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354章

作者:通吃

刘富阳骑着个自行车从机械厂出来,在厂区附近寻了个简陋的路边小店,向老板娘招呼一声,“来三份炒饼,肉炒。一份现吃,两份打包。”

店门很小,就是个夫妻档,一个液化气炉两口灶。老板在摊后埋头颠勺,老板娘招呼客人,收拾桌面,收钱算账。

生意上门,老板娘摆上茶水,谈笑几声。桌前就是灶台,火苗旺盛,案板上是切好的细肉丝,还有切碎的绿豆芽和圆白菜。

老板听见‘肉炒’就放勺,锅上淋些油,油热后抓起一把肉丝抛进去。油锅里嗤啦做响,又放豆芽和圆白菜,淋上酱油。

大火烧热,锅里冒起香气。这时放饼丝,颠勺翻炒后改小火,淋上小半勺汤,再盖上锅盖,得闷一会。

趁着闷郭的功夫,老板拿毛巾擦擦汗,朝刘富阳问了句:“刘工,听说你们涨工资了。现在一个月挣多少呀?”

刘富阳也就四十出头,年龄比老板还小几岁。他苦笑的摇摇头,“没几个钱,现在花销却多,还不如送外卖的。”

老板却羡慕道:“送外卖可累了,不比你们国企旱涝保收。我两口子起早贪黑,还挣不到你一个人的收入呢,愁啊!”

闷锅大概两三分钟,老板吆喝一声,把一锅炒饼分成均匀的三份。老板娘端来一份,再给两份打包。

炒饼里加了羊油,一股淡淡的膻味儿。

刘富阳闻着香气,食欲大开,手里筷子不停,片刻净盘。吃完付账,拎着两份打包的,再骑车回家。

离开时,刘富阳回头瞧了眼卖炒饼的中年夫妻,颇多感慨。他和那对夫妻都算得是下岗二代,九十年代时候爹妈没了工作,全社会都乱糟糟,大家的出路都变得昏暗。

犹记得二十年前夫妻档也是年轻人,吵吵闹闹开了小店,竟是这条街最老字号的店铺。相比之下周围的店铺开开关关,都不长久。

刘富阳二十年前中专毕业,根本不想进机械厂,但被父母逼着去上班。

当年的愣头青从学徒做起,工厂实习、国内考证、出国进修,熬到现在已经成了厂里技术骨干,拿过全国技能竞赛大奖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都很丰富。

但要谈收入么,只能说也就那样了。

回到家,刘富阳把两份炒饼往餐桌上一放,愕然发现自己爱人提前回来了,家里还有客人——社区派出所领来的,证件一掏是市里轻工局。

“有事吗?”刘富阳直愣愣的问。爱人捅了他一下,介绍道:“刚刚市里同志跟我聊过了,是来慰问你这个青工劳模的,顺带有个摸底的工作。”

‘劳模’的荣誉,刘富阳拿过几个。至于‘摸底’啥的,他身家清白,政治单纯,除了业务上精湛,也没别的可说。

轻工局的同志公事公办,说道:“上级有个特殊的海外任务,让我们筛选一批政治可靠,能力突出,身体健康的中青年同志参加。”

听到‘海外任务’,刘富阳就皱眉,不太愿意去。但爱人又捅了他一下,低声道:“领导说了,有五百万的安家费。”

啥……五百万?还安家费?

刘富阳立马绷紧了脸,“这个……什么样任务给这么多钱啊?”

“只是个初选,并不一定能选上。”轻工局的同志翻开手里一个列表,“刘富阳同志,有几个问题需要您以严肃认真的态度亲自回答。”

刘富阳搬了张凳子做好,既严肃又认真。

“您干过钳工吗?目前水平如何?”

“从当学徒开始,跟着当年老师傅干过七八年钳工,拿过技师资格证。近些年倒是不怎么亲自动手,有点手生,但练一练肯定能找回感觉。”

“您还是干过木材加工,是吗?”

