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68章

作者:萧有钱

  还得亏这里只是长白山脉的一个分支,不是主山,否则真要从主山上翻过去,就算是他们俩,累也要累掉半条命。

  在距离顾瑾之大概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他们见到了两处火光。

  秦以川和荀言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

  这季节,这地方,原本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的。

  这些人如果不是偷猎者,就是来盗墓的。

  反正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些人应该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其他人,所以压根没想着隐藏踪迹,不仅烧火做饭,还有浓郁的酒味传过来。

  荀言:“要避开这些人的话,我们还要再绕一段路。”

  秦以川:“老子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再绕下去天就亮了,更何况咱们身后还有个尾巴,夜长梦多。而且……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荀言:“只有风声。”

  秦以川:“不,虽然听起来像风声,但是不一样,有一点像细微的哭声,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走,过去看看。”

  火光是从钨丝炉里发出来的。

  那是一个背风的山坳,支着五个帐篷,正前方的空地被打扫得挺干净,摆着一排炉子,炉子上正在烤肉干。

  七个人围在炉子边,正在吵闹着喝酒,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都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越靠近那种细微的声音就越明显,甚至它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变得更加躁动。

  秦以川无端觉得,这声音越听,越像是在求救。

  因为酒精而几乎完全丧失警惕性的这些人,直到秦以川快到身后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过来,不约而同站起来,警惕又戒备地看着他。

  盗猎者A:“你们是什么人?”

  秦以川:“路过。几位有肉有酒的,好雅兴。”

  盗猎者A:“路过?你从哪路过?”

  秦以川:“这话说的,这里是哪,我就从哪路过呗。我今天挺赶时间的,咱们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我们俩还有别的事情,在这里碰上你们的确纯属意外,不过我听见了一点动静,你们这营地是不是关着什么东西?把它放了,我们俩立刻就走。”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许是秦以川的姿态有点随意,落在这些人眼中,就多了几分挑衅的味道。其中两个人开口问话,那人稍微摇了一下头,悄悄把手探到了身后。

  一串火苗从秦以川手指尖窜出来。

  火苗很微弱,打火机似的,秦以川没有刻意压着它的气势和温度,火苗蹿起来的瞬间带起一股热浪,灼热的气息本能地让这几个人立刻倒退出好几步,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串火苗,而是一片火海。

第158章 七个盗猎者

  这些人顿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将藏在身后的枪抽出来,死死对着秦以川和荀言。

  荀言:“改装的猎枪,手艺不怎么样,准头也一般,但威力不小,是盗猎分子常用的武器。”

  秦以川:“大冬天的还能出来偷猎,这么敬业干点什么不好?猎物应该都在帐篷里,去看一眼有没有活物。”

  盗猎者B:“你敢!”

  一点流光像是萤火虫一样,从秦以川的手指落在那人手中的猎枪上,土猎枪的钢铁一瞬间就成了任人揉搓的橡皮泥,高温将他的手烫掉了一层皮。

  七个盗猎分子,生动形象地演绎出什么叫肝胆俱裂。

  秦以川:“倒也不用这么害怕,只要你们别想着整幺蛾子,我可以保证不先对你们下手。我可是最后问一遍了啊,帐篷里还有没有活物?”

  盗猎者C声音都开始发颤:“有……有!我们这趟接的是活货,除了几个下手重了点的,其他的都活着,就,就在最东边的帐篷里。”

  帐篷里放着一个便携的取暖炉,这种炉子在散热的同时能发挥一点照明的作用,照出靠边放着的两个可折叠的大铁笼子。

  一只笼子里满满当当地塞着十几只被偷猎来的动物,多是紫貂、狐狸等体型不大的动物,而另一个笼子里,则关了一只金毛狗那么大的白虎,见到人进来,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带着惊恐的恐吓声。

  帐篷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野兽身上的腥气。动物身上都有伤,被绳子牢牢捆住嘴和四肢,死掉的两只紫貂被随手扔在一个塑料袋里,后腿缺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茬。

  荀言皱了眉。

  它们大多数都是被捕兽夹所伤。在这种脏乱又寒冷的环境中,这些动物就算被放走,也绝对不可能活得下去。

  荀言走出帐篷:“有药吗?”

