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这车还行。”陈定把握着方向盘，没太留意街市，随手按了按喇叭，“重庆生产的，国产货。”
周青峰则没注意自己乘坐的车，只当是从美国进口的t型车。他讶然道：“重庆……我们在重庆有汽车厂？”
“唉……确实有。时空重启前，‘圣光’收购了兵器装备集团的几家下属企业，包括在重庆好几家军工厂，其中就有军用汽车厂。”
陈定说完也苦笑，“我们已经发电报挨个问过了，所有厂子还在，产品线都有，人员和设备退化而已。比如汽车年产不到两千辆，基本算小批量的生产。
国务院打算月内组织十几个技术队，前往分布在全国的各个工厂实地调查。工信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搬迁集中，一个是就地开花。”
“如果交通和原材料跟得上，就地开花比较好。”周青峰提意见，“初期见效慢，但长远看还是有利。”
陈定‘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四川陕西等地是我们的大后方，可以重点建设，免得打起来被敌人全给占了。”
国际国内局势都很烂，国防部信心不足。陈定正跟国务院以及工信部谈论把广州和上海的上百家工厂和院所全部朝内地搬迁。
这其中很多工厂和人员都是独一份的，关系到某个细分产业链，一旦损失就没了，再想重建非常困难，实在不敢冒险。
“国务院正在向全国各省以及国外发函发电，把冯如、詹天佑之类优秀人才聚集起来，要编制一套三年发展规划。”
“不搞五年？”
“不管顺利还是不顺，我们今后两三年面临的状况都将剧烈变化。五年太长了，不合适。”
“也对，两三年内肯定要打仗。”
洋务运动还是有些成果的，晚清的那些封疆大吏为了挽救大清不可谓不努力。
安庆军械所、江宁机器局、江南制造总局、福州船政局、西安机器局、兰州机器制造局、甘肃织呢总局……这些工厂虽然规模有限，但终究是培养了人才。
此外还有不少留学人员，收拢起来也弥足珍贵。
对这些宝贵资源，‘圣光’团队手里有详细的记录，包括这些工厂和人员在‘49年’后是如何改造创新的。
按照工信部的估算，只要不发生极其惨烈的全面战争，他们有能力让国家势力在三年内翻一番――毕竟底子薄，基数小，国家体量又大。
车队抵达南苑的军营，警卫去向哨兵通报。哨兵看到七八辆汽车出行，吓一大跳。没多时，军营大门敞开，几名军官小跑的出来迎接。
周青峰下了车，挺直腰背，鹰视狼顾般展现自己的雄壮体态和严肃面容。就连陈定和满旅座也板着脸，不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军队是暴力机构，强调服从，鼓励竞争。哪怕是讲究官兵平等的解放军，训练和作战时，军官士官也不会对大头兵客气的。
近代军队保留了大量古代军队的野蛮和酷烈，柔弱者在此无法立足。
虐待新兵，残酷体罚，暴虐军规，这些都是近代军队的典型特征。后世去看俄军美军以及韩国军队，还能看到很多宝贵的‘文化遗迹’。
袁世凯给北洋军队定的《斩律十八条》，规定‘临阵回顾、退缩及交头接耳私预压者斩；遇差逃亡，临阵诈病者斩；结盟立会，造谣惑众者斩；……”
这动不动就砍头的规矩，就代表着近代军队内存在极其严格的上下尊卑，不可逾越。普通士兵动辄得咎，境遇凄惨。
只要看看北洋军队的种种劣迹，就知道国民党军队是跟谁学的。
在这种暴力环境下，周青峰一米八五的个头绝对能在军营里横着走，陈定也是一米七几，相当魁梧。满旅座像个笑面虎似的，令人生畏。
再加上其他高级军官集体亮相，军营内气氛为之肃杀。
