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他没做他想,转身回屋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出来常备的工具箱,拿了扳手递给张奶奶,又不放心地追问:“需要我帮忙吗?”
张奶奶接过扳手:“书平他早年间在修理部工作过好几年,修理水管这种事他能做好,就不用麻烦你了。”
小许没有坚持,只告诉张奶奶如果有别的需要再来找他。
张奶奶点头,拿着扳手回了屋。
小许关上门,习惯性地拧了反锁。
被中途吵醒让他本就浆糊似的脑袋昏沉得更加严重,他没有额外的心思再琢磨任何事情,重新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某一个刹那,他突然惊醒了。
不同于刚刚被张奶奶敲门吵醒的感觉,他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睡意,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就好像山里的猎人被猛兽盯上,哪怕眼睛捕捉不到野兽的痕迹,本能也会立刻提醒他逃跑。
对,就是想逃跑的感觉!
许衡在摸清楚这种感觉的同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臂与后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理不理智、合不合理,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起衣服套上,抄过手机冲出卧室,手还没碰到大门的把手,就再一次听见了敲门声。
仍旧是平和的、不疾不徐的。
许衡的心脏跳得太快,全身都冒出冷汗来,他呼了好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贴在猫眼上。
从猫眼看到的走廊是有扭曲变形的,但能很清楚地看见站在门口的还是刚才来借扳手的张奶奶。
看见张奶奶的时候许衡稍微松了一口气,那种本能的恐惧不知不觉间淡了不少,将门打开。
张奶奶拿着扳手站在许衡家门口,大半边的身影都落进模糊的昏暗里。
许衡:“张奶奶,怎么了?水管还没修好吗?”
张奶奶:“水管今天只怕修不好了,我已经打电话叫了人帮忙,但大晚上的,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我拿水桶暂时接着漏出来的水,这扳手用完了,现在还给你。不过还有一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家里的垃圾太重了,你能不能帮我扔点垃圾?”
张奶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平和,但许衡听到最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张奶奶说要还给他扳手,可扳手仍旧拿在她的手里,压根没有要给他的意思;而扔垃圾……他清楚张奶奶家的生活习惯,在晚餐之后都会收拾干净,从来没有让垃圾在家里过夜的习惯。
而且就算有什么东西昨晚没来得及丢,现在大半夜地去扔垃圾,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怪异。
许衡心里本来已经退下来的警惕又慢慢升起来。
他盯着张奶奶手里的扳手,扳手几乎都落在光线不明朗的身后,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手柄,一股淡淡的腥味似有似无地飘出来。
这种腥味从前完全没有闻到过,但总让许衡觉得不安。
他咽了咽口水,勉强自己点头答应张奶奶的要求:“张奶奶,你要扔的垃圾在哪里?”
张奶奶笑了起来。
她做了一辈子高校教师,是高级知识分子,笑起来的时候又温柔又和蔼,本应该让人如沐春风,可落在现在这个怪异的时间点中,让许衡觉得不舒服。
张奶奶:“就在屋里,我都装好了。”
她边说,便打开房门。
整洁干净的客厅里漫了些水,但已经初步打扫过,一个大号的手提行李袋放在正中央,拉链已经紧紧拉上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许衡心里生出来。
许衡伸手去拎行李袋。
但他没能将袋子拿起来。
它太重了。
许衡再看张奶奶的时候,眼底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张奶奶,这里面……是什么啊?”
张奶奶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袋子里装的当然是垃圾呀。小许,你拎不动的话,奶奶和你一起抬好不好?”
许衡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觉到腿软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他的手紧紧攥着行李袋的提绳,眼睛盯紧了张奶奶手里拿着的扳手。
扳手上的血迹在客厅的灯光下红得刺眼。
张奶奶疯了!
