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国隐士
“臣该如何判决?”
听完梁甫的这番解释,朱元璋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感觉。
胡仁彬闹市醉驾伤人一事,他确实就有所了解。
毕竟,此事就发生在应天府锦衣卫眼皮子底下,锦衣卫想不知道都不行。
当然了,因为事涉胡惟庸这等重要人物,所以锦衣卫也将情况第一时间送到了朱元璋案头。
可朱元璋却不知道,胡惟庸后续在大牢里还提出了这种要求啊!
这真是胡惟庸能说出来的话?
斩立决?
儿子都不要了?
老胡家如今不就这一根独苗吗?
难不成还真砍了?
咱怎么觉着不相信呢?
到底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胡惟庸对于子嗣的观念,实在是跟“本地土著”差别比较大。
反正是前身都嫌弃的逆子,年纪大了不亲近就不说了,还叛逆到自己独自外出居住了。
最要紧的是,对方除了惹祸的时候记得抱上胡惟庸这块牌子以外,平日里可连问声好的招呼都没有。
没感情、没礼貌还耽误自己的咸鱼摆烂大计,甚至影响到自己未来的生命安全。
这等逆子,胡惟庸要不是自己不方便,怕是当初在大牢里就直接一刀结果了。
这些想法,可都是胡惟庸自己琢磨的。
但落在朱元璋这些人眼里,他们本能的觉得不对了。
这可是独子啊!
哪怕留条命下来,诞下老胡家的嫡长孙也好。
那样胡家至少血脉传承没断绝啊。
可如今呢,胡仁彬那厮倒也没少在外间花天酒地。
但压根没见开花结果。
所以,朱元璋此时严重怀疑,胡惟庸另有它意。
可再次询问了梁甫一次,并得到梁甫拍着胸脯的确认以后,朱元璋终于确信地点了点头。
好啊!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甭管胡惟庸这话是不是说给旁人看的,也不管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的。
但至少这态度,绝对比淮西那帮纵子行凶后还要偏袒、护着、嘴硬的勋贵们强了何止十筹?
想到这儿,朱元璋略感欣慰。
‘惟庸不愧是咱的肱股之臣呐,这不仅半点不给咱添麻烦,还能主动为君分忧!’
‘啧啧,难为他了!’
朱元璋脸上不见太多波动,心中却暗暗把胡惟庸大肆夸奖了一番。
既然胡惟庸都这么为朝廷考虑了,朱元璋自然不会寒了这位老臣的心。
于是,看着眼前还在等着自己答复的梁甫,朱元璋稍一琢磨,沉声道:
“胡仁彬醉酒纵车撞人一事,咱觉得,杖二十,禁足一月,如何?”
梁甫能说什么,毫不犹豫的躬身领命。
“陛下圣明!”
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他梁某人可不傻,甭管陛下是怎么想的。
但至少对于那位胡家公子的处罚是陛下做出来的,自己只是执行而已。
那么看在自己事先安排人通风报信的份上,胡惟庸胡大老爷怎么着也得记着自己这份情了吧。
对了,二十大板的事儿也得安排安排,可不能把人直接给打出个好歹来了。
这种事儿,他倒是不担心,稍稍一示意,自有下面人办好。
别小看了那帮官差衙役,这些人里却是卧虎藏龙呢。
就好比这打板子一事,每次有“特殊”客户需要挨板子时,自然就有老师傅出马。
看着不要紧却要人命的、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是皮外伤的、还有看着不轻不重却打得哭爹喊娘的……
可以说,这帮人琢磨了大半辈子的打板子,手段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这不,胡仁彬被稀里糊涂的从牢里拖出来签字画押后,噼里啪啦挨了一顿打。
看似血糊糊的仿若要死了一半,可实际上胡仁彬却悄悄松了口气。
可算是消停了,之前在牢里的时候,被胡惟庸那番话说的,他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呢。
不过,没等他叫人,胡义就笑眯眯的出现了在他面前。
“公子,老爷在府上等着你回去呢。”
胡仁彬有些不乐意,胡惟庸对他的态度,让胡仁彬觉得回府之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胡义显然不会给他溜走的机会,趁着对方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直接往马车上一推,搞定。
第35章 胡惟庸:教训混账儿子也有奖励?
