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两个沉重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前头的是殷红羽,一脚踢在杜汶泽身上,让他像个掉在地上的擀面杖似的,一溜滚出两步远;后面那声则是价值不菲的电脑爆炸,从屏幕中冲出来的厉鬼差一点就拧下来杜汶泽的脑袋。
这一次连凝神符也没用了,杜汶泽干脆利落地被踢晕了过去。
身体残破的女鬼还要追过去杀人,被殷弘宁急急忙忙拿符咒一拦,“谭婉!你不能杀他!”
八个符咒触地发光,荧黄色的八道光柱将谭婉困在中央,谭婉暴躁地挣扎冲撞,但怎么也打不破束缚。
殷弘宁:“谭婉,杜汶泽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的确是无心,他和你的死有因果关系,但是这种因果关系没有强到你能杀他,万一真动了手,你的魂魄就再也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不值得!”
谭婉鬼气森森地回过头,那双已经被化学药品腐蚀成一团烂肉的眼睛,盯着殷弘宁。
殷弘宁心里顿时发毛,却勉强自己克制着没有回避她的审视,“他的确是要为你的死承担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强迫你放弃复仇。他口无遮拦,不如你就让他从此以后,说不了话,打不了字,这样就再也没有伤害别人的可能。但是他不能死,你能接受吗?况且,他的话导致凶手伤害了你,在法律上他也不能置身事外,起码也要坐几年牢,受到惩处。”
谭婉没有表态,但是周身汹涌到近乎失控的怨气,已经有了弱下去的迹象。
殷弘宁立刻接着说:“你突然遭遇不幸,家人一定非常难过。我——我秦哥可以申请,让你的魂魄暂时不去地府,在你父母亲人在世时,可以留在人间,虽然不能和他们见面,但是能看着他们生活得很好,也能让你放心,不是吗?”
半空中狂舞的头发终于缓缓落下去。
莫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秦以川摸了一下鼻子,只好应承。
第192章 冤有头债有主
秦以川应承道:“这个条件我能答应,而且这已经是我们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完全有能力收了你,如果你人死了,魂魄也散了,你的父母,还有你才交的男朋友,他们烧纸连个能收的鬼都没有,多凄凉啊。”
沉默许久,谭婉的鬼魂终于点了头。一缕浓烟从谭婉的身上涌出来,像一个变了形的绝大的手,用力在杜汶泽的脖子和右边儿胳膊勒住。
哪怕是在昏迷之中,杜汶泽的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痛苦的神色。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像个被揉搓的破布娃娃,扔在地上没有人要。
漆黑色的淤青出现在皮肤上,过了几分钟又渐渐淡下去。
窗外已经隐约能听见远远传来的警笛声。
因为牵涉到谭婉这个阴魂,所以整个案子的审理,比起其他案件,审起来几乎算是神速。
结果和他们当初对谭婉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作为加害者的陈刚,因为故意杀人罪本应该是死刑,但是他们家请来的辩护律师很厉害,硬是给他申请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是中度妄想症+强迫症,属于精神疾病范畴,所以最终的判决结果就成了死缓,而80%的死缓,只要不会再犯事儿,就都会减刑成无期,之后表现好一些,这辈子肯定还有出狱的机会。
比起陈刚,杜汶泽就稍微倒霉了一点,他自以为随口一说的建议,成了陈刚杀人的导火索,更差一点被陈刚的辩护律师打成幕后主使,变成此案的主犯。
不过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判了两年多的有期徒刑。
而因为在出租屋中“受惊过度”,他的神经受损,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双手因为长期高强度打游戏,严重的腱鞘炎让他右手几乎连个稍微重一点的碗都拿不起来,更别提再在键盘上呼风唤雨,指点江山。案子尘埃落定,作为受害者的谭婉,时隔两个月终于下葬。
为了送魂,她落葬那天,秦以川他们都去了墓地,看见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孩,不由生出几分惋惜。
长得漂亮招人喜欢,是个好事。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喜欢漂亮姑娘的,到底都是不是人。但这绝对不是姑娘的错。
葬礼是个阴天,半点阳光都透不过来。
殷红羽撑着一把黑漆的油纸伞,谭婉站在伞下,身上的怨气已经消失了。
有一半是东洲仓库里善哉和尚度化的,另一半,则是因为大仇得报,因果了结。
陈刚在从看守所移送到监狱的路上,据说突发癫痫,被送到医院抢救。只不过转进病房之后,突然哀嚎惨叫,满地打滚,说自己快被什么液体烧死了,又大喊着对不起不该杀人巴拉巴拉的,打镇定剂都一点用没有。这么闹了半个多小时,异控局的人接到消息赶过来,陈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抢救不过来了。
人有人路,鬼有鬼法。但凡陈刚他们家能够稍微有点悔过心,哪怕名义上就留着一个死缓,谭婉也不会这么快要了他的命。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天快黑了,葬礼结束。
年轻有为的俊秀男生妥帖地照顾谭家父母,看着墓碑上谭婉的照片,想落泪,又怕惹她父母伤心,只能悄悄忍回去。
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有他照顾,谭婉也算放心。
暗处不知何时腾起了一团浓雾,隐约间可以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虚影。
秦以川从殷弘宁兜里掏了盒烟,往那边走过去,一人递了一根。
这不是普通的烟,而是殷弘宁特制的香火,对鬼魂有很大的吸引力。
黑白无常道谢,接过来。
异控局知道地府,也知道黑白无常存在,但是从来没有和他们俩打过照面。有时候真有事儿需要沟通,阴间鬼差也从来只找东洲仓库,但也几乎不会直接现身。
所以这次,为了谭婉的魂魄,这两哥们亲自来,秦以川还挺意外的。
毕竟地府现在归鬼门把控。
不过鬼门和东洲仓库虽然是不死不休的对家,可是这种接引生魂的活儿,是上古年间天地秩序承认的,也是规定了必须运行的手续,所以就算鬼门和东洲仓库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这活儿也绝对不能断。
从这一点来看,管拘魂往生的地府负责人,其实在鬼门和东洲仓库之间,更像中立方。
秦以川:“两位兄弟辛苦,特意现身,有事儿交代?”