陈定等人穿陆军上将或中将军服。赶来的军官停在几人面前，齐齐敬礼报名，“卑职陆军第六师步兵第十一旅旅长李纯/吴鸿昌，见过几位首长。”
陈定等人停步回礼，周青峰上前握手。他们明明是来找茬的，却都呵呵呵的笑，搞得对面两名旅长心里直发毛。
李吴二人听过哨兵通报，知道眼前一个是总统特使，一个是国防部长，剩下的也来头极大。这批人只带警卫连已然是轻车简从的突击检查。
周青峰主动笑问道：“志泉老哥不在？”
“段师长在城内，卑职派人去请了。”李纯站出来说话。
“别局促，我和陈部长、满总长又不是老虎，就是来看看第六师的战备情况。
最近南方乱党作祟，有暴动之可能。总统为此忧心，特命我等前来看看陆军几个主力师能不能战？”
周青峰不等两名旅长答复，继续道：“不介意我随便抽调几个连，拉出来演练一番吧。”
李纯和吴鸿昌能说啥？只能点头答应了。可他们也没料到几个‘大人物’搞个演练还能玩出花来。
抽了两个连出来，来带队连长先给来检阅的长官唱军歌。第六镇军歌：“我们入伍靠长官，待我当着子弟看……”
开头两句就把周青峰几人的脸给唱的一抽一抽。陈定和总政首长边听边笑，听完一首军歌，笑的面露狠色。
笑完之后，两个步兵连接令到军营附近搞演练――吹哨集合，先来个五公里武装越野，国防部长开着车亲自在后头跟着。
越野完毕，两个连互为假想敌，以某山头为目标展开攻防演练，如何构筑阵地，如何布置火力，如何指挥散兵。
步兵冲了一遍，陈定和满旅座都不满意，又下令把骑兵和炮兵拉来，让营级军官入场，务求贴近实战。
第六镇是袁世凯的嫡系，虽然本质只是个轻步兵师，可在当前的中国却是装备最好的。炮兵装备法制或德制七十五毫米火炮。
骑炮入场后，步兵营级军官明显手足无措。这些兵种协同的指挥能力至少要团级军官才能掌握，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于是满旅座手痒，跟陈定各指挥一方相互攻防。
演练一天，收兵回营，参演部队普遍疲惫不堪，乃至多有怨言。可周青峰和陈定还不离开，继续跟着队伍回营，还跟官兵们一起吃饭闲聊。
到了天黑，段祺瑞一直没来。代理职务的李纯支支吾吾的说师长身体不适，无法前来拜见两位长官。
“我和陈部长不告而来，志泉老哥这是不高兴呀。”周青峰不怕得罪人，坦然直言，“我不懂打仗，可也看得出你们第六师战术呆板，基层军官能力不足。”
李纯脸面不好看，他是袁世凯嫡系，对眼前这些陌生的高级军官非常不服气，对周青峰的判断更是不服。
他梗着脖子立定站好，两眼朝天的说道：“我第六师练的德式操典，战力冠绝亚洲。”
周青峰被逗乐了，扭头对旁边的满旅座说道：“应该搞个蓝军旅，制度化的磨炼这些兵痞。”他又对总政首长说道：“啥时候能把政委下放到连？”
满旅座先点头，“现在六个师练的还是日俄战争那一套，对将来要发生的大战毫无准备。对抗化训练确实要跟上。”
总政首长也跟着提解决方案，“我们马上会开办政工干部培训班，吸收有文化有热血的知识青年参军，加强部队思想政治建设。
不过现在的士兵大多是文盲，还需要先扫盲才能启发他们的思想，否则就是只知道吃喝的牲口。”
周青峰几人彼此言语，谈的都是部队现代化建设的方向。李纯站在旁边听，满头雾水又心慌意乱。他这种旧军官只觉着士兵笨一点才好管，从未想过还要扫盲。
光敲脑壳没什么用。全新的纪律、制度、思想，现代军队要对近代军队产生降维打击。裙带关系是第一个要被打破的。
第04章 驱虎吞狼
天黑入夜，寒风瑟瑟。
南苑第六师的官兵们恨不能把全部衣服穿在身上，却有高大粗野的汉子在兵营的训练场赤裸上身，于风雪中表演举炮弹箱。
营区里没啥电灯，只能点火把照明。可就在数百根松脂火把中，上千号官兵围成一圈，看得目瞪口呆。
