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356章

作者:通吃

“我们的军事组把周围二十公里范围都摸了一遍,甚至进入上海县衙,对附近几个巡检司和税课局也拜访了一下。半年内,他们应该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这话让众人低声窃笑,彼此交头接耳。

团队内的明史专家曾经建议主动结交地方缙绅和官吏,以此获得便利。但三天的走访后,他自己都打消这个念头。

古代社会并不平等,周青峰等人去见县官还得先跪拜一场。就算是寻常小吏也骄横的很,往往在乡村势力极大,能让普通农夫家破人亡。

阶级压迫太重了。

萧金浪带队跑了十几个村落集市调研,跟上百家农户商贩沟通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把地方上的青皮流氓,土豪劣绅清理一遍,自己这支队伍啥也别想干。

地方官员能提供的公共服务太少,收取的税负又太高。与他们结交,性价比极低,还浪费时间。

周青峰收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军事组的人,对青龙镇附近进行治安肃清,把阻碍商业发展和物资流通的巡检司等单位打击一遍,并且将恶名昭彰之徒全部除掉。

老萧继续道:“对于社会治理方面,我们打算向附近的村落提供安全保障,低价乃至免费的医疗,以此提升名望,换取青龙镇的人力物力为我所用。”

对此,医疗组的李院士点点头,“团队内有五名医生,‘圣光村’内有个郎中和三个学徒,还有一个接生婆。我们正对他们进行教育改造,提升其能力。

近三天,我们也走了不少村子,当地人普遍存在营养不良,卫生条件恶劣,皮肤病和肠道疾病极多的现象。

这些情况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善,但我们带来一些止痛药物,可以暂时缓解病人的痛苦,也可以起到些作用。”

医疗组带来不少手术器械和药品,但总量有限,不可能随随便便给普通民众使用。他们能做的非常有限,重点在于教育。

尽量喝热水,粪便集中管理,排干死水,消灭蚊蝇鼠害。把这些事做好了,疾病能少八九成。

医疗组能敞开用的药物其实就一种,鸦片提取物。这玩意可以自己种植,种子带来了,已经在想办法培育。

此外就是奎宁之类植物矿物类药物,但这类特效药其实很少,量也不多。还有就是些传统医学的验方,经过社会主义筛选改造,缺医少药时也能用上。

医疗组已经郑重警告团队内所有人,不要随便乱吃不明来路的东西,绝对不要喝生水。古代卫生条件相当糟糕,一旦生病就很难得到治疗。

“当然了,也不用太害怕。”萧金浪对医疗的问题相当重视,毕竟这关系到大家的小命,“制药组正在忙,他们带来了多种高产霉菌,正在正想办法提纯霉素。”

青霉素,链霉素,土霉素,自然界的霉菌种类非常多,从中提取的霉素是人类对抗炎症和疾病的重要手段。

“不过霉素的提纯非常难,所以大家没事别靠近村子的51号房。制药组把那里搞了个粗陋的无菌室,我们的小命就看他们能不能搞出高效无毒的药品了。”

会场众人都齐齐盯着制药组的七八个人,弄得他们挺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医科大学里搞科研的,擅长实验室制备药剂。

美国佬研究青霉素的时候,好歹物资供应充足。

但现在这要啥没啥,无菌玻璃瓶限量供应,酒精也是管控物资,连培养青霉的玉米浆都只有百来公斤。

“我们只能说尽力。”制药组的组长站起来表个态,“但科学发展要理性。现在的状况比想象的还简陋,制备低毒无毒的霉素类药品真的难度很大。”

通报继续……

“目前也不是没好消息的。比如机械组成功改造村里的磨坊,让它从畜力变成水力。我们已经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廉价动力。”

