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209章

作者:很废很小白

  麻允迪拱了拱手后,脚步匆匆的出了大堂。

  被韩桢这么一点拨,他心里有了些明悟,得赶紧回去找幕僚们好好商议。

  不多时,就见袁工匠胳膊下夹着一卷图纸,大步踏进府衙。

  行了一礼后,袁工匠开门见山道:“县长,军械作坊选了址,建造图纸也已完成,请县长过目。”

  瞧瞧这办事效率!

  将他带来益都,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笑着接过图纸。

  随着图纸展开,袁工匠在一旁讲解道:“为保证效率,下官此次建造的依旧是水力锻造工坊,作坊选址就在新建的淄水码头下游,距离武卫军军营不过十里路。届时产出的军械,可直接送入军营武库。”

  只看建造图纸,与临淄县的水力作坊没甚区别,不过规模要庞大近十倍。

  “工坊内一共十二条流水线,以重铠为例,每月至少能产出二千三百余副!”

  闻言,韩桢在心中盘算了一番。

  以这个效率来看,加上临淄县的作坊,足以在两三个月内,全面列装两万正规军,外加五千辅军。

  毕竟武卫军本身就有不少军械,另外有火器在手,步兵轻量化,主打的就是机动性,有一支两千人的重甲步卒,就足够了。

  而重甲步兵的军械,主要依靠外购的步人甲。

  也就是说,除了生产兵器之外,军械工坊主要生产的,就是重骑兵的军械。

  早在临淄之时,韩桢与聂东等将领就商讨好了青州军的战术体系。

  具体战术,类似后世的步坦协同。

  重甲骑兵破阵,随后轻步兵跟进,利用花装灵活的小规模作战能力,分割战场,再搭配杀伤力十足的火器,进行收割任务。

  这一套组合攻势,韩桢想象不到,这个时代有哪支军队能顶住。

  而那两千重甲步卒,则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

  比如遭到敌军轻骑兵迂回包抄,或侧翼突袭时,重甲步卒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八九十斤的步人甲,配上重斧巨盾,简直就是一面钢铁堡垒,别说轻骑兵了,重甲骑兵都得掂量掂量。

第205章 【重阳日,锁厅试!】

  第205章 0202【重阳日,锁厅试!】

  九月初九。

  重阳节。

  这一日,整个郡城张灯结彩。

  东西市子的商铺,俱都在各自店门前摆上几盆秋菊,供游人观赏。

  各个食肆与街边小摊,上插剪彩小旗,售卖重阳糕,掺饤果实,如石榴子、栗子黄、银杏、松子肉之类。又以粉作狮子蛮王之状,置于糕上,谓之‘狮蛮’。

  据说在东京汴梁,惟开宝寺、仁王寺有狮子会,诸僧皆坐狮子上,作法事讲说。

  每一回狮子会,都引得无数百姓争相围观。

  毕竟狮子是外来的稀罕物,僧人坐在狮子上讲经,着实噱头十足。

  不过这一盛会,近些年随着宋徽宗崇道抑佛,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道教的大醮。

  往年重阳,除了赏菊游街,品尝重阳糕之外,郡城中的富商大户会携带家眷,郊游登高,饮酒作乐。

  但今年,却鲜有人出城郊游。

  一是年节不好,世道乱的很,山中多匪寇。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今日乃是锁厅试科考之日。

  在城中百姓眼中,这显然就是韩桢治下的第一次科举。

  尤其是,参加科考之人,俱都是胥吏。

  这为锁厅试凭添了恁多噱头。

  青州贡院,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几十名身着红黑相间制服的皂吏,手持水火棍,身子笔挺的矗立在贡院大门两旁。

  大门一侧,司户参军王委中身着一席绿色官服,头戴直角幞头官帽,端坐于一张堂案后方。

  四名户曹胥吏,一字排开,站在王委中身后两侧。

  一股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

  仅是这番架势,比乡试之时更加有排场,让人心生敬畏。

  参加锁厅试的百名胥吏,静静站在贡院外,一个个绷着脸,神情紧张的等待入场。

  更外围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围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与读书人。

  贡院对面的一间茶肆二楼,靠窗位置上,两名身着儒袍,做文士打扮的女子,正探头朝着窗下看去。

  这二人正是林晚晴与李清照。

  李清照那双秋水般忧愁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语气感慨道:“此次锁厅试的规格,远超往年乡试,青州好些年都没有过这样的盛举了。”

  一旁的林晚晴说道:“据悠悠说,往后想要当官,需得从胥吏做起,因此锁厅试今后会成为常态哩。”

  李清照不由摇头失笑:“你的这位东床呀,干得事情若是传出去,定会被千夫所指,被天下读书人视作生死大敌。”

  胥吏当官,这就是在刨读书人的根。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天才般的计谋。

  唯有如此,才能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赵宋,撕开一道口子。

  否则的话,在赵宋造反永远不会成功。

  无他,读书人不支持!

  而韩桢巧妙的绕过了读书人,从胥吏入手。

  读书人的支持与否,重要吗?

  并不重要,胥吏同样可以治理百姓。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赵宋朝廷得知了,也束手无策。

  因为赵宋不可能自掘坟墓,提高胥吏的地位,而那些既得利益的士大夫们,也绝不会同意。

  所以,对赵宋来说,韩桢的阳谋,无解!