“给一家木材加工厂待过三年,负责设备安装调试,业务能力还算可以。”

“木工活呢?”

“纯粹的手艺木工?这个真没干过。但我有钳工底子,干木工不会太差。”

“您的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长期服药的慢性病?比如糖尿病什么的。”

“没有,我身体挺好的。精神状况也不错。”

“您有野外生存经验吗?”

“啊……?这个真没有。”

“五公里越野,您要跑多久?”

“哎呀,平时工作忙,还真缺乏锻炼。五公里越野,我只怕跑不下来。”

“您是否愿意接受有一定危险的海外工作?”

“这个么……有多危险?”

“比如在非洲战乱地区工作,言语不通,生活条件不好,工作环境恶劣,缺乏补给和后援,甚至连劳动工具都需要自己动手解决,还随时可能会没命的那种。”

啊……这危险性可太高了。

五百万的安家费不好挣啊,连刘富阳的爱人都愣住了,很是打退堂鼓,不太乐意——赚钱是好,把命丢了可不行。

轻工局的人没说一定要去的话,只说会有个带薪集训,建议刘富阳去试试——全国范围选人,指标有限。

国内符合条件的人其实挺多,想要参加还得是‘家世清白,思想过硬,技术过硬,勇于奉献乃至牺牲’的优秀同志。

调查结束,轻工局的人留了个电话,说刘富阳若是有意,可以在一天内联系。过了时间就不用打了,因为任务挺急的。

刘富阳夫妻当晚都失眠,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睡不着。隔天他还是打电话表示愿意参加集训——组织上说了自愿参加,一般来说是真自愿。

电话里,轻工局的同志让刘富阳立马收拾行李,半小时后来了辆车把他拉到机场,一张机票送往帝都。

到了帝都,刘富阳被拉到昌平郊区。来了之后,他确认市里同志没骗他——二十四小时内,全国动员了两三千名优秀同志来参加集训。

都是些三四十的骨干,年富力强,精力旺盛。人员来历也多种多样。比如来自野战部队的百来号,个个都是从团营连级挑选的精锐。

对军人而言,摸爬滚打,捕俘侦查都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有脑子,能练兵能打仗,能带领几百号人在无后援的情况下长距离进行野外作战。

又比如有来自民政部门的市级秘书长,都是从县乡基层提拔上来的,给市里两套班子当大管家,特长就是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零碎政务,耐心又细心。

这批人来了之后被关小黑屋,事后才知道他们集训期间的课题是如何在陌生敌后建立根据地——这个怪异的问题让民政精英头大如斗。

也有从医院来的,擅长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特别是对付一些卫生状况不佳环境下才有的传染病,有过在非洲援外经验的会更适应些。

因为医护人员默认处在手术器械和药物奇缺的陌生环境。

也有从制药厂和医药研究所来的,研究课题是如何从零开始培养和生产抗生素一类药品,需要设计简易条件下满足团队需求的药品生产提纯存放方案。

也有搞农业农技农田水利的,琢磨如何在没有农药化肥的情况下,还要保住种质资源——粮食高产的前提太多,但这帮人却不能选优质种子,反而要去挑好留种,不挑地挑肥的。

刘富阳是技术组。

但技术组也分门别类。

有人专门负责木材加工,需要靠最简单工具生产水力机械,要能手工生产轴承齿轮,复原水车、磨坊、锯木机、乃至造百吨级船只。

有人专门研究炼铁炼钢,还不能是性能不稳定的土法炼钢,好歹也要有建简易高炉的能力,还要突破坩埚炼钢——条件也是从零开始,手工上马。

还有建造瓷窑、干馏窑、搞简易化工方面的,连玻璃都要琢磨如何自己吹制,否则制药组会寸步难行,光学组更是束手无策。

化学组和电子组的首要任务是如何用水缸制造伏打电池,以及电火花发报机和矿石收音机——真是太槽了,啥材料都没有。

酸碱和银铅之类的东西得自己从矿石里获取。

至于刘富阳,他属于万能的钳工组,琢磨的是如何用最简单的工具给其他组提供设备和装备。他的最初工具居然只有自己的两只手。

关键是所有这些工作中,能敞开供应的材料基本只有木头和石头,金属材料被列为奇缺,就是个玻璃也是贵重物品。

集训两天,大家都抱怨说组织上是不是要把自己丢到原始社会去?现在这世界就是最穷最苦的地方,也不至于缺几块钢铁啊!

