议案并不冲突。”塔列朗躬身行礼道,“而且,这些议案的内容能安抚那些最穷苦的人,将对制止暴乱很有帮助。”
他神色间充满了崇敬:“陛下,取消贵族特权能极大减轻农民们的负担,令他们的生活出现改善。这将使法兰西数千万的农民感恩于您的仁慈,并永远牢记您的恩赐。”
他这话令玛丽王后微微动容。
之前,有人恶意败坏她的名声,传出她“挥霍无度”“吃不起面包,就吃蛋糕”等谣言,使她的声望一度跌入深渊。
眼下这份议案得到了大多数贵族的支持,如果自己能作为它的签署者,一定能使自己在民间的形象得到巨大提升。
而且这对平息暴乱确实会有帮助。
她随即点了点头:“好吧,明天的内阁会议上,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吧。”
……
警情处地下二层的拘禁室。
一身红色猎装的约瑟夫将加了三大勺糖的红茶推到了莫诺面前,轻叹了口气道:“马勒特度兄弟已经承认,是奥尔良公爵指使他们陷害你儿子的。”
莫诺顿时瞳孔一缩,险些将滚烫的茶杯碰翻。
他是在布列塔尼被抓到的。其实如果不是他舍不得自己那点儿钱,想趁暴乱悄然向英国银行发一张大额汇票,也不会被警情处抓到。
现在的大银行里基本都有法储行派遣的监管员,遇到大额交易都会进行合法性确认。而位于监管清单最前列的莫诺提出数十万里弗汇票的次日,就被警情处带走了。
“我……殿下……”前内政大臣半天只说出了两个单词。
约瑟夫抬手打断了他,淡然道:“您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奥尔良公爵。”
“殿下……”
约瑟夫点头:“您曾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在了我这边,却又为了些利益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不过我是个念旧的人,总没忘记过您的好。
“想必您也注意到了,报纸上始终没出现您恶意调拨储备粮,导致食物短缺的新闻。是我让他们压下消息的。”
莫诺的眼中出现了希望的光,带着哽咽道:“殿下,都是我的错!您的大恩我真是……”
约瑟夫再次打断了他:“但您确实杀害了马莱区那无辜的铜匠一家,更是给整个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现在我给您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判您流放尼斯或者多菲内……”
莫诺顿时面无血色,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千万别这样……”
是他一手搞出了粮食灾难,如果流放至南方受影响最重的地方,万一消息泄露,立刻就会被愤怒的市民弄死。
约瑟夫继续道:“或者,您以受蛊惑者的身份,指证奥尔良公爵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您就可以流放南锡。不过,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不……”莫诺的脸色几乎跟死人差不多。指证王室之下最有势力的公爵,这跟让他死也没多大区别。
约瑟夫微笑道:“您不用担心,这事儿等奥尔良公爵离开人世之后再说。”
莫诺顿时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失声道:“不,不……您是说,他,他死了?”
这也是约瑟夫一直留着他的目的。
奥尔良公爵只要还活着,就凭他在法国巨大的影响力,就凭他富可敌国的财力,就算证据确凿,顶多就是罚他一大笔钱外加斥责,连流放都不可能。
但如果他死了,那么再背上制造饥荒,煽动暴乱等重罪,就没人敢,也没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了。
圣维朗侯爵不知道太多粮食危机的内情,而莫诺却对此一清二楚。
前内政大臣看着面前微笑不语的少年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好半天才低头嗫嚅道:“是,是,殿下。我有他的信,我都听您的。指证,对,指证他……”
次日的内阁会议上,在所有大臣全数通过的情况下,玛丽王后签署了“取消贵族特权”法令。
至此,严重阻碍法兰西工业和资本发展的封建领主特权正式成为历史,法国工业革命的道路上迎来了一抹曙光。
同时,司法大臣布勒特伊男爵抛出了一枚足以震动全法的炸弹——“消失”了许久的内政大臣莫诺向高等法院自首,并招出了南方粮食危机的幕后黑手是奥尔良公爵!
一时间,连“取消特权法令”都没人关注了,从凡尔赛宫到巴黎街头,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议论着此事。
不过就如约瑟夫所料,当天下午便有大量贵族聚集在小特里亚农宫,为奥尔良公爵的事儿向玛丽王后求情。
直到三天后,从阿摩尔传回消息,说奥尔良公爵被暴乱的市民用偷来的大炮给轰死了。
凡尔赛宫再次剧震。
但这次人们只是强烈要求镇压暴乱并严惩凶手,却再没有人提赦免奥尔良公爵的事情了。
约瑟夫在窗口看着义愤填膺,要求军方尽快平乱的贵族们,只是微笑摇头。
他的扑克牌上的贵族已有48人遭受过了愤怒民众的重锤。
剩下的那四人有的是庄园防御做得太好,而本地居民人数又少,没能冲下来。也有警情处特工失误,不得不中断计划的。
按照事前制定的计划,此时南方各省应该已经进入了善后阶段。不出意外的话,暴乱民众很快就会返回家中,各省重新恢复秩序。
巴黎警务局早在半个月前,便已派遣了大量官员前往暴乱省份,去“指导”当地警察的工作。
这只是善后的第一步。
(本章完)
第255章 奥尔良公爵的贡献
小特里亚侬宫。
玛丽王后愁容不展地叹着气: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连奥尔良公爵这样尊崇的身份,都被那些暴民杀害了……”
约瑟夫将草莓蛋糕向她推了推:
“实际上,他犯了叛国罪。”
王后向坐在门侧的乐师团队示意:
“莫扎特新作的那首《a小调奏鸣曲》,谢谢。”
她看着蛋糕摇了摇头:
“可那也该由合适的人来审判他,而不是死于非命。”
约瑟夫心说,换了您做主审官,那他多半还能再祸害法兰西20年……
钢琴传来悲伤的曲调令他皱了皱眉,侧身朝一旁没心没肺地猛旋蛋糕的克莱门蒂妮使了个眼色。
小萝莉忙抹了抹嘴上的蛋糕渣,挽起了王后的胳膊:
“亲爱的姑母,您别太难过了,天主一定会惩罚那些残忍的暴徒的……对了,您要不要来点儿布丁?只要加双份的糖,布丁总能令所有的烦恼都消失。”
约瑟夫扶额,眼神连续朝钢琴那边瞥去。
克莱门蒂妮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溜到乐师们身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钢琴声一顿,而后变成了亨德尔那首欢快的《水上音乐》。
BGM总算是合适了。约瑟夫转对玛丽王后道:
“母亲,这恰好说明用军队进行治安管理是不适宜的。
“您看,军队的调动原本就迟缓,平时还驻扎在军营中,城市里发生了事情,他们要很久才能抵达。
“而且,他们强大的火力在维持治安时根本用不上,反倒有可能误伤无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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