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宣纸
可是,前些日子有个老道士找到了他。
那个人,是当今太师钦天监监正孔悦,来找他是要他还当初掌印大监南宁的人情。
说是让他去凉州走一遭。
虽然不知孔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徐毅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般人情,若是欠的越久就越难还。
徐毅伸手将孟不言揽到身旁,说道:“此行他不能跟着我,所以我想求各位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孟不言愣了一下,扯着徐毅的衣角问道:“半道子你要去干嘛?”
张铭放下酒杯,问道:“不能带回道宗吗?”
徐毅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寒语说道:“他不是道宗弟子,最多只能在山上待十日,十日之后就必须离去,而且…我和师兄要是回了山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裴远出声道:“要不然去我那吧。”
“你们…在说什么?”孟不言抬起头问道。
裴远笑道:“你这位半道子朋友有些事情,不能带着你一块去,你先去我那待一段时间,怎么样?”
孟不言看着裴远,又转头看了向了徐毅。
徐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忙完我就来接你。”
孟不言愣了一下,问道:“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不能。”徐毅道。
孟不言低下头,有些沮丧道:“……我明白了。”
孟不言明白徐毅是为了他好。
半道子这次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险不能带着他。
他会听话,也会等着半道子回来,可他不明白的为什么徐毅都没跟他商量过,没问过他的意见。
“多谢。”徐毅对裴远说道。
裴远大手一挥,说道:“不碍事,既然是寒语师兄那就是我裴远的朋友,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孟不言在这酒桌前显得格格不入,他起身走到了酒馆门口。
见门口台阶上坐着个老头儿,他也坐了过去。
孟不言撑着下巴,看着前面。
张伯扭头看了一眼这小娃娃,没有理会。
官道上除了枯叶树杈便再无他物。
青州孟家,孟不言生下时候便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爹娘,他们只知道银子还有家族,而他不过是家族的一个累赘罢了。
从来没有人管过他,无论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多晚回去,时间久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生活的地方到底该称作什么。
从小他就对家没什么概念,也没人愿意陪他说话。
就算是孟家没落被抄家了,被押往京城的路上,他的内心都毫无波动。
他爱笑只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心底的脆弱。
半道子有时候憨憨傻傻的,有时候却又很聪明。
半道子用一个人情与掌印大监换出他来,说是一个小小的人情,孟不言却明白,这一个人情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半道子不想欠别人的,却因为他欠下了一个人情。
当半道子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离开的那一刻,孟不言恍惚明白,原来,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坐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孟不言回过头去,见是酒馆掌柜答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张铭坐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十七,忘了。”孟不言摇头道,他连生辰都没过过,到底几岁他却是也有些记不清了。
张铭点头道:“十六七啊,那也不算小了。”
孟不言没有说话,只是撑着下巴看着前方。
“其实你还是想跟着那个小道士吧。”
孟不言回过神来点头到:“是啊,可半道子又不让,再说了我跟过去就是个麻烦,碍手碍脚的。”
“你也知道啊。”张铭道。
“但其实我不在乎的,跟过去也不用半道子照顾我,但我觉得我不是……”孟不言笑了一下,笑容忽然收敛,说道:“我不是累赘。”
张铭看着这少年郎,少年心思最为敏感,也更是脆弱,显然是伤到他的内心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战场,你也要跟去吗?”张铭问道。
孟不言想都不想便答道:“去,我又不怕。”
张铭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可你没那个实力,他还是要护着你。”
“我可以学。”
“学什么?”
“学道法,半道子说他不会道法只会使剑,他不会的,我就帮他学。”
恍惚之间,张铭明白了过来。
那道宗的小道士。
是少年郎眼中的光。
第285章 :前路漫漫
这位不熟道法的半道子道士踏上了前往凉州的路途。
前路漫漫,不知有何,不知遇何。
徐毅其实很明白,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从他欠下那个人情开始就卷入了这些琐事绯绯之中,无力挣脱。
或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江湖吧。
……
酒馆门前,孟不言站在台阶上,眺望着。
他希望半道子能犹豫一下,带着他离去,然而却没有。
自始至终半道子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直到身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张铭侧目看向这少年郎。
那双稚嫩的眼眸之中光芒逐渐暗淡。
张铭将手搭在孟不言的肩膀上,说道:“人走了,等他回来就是了。”
“我知道。”孟不言道。
他没有哭,半道子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都不要流泪,如今他也不是小娃娃了,或许也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
孟不言抬起头,看向张铭问道:“我怕他把我忘了。”
张铭蹲下来,看着这少年郎说道:“你应该相信他。”
孟不言眼中无神,撇开张铭的手,摇头道:“我没有不相信他,只是…他也可能回不来。”
张铭怔了一下,孟不言深邃的双眸之中没有半点神色。
四目相对。
原来少年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当着徐毅的面说出来,也只有等徐毅走后,才会与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说起。
可那又有什么用,张铭也给不了他什么建议,顶多也只是说两句好话。
要知,凡事都有万一。
“会回来的。”
“真的?”
孟不言望向他,此时他的眼里好像又多出了那一份刚才没有的童真,尽管他知道这只是说说而已,他也愿意骗自己。
张铭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嘴上却是道:“真的。”
什么都懂,但却又能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张铭实在明白到底是什么造就了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个半道子,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
太阳落山之际,酒馆里空了下来。
裴远带着孟不言回了建安城,江柔几人也跟着回了城中。
张铭一如既往的坐在柜台前。
撸猫、发呆……
除了这些,似乎也找不到什么事做了,以前他会写一些东西,可今晚的微风太过舒畅,惹的他动都不想动一下。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拿个扇子,树下乘凉,也不找人说话,就这么坐着、看着,一整天。
“掌柜这般闲吗?”
张铭睁开了眼,抬起头来。
苏檀不再是像从前那般满身疲倦,反而是梳理了头发穿着一身男装,直到张铭看到那柄长枪时才认了出来。
“是你啊。”张铭起身将怀中的小七放在了桌上,又问道:“今天没有练枪?”
苏檀笑了一下,答道:“今日有事,没练。”
张铭引着她走到了酒桌前,“坐,今天喝什么酒?”
“照例。”苏檀道。
“我先去拿酒。”
张铭去了内屋打来了酒,照例是一壶将军行。
苏檀将身上的布包放在了桌上,长枪倚在了一旁桌前。
片刻后,张铭将酒端了上来,顺势坐下,见到那桌上的布包,怔了一下问道:“你要去凉州?”
“嗯。”苏檀接过了酒壶,点头答应了一声。
张铭问道:“怎么没跟着顾青山他们。”
“顾青山是谁?”
“昨日你见过的那位。”
“是他啊。”
张铭眉头一挑,提醒道:“单凭你这一身功夫怕是有些危险。”
苏檀倒是不认同,抿了口酒说道:“只是去看看。”
“倒也可以,江先生不同你一起吗?”张铭问道。
“江叔已经不在建安了。”
张铭怔了一下,问道:“所以,玄武位已经找到接替的人了?”
苏檀点头,江安山安排好玄武使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建安,也不知是去了那里,离开的时候倒是说过会回来,戏园那边也有人在,苏檀也不至于孤身一人。
“这样吗……”张铭忽然想起一事,青龙使的事情他都快忘了,令牌也还在顾青山那里,得找个机会拿回来才好。
张铭回过神来,看向苏檀问道:“对了,你不会是打算这个时候离开吧?”
“不行吗?”苏檀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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