两天后,所有工业路径设定完毕,各个组开始精简人员。两千多人砍到五六百,离开的人各个莫名其妙,组织上啥都不说,只要求保密。

剩下的人被允许使用最初级的工具实践自己设计的工业路径。比如要造机械的,组织上提供了一批柚木,要求用简单工具将它们变成不同规格的滚珠,并生产轴承。

刘富阳则拿到了锤子、尺子、锯子、锉刀、台钻、台钳等等工具。每种工具都尽可能是多功能的,且规格繁多,但又必须是手工使用,想要什么电子式的是做梦了。

演练一周,五百多人只剩三百。再过五天,又只剩一百出头。就这一百出头还分主力和替补两组。

所有人都要接受野外生产训练,要练习战乱地区生存,还要搞夜间训练,以及掉队后如何自救。

队伍里的军人则被安排去东北的白山黑水间做‘参谋旅行’,尤其考察各种古战场,特别是是明末几场战斗发生的地点和路径。

有些地点经历百年已经消失,比如大伙房水库就把有名的萨尔浒战役要点,铁背山给淹了。

队伍却不放过这些关键点,找地方政府把修水库前的地图找出来仔细判读。

此外还有某些道路,现在已经修了公路。但队伍必须在山间找当年的山路行进,特别留意大自然在四百年演变中产生的变化。

大概两周的时间,刘富阳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剩下就是没完没了的培训。

很多中年骨干受不了这个苦,只能退出。他们走的时候往往想问这集训到底是为个啥,但都得不到回答。

实际上很多来上课培训的人员也不知道这支队伍究竟要做什么,目的何为?

在‘圣光’团队为明末萨尔浒之战而准备时,在美国的‘新中华联盟’成员也聚集在一起。

为首者是个所谓从大陆逃离的‘异见分子’,旁人称其为郭海,真名未知。整个组织就这么一个被选者,追随者有男有女,都是被招募而来的反共反华人员。

这帮人此刻眉头紧锁,聚在一张桌前翻看能收集来的明末资料。可他们已经这么看了大概半个月,却依旧茫然无头绪。

‘兄弟会’派了个家伙来协助这个小团体。但到目前为止,郭海等人只进行一些军事培训和野外生存训练,对于如何完成任务并无明确计划。

团队中,一名叫严丽的女人低语道:“不用多想了,我们获胜的唯一机会机就是取得努尔哈赤的信任,调动整个部落为我所用。

女真人还处于蒙昧状态,信仰原始萨满,技术和文化上非常落后。我们应该向他们展示神迹,提供预见性指导,成为建州女真的真正掌控者。”

利用科学知识展示神迹倒不难,根据史料记载,当时的建州女真对获得汉地文明也非常渴求。但努尔哈赤会不会被一伙外来人影响,影响有多深就很难预测了。

“也许你们应该向蛮族头领敬献彩色的玻璃球。”‘兄弟会’派来的顾问笑哈哈的乐道。他完全没在乎眼前这些杂鱼的死活,随口乱说。

敬献彩色玻璃球也是个路子,但郭海等人不认为这就能让努尔哈赤对自己言听计从——作为女真部落头领,‘野猪皮’肯定不是笨蛋。

“还可以向努尔哈赤敬献女人。”顾问继续道:“相信我,努尔哈赤看到你们中的女性都会觉着美若天仙。”

