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364章

作者:通吃

但散开不表示就没事了。

根据‘群众’反馈,外加野战侦查,松江府正在华亭县聚集一支六百左右的兵力,以地方缙绅和豪商的家丁为主,少量卫所兵丁,外加三百多随行农户负责后勤。

这支正集结成型的部队堪称‘官匪’,大多是作恶多年的贼寇,平日聚散无形,背后由缙绅控制,预定今晚出发,清剿新华村。

敌有四百步军乘船而来,还有两百多马军沿道路前行,水陆并进。三百农户带着推车运送辎重,跟在后头。

这支敌军没有野战能力,需要在沿途住宿,两天后才能抵达青龙镇。

按青龙镇何捕头的判断,敌军到青龙镇后至少再休整一天,拿了战前犒赏的银子,才会进攻新华村。

至于敌军有没有兵贵神速的可能。何捕头表示会有少量匪寇探子前来,但大部队是绝对没可能玩什么‘兵贵神速’的突袭。

不是不想,是办不到。

敌军主力出来作战,沿途村镇必然高度戒备,寨门紧闭,青壮上墙,日夜严加防守。地方富户得凑粮草银子甚至女人,求着这帮官匪离开。

按何捕头捕说法,这伙官匪在青龙镇住一天就开拨已经算奋勇。按他们本性恨不能住上十天半个月,把全镇祸害一遍才罢休。

现在镇上住户无不逃散,带着妻儿家财躲到乡下去,避此灾祸。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既是匪又是兵,犹如蝗虫过境,不吃光抢光就不会走。

鉴于这种判断,‘圣光’团队不能允许这股敌军在地方上使劲祸害,至少要在青龙镇之前就将其击溃,最好是消灭。

派兵布阵这事,轮不到周青峰插手,军事组有正经的营团级军官。组长陈定原本是野战军里当团长的,这次亲自进行参谋作业,制定作战计划。

“这伙官匪主要装备轻武器,火器质量低劣。他们的马军大多用于骑乘拉车,没有冲阵能力。”

“官匪内部指挥体系繁杂,一旦打起来肯定各自为战。他们的通讯能力也极为有限,基本等于没有。”

“单靠我们,要全歼对手很难。但如果提供赏格,发动群众,一旦将其击溃,沿途村镇对官匪仇恨极深,对零散匪徒有打击意愿和能力。”

“考虑到周边形势,新华村的武装力量将三分之二出动出击,三分之一动员留守。双方保持联络,时刻彼此援助。”

“‘圣光’团队将有六十人出战,主要装备燧发枪,个别人员使用自制手榴弹。进行过短训的‘协警’全部出战,装备长矛。一旦击溃对手,让他们见见血。

此外还要动员大概三百村民提供后勤支援,或许能从中也发现些人才。这批人也将成为宣传队,在战争过程中把我们的威势宣传出去。

我们的困难在于交通工具不足,必须依托河道才能方便补给。主力基本没接受作战训练,很难承受重大伤亡。”

