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北宋有点怪 第65章

作者:翔炎

“欢欢已经半年没有接待恩客了。”常威双手抓着身下的草席,双眼通红,死死瞪着旁边的包容:“她还存够了钱,正准备赎身!”

常老夫子听完这话,全身如遭重击,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老眼含泪,木然转头,手指颤抖地指向旁边的包容,喃喃自语着:“畜牲,畜牲!”

年轻时常老夫子一心扑在考取功名的大业上,直到中年屡试不进后,才娶妻生子。

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别看他天天骂常威是孽畜,那何尝不是爱之深责之切。

且常家算是人丁稀薄,他现在就等常威满十八后,请人说其说门亲事,好让常家快些添子添孙,自己能当爷爷。

毕竟人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说不定人哪天就没有了。

现在听闻自己的孙儿居然先自己没了,顿时就心如刀割,痛的不行。

陆森在后边,看得直摇头,真是人间惨剧。

同时他也将现在的状况看明白了,身后紧闭的大门,已经能说明,堂上两位大官,似乎有私了的意思。

只是陆森也没完全敢断定自己的猜测,毕竟传闻中,包拯公正严明,应该不会包庇自己的侄子吧。

汝南郡王见所有人都到了,向陆森微笑点点头,然后用黑色的惊堂木在桌面上一拍,说道:“现在案情已经知晓结果。包氏子弟包容,以及潜逃中的包氏子弟包勉,于八月初八子时左右,潜入开封籍安氏宅屋,将其主仆二人强暴至死,后经仵作验明,安氏肚中还有三月身孕,一尸两命,故罪加一等,按律法,包容、包勉两人当收监问斩,然包勉正在逃窜,则应先斩包容,以敬效尤,三日后午时行刑。”

陆森恍然大悟,原来死者手指甲缝中的皮肉,是另一个犯人的。

听闻这话,包容全身发抖,然后猛然抬头,用期待和央求的目光,看着一旁站着的包拯。

那一对老夫妻同时往前冲了几步,然后被捕快挡下。

其中的老男人,抓着挡在身前的水火棍,怒吼道:“二弟,你说句话啊,二弟!这两个可都是你的亲侄子,只是行差踏错一步而已,你打骂他们可以,也可以打断他们的手脚,任你怎么惩罚都行,但你可不能要他们的命啊,他们可是你血浓于水的亲人。”

那老妇也哭着大喊:“二弟,就当嫂嫂求你,帮你两个侄子求个情吧,只要能留条命,断手断脚,甚至是发配边军都可以,嫂嫂求你了。”

说着,老妇人跌坐到地面,大哭起来,极是伤心。

而此时,坐在席子上的常威突然怒吼起来:“他们两个都是畜牲,他们就不是人,该死!”

说罢,突然爆发,双手用力,面目狰狞地向包容爬过去,似乎是想要掐死对方,但还没有爬到一半,就被旁边的两名捕快用水火棍给叉住了。

只能在原地扒拉,发出疯狂的嘶吼。

陆森也盯着包拯,想看对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此时汝南郡王身子微微后仰,扭头看着包拯,笑问道:“希仁,你觉得如何?需要本王改判吗?”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包拯的身上。

包拯缓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陆森身上,与后者对视数息时间。

最后,包拯淡淡地说道:“因包容、包勉两人与本府乃是亲属,按律法,本府理应规避,此次案审才会由汝南郡王接手,故本府不能对此案有任何提议与见解。”

堂下包容的父亲一听这话,更急了,叫道:“二弟,你当真如此冷血无情吗?连一句求情的话也不肯帮你两个侄子说说?”

而老妇人则在地上哭得连力气都没有了。

“希仁啊,希仁,当真是狡猾,居然想把事情都推到本王身上,替你担着。”汝南郡王笑着摇摇头,然后认真地说道:“大门已关陇,有什么可放开说。本王也曾是开封府尹,审过的案不比你少,此案按律法,可斩,亦可刺字发配边军,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此案王爷你才是主审官。”

汝南郡王却突然冷笑一声:“这本就是你包拯的劫,亦是你的家事,本王凭何要替你担着?当年本王也遇到此类事情,没人愿意替本王担着,所以从来没有人称呼本王公正严明,顶多就说还算是个好官。现在轮到你了,你要怎么做?”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全落在包拯的身上。

特别是那对老夫妻,身体发颤,惊恐、央求地看着包拯。

包拯沉默了两息后,坚定地说道:“斩立决!”

明明声音不大,但在所有人听来,这三字重如千斤。

汝南郡王哈哈大笑,将桌子上的红色令箭甩了出去,大声说道:“此案事实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包容立刻推去刑场斩首。包勉潜逃中,即发海捕文书,抓获后立刻带回开封府问斩,再行结案。”

令箭落地,滚动了几下。

老妇人当场昏迷倒地。

包容全身抖如糠骰,冷汗直流,他愣愣看着包拯,似乎拼命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微开微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接着他就被捕快叉走了。

老男人想向儿子冲过去,但被两名捕快挡住。

他又惶惶想冲向包拯,依然被挡着不能靠近过去。

最后他茫然无助地抱起地上的老妇人,使劲流泪,半会后突然扭头盯着包拯,眼神冷漠,最后变成了阴冷的恨意:“包拯!好一个公正严明的包青天,哈哈哈哈!无情无义,无恩无爱,我家做错了何事,才与你这种人……做了兄弟!”