古代生活条件差,长得丑才是常态。

哪怕是贵为国王或皇后,也别想有什么好容貌好体态——比如大名鼎鼎的维多利亚女王,成年后个头只有一米五,模样像个村姑。

不过女真这种蛮族,女性地位极低。努尔哈赤的几个女人也没啥好结果,想靠吹枕头风来获得优势未免有些一厢情愿。

郭海对这些提议倒不抗拒,但他很清楚自己团队面对的优劣势,看看自己手里的记录,目光盯在不起眼的一条上。

“携带鼠疫、天花、霍乱、麻疹、伤寒、破伤风、白喉、肺炎、痢疾、流感、百日咳等恶性传染病源到明末释放,摧毁整个中原。”

西方的杰克·伦敦可是写过不少小说,要用生物战的方式毁灭劣等的中国人。

在郭海看来,只要把人杀光,萨尔浒之战自然胜利。至于努尔哈赤是不是还活着,女真人是不是还存在,都不重要。

“但我们怎么办?瘟疫可不分敌我。”追随者中有人反对。

“我们可以打疫苗。”郭海低语道。

“疫苗并非都终身有效。”反对意见还是存在。

“那就要选择好释放瘟疫的时间和地点了。”郭海还是坚持,“你们玩过‘瘟疫公司’这个游戏吗?我们要做的就是玩好它。”

第05章 出发,去明末

当对手在实力有限的情况下,使出‘生化战’的阴招,有整个国家做依托的‘圣光’团队内部在更详细,更深入的讨论同样问题。

新团队中,周青峰还是头,他的二级戒指可以带四个同伴进任务。但‘圣光’团队只有两个带一级戒指的被选者,萧金浪和秦清。

所以哪怕增加一批零级被选者后,‘圣光’团队的总人数也只有九名被选者和九十名追随者。除了伊兰和孙洛基,还有杨总师在内四人拿到了自己的时空戒指。

较为特别的是‘搞党政’的退出了团队。他年龄太大,需要专门的医疗团队照顾。放在两千年初还没问题,但明末的环境对他而言不合适。

增加的被选者中,除搞飞机设计的杨总师外,冶炼、材料、医药分别增加了一人。负责医药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院士,女性,姓李,专攻传染病学。

撇除加入时空团队的讶然和不解,当谈论到专业问题,李院士能给‘圣光’团队相当的意见。特别是穿越后的疫病问题。

首先秦清给出一份在2003年时空做的研究报告,“我们携带的物品中不会有超出时代的。比如之前去抗美援朝时代,我们就没办法带晶体管,非得自己研制不可。

同样的,经过现代抗生素对抗变异的病毒和细菌也不在我们携带的允许范围内。但未变异的毒株是存在的。

同样的,我们就算打疫苗也无效,抗体没办法前往它尚且不存在的时代。

也就是说我们或者对手如果携带某些‘古老’的病毒,完全可以带到明末进行释放,并造成巨大的伤亡。”

对于这种可能性,‘圣光’团队不得不防。

周青峰等人推演过,他们认为对手想获胜,要么不做任何干涉,让建州女真自己发展,自动发起萨尔浒之战。

如果要介入,影响努尔哈赤的效率是很差的——一伙言语行为装束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人突然出现,有脑子的都会对他们报以警惕。

想来想去,成本最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释放瘟疫。

但李院士对这个观点既点头又摇头,“根据古代典籍以及流行病学的规律,我们会发现中国历史上经常出现‘大疫’‘时疫’的记载。

由于古代卫生条件差,文化水平低。一旦发生瘟疫,经常整个地区的人口会剧烈减少,甚至被清空。

现代一场瘟疫传染几万,死亡几千会变成被媒体大肆宣传的灾难。在古代,如果只死这么点人便是地方官处置妥当,要受到皇帝嘉奖。”

喝热水,勤洗手这些卫生习惯都是建国后培养的。在建国前,烧水的燃料和清洁的用水非常宝贵。

古代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第一位的。古人并非不知道喝热水的好处,但他们做不到。

“古人对瘟疫绝不陌生。他们虽然缺乏科学知识,但对瘟疫的恐惧造成他们的防疫意识还相当高,就是防疫手段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