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巡逻士兵这边,消息很快传到千户处,此人只得亲自带人来处置。
数十名士兵赶到,他们很容易就控制了现场,将斗殴的双方都控制下来。
一边是朝鲜世子,一边是叶赫部的少主,两边身份都非常特殊,让这位千户也不知如何处置,所以他只能选择往上报。
上报到金州卫并得到反馈,中间至少有一两刻钟,于是众人只能在街头等着。
从双方开打到现在,时间也已过去了一刻钟,金佑颜已被抬进了薛府。
抬轿子这些人是叶赫铭恩的亲信,这些人是打着送礼的幌子进的薛府。
薛府内宅,朱景洪已脱下亲王冠服,换上了较为随意的常服,此时正坐在寝室内,由甄琴和诺敏陪着聊天。
今天李暄的表现让他很生气,所以当前只是两个女人在说,而朱景洪本人则在思索当前局势。
如果阅兵也吓不住朝鲜,那么以当前燕辽之地的战争储备,能不能在短期内重创朝鲜?
也只有让皇帝看到战争收益,朱景洪才有把握说动老头子,让他给燕辽批银子送武器。
燕辽之地的兵马,相对而言薄弱了许多,或许可以借助女真人的力量……朱景洪如是想到。
整个外东北女真有几十个部族,如今分属董鄂部等七个部盟,其中董鄂部、辉发部、浑河部被朝廷高度控制。
这些部族,凑个七八万骑兵不成问题,只要把好处给足那就是虎狼之师,只是受苦的将是朝鲜百姓。
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战争都是最后的手段,生灵涂炭非我所欲也……朱景洪暗暗想到。
就在这时,余海出现在了房门外,勾着腰禀告道:“王爷,那叶赫铭恩派了人来……送礼……他把……把朝鲜世子妃送来了!”
朱景洪正纳闷叶赫铭恩送什么,余海后半句无疑是抛出了重磅炸弹。
“朝鲜世子妃……这个狗才搞什么名堂!”朱景洪愤然站起。
紧接着他吩咐道:“你立刻派人,把叶赫铭恩给我擒来,再派人去看看朝鲜世子!”
“是!”余海领命后,立刻转身吩咐去了。
叶赫铭恩把朝鲜世子妃送来,这种行为显得非常突兀,作为政治生物朱景洪第一反应是此人别有用心。
稍微一想,事情脉络就浮出了水面,朱景洪认为叶赫铭恩是想借此手段,离间大明与朝鲜的关系,想要浑水摸鱼攫取好处。
叶赫部实在是太穷了,打仗可比放牧渔猎挣钱得多,叶赫铭恩尝到了甜头肯定还想再来。
此时朱景洪想得更远,他怀疑这件事不止牵扯叶赫部,同样尝到甜头的海西部等也都牵涉其中。
然而事实上,这件事真没朱景洪想得那么复杂,仅仅是叶赫铭恩想要借花献佛,讨好他这位大明亲王而已。
待余海吩咐完回来复命,朱景洪便问道:“金佑颜在何处?”
“回禀王爷,人就在薛家外院,似乎被吓得不轻!”
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在混乱之中被人抢走,被吓到是必然。
“把她安顿好……”
“是!”
吩咐完这件事,朱景洪又看向甄琴,说道:“琴丫头,交给你个差事,你要办好!”
一听有差事派给自己,甄琴立马来了精神,当即答道:“王爷但请吩咐,臣妾必定办妥!”
“那金佑颜乃朝鲜世子妃,如今被女真所掳受了惊吓,如今是被朝廷官军搭救……你替我去安抚她!”
“告诉他……这件事情,我会秉公处置!”
“是!”甄琴当即应下。
“事关两国邦交,责任重大……你要用心!”
“王爷放心,臣妾一定办妥!”甄琴已经跃跃欲试。
代表朱景洪去安抚外臣,这是王妃才有的资格,如今又被她“僭越”到了,所以甄琴心里高兴得飞起。
“去吧!”
“是!”
甄琴当即动身,在一众宦官侍女陪同下,来到了安顿金佑颜的院子。
坐在厢房内,金佑颜还在瑟瑟发抖,神色之间惊恐未消。
好不容易周围安静下来,让她的紧张情绪得到缓解,可没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错落杂乱,意味着来的人很多,这让金佑颜直接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躲到了房间角落的纱帐里。
“咯吱”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几名侍女走了进来,然后便是甄琴跟了进来。
“人呢?赶紧找……”甄琴站在屋子中央,神色不善呵斥侍女。
众人正要找寻,金佑颜却主动现了身,只因来的人是甄琴,而不是女真的那些人。
“你是朝鲜世子妃?”甄琴问道。
“正是!”
走上前去,甄琴握着的金佑颜的手,说道:“你被女真所掳,今被王爷搭救,这里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多……多谢……多谢王爷!”金佑颜牙齿还在打颤,导致说话也结结巴巴。
“那些女真人,实在是太无礼了,我早就跟王爷说过,对这些没规矩的人,就该用鞭子抽才对!”
拉着金佑颜坐回椅子上,甄琴接着说道:“如今好了,纵得这些人越发猖狂,连行凶掳人这等事都做出来了!”
甄琴平日大大咧咧,但她也不是真的蠢,如今学着宝钗的行事风格,做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
在她开解之下,金佑颜总算安定下来,对甄琴更是感激涕零。
“多谢娘娘!”金佑颜郑重道谢。
很快两刻时间过去,由旗手卫代军士亲自押解,叶赫铭恩和李暄被带到了薛家外客厅。
“跪下!”
