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秦以川:“这哥哥的刀很重要,不能给你,”
小男孩失望地从昆吾刀上挪开眼睛,落在了荀言露在口袋之外的手机上。
荀言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机拿出来,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伸手去接,荀言并没有立刻松手。
通常情况来说,小男孩是一个灵魂,而他的手机是实打实的唯物主义产品,二者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所以小男孩很可能根本接触不到手机。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小男孩的手指从手机里穿了过去。他有点惊讶地看向秦以川。秦以川刚想说要不改天给你烧两个,就感觉到钢铁厂涌起来一阵波澜。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无论是他还是荀言,都明显察觉到了这种异样,像一段看不见的波形从身边渡过来,覆盖在面前的小男孩的身上。
一只小手抓住了手机的一角。荀言试探着松开,手机稳稳落在小男孩的手里。
秦以川和荀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死后的魂魄若想要保留实体,起码需要几百年的修行。
这种活过来的“东西”,远比他们预想中更加诡谲。
秦以川:“小兄弟,手机给你,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为我们提供一点情报?”
小男孩:“什么情报?”
秦以川:“你说陈小宝已经离开了,我想知道他去哪了。”
小男孩:“他被咪咪送出去了。”
一直蹲在角落里的黑猫不耐烦地晃了一下尾巴。
黑猫:“扔在后山了,自己去找,看我干什么?”
秦以川:“人还活着?”
黑猫:“废话,老子又不是老鬼婆,不干吃人这种恶心事儿。”
第206章 父母爱的交换
秦以川伸手在黑猫脑瓜顶揉了两下。
秦以川:“多谢,咪咪。”
黑猫立马一爪子拍过去,秦以川眼疾手快地收回手,看着黑猫头顶的斑秃,想笑但忍住了。
他们从钢铁厂出来的时候,月色西斜,天还没亮。
身后的钢铁厂在手电筒的光亮里显现出模糊的轮廓,黑暗中,像一头巨大的蛰伏的野兽。
钢铁厂后的野山怪石嶙峋,年逾古稀的松柏几乎覆盖了全部山体。遍地堆积着厚厚一层干燥的松针。
陈小宝躺在地上,意识全无,但人还活着。
送到医院之后,医生给出来的诊断结果是惊吓过度,再加上好几天水米未进,有点虚脱,住院几天也差不多能恢复过来。
送到医院当天晚上,陈小宝醒过一次,但是他只记得自己出门取外卖的路上,碰见了一个拾荒的老太太,老太太说自己捡了两堆纸壳子要拿回家,但是拖不动,让陈小宝搭把手,装上三轮车。
陈小宝见这位老太太可怜,这么大岁数还得出来捡破烂补贴家用,就答应了,跟着她往钢铁厂里面走,再接下来的事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秦以川问完话,准备走的时候,陈小宝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件另外的事儿。
陈小宝:“对了,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一个小孩给了我一张纸,叠得皱皱巴巴的,还告诉我不许偷看,如果有机会,去给一个叫陈楚阳的小孩……”
他话说完,又觉得有点迷茫。
陈小宝:“这事应该不是我梦见的吧?分明发生得很真切,但是前因后果都完全记不得,我……我都分不清了,劳驾,秦先生,您帮我看看我外套兜里,有没有一张纸?”
陈小宝的衣裳沾了满身的土,换病号服的时候被脱下来放在了箱子里,陈小宝的老婆准备明天带回去洗。秦以川在他上衣口袋里翻了翻,果然摸到了一张纸。
拿出来展开,发现上面是一幅画。
画应该是个小孩画的,笔力特别稚嫩,看上去和毕加索的画风有几分相似,秦以川看了好几眼,才分清楚那画的应该是一家三口,正中间的那个小孩子,应该是陈楚阳。
整个钢铁厂除了404宿舍那小孩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这幅画如果是那个小孩给的,就说明陈楚阳的爸妈一定有一个人,至少是去过那的。
他又想起404那小孩说,陈小宝之所以能够出来,是因为他的执念不够深,这才不能留在钢铁厂。那么如果执念够深,比如父母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治好病,活下去,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和404的小孩一样,成为活在钢铁厂里的一个游魂?
秦以川将这幅画揣进了口袋里。
秦以川:“这幅画我替你交给陈楚阳,你先好好休息,如果想起来任何事情,做梦梦见的也算,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陈小宝点头,目送他们出去。等秦以川和荀言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陈小宝四下打量了一下病房,脸上露出一种新奇又愉悦的表情。
出了这家医院的秦以川和荀言开车往另一家医院里赶。
时至中午,陈楚阳刚吃了午饭,打了吊针,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以川轻轻敲门,陈楚阳的小脑瓜转过来,看着他。
秦以川将病房门关上:“小阳,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可以保证自己不要激动吗?”
这话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孩子,秦以川都绝对不会多余问,控制情绪这种事情,绝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一定做得到,更何况是小朋友。但是陈楚阳,他和所有别的小孩都不一样。
陈楚阳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不知为何,秦以川看见他的眼神,总觉得陈楚阳已经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猜到了似的。
秦以川:“我们拿到了一幅画,你认识吗?”
秦以川把那张明显已经非常陈旧的纸,递给陈楚阳,陈楚阳接过去,打开,脸上的神情稍微一动,重新抬头,看着秦以川,点了点头。
秦以川斟酌了一下措辞:“小阳,你怪过你的爸妈吗?”
陈楚阳的眼睛垂下去,不说话。对爸妈先后失踪,所有人都在猜测他被父母遗弃,对一个正在病中随时可能会死的孩子来说,怎么可能会一点埋怨都没有呢?