动力这东西,再多不嫌多。

明代以来,虽然吴淞江径流大减,但好歹还有几十米的江面,水力资源丰富。‘圣光村’就在江边,甚至有个小码头,还有两艘客货小船和几名水手。

机械组是团队里人数最多的,以最快速度造了个水车出来带动村里的磨坊运转。这其中用到了不少柚木轴承和熟铁齿轮,极大降低工作量。

农村对碾米是刚需,但畜力磨坊的使用价格可不低,养一头大牲口的花费极大。有的人家甚至宁愿病死子女也不愿病死一头牛。

‘圣光村’的磨坊建成当天就开始以低价为周围村民提供碾米磨面的服务。

只要水流保持稳定,柚木轴承持续润滑,渗碳淬火的熟铁齿轮运转正常,磨坊就能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

机械方面的东西是目前团队最能拿出手的。别处的磨坊碾米一斗,要收半吊钱,或者两升米。

‘圣光村’的碾米服务正在做推广,价格只要别处三分之一。

碾米也是公共服务的一种,能省时省力,童叟无欺,自然会受欢迎。李院士这三日主动外出行医,自然要宣传自家一番。

乡村缺医少药,有病人要么苦熬,要么朝县城送。因病破家者数不胜数。能有一支队伍主动送医送药上门,简直是菩萨下凡。

李院士五十来岁,慈眉善目的,模样比乡下行巫做法的‘神汉仙婆’还来的端庄。一般头疼脑热难不住她,孕产接生更是能救人性命。

古代造反,往往是搞点画符洗脑,治病养望的套路。就因为底层百姓实在太苦,受点恩惠就犹如久旱得甘露,感激不尽。

李院士出去跑两天,不少村民就视她如再生父母,磕头跪拜者不计其数。她说啥比什么都有用。

靠着如此连番措施,‘圣光村’的名气在迅速传扬。

第07章 活标本

青龙镇的牛二爷死了,尸体就在镇外的茶水铺,脑袋上开了个洞。

赶车的脚夫,下地的老农,挑担的商贩,镇上三教九流都看到这具尸体。围观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啧啧称奇。

镇上的保长过来看过,只见到满地的脑浆和碎骨,犹如豆腐脑撒在泥地上,红的白的混杂。

保长慌忙派人急急忙忙前往县里上报,更惹得平民百姓来围观。大伙少不得到茶水铺问问是谁杀了这恶人?

“不知道啊,就听一声雷响,牛二爷就倒下了。”

茶水铺就是个路人歇脚的地方,铺里烧了开水,一文一碗,再卖些粗陋的咸豆茶点。老板提着铜壶给来客倒上热水,说说事发状况。

“牛二爷带着两亲随从镇上出来,大概是找了相好的耍过,看神情还挺得意的。他迈着八字步走过,旁人都躲着点。”

茶水铺老板说的绘声绘色,指着天说道:“当时我还给他问好来着,求他把这个月的利钱宽限几天。

牛二爷哼哼几声,也没说答应不答应,拿了我摊上的几块甜糕就走。谁知他走出几步,一道雷就把他给劈了。”

哗……说到雷劈,听故事的闲人无不惊讶。

再看牛二那具头颅炸裂的尸体,也无打斗痕迹,死的非常突然。要说是雷劈,还真有人信,都说这是恶事做尽,惹来天罚。

牛二是当地粮长,专管催收朝廷粮税,属于地方上的小吏,看似不起眼,权力却不小。这种职务往往还代代相传,形成地方缙绅。

县里老爷流水似的走,还不可怕。乡镇的保长粮长世世代代不变,对普通民众的盘剥才是真的敲骨吸髓。

今日牛二遭了天灾,其家人赶来哭丧,呼天喊地。可少不了有平日受其欺负的还得去庙里拜拜,感谢老天爷为民除害。

隔天县里来了捕头和仵作,带着几个衙役围着尸体查验半天,也觉着蹊跷——人头极硬,就是重棍砸上去,往往也就破个洞。

可牛二脑袋整个裂开,绝非人力所为。

仵作常年和尸体作伴,对神鬼之说嗤之以鼻,听了茶水铺老板的描述,断然不肯信是天罚雷击。

“昨日晴空无雨,哪来的落雷?”