对于回胡府,胡仁彬很抗拒。
毕竟当初是他不服管教之下,搬出了胡府。
可如今倒好,灰溜溜的又回来了。
若是以往或许他还能梗着脖子喊上一两句“我不回去”之类假模假样的屁话。
可今天,他真有些不敢喊了。
因为他怕这话喊出口,到时候胡义给当真了咋办。
最要紧的是,他总觉着今儿个虽然跟父亲大人重新见着了,可这位父亲大人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了。
以前他爹固然对他恨铁不成钢,他也对自家老爹各种七不服八不忿的。
但父子俩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不然胡仁彬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能跑到外间独自居住。
说白了,他的开销不还是胡府在承担?
那不过是父子俩闹别扭了而已。
可如今不同,今天在大牢里看到自家老爹时,他看向自己那眼神,跟看一堆狗屎差不多,还是一堆不认识的狗屎。
那种眼神既让胡仁彬觉着陌生,又觉着头皮发麻。
虽说平日里他是不服管教,但胡仁彬又不傻。
他清楚的很,如今能活得这么滋润,全靠他爹叫胡惟庸。
重新回到胡府,胡仁彬被胡义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都没给他时间仔细看看这栋他从小待到大的宅院,他就被胡义一瘸一拐的带到了胡家祠堂。
看着远处那青瓦白墙包裹着的建筑,还有那位背负着双手,站在祠堂前的男子,胡仁彬本能的有些腿软。
这里是胡氏祠堂!
里面供奉着胡家历代先人的牌位。
打小,他就没少在里面罚跪。
可今天……他都挨了二十大板了,难不成还要罚跪?
看着一步一蹭扭扭捏捏慢慢走过来的胡仁彬,胡惟庸此时格外的烦躁。
怎么就不能斩立决,直接一劳永逸灭了这小子呢。
啧,麻烦啊!
自己动手肯定也是不行了!
在外面可以大义灭亲,但自己亲手弄死自家儿子,那就说不过去了啊。
但……不杀不代表不管。
自应天府衙回到胡府的胡惟庸,仔细一琢磨,就觉着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了。
光是自己低调度日,不够严谨!
就好比这次,自己关起门来一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本来屁事儿没有。
但架不住胡仁彬这混账惹是生非啊。
有这么个祸害在,自己再怎么隐忍也没用。
想明白这点,又确认了胡仁彬只是挨了二十板子以后,胡惟庸当即做了个决定。
“大明律法管不到,我来管!”
既然老天没工夫搭理这小垃圾,没把他收走,那自己为了安全也好、将来也罢,怎么着也得管教一番了。
面沉如水的胡惟庸,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胡仁彬,没有半句多话,直接吩咐道。
“逆子,跪下!”
胡仁彬习惯性的就要倔上两句。
可这一抬头,就看到了胡惟庸那一双几乎不带丝毫情感,宛若在看一个垃圾一般的双眸。
胡仁彬本能的一阵心悸,而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惟庸看着跪在眼前这小子,回忆着前身记忆里那些过往,颇有些感怀的说道。
“我这人这大半辈子走过,上过战场、踏过官场,风光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佐君王下安群臣。”
“世人都觉着我胡惟庸有手段、有能力、有本事,不仅平步青云还能简在帝心。”
“但反过来,我却觉着自己没什么本事!”
胡惟庸转过头,幽幽地看了胡仁彬一眼。
“我连个儿子都教不好,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本事?”
“我管过你、骂过你、罚过你,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伱不仅未能成才,反倒是成了个给府上、给你爹惹祸的混账。”
“之前在大牢里,我跟府尹所说的话,并不是故作姿态,我是真想杀了你!”
胡仁彬听到这儿整个人都麻了,他着急忙慌的抬头看着胡惟庸,惊惶的想要说点什么。
可胡惟庸主动一甩手,拦住了他。
“你不用求饶。”
“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借口,对于我来说,无用!”
“毕竟,你最后的表现就是你被自己的愚蠢给送进大牢了,最后还连累到了你爹我!”
胡惟庸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把胸中的郁结之气全叹出来一般。
而后,拿起一根绑在一起的藤条在手里掂了掂。
“我琢磨来琢磨去,既然我之前教你没教好,那就证明我以前的法子不对。”
“索性,我也难得再琢磨其他法子了,反正我也不指望你成才。”
“那最后就剩下一条,打,往死了打!”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不图你成才,甚至不需你孝顺,但至少能让你学会不给府上惹祸!”
话音刚落,胡惟庸举起手里的藤条,在胡仁彬惊骇的眼神当中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