黑白无常彼此换了个眼色,还是白无常斟酌着措辞开口。
白无常:“山主,前阵子,地府里发生了些变故,一场地震,将阎罗殿的瓦都砸碎不少。”
秦以川远远看向荀言。荀言似有所感,也抬头看过来。秦以川重新扭过头,看向了白无常。
秦以川:“我这的确有点消息,只不过……”
他没说完,但黑白无常都知道他的意思。
白无常:“不瞒山主,鬼主已经早不在地府,甚至鬼门精锐也几乎都撤离了。地府打两年前开始,就已经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办事处,我们这些人,都是遵循天地条例的打工人。”
秦以川:“撤走了?知道去哪了吗?”
白无常:“这个我们的确没有得到消息,也不好打听。”
秦以川:“你们现在能主事儿的,还有多少?十二鬼王还剩几个?”
白无常:“就剩下秦广王一位了。”
秦以川的眉头一皱,这情况简直比他想得还要糟糕,“其他人呢?我记得六百年前,还剩下六个呢。”
白无常:“此事说来古怪,自打您复生之后,执事的鬼王,就一个接一个失踪了。整个地府几乎底朝天翻了个遍,可是始终没有半点踪迹。此事鬼门也大为惊骇。而且据说打听到的消息,不止我们地府,鬼门里的人,这几百年来,也有失踪。秦广王曾找鬼主密谈,但结果如何,我等不得而知。”
秦以川:“两位这次现身,是怀疑这事儿和地震有关?”
白无常:“地府是世外之地,不可能会有地震发生。所以我们怀疑,地府恐生变故。天地人一脉相通,若地府出了问题,人间必然不得幸免。所以特来拜见山主,还请山主若有线索,能知会我们一二。”
秦以川:“我知道了,有些事我正在查,有眉目了,会及时和两位通个气。”
秦以川说着,又递了两根香火烟给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接了,躬身道谢,接了烟,冲谭婉招了招手。
谭婉的魂魄便飘了过来。她对秦以川鞠了个躬,垂下眼,身后雾气蒸腾,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秦以川将烟盒收了,还给了殷弘宁。
秦以川:“走吧,收工。”
走出墓园,路口正停着一辆车。见他们出来,车门推开,下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第193章 溺亡复活事件|变了个人的妻子
这男人叫乔向文,今天特意堵在墓园门口,是来找秦以川帮忙寻人的。
乔向文是个创业公司的老板,说是创业公司,但实际上已经声名鹊起有两年了,拿到了好几轮投资,但是作为老板的乔向文觉得,眼下公司的发展状况还不到扩张的时候,因此仍旧维持着十几位员工的小规模。
公司虽然人不多,每年的盈利一点不少,乔向文今年才刚过35,身家却已不比很多大型企业逊色。
这是个有眼力有魄力,更是个有耐性的人,按道理说,他的人脉手段都不差,如果那人是个普通人,只要想找,总能寻到些线索。
东洲仓库办公室。有外人来时,殷红羽都会把所有的空间阵法都撤得干干净净,整个办公室窗明几净,一点特殊的地方都看不出来。
殷弘宁给乔向文倒了一杯水,今天有课,他得先回学校;殷红羽和荀言坐在角落里,将大部分的位置都留给了秦以川和乔向文。乔向文并不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人,这一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因为秦以川是整个东洲仓库的主事人,乔向文若想让他们帮忙,只能选择暂时相信秦以川。
但也是暂时而已。
秦以川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姿态松散,与之一比,乔向文无论是神态还是肢体,都有些僵硬。
秦以川:“说说吧,乔先生,您要找谁?”