许衡的心里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喊叫着让他逃走,可他的大脑却处于一种怪异的理智中,告诉自己的身体不要轻举妄动,只要配合张奶奶,她手里的扳手,或许就不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候砸在自己的后脑上。
许衡的嘴角扯开一丝僵直地笑:“不用了,张奶奶……外面黑,我自己去扔就好了。”
他竭尽全力拖着行李袋向后退,始终面对着张奶奶,根本不敢让这个平素慈蔼的老人有半点脱离自己的视线。
被拖动的行李袋在光洁的地板上蹭出来一道非常明显的血痕。张奶奶看见这道血痕的时候皱起眉头,不再看着许衡,她从卫生间里拿出来拖把,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血印擦干净。张奶奶有点洁癖,这件事许衡是知道的,而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感谢张奶奶的洁癖——她把扳手顺势放在了洗手间。
许衡将全身力气都使出来,拖着行李袋快步出了张奶奶的家门,然后趁着张奶奶擦地的间隙,用力将张家的房门关上,冲进自己的房间,将家门彻底反锁住,又害怕只有一个防盗门不够,将实木的电视柜和鞋架统统拖出来,牢牢将门挡住。
但只关门还不够,整个房间里的所有窗户都被他从里面关好,又把卧室的门统统锁住,杜绝一切有外来人闯入的可能,将自己留在客厅,手里紧紧攥住家里唯一的水果刀,以及一根修车时用到的撬棍。
这是他仅有的防身的武器。
而早在他堵住门的时候,就再次听见张奶奶敲门的声音,他勉强自己不去理会,却仍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张奶奶敲门的时候还有些埋怨,说好了扔垃圾,怎么丢在门口就走了?而且她要来还扳手的,小许为什么不开门呢?
这些语调平静的自言自语听得许衡汗毛乱炸,好在隔了片刻,张奶奶意识到许衡不会开门,叹了一口气,自己拖着那个沉重的行李袋,一步一步地挪进了电梯。
在电梯上的数字降落到3的时候,许衡拿出手机,拨出了报警电话。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昏暗,一道被拖拽的血印从张奶奶家一直延伸到电梯。
许衡已经彻底失去了从猫眼观察门外的勇气,他看不见秦以川和荀言脸上的凝重。
从6楼下来之后,秦以川和荀言的关注重点,其实都放在了许衡身上,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只有一墙之隔的张奶奶家一无所知。
可即便已经是在警惕的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一起杀人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更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无法感应到死者陈书平的魂魄,人死了就是死了,除了被藏在行李袋中的尸体之外,再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对他们而言是不可能的。
天下万物,只要有灵智,就必然都有魂魄,即便有的东西躯体死亡之后魂魄消散得很快,也必然会在其死亡之所留下痕迹,更遑论是一个魂魄完整的人类。
张奶奶的家里留下的痕迹,一切都是既正常又不正常。
她家确实是漏水了,水管也确实有修理的痕迹。
第489章 后脑完全碎裂
陈书平就死在厨房,根据现场的血迹和沾水的脚印,能大致分辨得出,是张奶奶站在陈书平的身后,用扳手砸碎了他的后脑,使其毙命。
可是人的大脑骨骼是极其坚硬的,人在全力挥动扳手的时候,击打后脑很容易致死,可那最多也是颅骨骨折,颅内出血。
而陈书平的后脑,则是完全碎裂了,这种程度的粉碎,通常出现在高能量外力冲击的情况下,如高速车祸、高空坠落、重物直接砸击头部等,人身伤害造成这种后果,凶器起码也得是有相当重量的铁锤或者粗铁棍,仅凭一个扳手,一个老人,不可能做到。
警车来得非常快,因为是刑事案件,警方来时甚至拉响了警笛。
夜幕中安静的小区像是被倒入一盆沸水,有不少被惊醒的人,通过窗户看见了在楼下垃圾桶旁边被警方控制的张奶奶,她的脚边还放着一个刚刚拖出去的行李袋。
也是直到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许衡狂跳不止的心脏才勉强安稳下来一点,但接连的惊恐反应让他几乎耗尽了体力,警方敲了好几下门,他才好不容易把挡住家门的柜子挪开。
门打开,正门口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警察,身上有个执法记录仪,说自己姓郑,叫郑阳,问是不是他报的警。
来的警察都没穿警服,张奶奶家的门本来就没有锁,现在已经有戴着手套和鞋套的人在勘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有了人,许衡心总算重新掉进胸腔里,将自己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讲给这个姓郑的警察听。
不仅如此,他客厅里还安了一个摄像头,本来是防备家里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没想到用在了今天——张奶奶杀死丈夫的那个扳手,是和他借的。若非监控拍到了他把扳手递给门外张奶奶的动作,只怕他也得沾上一点嫌疑。
摄像头的视频都是有云端备份的,郑阳拷走了一份,带回去做鉴定。
他说这是报案必要的流程,让他不用担心,然后又详细问起了张奶奶家的情况,尤其让他回忆一下,老夫妇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
许衡只能摇头,在他的印象中,两人的感情简直就是模范夫妻,就算是正在热恋中的年轻情侣都不一定会有他们两人感情好,数十年相濡以沫的爱情,和伪装着演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两人生活中偶有埋怨,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无论如何,许衡都想不出张奶奶杀人的理由。
如果硬要说,他甚至愿意相信张奶奶是中邪了。
最后这句话本来是许衡脱口而出的,没想到郑阳还认认真真记录了下来,甚至还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许衡没理解这一眼的意味,随即听他像开玩笑一样顺着他刚才的话问:“你还相信中邪呢?”