“真若是雷击,尸体必然有焦黑痕迹。可现在尸体头上并无这等异状。”

“牛二此人平时横行无忌,仇人极多,只怕还是仇杀。只是不知凶犯用了何等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仵作和捕头商议,又来问茶水铺老板,“牛二死时,周围可有其他嫌疑人等?比如问起牛二平日行踪的。”

茶水铺老板一犹豫,捕头就厉声问道:“若是捉不到凶犯,县里老爷问起来,就拿你是问。”

茶水铺老板当即哆嗦的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哭着喊道:“牛二爷路过时,往来人等众多。我也记不清谁有嫌疑。也无人问起二爷行踪。”

“再仔细想,光天化日之下出如此大案,不可能毫无征兆。”捕头把拿人的锁链晃的哗哗响,“若不说,便是同谋。押你去牢里住几日,你才知道厉害。”

县衙的牢房犹如地狱,进去不死也脱层皮。

这祸从天降,茶水铺老板都被吓瘫了。他嚎了几声,想起一件事,说道:“牛二爷死前,新华村的周员外来过。由于面生,我特意多瞧了几眼。”

‘圣光’的名号在古代太犯忌讳,团队对外称呼是‘新华村’。

“周员外身量高大,体格健壮,穿着看似寻常,但布料用的极好。他还背个黑色的长条包裹。我招呼他喝茶,他理都不理,径直走了。”

高大健壮?

这在吃不饱饭的时代可太稀罕了。

茶水铺老板伸手过顶,比划一番,指出周员外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比县里来的捕头还高。

“周员外是何人?”捕头对此人没印象。

“是个外乡人,前不久在县里买地经营,建了个村子。其手下善于经营,没多久便好生兴旺。”

古代人口流动少,哪怕是走街串巷的商贩,也只在固定区域内活动。茶水铺老板天天在镇外守摊,见多了人来人往。他说是外乡人,绝对不是本地的。

仵作收敛尸体,捕头进镇内探查,问了几家店铺,新华村的周员外果然来过,还不止他一人,而是村里一群人。

问及这些外乡人有何特点,都说‘面容和善,出手阔绰,喜欢问东问西,还大肆采购,仿佛出外游玩’。

镇上肉铺粮店都被他们买涨价了。

案子查到这就有些僵住了。

若嫌犯真是外来的,高大些又如何,查到其落脚处,多找几个弟兄围上去就是。

按茶水铺老板说法,周员外可不是寻常人,村里三四百号都是他手下,这妥妥是个地头蛇。更何况捕头也没啥证据。

仵作也觉着此案棘手,死的牛二算得个人物,平白死了没个结果,不好向县里老爷交代。可若真要为此招惹地方豪强,麻烦更大。

捕头再查牛二最近是否得罪什么人,却发现青龙镇街面上的泼皮无赖无故少了十几号。平日这些人若是没了吃食就要出来打秋风,近两日却没见他们踪影。

连带出事的还有镇内镇外好几户人家,都是平日作威作福,有点头脸的人物,却不是遭了盗匪抢掠,就是家中失火。

仔细盘算一下,捕头惊讶发现自己想要在青龙镇调集点人手都难——这镇上的保长昨天半夜病死了,前日他还给县里报案来着。

捕头带着几个衙役在青龙镇内外转了转,发现自己竟然被孤立了——基层组织遭到毁灭性打击,征不上税,抽不到役,什么也干不了。

可这更显得新华村的周员外可疑,此人正大肆采购货物,比如铁料木炭、柴米粮油、丝绸棉布,无所不包。

除了采购百货,周员外还在到处雇人,男女不限,十五六的为好。若是聪明伶俐的,年龄大些小些都行。

哎呀,这地方上聚集人货,意图何为?