穿越前,团队考虑过全军事化前往明末,但推演的结果是除非变成一伙流寇,否则没办法完成任务。

哪怕裹挟大量兵力,如何指挥部队跑到天寒地冻的东北老林中打努尔哈赤,这个思想工作没法解决。

所以团队以技术人员为主,训练有一定思想的军队。这就决定了团队内大部分人压根不知道如何战斗。

穿越前后,团队内进行过多次小规模的演习,主要是应对外敌内乱以及村庄失火等紧急情况。尤其是演练如何使用专门为穿越研发的特种燧发枪。

当初打爆牛二脑袋,以及各种治安整肃,都是用的这玩意。

除了使用压铸成型的黑火药便于装填外,特种燧发枪的点火机构在枪内,还带保险。枪膛内不但有膛线,还使用了比米涅弹更进一步的技术。

十五毫米的弹丸上有个软木弹托,弹托能嵌入膛线,保证射击时弹丸旋转提升精度。这种设计没了米涅弹的挂铅问题,对弹膛磨损小。

特种燧发枪的缺点就一个——为了在单位重量下获得更多的枪支。它的枪管只有四十厘米长,枪口初速大概三百六十米每秒,有效射程不到百米。

有这个射程差不多了,毕竟团队内大部分人有近视眼,看不清百米外目标。

另有十支枪管是八十厘米长度,枪口初速能接近五百米每秒。这是专门给军事组用的,打两百米外目标也没问题。

枪管上没有光学瞄准镜,连机械瞄准镜都没装。它类似打独头弹的霰弹枪,瞄准机构都是最简单的大号觇孔瞄具。

为了提升精度,这枪特意用了诸如浮置枪管等设计,为了轻便又没有木制枪托,改用粗钢丝折叠枪托。

对团队内占大多数的非军事人员来说,它就是用各种先进理念和工艺,将当前技术水平发挥到极致的最棒燧发枪。

从松江府城出来的官匪马上就要面对这种超级燧发枪的排队枪毙。

第17章 这反贼太硬气了

松江府城漏的像筛子,关于进剿的消息不断传出;但新华村却像个黑洞,外界搞不清这伙反贼将如何应对官府。

为了摸清状况,郑五四揣着兜里的三两银子,大冷天跑到南湾村方向,隔河观望。他在这里住了四十几年,熟悉的很,借着几个草垛遮蔽,悄悄靠近,探头探脑。

周青峰的实践表明,只铲除一个两个族权的代表不足以推行改革,必须从人身依附和经济结构上彻底摧毁旧的社会关系,才能解放生产关系,释放生产力。

作为结果,便是郑五四此刻远远看着日新月异的新华村,心里恨的发苦,跟周贼不共戴天。

村中耆老被除掉后,他原以为自己有了出头之日,没想到就开心了一天,居然被个外姓媳妇给夺了权。

‘协警’逼着南湾村民扒掉村里祠堂和祖坟,相当于交一份投名状。郑五四觉着受到莫大羞辱,偷偷跑掉投靠了北湾村的郑家主支。

这寄人篱下没几天,主支的郑大善人给郑五四派个活,时刻盯着新华村的反贼,务必摸清其村内动静。

按郑大善人的想法,官府要进剿的事闹的轰轰烈烈,别说松江府,整个江南六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新华反贼没道理不知道。

反贼若是有明白人,这会就该派人到府城使银子,跟知府老爷搭上话,求个情,服个软,送上点奇珍异货,乃至美女娇娘……

进剿的事说不定就没了。

知府老爷把消息传出来,就是等着反贼主动上门送钱呢。这么明白的事,是人都应该懂啊!

这事还用教?

新华反贼不急,郑大善人近半个月却急的上火。他反而派了不少人,使了大把的银子,在县城府城到处打听。

可府城的同知、通判、推官,乃至知府老爷的管家,所有人都问过了,就没谁拿过反贼的钱,更没谁为反贼求情。

不但官府没有,就连各家商户都没有。

不是没人想提醒,更不是没人愿意牵线搭桥。好些商户派人到新华村,主动相劝——别那么硬气,该低头就低头,现在知府大人缺个台阶。

做反贼的可不就等招安么?

知府大人知道你们厉害,不想大动兵戈,只要新华村派个人去说项一番,找个替死鬼出来。扒坟拆屋,杀戮官吏的事就过去了。

郑大善人还指望看新华反贼四处求人的丑态,却没想到反贼居然无动于衷。除了每日不停营造建设,他们还动手袭击了周边几个村子,扒坟拆屋的事又干了一遍。

新华反贼越是没动静,郑大善人越是不明白。他天天都派郑五四去查探,就想知道个究竟。

可新华村方向已经对外封锁了。所有进出道路都安排了岗哨,还设立了竹楼似的哨塔。站在哨塔上,白天可以看清周边三四里的动静。

哪怕是夜里,新华村也安排固定哨和游动哨,来回巡逻。寻常人进都进不去,更别提刺探消息。

郑五四每日都来,也只能在外围游走。如若靠近,定然会被岗哨阻拦。想硬闯的话……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