  那几个盗猎分子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秦以川:“没长耳朵吗?问你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

  盗猎者C:“……有。大森,去把药箱拿过来。”

  荀言:“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

  盗猎者C:“右手边数第二顶帐篷,床头有个大包,里面有医药箱,都是我们哥们防着万一,给自己准备的。”

  荀言懒得听他啰唆,用昆吾刀挑起帘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摆着两张行军床和一个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摊开的地图,地图上压着一朵向日葵盆栽,这盆栽只是个摆件,但做的完全能以假乱真。桌子边放着一个大双肩包,荀言把拉链挑开,里面果然有一个医药箱。

  荀言伸手去拿,腰刚弯下来的一瞬间,就听见了非常轻微的沙沙声。

  他连头都没抬,手肘一转,昆吾刀从后背斜斜一斩,一截细长的藤蔓应声而断,荀言的腰身稍转,避开另一条悄然偷袭的树藤,拎着医药箱已经退出几步之外。

  荀言:“怪不得区区这么几个人,能猎到这么多猎物,原来是有别的东西帮忙。”

  桌上的向日葵花朵依旧,枝叶却暴涨了几倍之大,几乎塞满了整个帐篷。

  枝条上尖刺密布,叶片锋利如刀,本是个令人胆寒的怪物,可被荀言一刀斩断了一大半主体后,这个已经小有气候的树妖,只敢蜷缩在帐篷一角,半点不敢造次。

  荀言的昆吾刀挑起了帐篷的一角,外面那个矮个子盗猎者见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奥运场上百米冲刺都不见得有他速度快,高手果然在民间。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几十米,就猛然觉得膝盖被一个重物狠狠打了一下,整个人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前栽进雪堆里,锋利的刀刃贴着他大腿根的皮肤,撕破裤子,钉在坚硬的冻土层里。

  矮个盗猎者的脸比雪还白,差一点点就尿了裤子。

  秦以川:“这花不错,你养的?”

  盗猎者C连舌头都打结了:“我……不,我……”

  秦以川:“话都说不清楚,你这舌头只是用来吃干饭的吗?算了,爱说不说,我换个人问。”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定在最开始开口的那个人身上。

  秦以川:“给你一分钟,把你们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到了这个地步,盗猎者哪里还敢隐瞒。

  盗猎者A:“我……我们是干偷猎的,接了雇主的活儿,过来打点野物。这个雇主出手特别大方,但是要求高,指明了就要活的,快断气的都不行。我们做这行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您两位也知道,警察抓偷猎抓得严,而且长白山猛兽不少,想要抓活的太难了,所以我们就……”

  秦以川:“时间没到呢,接着说。”

  盗猎者A:“所以就和‘上面’求助,借了这盆花过来。”

  秦以川:“上面?哪个上面?”

  盗猎者A:“就是……‘猎人’。”

  秦以川眉头一皱:“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汤崇的人?”

  盗猎者A一愣:“你也认识他?”

  秦以川:“怪不得当初巫简只说自己是猎人,但是对具体的却避而不谈,原来你们所谓的猎人,是干这种事儿的。”

  盗猎者A:“巫简那人可和我们没关系,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秦以川:“你得庆幸他和你们没关系,不然的话……算了,犯不着跟你说这些。这次雇你们干活的是谁?要这么多野兽是干嘛的?”

  盗猎者A:“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负责收钱干活,具体的,你得问他。”

  他看向的正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矮子。

  盗猎者C:“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对方好像是个什么生物公司的,要这些猎物,大概率是做什么实验。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以川:“没事,你不知道,回头我帮你回忆一下。这么多动物,就凭你们几个应该运不走吧?后续还有支援?”

  盗猎者C:“是,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接应。这些人都是生物公司那边的,我们只要守住了最后一晚上就行,哪承想……”

  秦以川:“我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荀言,那些动物,能救吗?”

  荀言:“那要看你怎么救了。这群人下手很重,大多数的伤都在腿上,最轻的也是骨折。这种状态下,如果盲目放生,他们也会被其他天敌猎杀。”

  秦以川:“不放生的话,就只能带走,就凭咱们俩只怕也做不到。这破地方也没个信号,不然还能联系一下后勤,过来帮个忙。”

  荀言:“我们带不走,但他们不是有支援?”

  秦以川:“这群人你信得过吗?”