仵作意识到情况不对,收敛牛二尸体就回县里。捕头却很为难,只能硬着头皮打算去嫌犯的村子瞧瞧。

如今大明到处受灾,朝廷无暇救济,叛乱造反者数不胜数。这反贼路数都一样,总是要闹出点事来,引得愚夫愚妇跟随。

捕头自认新华村必有玄机,打算去贼巢打探,寻了铁证报给县里,老爷肯定能得赏赐。他寻了个货郎带路,带着衙役扮做商贩,朝‘圣光村’而去。

江南水乡,田野间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走到半道上,只见几艘小船沿着河道向前,还有不少农户推着板车,装着谷物前行。

“又不是催粮的时节,这些谷物要送去哪里?”捕头大奇,问带路的货郎。

货郎不情不愿的跑这趟差事,瞧了眼就道:“‘新华村’弄了一台水力的磨坊,碾米磨面又快又好,价钱比别家还便宜七成。

且村里周员外收购粮食的价钱又比别处高两成,附近不少屯粮的农户都愿意把余粮拉来碾,顺带卖给周员外。”

啊……屯粮居奇。

不对……意图谋反!

能当粮商的肯定有钱,捕头倒是心头火热,自觉发现一头大肥羊。他又问货郎,“周员外可有功名在身?”

“没听说过。”货郎摇头。

“他在县里府里可有关系?”

“这不清楚,只知道他的村子前不久建的,村里人丁兴旺,阔绰有钱。其他一概不知。”

哎呀,这等没功名,没根脚的肥羊,不宰他宰谁?捕头放声大笑,“牛二的案子破了,凶犯就是这周员外。这次定要让他破家。”

紧赶慢赶,走了二十几里路,从上午走到下午,捕头等人累的够呛,才远远的看见新华村。

带路的货郎一指村头,喊道:“快看,那就是周员外的村子。”

捕头抬头眺望,当场吓的一哆嗦,两腿发软坐地上。

村子倒不甚稀奇,可村头飘着老大老大的一个热气球。气球用五彩布料缝制,飘在三十几米的高度,离着五里地都能看见。

“这是何物?”捕头觉着自己腿肚子在抽筋。他身后的衙役也尽皆骇然,不知该作何言语。

货郎初见时也被吓的够呛,觉着既不像妖魔出世,也不是神仙下凡,虽然看不懂,却倍受震撼。

“此物叫热气球,新华村的招牌。周员外说了,想要发展就得广而告之,让世人都知道村里的好处,就得建奇观。观

这热气球一出,新华村果然名气大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周员外能耐大?他出来做生意就有信用,大家自然乐意上门。”

捕头心头更是笃定,“反贼,反贼,天大的反贼,竟然已经开始造祥瑞了。这等逆贼所图不小,罪无可赦。只要等我报于县里老爷,就凭这大气球,就能杀姓周的全家。”

可想归想,捕头又问货郎,“这奇物如何建成?周员外有法术不成?”

货郎摇头,“人家说了,这是科学,绝不是玄乎缥缈的鬼神法术。我听村里人议论,说是在气球底下烧堆火。把气烧热了,球就飞起来。”

货郎其实也不懂,但不妨碍他摇头晃脑的不懂装懂,顺带鄙夷其他没见过的人。

捕头等人更是觉着脑子发懵——还有这等科学?如此奇物不做祥瑞献于当今圣上,只做村舍招牌,实乃暴殄天物,大不敬。

“走,进村瞧瞧。”捕头定了定神,觉着货郎不怕,他也没啥好怕的。拍拍屁股上的灰,“我去会会那位周员外,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到村口,来碾米的队伍排成长队。

捕头还奇怪,这些愚民怎么变得如此老实,他们平日不管做什么都一窝蜂的涌上去。可他自己走前几步,村口闪出个彪形大汉,大喊一句:“排队。”

大汉个头一米九几,嗓门一喊,犹如炸雷。他穿着一套黑甲,戴着个半封闭的铁盔,腰上别着前膛双管燧发手枪,一手抓着个木盾,另一手握着甩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