前几日就有几名强人企图夜间潜入新华村,也不知他们是想偷盗财货还是想抓人捕俘,又或者想放火引发内乱,下毒制造恐慌。

这几人满以为夜间村子定然疏于戒备,可绕过固定岗哨却被暗哨发现,很快引来几处游动哨的攻击。

郑五四只知这几名外来强人是郑大善人引来的,他负责夜间带路去往新华村。可总共四个人进去,没多久只逃回来一个,还身负重伤。

伤者狼狈逃回,求郑大善人施救。

可不等此人说清状况,被吓着的郑大善人立马下令将其闷头捂死,尸体连夜抬出去埋了,连一路逃回来的血迹都让管家立马抹去,免得被反贼发现。

郑五四这才晓得厉害。再被派去刺探,他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远远瞄几眼,躲在避风的草垛后熬个半天,回去便说反贼封锁严密,终日无所获。

就在这避风时刻,风中传来砰砰的声响。

这声音听来像闷雷,郑五四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扒在草垛后探头。只见隔着吴淞江,新华村的反贼全都冒了出来,在村外的空地上列队。

“这是在干什么?”

郑五四觉着探查多日,总算能有些情况给郑大善人做些交代。他远远瞧着不太真切,只看到几十号反贼排成排,往复走动。

每走动一次,前排的反贼就举起手中武器,随即砰砰作响,冒起团团白烟。在反贼对面立着好些草人,离着约莫百来步,纷纷中弹,草屑乱飞。

“啊,是火铳。”郑五四见过这玩意,富贵人家平日打鸟用的。郑大善人的护院就用这玩意,铳口喷铁砂,能及百步。

可郑家护院也说了,这玩意也就打鸟,打人根本不准,还很难打死,顶多打伤。它就是声响挺吓人,用来欺负乡下农户还是可以的。

官府也有这玩意,但兵丁从来不用,说是会炸,容易弄瞎眼。难道反贼会选这等坑人的玩意对抗官府?

在隔江的靶场上,‘圣光’团队的成员正分批轮流练习排枪战术。连李院士都不例外,也要参加。

练习气氛很严肃,绝不是嘻嘻哈哈的放松状态。这是决定团队生死的战斗,对手也好几百人,还是穷凶极恶的官匪。

一旦战败,整个团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战略上可以蔑视,但战术上还是要重视的。

靶场上,军事组的组长陈定很头疼。

哪怕是七名专业军人也不懂冷兵器以及热兵器时代早期的战术和打法,全靠几本历史书上的记载,还多是国外记载比较详细。

至于国内么,大明和大清只有挨揍的记载,还不详细。

不但不懂战术,整个团队之前也没人用过燧发枪。大家是临时聚集的,穿越前准备时间只两周,抱佛脚般了解燧发枪使用。

穿越后大家都忙,也没太多时间练习。现在敌人打上门来了,只能临阵磨枪般赶紧练练——列队还好说,但操枪装填等动作过于繁琐,基本都不熟练。

“真打起来怎么办呀?”

陈定苦恼的很,他必须为团队每一个成员负责。大家很自然的觉着必须是零伤亡,因为任何一个人都损失不起。

两米高的王信就站在旁边,瓮声瓮气的建议道:“要不等开打的时候,我穿重甲带砍刀去肉搏,把敌人吓破胆就好办了。”

陈定当即发怒,“你为什么要肉搏?”

“因为我身高体壮。”

“因为你傻!”

