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秦以川:“不许撒谎?这倒是个奇怪的规则。”
秦以川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现在对规则两个字极其敏感,而且钢铁厂又是天道光顾过的地方,这个黄泉小区十有八九又是天道摆出来的小玩具,如果这里真藏着它的规则,也不是不可能。
人头没有注意到秦以川的异样。
人头接着说:“没错。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去尝试,强迫它撒谎,只要它违背规则,就会立刻被抹除。”
秦以川将信将疑:“不许撒谎可没说不许出尔反尔,你万一随便找个机会,偷袭我们,或者故意把我们引到特别危险的地方,那也不算撒谎。”
人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人头的话一出来,它那凹陷下去一大块的脑门上,缓慢地浮现出一个隐晦的纹路,说不上来它是像字母还是像随便划拉的几笔线条。但秦以川在看见这个纹路的时候,相信了人头的话。这地方的规则确实强势,人头只是说发誓,规则就在它脑瓜顶上落下了一个烙印,如果它真不遵守诺言,就会被规则抹杀。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
荀言将撬棍拿走,人头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接一蹦三尺高,跳回它的高压锅,盖上盖子,再也不出动静了。
秦以川翻箱倒柜将厨房彻底搜查一遍,没发现除了人头之外的其他任何异常。但十分幸运地从壁橱里找到了一把菜刀,就是刀刃有点钝,抽屉里有磨刀石,磨一磨的话大概还勉强能用。
就是……秦以川拿着笨重的菜刀比划两下,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秦以川看荀言。
秦以川:“第二个地方去哪?”
荀言:“就近,卫生间。”
秦以川将砸厨房门的凳子重新拎起来。这种上个世纪自己打的木质桌椅板凳的质量简直太好了,用的都是特别厚实的实木,厨房门都被砸裂开了,凳子也只是稍微松了一些,有一点变形而已。
卫生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
但有时候吧,没有异常反而是异常。
秦以川再一次用力将板凳狠狠砸在门锁上。门锁咔嗒一声断裂,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个缝隙,一股潮湿的水汽顺着门缝渗出来。
荀言:“有血腥味。”
秦以川按了一下开关,但灯没亮。他又把客厅餐桌上的烛台拿过来,上面的白蜡烛火苗跳动,照出来卫生间里站在花洒下面的一个高的头发。
秦以川:“我最近真的最讨厌头发了。”
不知道是他们手里有蜡烛,还是因为刚刚在厨房暴力镇压了高压锅里的人头,被洗手间的东西听见了,那团头发看着挺吓人的,但没敢轻举妄动。
卫生间的地上全都是掺着血的水,旁边的洗手池更甚,几乎就装了满满一池子血。那团头发浑身上下也都湿透了,看起来大概率是被按在洗手池淹死的。
秦以川看看那团头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菜刀,以及荀言的撬棍。这两样东西对付人头那种东西可以,但是对付头发,就失去了效用,容易被头发缠住。
秦以川想了想,将烛台给荀言,自己转身在客厅写字台抽屉里将剩下的六根白蜡烛一股脑地都点起来,整个卫生间立刻亮堂起来。
头发如厨房里的人头一样瑟缩了一下,对烛火有着天生的恐惧。秦以川一见蜡烛的确有效,直接将手里的蜡烛绑在一起,投手榴弹一样扔到那团头发里。头发哪里想到他连话都不问一句,上来直接就下杀手,尖锐地长啸一声,迎着火光就要扑过来找他们拼命。
但白蜡烛对头发这种东西的伤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重,被烛火沾上,立刻就成燎原之势,三下五除二就被烧得七七八八,露出来一张狰狞的七八岁小女孩的脸,烈火缠身,正被烧得满地打滚。
有了铁锅中的人头做表率,秦以川正试图给洗手间这个小孩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刚想劝降,没想到这个小女鬼是个烈性子,见自己实在灭不掉满身的火,竟然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冲过来,秦以川眼疾手快将卫生间的门用力一关,小女鬼撞在门上,疯狂地撞击拍门,火焰的温度让本来就坏了的门把手很快变烫,荀言将撬棍别在手上,将卫生间的门牢牢关住。
直到将近七分钟之后,卫生间里面的火光和动静才渐渐弱下去,直到彻底消失,悄无声息。
荀言这才将撬棍抽走,秦以川用菜刀试探着把门推开,逼仄的卫生间里充满了头发燃烧后的味道。头发女鬼彻底消失了,地面的积水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被当作手榴弹溜出去的一捆蜡烛已经在水里泡灭了,而且它燃烧得特别快,这才几分钟的工夫,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厨房的门没关,把自己装在铁锅里的人头偷偷看了他们清理卫生间的全过程,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把锅盖顶出来一个缝隙。
人头语气相当复杂地说:“这个小区来过成百上千的新人,在得知蜡烛可以保命之后,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蜡烛当成自己的命,从来没有人像你们一样,这么一大捆,说点就点。”
第425章 卧室的三只小鬼
秦以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以川:“你刚才不是说了,你知道哪里卖蜡烛,用完了,再去搞点新的不就是了。”
人头:“但那个地方,不是那么好去的。”
秦以川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秦以川:“越不好去的地方,能够得到的收获就越大,不是吗?”