许衡:“……这,也没有什么信不信的,反正这种神神鬼鬼的传说,不是从几千年前就一直流传着吗?最近社会各界好像对这种事都不再避而不谈,很多原本被视作封建迷信会被删帖的内容,现在都根本没人管了。电视台上次还报道了西南还是哪里,出现会飞的人的新闻,好几个专家都信誓旦旦地说那是远古时期的羽人族。”
郑阳:“那你身边遇见过这种封建迷信吗?”
许衡:“没亲眼见过,但我妈总爱讲这种故事,什么民间的大仙儿啊,说得和真的一样。”
郑阳笑了一下,他这一笑,让许衡心里也跟着变得轻松了些。
郑阳:“那最近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事儿吗?或者有没有新认识的人?”
许衡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没有,我最近这段时间挺无所事事的,整天除了在家待着就是出去偶尔健身游个泳什么的,我社交圈子很窄,一共就那么两个好朋友,但也不经常见面。”
郑阳:“行。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了,我再找你们其他邻居做走访笔录。这一层,只有你们两家?”
许衡:“是,那两家有一个早年间家里人出国了,这房子一直说要卖,但是没合适的机会。还有一个是租出去了,但是租户是跑船的,这半年都不在家。”
郑阳把他说的情况都记下来:“如果有别的情况需要你配合,我们会再找你。你如果想起来什么,也可以随时跟我们沟通。”
郑阳说着,把执法记录仪关了,转身要走,又像想起来什么,扭头问他:“你一个人住,害怕吗?”
许衡不知道为什么,被问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像有条蛇从后背上爬过去,冰得整个人的神经都迟钝了一点。
他实在说不出来“不害怕”这三个字。
许衡:“我……我回头找我朋友来陪我一下……或者我去他们家住也行。”
郑阳听了,从包里带的记录本上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本案一位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他姓秦,你要是有事,可以打电话找他。他就住你们附近。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是本案重要的目击证人,保护你是我们的责任。”
许衡把纸条接过去,但说实话他没有特别明白郑阳的意思。
这年头,撞上凶杀案害怕也能找警察陪着了吗?
警方的业务范围竟然这么广泛了吗?
郑阳问完话就走了,旁边的现场勘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许衡在郑阳离开后紧紧锁住门,就坐在客厅地板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一直等天亮了,他才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的哥们打个电话。
这么早别人肯定没醒呢,他这电话少不得要挨上兄弟一顿骂,但许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多请他喝两顿酒算赔罪。
他现在……的确很害怕。
但电话没像他预料中那样响两声就被接听,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久到许衡都觉得这孙子手机是不是丢了时,才听到那边有个明显十分疲惫的声音:“喂,阿衡。”
许衡听着不对:“鸣子你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下,再开口的声音带了些哭腔:“阿衡,我爸没了。”
许衡愣住了:“这……怎么回事?我去找你?有事的话还能帮忙。”
苏子鸣:“不用了,我爸他是在外地出的车祸,我和我妈包夜接到的通知,现在刚到。这边有我妈的两个朋友在帮着处理。等有需要,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许衡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遇见这种突发情况,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等电话挂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拿着手机摆弄半天,才给自己的另一个朋友王远打电话。
王远也起得出奇的早,电话响到第二声就被接了,语气仍旧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呦,这才刚五点过点你就醒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远那边有些嘈杂,甚至隐约能听见唢呐铜锣的声音。
许衡:“远远你没在家?你那边什么动静?”
王远:“哦,没啥大事,我那个后妈,上周回她娘家探亲,结果昨晚上的时候谁知道她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
破鬼 单元53中
第490章 老太太杀夫
许衡:“阿远你没在家?你那边什么动静?”
王远:“哦,没啥大事,我那个后妈,上周回她娘家探亲,结果昨晚上的时候谁知道她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别人家盖房子挖地基,她掉进去摔到了脑袋,等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
许衡的耳朵嗡的一声,王远的话像一盆冷水,连头带脚将他浇得透心凉。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呢?
昨天半夜,他目睹了一场异常的杀人案,而他的两个好友,家里人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死于非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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