乔向文:“我妻子。”
秦以川:“妻子?据我所知,您三天前还和她一起接受了一家财经媒体的采访。”
乔向文用力揉了一下脸:“不,那不是我妻子。她只是一个披着我妻子外皮的……”
秦以川:“怪物?还是鬼?”
乔向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敢保证,她不可能是我妻子。”
秦以川:“虽然我知道可能涉及隐私,但按规矩还是得问,乔先生,你怎么能确认,这个人绝对不是你的妻子?难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乔向文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乔向文:“您是怀疑我杀了我妻子?您误会了。”
秦以川:“那是什么原因?”
乔向文:“介意我抽支烟吗?”
秦以川用眼神指了指墙上贴的禁止吸烟四个大字,这是殷红羽为了防止他在办公室偷偷点烟玩儿,特意贴的。乔向文抿了抿嘴唇,将刚要拿出来的烟盒又收了回去。
秦以川:“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乔向文:“我妻子曾经和朋友一起出去度假,但是她回来之后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异常。我妻子是亚裔,但从小在欧洲长大,中文是大学之后作为第二语言选修的,但现在已经说得很不错了,可是在私下里,我们的沟通还是以英文为主。可她回来之后,却从始至终用中文交流。”
秦以川:“除此之外,还有吗?记忆,生活习惯,习惯性动作,有变化吗?”
乔向文:“没有。这也是最让我害怕的。那个——人,姑且称她为人——她不是我妻子,但是所有细节,除了语言无法模仿,其他的都完全一模一样。”
秦以川斟酌了一下措辞:“有一部分人在遇到极端情况时,因为神经或者心理受到比较严重的刺激,可能会突然遗忘些东西,甚至是有某种从来没学过的技能突然出现,虽然很难用科学解释,但这现象的确存在。”
乔向文:“我知道您说的这种情况。最初我也试图让自己相信,她是因为在出门时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种转变,可是后来,随着和她相处得越多,我的直觉已经开始示警,有一次她从浴室中洗完澡出来,把毛巾给我,让我帮他擦头发,我在她伸过手来的一瞬间,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这种反应连我自个儿都想不到为什么会做出来,只记得当时的感受是非常害怕,完全没有由来的害怕。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办法和她亲密相处。”
秦以川:“你的这种变化有被她看出来吗?”
乔向文:“我不知道,但是为了尽可能的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我准备了一些……那方面的药物,以营造出我不行的假象,从而逃避和她的接触。”
秦以川摸了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绷着脸,不流露出任何的表情。
乔向文:“这个行为很滑稽,我自己也知道,可我没办法。为了弄明白她到底是谁,我想了很多办法。找过私家侦探。甚至也找过一些搞风水玄学的大师。但是没有任何收获。私家侦探查不出他的行为有什么破绽,而那些风水大师,呵,都是为了拿钱而满口胡言乱语的骗子。”
秦以川:“那是谁介绍你到我们这儿来的?”
乔向文:“我在生意场上有一个伙伴,他认识一个酒吧的老板,那个老板虽然是个女人,但据说手段不错,什么消息都能知道一些。来这里就是那个老板给我提供的信息。”
秦以川:“你说的这个酒吧老板,是叫陈荞?”
乔向文:“没错。”
那就怪不得了。
秦以川:“乔先生,有些事儿吧,光听口述很难做出真正的判断,你要真是怀疑你的妻子不是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她一面。”
乔向文:“我明白,我随时可以安排。”
正说着,乔向文的手机一响,他匆忙看了一眼屏幕就挂断,站了起来。
乔向文:“秦先生,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方便的时候,务必联系我。近期我不会安排任何重要活动。”
秦以川将名片接了,把乔向文送出办公室,看着他开车走远了,再回来的时候,翻出通讯录里陈荞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过去。陈荞隔了一会儿才接。
陈荞:“秦先生?”
秦以川:“陈小姐,冒昧打扰,我这来了一个人。”
陈荞:“是乔向文?”
秦以川:“陈小姐知道他?”
陈荞:“是,在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我和他的一位合伙人交情不错,他的事儿,我大概知道一些,之所以推荐他找您,是因为我见过他的妻子曹娟,这个女人身上的确有古怪。”
秦以川:“具体怎么个古怪法?”
陈荞:“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我们一起出席过一次慈善晚宴,我和她分明隔着两个座位,但是她仅看了我一眼,我就觉得如坐针毡。老实说,我好歹也有这么多年道行,已经几百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在她身上,我感觉到了威胁。”
秦以川:“你知道这个曹娟的来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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