陈定气急了,“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考上军校的?现在又不是演三国,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胡乱浪战是对革命事业的不负责任。再说了,要冲阵也轮不到你。”

王信顿时蔫了,低头承认错误。他瞄了眼在旁边摆弄燧发枪的周青峰,必须承认自己比不上这个能挑近七百公斤重担的变态。

真玩肉搏冲阵,这位才是主角。

萧金浪在靶场计数,回头道:“五十人玩三段击,连打三轮,耗时五分钟。第一轮预装填,二十秒打完。第二轮装填花了一分钟,第三轮就拖到两分钟。一轮慢过一轮。

另外,我们为了节省重量,所有燧发枪都很短,装不了刺刀。万一发生肉搏,只能靠配发的双管燧发手枪,情况会很糟。”

燧发手枪跟长枪类似,就是前膛‘德林杰’手枪的变种,非常小巧,有效射程只有十米。

当初设计燧发手枪考虑过用四管的,但大家都觉着太重,不好握持。现在真打起来,大家又觉着两管火力不够。

‘情况会很糟’是小概率事件,能顶着‘三段击’冲上来,还能挨至少两轮燧发手枪近射不崩溃——这已经堪称铁军。

反正大明官军是绝对做不到。

“不能低估江南匪寇中有少数悍勇之辈冲上来的可能。”周青峰快速完成一轮装填,瞄准前方草靶,砰的开枪。

一千多焦耳的枪口动能把五十米外的靶子打的乱飞,披三层铁甲都得挂。

“我的建议是在战术上调五名枪法好的军事组成员组成猎杀队,开战后先打垮敌人指挥和悍勇之辈。摧毁敌人战斗意志后,再让排枪方阵上。”

众人都是这个意思,很快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在何处对敌人进行打击,又首先打击陆路还是水路?

与此同时,大队人马正聚集在松江府城外的校兵场。

这场地早就荒芜,长满杂草。

原本卫所的厢房不是只剩残垣断壁,就是被租出去当车马行。偶尔有那么几块地平整的,也是被附近农人用来种菜。

江公子让人把荒草给烧了,场地稍作清理。江南缙绅豪商拼凑的队伍陆续抵达此地,原本预计六百多号人马,可现在来的只有五百多。

剩下的么……要么说天寒不便出门,过几日再说;要么是大军先走,随后跟上;要么是分赃没谈拢,还在观望。

就是赶来的队伍也是各家干各家的事。顶多带队的头目来江公子面前拜见,问问官府和缙绅凑的开拨粮饷啥时候发。

唯一听指挥的只有江家自己养的百来号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海上跑船的老手——大海上无边无际,水手就得听东家的话,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疤面随从跟在江公子身前,说了句:“少爷,郑家刚刚派人快马送信,说我们派去踩盘子的四个人都陷在贼巢了。”

江公子讶然,“全陷在里头?一个都没跑出来?具体如何?”

“郑家说四人只逃回来一个,没开口就咽气了。”疤面随从也是大恨,“都是十几年交情的老兄弟,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折在个小小的村子里。”

这更让江公子不知所措。干他这行的,事前大张旗鼓,事中暗暗破坏,事后耀武扬威,这都是应有的套路。

新华反贼不可能不知不道府城动静,不但知府大人等着他们来求饶,连江家也想玩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要反贼派人来,府城内自然有人唱红脸,有人扮黑脸。届时不把新华村剥一层皮,江南缙绅就白混了。

可贼巢不但没动静,连去刺探消息暗中破坏的贼寇都干净利索的灭了。这状况不但是知府大人下不来台,江家也要面子,必须好好教训不懂规矩的蛮子。

若以后家家都这般硬气,贼寇还怎么混?

“登船出发,荡平新华反贼。”江公子恨的磨牙,想起自己半个月前见周贼时的遭遇,更是觉着被戏耍了,“等抓到那贼子,必要将其千刀万剐。”

五百多人从校兵场出发,或坐马车或徒步,稀稀拉拉拉出二里地,缓缓开进。江家是海商,其手下百来号擅长火铳和短刀,喜欢乘船。

知府大人并未出面,只派了通判来勉励几句,别的就没有了。

这打赢了,自然是府城的老爷运筹帷幄,指挥有功;若是打输,就是乡间私斗,责令地方收尸。

倒是这几百官匪出动时的动静太大,江公子莫名觉着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