人头被他笑得瘆得慌,二话不说再次钻进铁锅里,将锅盖重新盖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在上面再加两块砖头。
没了那团人形头发作祟,洗手间的下水道成功疏通,地上的积水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流走。秦以川没管坏掉的洗手间的门,与荀言心有灵犀,一起站在了次卧的门口。
主卧是干净的,厨房已经收拾过了,洗手间正在自我清理,现在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次卧还藏着东西了。
这次他们没砸门,而是用钥匙开了锁。
有点褪色的门把手转动的时候会发出咔咔的声响,荀言手里的撬棍微微抬起。
但次卧出乎意料的安静。
这种安静和死寂有非常明显的区别,死寂的地方虽然同样没有声音,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诡异气氛。但是安静不一样,即便没有声音,也很难让人时刻心生警惕。
看次卧的样子,有点像一个儿童房,里面摆着一套带着卡通画的书桌,虽然有点旧,但质量相当不错,价格也不会低。黄泉小区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人普遍不怎么富裕,包括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人家。对这样的家庭而言,能花钱买这么一套书桌,显然是对孩子非常宠爱了。
桌子上摆着点书,是老式的小学六年级课本。桌椅收拾得很整齐,床也铺的干净,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怎么看,这房间都不像是有鬼的样子。
秦以川心里觉得疑惑,走进去之后,十分警惕地扫了眼床底下和衣柜缝隙,发现的确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能藏东西的,就只剩下一个单人衣柜了。
荀言拎着撬棍,缓缓将衣柜的门打开。秦以川将烛台往前一递,照出来摆在衣柜里的一个黑色坛子。
这种粗瓷黑坛子秦以川见过几次,在一些乡村地区,会有不少人习惯用这种坛子来腌制咸菜、酸菜等,或者盛放自己制作的大酱。也有少数地区,会用这种东西盛放尸体或者骨灰。
反正秦以川是不会相信有人会把一坛子腌菜大酱放在自家的衣柜里,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东西。
坛子的口用红布盖着,但是没有被封住,秦以川没有贸然将这层红布解开,而是非常猛地用菜刀的刀背,在坛子的边缘敲了敲。
传出来的声音有点空洞,但并非全空,里面确实装着什么东西,只是并没有将坛子塞满。
秦以川:“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荀言:“骨灰。”
秦以川:“这么笃定?”
荀言用眼神指了一下坛子背对着秦以川的那一面。
坛子上面用朱砂笔写了两个明明白白的字:骨殖(多音字,同尸,轻声)。
秦以川的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无言以对的省略号。
秦以川:“骨殖就是尸骨,你怎么判断它里面装的不是骨头?”
荀言:“声音不一样。骨灰将坛子占满到百分之六十,一个人的骨灰烧不出来这么多,里面起码装着两三个人。”
为了验证荀言说的是不是真的,秦以川拿菜刀将红布挑开,果然看见里面是一层灰扑扑的骨灰,里面残留着一些没有完全烧干净的骨头碎片。
秦以川:“确实是骨灰,而且里面只有物理层面的东西,没见着能对咱们造成威胁的异常物件。难不成上一次住在这儿的人对这房间有感情,特意将这房间清空了保留下来?”
荀言:“我不这么觉得。有时候看不见的东西,反而会更凶险。”
秦以川听着荀言说话,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稍微变了一下。
秦以川:“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乌鸦嘴。”
荀言挑了一下眉。
秦以川缓缓扭头,发现自己左侧衣襟的下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血是新鲜的,是刚刚印上去。
秦以川:“说真的,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鬼能悄无声息摸到我身后来,而你我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有一点怀念我的黑玉书。”
荀言看着秦以川空荡荡的身后。在秦以川说的时候,第二个血手印落在他的腰后,这个手印大了一点,和刚刚那个明显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荀言默默握着手里这个简陋的撬棍,他也有点想念自己的昆吾刀了。
秦以川想了想,直接对着身后开口,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温柔一些的同时显得正气凛然,免得变成对小孩子不怀好意的怪叔叔——虽然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不怀好意。
秦以川:“几位小朋友,你们怎么自己在这里?你们的家长呢?”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在他的右侧衣襟又落下一个血手印。
三个不同的手印,但位置还挺对称。秦以川没敢贸然转身,自己看不见对方,但是从手印的位置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站位和身高,虽然这几个小鬼不至于给他来个贴脸杀,但如果暴起发难,在他腹部捅个一二三刀,那就亏大了。
荀言默默地将撬棍放在装骨灰的坛子上。
荀言:“刚才的问题,希望你们回答,否则,我会把这个坛子砸碎。”
荀言的声音波澜不惊,也不附带任何多余的表情,但他手里那撬棍却明明白白摆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人的。