秦以川:“但是,你的爸妈虽然并不在你身边,却并没有不要你。他们为了能够让你活下去,做出了非常大的牺牲。他们一直在惦记着你,只是没有办法来见你。”
陈楚阳:“他们在哪?”
秦以川:“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陈楚阳:“是在那个钢铁厂吗?”
秦以川:“你又梦见什么了呢?”
陈楚阳摇头:“没有,我猜的。先前我梦见有人在钢铁厂里求救,后来你们就来了。你们一定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所以也一定去过钢铁厂了。这张画已经好久好久了,除了我爸妈,没有人能找到,可是现在它在你们手里,只能是他们留下的。”
秦以川:“你真的很聪明。”
陈楚阳:“所以他们在那里吗?过得好吗?”
秦以川:“我们没有直接见到他们,这张图,也是里面的一个人交给我们的。”
陈楚阳:“哦。”
秦以川:“你别伤心,我……”
陈楚阳:“我没有伤心。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秦以川:“遗憾什么?”
陈楚阳:“遗憾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奇迹的。”
秦以川:“为什么?”
陈楚阳:“我看过书,知道我自己的病,其实从来没有治好的案例。在几年前,我有两次分明应该死掉的,可是医生说有奇迹,我都活下来了。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它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在我身上,奇迹却发生了两次。这其实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用他们的命,换了我的生存机会。”
秦以川听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陈楚阳:“原本我以为我的想法很不切实际,但是哥哥,你们的出现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切实际的。我的爸爸妈妈已经不是平常的活人了是不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是不是?”
第207章 救孩子的念力
秦以川:“……这件事,我们还没有确定。但你不要想这么多,后期的治疗费用我们会替你付,你安心休养。至于你爸妈,我答应你,替你找到他们,好不好?”
陈楚阳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却摇头。
陈楚阳:“不用了,我能感觉到,我可能不需要再住在医院了。”
秦以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荀言抬头,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是吗?”
陈楚阳的眸子中有一丝诧异。
陈楚阳诧异道:“哥哥你也听见了吗?”
荀言:“我猜的。”
陈楚阳:“那你也很聪明。”
荀言:“它和你说了什么?”
陈楚阳:“它说,让我等它。”
荀言:“除此之外呢?”
陈楚阳:“没有了。”
荀言:“你相信它?”
陈楚阳:“我相信它。”
荀言:“为什么?”
陈楚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它对我没有恶意。”
秦以川:“小阳,你相信它,我尊重你的直觉。但是钢铁厂里还有很多谜团,我想弄清楚。所以最近几天,我们两个可能会形影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你如果再听见任何来自它的声音,都请你告诉我们,好吗?”
陈楚阳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秦以川给荀言递了一个眼神,让荀言先守着他,自己转身出门,去了院长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罕见病领域的顶尖专家学者给陈楚阳进行了有史以来最详细的一次会诊。
会诊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陈楚阳本该日渐衰竭的各项身体机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逐渐恢复,身体里足以致命的肿瘤不再扩散,甚至先前扩散出去的部分肿瘤细胞,已经被正常的免疫细胞所吞噬。
这简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奇迹。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奇迹,只有秦以川和荀言知道,这是钢铁厂,或者说该成为“它”的那个东西,真的在发挥作用。当天晚上秦以川回了一趟异控局,将所有上岁数的元老都叫了过来,一屋子人乌泱泱开了大半夜的会,可是谁都不知道那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以川失望地重新回到医院,还没开门,就觉得病房里有一点不太对。
里面的“人气儿”,太盛了。
就像乡下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走亲戚的感觉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病房中是安静的,没有声音。
秦以川推门。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但几秒之后,空气中开始逐渐显露出半透明的人影,逐渐清晰,直到最后变成实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气质典雅的,也有衣衫褴褛的。有的人穿着民国时候的旗袍,有的人身上只披了一件七十年代的深绿色大褂,还有的人提着前年才发布的新款手包。
他们都看着陈楚阳,眼睛里有欣慰,有追忆,有感怀。鬼无法落泪,但有几个生前比较感性的男人女人,已经开始用手擦着眼睛。
陈楚阳从病床下来,站在了秦以川的面前。
陈楚阳:“秦哥哥,我让大家在等你。”
秦以川:“他们是?”
陈楚阳:“他们是来救我的。这些叔叔阿姨都是好人。他们都失去过孩子,所以要把我当成孩子。”
秦以川最开始没有听明白。
直到一个面容沧桑的农村妇女,轻轻握住了陈楚阳的手,看不见的力量从她身上逐渐渡给陈楚阳,但她的轮廓却从清晰逐渐变得模糊。直到最后消失。她是第一个。
接下来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第三个是妆容精致的女人,第四个是一身旗袍的民国女子……
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三十出头,模样长得不错,一头长发梳成了低马尾,用一个浅蓝色的发圈扎起来。
男人看起来更年长一些,皮肤黝黑,身体挺拔得像笔直的松柏,看起来像当过兵,面部轮廓与陈楚阳有几分相似,陈楚阳年岁尚小,目前还没有他这般棱角分明的硬气。这是陈楚阳的父母。
两个人一左一右牵起陈楚阳的手,陈楚阳的嘴唇颤抖一下,紧紧抿住嘴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陈楚阳的父母也同样闭上眼睛,脸上的神情,却是带着一点笑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能救活自己的孩子更值得开心的呢?
他们的身影一点一点变淡,直到消失。陈楚阳闭着眼睛向后倒去,被荀言一把抱在怀里,秦以川身后,早就做好准备的医生鱼贯而入。将他送到抢救室。
病房里只剩下秦以川和荀言。望着空荡荡的病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荀言:“是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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