最后四字,老男人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字一字从嘴里喷出来的。

包拯身体站得很直很直,但眼睛却不由地轻轻闭上了。

堂中的气氛很沉闷。

但也就在这时候,常威拖着断腿跪下,连连磕头,呯呯作响:“谢包府尹为小民作主,谢包青天大义灭亲。欢欢主仆两人,还有我的孩儿,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老男人愤怒扭头看着常威,但常威还在重重磕头,又磕了三下后,便晕了过去。

他的额头鲜血直流。

老男人看着鲜血满脸的常威,再看着旁边因为孙儿而心灰意冷,仿佛没有生气雕塑的常老夫子,整个人一下子就茫然了。

他看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们,想找个人帮自己说话都找不到。

然后他便明白,此事已成定局。

最后他背起老妻,缓缓往外走。

“老婆子,他们做错了事,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先回去,在后山给他们先挖个坑吧,还得请个针线活好的师傅,颈皮要缝得好看些。”

“走了走了,京城的人,心冷。”

“回去后别让小幺读书,这书读太多,不是变成畜牲,就是变成没心没肺的大青天。”

看着老男人喃喃自语地离开,堂中所有人竟都有些抑郁。

陆森都觉得这案子,让人极是不舒服。两个畜牲,连累多少好人!

“好了,案已结,这开封府尹的椅子,还给希仁了。”

唯一还能笑得出来的,只有汝南郡王了。

他起身,走到陆森旁边,笑问道:“陆小郎,又见面了。这次可有闲暇与本王吃几杯酒?”

陆森有点惊讶对方的热情。

怎么说赵允让都是位王爷,还是汴京城里最有钱的人,没有之一。自己与他于今只见过两三面,为何如此?

只是一想到,这位是赵碧莲的父亲,便应承下来。

怎么说赵碧莲是自己的目标人选之一。

“好好,陆小郎随本王来。”

然后两人便到了樊楼四层西边。

这里一般是不开放的。

因为从这个地方,能看到对面的王宫内部。

而陆森和赵允让两人,就坐在窗口边上。

前下方些,是道道红墙,以及金瓦飞檐。

隐约能看到宫女在里面的小巷道中移动,宛如一只只可爱的小蚂蚁。

“登高望远,皇宫是不是很壮观?”赵允让笑问道。

陆森端着杯桃酒,果味清香朴鼻,他饮了口,觉得味道相当好,然后笑说道:“那自然的,毕竟是皇宫。”

“那只是外人的想法而已,其实在皇宫里住着很累的。”赵允让露出些许怀念的表情:“从东门走到西门,快些都要半个时辰。而且规矩繁多,极是烦人。”

赵允让幼时也做过备胎皇储,直到赵祯出生,他才从皇宫里出来。

然后他的儿子赵宗实,三岁又被带到宫中当了备胎皇储,改名赵曙,好在六岁时,赵祯生下了儿子,又被放回了家中。

陆森有点不明白,赵允让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按理说,这些话有些过头了。

看着陆森微微疑惑的表情,赵允让笑了下,放下酒杯,问道:“听说陆小郎与碧莲相识,且算得上熟络?”

第0055章 翁婿皆思恾

陆森曾听过,所有宠爱女儿的父亲,都会对未来女婿,或者接近自家女儿的混小子,看不顺眼。

现在这汝南郡王也是如此?

他思索了会,说道:“不算熟络,算是熟人。”

一字之差,意思却有所区别。

熟络是指能到互相开玩笑,或者是不拘小节的地步了。

熟人嘛,就是混个脸熟而已。

凭心而论,他与赵碧莲确实也只是熟人罢了。与杨金花,倒是勉强能算得上熟络。

汝南郡王闻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笑得很开心:“无妨,碧莲她天性爱闹,又喜吃小食。听说常与杨家小娘子结伴去你家中玩耍,承蒙陆小郎关照许久,老夫在这里多谢了。”

说罢,汝南郡王虚虚抱拳算是行礼。

此时赵允让的自称,也由本王变成了老夫。

这说明他是放下官身,以平等的态度来与陆森交谈的。

“王爷客气了。”说着,陆森又举起杯子喝了口桃酒。

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汝南郡王找自己喝酒是啥意思!

起初以为是赵允让想结交自己,毕竟赵碧莲应该把自己有‘神异’的事情与其父亲说了。

但看着不太像。对方没提要买果子,蜂蜜之类的东西。

然后又以为赵允让似乎是不想自己与他女儿接触过去。

可几句话下来,这猜测也推翻了。

现在听着,有点像是要嫁女儿给自己的意思?

这不太可能吧,堂堂王爷,还是汴京城首富,主动推女儿给自己?

开玩笑呢。

现在的小说都不兴写这个了。

看着陆森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其实汝南郡王心里也有些纳闷。

按理说,自己的话已经表露得很明白了呀,但凡读过几天书的都能领会,此时如果不是欣喜若狂,那也应该委婉拒绝才对啊。

难道……他嫌碧莲身份不好?

汝南郡王把自己代入到陆森的角度,就觉得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了。

要是自己术法有成,也不想娶个没名份的女子,丢人。

想到这里,汝南郡王便觉得心情惆怅。

自己愧对女儿碧莲许多,现在连她中意的男子都因为她的身份问题,有所回避。

当真是心烦。

顿时,汝南郡王就显得有些失落。

陆森看着对方一下子就消沉了,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随后两人又吃了几杯酒,都觉得有些不对味,于是乎,都找了个理由,散席了。

汝南郡王回到家中,刚好看到碧莲在庭院中洒粟喂食金鱼,他便走过去,问道:“莲儿,那陆小郎与你,可有亲近之举?”

赵碧莲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听完话后,脸色微红,嗔道:“大人这话问得好生突兀,陆小郎乃稳重男子,岂会胡来!”

“就是不胡来才不好啊。”汝南郡王摇摇头,走了。

赵碧莲又羞又是无奈,小声嘀咕着大人今天似乎有些问题。

陆森回到矮山,又休息了两天,这天中午,便看到展昭急急走过来,说道:“陆小郎,今日可有人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