  荀言:“我从来不信任陌生人。”

  他话音未落,七道整整齐齐的黑雾从昆吾刀上蔓延而出,像条蛇一样,缠住了盗猎者的胳膊,转眼就融化进血肉之中。盗猎者惊恐地将袖子挽起来一小截,发现上面落下了一个样式古怪的胎记。

  荀言:“这是鬼门常用的控制人的手段,如果他们不按照你的吩咐办事,远隔千里,也能令鬼气侵蚀血肉,将人一点一点变成干尸。”

  偷猎者的惊恐溢于言表,因为他们发现,只是短短几个片刻的功夫,胳膊上印着胎记的皮肤,已经有坏死发黑的迹象了。荀言这话,真的是半点都不假。

  秦以川:“那就好办了。我们做事的第一要义,就是能不杀人就别杀人,所以恭喜你们,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哈。这些被你们打来的猎物,都好生照顾着,受伤的上药,渴了的喂水。等明天接应你们的人来了,一出无人区,就提前给有关部门通风报信加自首,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这些猎物,只要死了一个,你们以后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听懂了吧?”

第159章 封印在石头里的鸟

  面有菜色的盗猎者连连惊恐点头。

  秦以川:“听懂了就好。至于这盆小盆景,我就先带走了。等我办完了事儿,会找时间亲自去你们猎人组织,将其归还。”

  盗猎者听着直咽唾沫,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不像是上门还东西,倒像是上门砸场子。

  但他们现在哪里有胆子拒绝?

  荀言回头,目光凉凉地看了那盆向日葵一眼,取暖炉的火光映在漆黑的昆吾刀上,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向日葵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刻将狰狞的枝条叶片都收了回去,迅速缩小,重新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盆景。

  只是短了一大截。

  荀言将这小盆向日葵捏起来,随手扔给秦以川,秦以川有点嫌弃地将它揣在外套的兜里,转身想走。

  下一瞬间就听见那种尖锐的求救声再次响了起来,比刚刚又微弱好几分。

  秦以川脚步一顿。

  荀言:“怎么?”

  秦以川:“那声音还在。你在帐篷里,有没有见到其他东西?”

  荀言:“那东西可能只与你有联系,想找到它,可能要你亲自去看。”

  秦以川转身往帐篷里走。

  帐篷里,野兽的腥味和血的味道让秦以川忍不住捂住鼻子,目光逐一从兽笼里划过去,但是的确没有找到一直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凝神去听。

  隔了片刻,那声音果然又断续地传来一声,位置竟然并非此间帐篷。

  秦以川转身去了隔壁的帐篷,可仍旧什么都没有。

  他便转身再去找第二个。

  然后在一个折叠箱子上,发现了一个被装在塑料瓶里的雏鸟。

  这鸟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才孵出来没几天,毛都没长齐,模样也难看,唯一有点特色的,可能就是屁股后面的尾羽,比身子还长。

  秦以川:“这什么?孔雀?凤凰?”

  荀言:“……都不像吧?孔雀应该没有能力和你共鸣,凤凰的周身有火,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秦以川:“那倒也没有,我没见过红红刚孵出来的样子。喂,你们这鸟,哪弄来的?”

  矮子盗猎者:“是……从一块石头里挖出来的。两位大哥看起来都是文化人,应该听说过石中鱼的传说,有石头中间是空的,恰好封着一洼水和一条鱼。这鸟是我们兄弟一不小心砸碎了一块石头,发现里面封着这一只鸟,我觉得稀罕,就装瓶子里,准备带回去养养试试。两位大哥要是喜欢,我,我就送你两位。”

  秦以川:“长白山里的东西,别说一只鸟,就算是地上的一块石头,那都不是你的,轮得着你送我?”

  盗猎者嗫嚅着不敢吭声,秦以川想了想,把这个看起来就很难养活的小东西拿了条毛巾裹着,塞进了荀言的羽绒服帽子里。

  荀言眼神冷冰冰的瞪着他。

  秦以川嬉皮笑脸地裹紧衣服出了帐篷。

  秦以川:“这鸟我带走了,过两天我回到羊城,发现有一只动物照顾不到位,病了死了残废了,你们这些人,也都是一样的待遇,听懂了吗?”

  盗猎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