躲在锅里的人头再次偷偷把盖子顶开,看着次卧里的情况,在并不存在的心里对那三个血手印的主人说:我拿脑袋作证,他真的没忽悠你们,这两个人和其他任何新人都完全不一样,他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鬼魂之间大概有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感应,铁锅炖里的人头只是腹议,那三个血手印的方向就稍微偏了一点,连带着秦以川的衣襟都有点变形,看起来很像拉着他衣服的三个小孩,正在回头向厨房的方向看。
人头先是往后缩了一下,后来又觉得这可能是个向秦以川和荀言这两尊煞神表忠心的好机会,就又将眼眶露出来。他的头骨被打得变形,挤压的眼眶也有些歪斜,骷髅脸配上一双正常人的眼睛,看起来比全都是骷髅更难看。
人头:“这两位……不像新人,我不建议你们仨偷袭。骨灰罐万一真被砸了,你们又得好几年才能把自己拼完整。”
第426章 多样杀人手法
人头的话说完,那三个小孩没有答声,不过几分钟之后,秦以川的身后慢慢出现三个模糊的影子,影子从模糊不清逐渐变得清晰可见,露出三张脸色又铁青又惨白的死人脸,三个小孩的头顶正上方,都被什么东西凿开了一个圆润的直径三厘米的洞,里面被灌满了水银,又用一块类似玉石的东西封住。
玉石的打磨手艺很精巧,但放在小孩子的脑袋上,就显得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秦以川:“水银灌注,是古墓里做陪葬人俑常用的法子,现代竟然还有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
这句话一出,人头二话不说就将头塞回了铁锅里,牢牢从里面咬住锅盖,做好了打死都不肯出来的心理准备。
这种异常情况,秦以川如果不把它揪出来严刑逼供,都是自己的不是。
但人头这次是非常非常有骨气,无论秦以川怎么威胁,它都闭着眼睛装死,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荀言见他的确问不出来,便把目光放在身后站着不动,但脑袋整个转了个圈,看着他们的三个小孩。
荀言:“你们需要报仇吗?”
三个小孩没说话。
荀言:“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可以只告诉我位置。”
三个小孩相视一眼,仍是没有说话。秦以川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说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这地方迟早都会被清理一遍,这几个小孩的情报属于有了更高没有也没关系。
这个时候,三个小孩中个头最高的那个,纯黑色的眼睛慢慢抬起,直视秦以川,见秦以川的目光没躲避,才开口。
高个小孩:“地下室。”
说完这一句,他们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秦以川又用菜刀敲了敲铁锅的锅盖。
秦以川:“你不敢说地下室那个东西的消息,我也不逼你。现在问你另一个问题,这栋楼一共多少层?整个小区一共有多少栋楼?”
铁锅里隔了一会儿才传出不情不愿的声音。
人头:“小区一共四栋楼,每栋楼三个单元,一共9层。”
秦以川:“我们所处的这间屋子,是几号楼几单元几层?”
人头:“四号楼四单元四楼,门牌号404。”
秦以川:“……这数字还真够吉利的。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这里天黑和天亮有什么差别?”
人头:“天亮之后,整个小区都会封锁。那些猎杀者,你们刚才出去,应该也见到了那些黑色的东西,我们把它叫做猎杀者。他们会休眠。有的楼里的鬼,就是我们,也会因为避讳阳光而躲藏起来。但所有的新人无论在哪,都会被困在原地。你们想趁着白天去打探消息,几乎不可能实现。”
这算是一个意料之外但又在预想之中的答案。
白天对他们这样被招魂过来的“新人”而言,是一个游戏空挡,可以短暂休整。
不过不能出门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比较大的限制,毕竟屋子里的蜡烛所剩不多了。
秦以川原本还打算将这楼的情况都大致摸清楚了再外出,其中一个比较关键的安排就是趁着白天去卖蜡烛的地方“做做客”,但如果白天无法出去,那么他的计划就要提前修改。
比如,今晚天黑之后,就带着铁锅炖去找蜡烛。
不过不管白天晚上如何,眼下这间房子里的问题,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两个小时,秦以川和荀言几乎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更多趁手的东西,连一个多余的水果刀都没有。据铁锅炖说,之前这房间里也出现过新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差不多,就是提前找到能用的武器,但是这些人都没能活下来,几乎都是在外出买蜡烛的过程中被黑影吃掉的,他们带出去的武器自然也都丢在了外面,所以房间里能用的东西才会越来越少。
这两个小时左右也无事,秦以川试图打听铁锅炖和次卧里的小孩都是怎么死的,但是铁锅炖说自己也不知道了,他的记忆就是自己变成人头之后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只知道自己住在这个锅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当新人来了之后,打开天然气,点火。这房子起过很多次的火 ,但是这火在把新人烧死之后就会自动熄灭,房间里的陈设也会自动复原。卫生间的那个女人杀人方法是将人按在装满血的洗手池中,直到淹死;而那几个小孩则是将新人分而食之,却保持人要在只剩下一个头的时候才死。而且人越恐惧,那三个小孩的能力就越强,今天也是铁锅炖第一次看见对他们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人,看起来,如果被盯上的新人毫无恐惧,那么这三个小孩可能一点特殊能力都没有。
这三个小孩没有攻击秦以川和荀言,并不是因为说要替他们报仇,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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