周青峰吃过晚饭，把当天参加演练的几个步骑炮连聚集起，破口大骂了一场。他骂士兵们是蠢猪，骂军官是笨狗。
“步兵进攻是一窝蜂，连个交替掩护都没有。打得过就顺风顺水，打不过就全面溃败。”
“防守的步兵连壕沟都没挖好，弹药也没有备足。出去打仗就好像梦游，军官不盯着，当兵的就躲起来偷懒。”
“迂回的骑兵更是像没头苍蝇，连自己要进攻那个阵地都不知道。开战两小时，居然能跑错地方。”
“炮兵就更扯淡了，克虏伯1904式山炮被你们当做大号步枪使用。四个炮兵指挥官，三个不会算射表，你们他娘的是怎么从军校毕业的？就这还亚洲强军？”
周青峰嗓门大，不用电喇叭，在冷风中吼的整个训练场都能听见。他骂过之后跟陈定和满旅座合作，拉了一门山炮当场表演如何架炮，如何算射表，如何速射。
耍了炮还不算，周青峰像天桥下练把式的，给几百号文盲大头兵展现自己力大无穷――当兵的没文化，看不出操炮水平，但他们能切实体会力量的差距。
几个炮弹箱叠在一起足有上百公斤，被周青峰跟玩似的举起来。每次举炮弹，他都挑七八个士官上来亲自试试重量，然后像吃了大力丸似的卖弄力气。
大头兵们还真就吃这套。一个个哇哇的叫，仿佛看到神仙似的，兴奋到不得了。他们开头被周青峰骂的很不服气，但现在却是开了眼，心服口服。
火把照耀下，周青峰古铜色的皮肤闪闪发亮，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也没能把他冻着，反而是满身的腱子肉散发蒸腾热气。
举了炮弹不算，周青峰当初练了一手绝活，他把那门近四百公斤重的德制山炮给举了起来――两臂如柱，高高过头。
举炮弹的视觉冲击劲爆眼球，举火炮这事却是匪夷所思，太惊世骇俗。现场的大头兵目瞪口呆，下巴掉一地，就连围观的各级北洋军官也傻了眼。
负责接待的李纯开头还觉着这总统特使傻了吧唧，好像没啥脑子。可人家量变引发质变，硬生生靠这把子力气收拢人心。
好家伙，古有霸王举鼎，今有天王举山炮。
“咋样？服了没？”
周青峰一身蛮力，最大能挑起七百多公斤的担子。他把近四百公斤的山炮举着绕场一圈，被他靠近的官兵被吓的惊骇躲闪，生怕大炮砸下来压死自己。
服了服了服了，不服不行！
这位主太野蛮了，非人般的存在。
等周青峰放下火炮，再来数落白天演练中各支部队的优劣表现。官兵们神魂飘忽，只觉着这位雄壮如龙的首长说啥都对。
满旅座等高级军官也头一回见周青峰这等霸气，虽说知道现代战争中这等力气再大也没什么用处，却在心理上受到震撼。
“小周平常都这样？”满旅座问陈定。
陈定一脸苦笑，“我们之前去明末，小周就这样。古代社会，他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大帅，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随。
普通百姓没文化，太高深的理论听不懂，也不乐意听。什么思想工作都不如周青峰随便说句话。”
总后总装等将官听得心生向往，只恨当初没能加入‘圣光’，否则去一趟明末杀鞑子，不负此生。
周青峰记性好，白天参演官兵只要他认识的，现场能脱口喊出对方名字，拍上几下肩膀。他花了近一个小时训诫，完事喊了句‘解散’，“滚去睡觉吧，有空再来操练你们。”
训练场上顿时哄堂大笑，上千官兵解散回营，顺带把周青峰的名号传播出去，让全师上下都知道。
李纯在旁边看的不是滋味，他正常发展是能当九江镇守使和江西都督的大员，可练兵十多年，花掉无数银钱，也没像今晚般收拢底下官兵人心。
检阅完毕，陈定等国防部人员先离开了。
李纯早让军营厨子备下酒席，宴请周青峰吃个夜宵。餐桌上，周青峰倒不推辞，除了不喝酒，先吃了个肚子溜圆。