张临呵斥着叶赫铭恩,然而这厮还没跪下,一旁的李暄倒是先跪了。
而李暄这一跪,便让叶赫铭恩没了余地,只能是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但叶赫铭恩并不慌张,他是完全为朱景洪在考虑,所以他自觉问心无愧。
“小子……今天老子揍了伱,往后有机会我还得揍你!”叶赫铭恩放着狠话。
听到这些,李暄心中狂怒无比,但他稍稍一动嘴巴,就牵动了伤处疼得他想哭。
刚才一场混战,叶赫铭恩是追着李暄在打,让后者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如今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仇人近在眼前,打不过也说不过,李暄心中除了愤怒,更多是觉得憋屈和烦闷。
正当叶赫铭恩还要放狠话,就听见到客厅大门出现一道身影,只从身形他就判断出是朱景洪到了。
眼下夜色正浓,虽然周围灯火够多,叶赫铭恩二人却看不清朱景洪脸。
“叩见王爷(殿下)……”二人齐齐行礼。
朱景洪站在台阶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便让气氛有些凝重。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叶赫铭恩直起了腰,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
“王爷,今日臣……”
“闭嘴!”朱景洪严厉呵斥。
声音洪亮,加之其威严深重,叶赫铭恩还真被镇住了,于是连忙闭嘴不敢开口。
这一幕,看得李暄心惊胆战,即便朱景洪不是朝他发火儿。
迈步走下台阶,朱景洪徐徐往前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叶赫铭恩心中越发忐忑,很自觉的把头低了下去。
朱景洪的靴子出现在他视线内,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拔刀的声音。
这可把叶赫铭恩吓得不轻,抬头便见到朱景洪抽出了张临的佩刀,此刻面带寒霜在向他靠近。
我不过是揍了朝鲜人,难道襄王竟要杀我?叶赫铭恩心中大骇。
而在朱景洪看来,似叶赫铭恩这等心思歹毒,行事毫无顾忌之人,一刀砍了也不是不可以。
叶赫部若要为他复仇,也得先过打过女真其他部族,才能对大明产生威胁。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正常来说叶赫部不会犯傻,为了叶赫铭恩与大明决裂。
相反叶赫铭恩的兄弟们,或许会感激朝廷将其除掉,才给了他们上位的机会。
而这些道理,套用到李暄身上也合适,若朱景洪现在将其定罪处死,朝鲜也很大可能会咽下这口气。
但最终,朱景洪手里的这柄刀,架在了叶赫铭恩的肩膀上。
“当街行凶,殴打使节,抢夺妇孺……你该当何罪?”
“王爷,臣……”
“你以为跟我打过仗,我就不会秉公处置?”
“你以为自己是叶赫部少主,我就投鼠忌器不敢动你?”
“你以为我手里这把刀,砍不断你叶赫铭恩的脖子?”
每一句,朱景洪都声音冷冽,语速不快气势凌人。
叶赫铭恩为一己私利,不惜扰乱东北局势,这一刻朱景洪是真起了杀心。
这一点叶赫铭恩也感受到了,所以他也是万分的惶恐,极少有人能淡定面对死亡威胁。
刀锋锐利,此时已划破叶赫铭恩皮肤,刀锋上已涌出一缕血丝。
叶赫铭恩有多惶恐,一旁的李暄就有多解气,原本心中对朱景洪的不满,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感激。
叶赫部这些虎狼之徒,眼下被朱景洪几句吓成狗一样,同样也带给了李暄冲击。
天朝上国威风赫赫,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朝鲜意图脱离大明,这样的行为真的明智吗?李暄心中头一次产生了怀疑。
以至于他不禁在想,脱离大明对朝鲜有何好处?尤其对朝鲜王室有什么好处?
虽然可以独立自强,但能强得过大明吗?答案直接出现在李暄心头。
高风险低收益,怎么看都划不来啊……想到这里李暄动摇了。
“王爷,是臣狂妄无知,犯了大罪……愿听惩处,绝无怨言!”
“臣愿以死赎罪,但请王爷暂且留臣一命,允臣带兵讨伐不臣,为圣上尽忠而死!”
最后这一段话,可烧了了叶赫铭恩不少脑细胞,他才短时间内想出了这么一句。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朱景洪收回了刀,这让叶赫铭恩如释重负。
“看在你以往功劳的份儿上,我留你一命到战场上去!”朱景洪轻飘飘说出了这句,显示出他没把叶赫铭恩的命当回事。
“李暄,你先起来吧!”
没错,李暄也一直跪着,听到朱景洪的提醒,他才发现膝盖疼得厉害。
“谢王爷!”
坐到宦官端来的椅子上,朱景洪平静说道:“你世子妃已被搭救,如今就在外外厢房安顿,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多谢殿下搭救!”李暄再度行礼。
听到妻子被救下,李暄是真的很感激,这让他躲过了男人最大的耻辱。
对朱景洪的感激,在刚才那特殊心态的加持下,也转化为了对朝廷的感激,以及对大明实力敬畏。
老老实实做藩属国,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难道不好吗?
大明横压天下,威震四海八荒,作为朝鲜“父国”,简直是合情又合理。
“余海,领他去接人!”
“是!”
于是李暄被带走了,而叶赫铭恩还跪在地上,他还在想为何会被如此重罚。
外人离开之后,看着面色阴郁的叶赫铭恩,朱景洪冷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今晚这件事解释清楚!”
“是……是……”叶赫铭恩急忙回应,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臣看那李暄不顺眼,于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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