  闻言,林晚晴忽地问道:“姐姐觉得他会成功么?”

  自家这个女婿,干的终究是掉脑袋的大事,若成了还好,可若是败了……

  “这谁说的准。”

  李清照摇摇头,苦笑道:“大宋如今风雨飘摇,外有强敌窥视,内有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可谓是内忧外患,当今官家也是个不着调的。我只能说,此时是起事的好机会,但最终如何,全在他自己。妹妹当知,事在人为!”

  说实话,她心里是不看好韩桢的。

  俗话说的好,廋死的骆驼比马大。

  赵宋再怎么糜烂,毕竟底蕴摆在那里,河北之地,十万西军正在撵着高托山满山跑。

  各地禁军俱在,短时间内,便能凑出百万大军。

  但为了照顾闺蜜,她也只能捡些好听的话说。

  见闺蜜眉宇间依旧挂着忧愁,她继续安慰道:“莫要多想,悠悠夫婿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应当晓得未虑胜先虑败的道理,想来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即便败了,也可保你们性命无忧。”

  “嗯!”

  林晚晴点点头,心中忧虑消散了许多。

  “县长,知州到!”

  就在这时,下方街道上传来一声高唱。

  紧接着,将街道堵的严严实实的人群,立刻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韩桢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赵霆同样骑在马上,落后半个身位。

  在一队全副武装的青州军士兵拥簇下,缓缓朝着贡院方向走来。

  赵霆穿着绯色官服,腰配玉带,头顶戴着的官帽上,两根狭长的直角,随着战马走动不断微微颤动,彷佛一对蜻蜓的羽翅。

  相比之下,韩桢的穿着就很普通了,一袭天青色儒袍,长发束起,插着一根白玉簪,冲淡了几分英武霸气,眉宇之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们出现的瞬间,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了赵霆,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汇聚在韩桢身上。

  “见过县长!”

  不管这些百姓心中如何想,但此时此刻,俱都齐齐躬身,面色恭敬的问候。

  茶楼上,透过窗户看着那道如众星拱月般的少年英姿,李清照不由慨叹一声:“观其貌,辨其势,确为当世之豪杰!”

  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韩桢似已有人君之气度。

  等了片刻,却不见林晚晴应答,李清照好奇之下,不由微微侧过头。

  却见闺中密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的少年,一双美目灼灼,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紧紧攥着帕子。

  李清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

  同为女子,她岂能不知林晚晴这幅姿态是何意。

  李清照可不是受教条约束的女子,未成亲时,怼天怼地,在东京城诨号李怼怼,吃酒关扑,更是此中好手。

  关键她喝的还不是果酒和黄酒,而是一种名唤烧白的烈酒。

  自己这个闺蜜守寡多年,若钟意某个男子,再嫁的话,她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欣然赞成,说不得开心之下,还会在林晚晴成婚之日,留下一两首诗词。

  但,韩桢可是悠悠的夫君,是她的女婿啊!

  念及此处,李清照神色复杂,轻轻唤道:“晚晴。”

  “啊?”

  林晚晴回过神,见李清照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姐姐怎地了?”

  李清照嘴唇动了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点破,而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今日怎地不见悠悠?”

  听到闺蜜提到女儿,林晚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别样的羞耻感,面上却佯装镇定道:“悠悠陪着她嫂嫂逛瓦市子去了。”

  李清照轻笑道:“我说呢,以悠悠对他夫君的黏糊劲儿,若无事,只怕吵着闹着也要一起来。”

  “是啊!”

  林晚晴点点头,与麻舒窈七八分相似的精致脸庞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

  点到即止,李清照搬出麻舒窈,隐晦的提点了一番后,便不再多言。

  以林妹妹的玲珑心思,应当能听出她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

  ……

  “县长,赵知州!”

  原本端坐于堂案后方的王委中,见到韩桢与赵霆到来后,立即起身作揖。

  韩桢微微点了点头,迈步来到贡院大门前。

  站定之后,看着前方一百名即将入考场的胥吏,他缓缓开口道:“世人都言胥吏乃是贱籍,皆言胥吏都是欺上瞒下,只知欺压百姓的狡诈之徒。”

  “没错,大多数胥吏也确实是如此。但他们不知,胥吏地位低下,即便埋头苦干,兢兢业业的办差,也只能换来上官的一句嘉奖,永无出头之日。他们不知,胥吏薪资微薄,连养活家人都是难事。”

  这番话,顿时引得在场所有胥吏共鸣。

  是的,他们懒惰狡诈,他们欺压百姓,可没有人天生就想如此。

  没法子,俸禄就那么一点,不得种田,不得经商,不得为工为匠,不敲诈勒索弄来钱财,家人就得饿死。

  当养家糊口都成为难题的时候,道义原则,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上升通道被堵死,一日为胥吏终生为胥吏,那么勤奋努力还有何用呢?

  韩桢微微顿了顿,语调骤然提升:“我韩桢不信你等天生便是如此,俸禄微薄,我给伱等涨薪。永无出头之日,我亲手为你们捅破囚笼。今日这场锁厅试结束后,前六甲将会外放为官,治理一方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