吃饱后，周青峰才来谈正事，“秀山兄，今日我和几位部长除了检阅第六师战备情况，还想请你跟段师长传个话。”
正常时代，国防部长会调不动手下一个师长？太开玩笑了。可清末乱世还真就如此荒唐。
民国初年，中原乱战。
段祺瑞当江北提督，冯国璋当江苏督军，李纯当江西都督，孙传芳当五省联军总司令，大大小小军阀的官职可不是中央政府授予，而是他们抢到地盘自封。
中央是啥？它有几个师？
周青峰以总统特使身份进入军营，段祺瑞敢在城里私宅装病。这还算客气了。不客气的话，周青峰连军营都进不去。
李纯目前还只是个旅长，却已经不太好对付。他听周青峰话里有话，连忙笑道：“周特使请说。”
周青峰揭开底牌，“段师长愿不愿去广东当提督？”
‘提督’的全称是‘提督军务总兵官’。现在换共和国了，正式职位应该是‘军区司令’，掌管一省军务大权。
这肯定算升官了，比当个师长强得多。
李纯听得一惊，心想这饵料下的可足啊！
袁世凯目前的地位相当于陆军司令，目前在河南安阳‘养病’。可他人走了，影响力还在。段祺瑞、冯国璋等北洋将领都听他的。
为打破这种裙带关系，老夫子出的主意非常简单，就是‘升官’，还必须是往好的地方升官，让人感恩戴德，有提携之功。
广东好不好？当然好啊！工商发达，连通四海。
在广东当提督，可以自己收税当土皇帝，想扩军就扩军，想抢地盘就抢地盘，列强也会前来巴结，美滋滋的。
可现在广东是公认的火药桶，孙大炮和黄兴的同盟会正准备起义。两广总督张鸣岐是个靠贿赂上位的废物，眼睁睁看着局势糜烂，屁事干不成。
“那帮革命党天天骂我们政府独裁专制。他们受外国支持，盘踞广东，蛊惑民众，总想着要搞出点事来。这需要有一员得力大将将他们压下去。”
但凡‘圣光’团队手里能掌控几个师，也不至于困窘到拿一帮反贼毫无办法。可现在不正是实在无兵可用么，只好驱虎吞狼，让北洋上了。
辛亥革命没爆发，共和国政府政的大义名分还能唬人。李纯想了想也觉着广东的革命党成不了大事，己方一个师过去，旬月可灭。
“第六师不能离开京畿。”周青峰抛出第二个条件，“陆军前些年扩编三十六个师，广东也要编练两个。目前已经编练成步兵一旅，炮兵一团，工辎各一营。
这些部队可以归段师长指挥。中央再给五十万元开拨费用，并允许段师长在第六师内抽调亲信前往广东。
段师长到广东后可以跟两广总督商议，从商税中抽取费用继续扩军。中央给与放权，不做限制。”
李纯听到这话，心头扑腾扑腾的跳。他已然明白总统特使的意思，也感受到驱虎吞狼的用意，既感到威胁，又备受诱惑。
富贵险中求啊！
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傻子都看得出中央政府风雨飘摇，既无财权又无兵权，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人事权。
这还得受命的人愿意接受才行。
周青峰摆明是要第六师的北洋系军官离开，所以才会大冷天在训练场秀了一手‘天王举火炮’，让底下的官兵看看自己厉害。
按说这种公然撬墙角的行为过于恶劣，必然遭到李纯等中高级军官的集体抵制。可当武官的难得有个外放的机会，若是太平盛世，哪有裂土封侯的可能？
段祺瑞若是去广东当军区司令，李纯也肯定跟着升官发财，这是跟着袁世凯也给不了的好机会。
袁大头真要翻云覆雨，此刻就不应该在‘养病’。他还等着这天下出点事，好逼着中央政府重启他上任。
可现在萧总统身边也有能人啊，收买袁世凯不如收买其手下，成本更低些。
上一篇：天灾领主：开局成为恶魔大公
下一篇：诸天末世之开局解锁轮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