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俊
黄有黄的价,赌有赌的价、茶餐厅一个价、楼凤一个价、桑拿城一个价,字画摊、雀管、赌档又是一个价,各辖区按照店铺数量,生意、人口、价格都不一样,档口甚至精确到赌桌,多摆一张桌子都要交钱……
何定贤升职组长后负责整条上海街所有业务的收数,手底下已经管着十几差人,业务熟练到可以背下整个油麻地各行各业的规数额度,每个月都得亲自去收,不记住都不行。
按照差馆探长们给桑城定的价格,油麻地辖区内一个妞就是五十港币,四百三十块不仅没少还多收了三十小费,看在技师服务态度上不错,三十小费花得也不冤枉。
关键是探长们定下的公价不能有变,否则直接关系到规费不对,一旦查出来会有一大片人倒霉。
猪油仔却老实巴交的道:“价格早涨了!半个月前我同朋友到店里洗脚,价格就已经涨到六十块。”
何定贤不动神色的说道:“我知道了,改天我要多谢洗浴城经理。”
猪油仔笑呵呵道:“其实也不用,好像差人去都有打折,油麻地的便衣、军装加起来总共就一百多号,整天在街头走来走去,谁不知道呀……”
他不知差馆内部的规则,更不知探长们定有公价,话语间还透露着对当差的向往。
出来玩都有打折,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定贤却在价格的变化中嗅到不一样的危险,他在第二天早上,一上工时就来到长官的办公室门口,立正敬礼:“长官,早上好!”
陈立随手脱掉帽子挂在木质衣架杆上,屁股没坐到椅子就说道:“以后没人的时候不需要敬礼,一家人用不着客气,免得生分。”
“知道了,立哥。”何定贤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吐出几片碎沫子,满脸无奈的把茶杯倒掉,再给陈立泡了一杯新茶,递上前道:“立哥,我昨晚去庙街的金帝桑拿巡逻,遇见一件事情觉得很棘手。”
陈立拾起茶杯吹拂着热气,眼神坏笑的看着他,问道:“好玩吗?”
“如果是桑拿城里棘手的事情,我想也不好代劳吧?”
何定贤笑了一下,换上满脸严肃的面容说道:“现在桑拿城一个妞的价格是六十,潮义勇的人私下涨价十块。”
陈立面色突然僵硬,骤然色变,大骂道:“干他娘的陈阿酒,涨价也不同我们打招呼,要是给鬼佬的人查出来,我们同曾探长都要倒大霉!”
“你现在马上去封庙街的场子,把他们看场子的人捉出来,问清楚到底涨价多久,我去同曾探长打个招呼,马上把潮义勇的场子扫一遍,最好能够拿到陆河堂的账目!”
陆河堂既是潮义勇门下专管马栏的堂口,油麻地每一个小姐都要给陆河堂抽水才能开工。
何定贤知道陆河堂的来头,立正敬礼,出声喊道:“是!”
“长官!”
他走出办公室回到一楼的休息区里,朝向当班的十二名小组军装组员招招手下令:“出门办事。”
十二名军装警员穿着绿衫、腰挂警棍,脚着皮靴,动作利索的立即起身,大基、阿善各为一队领头。
他们带人火急火燎的走出差馆门口,率先执行长官命令,面上却有些不解,所以钱伟善发问道:“贤哥,要办谁!”
“扫黄!”
何定贤面容严肃。
钱伟善点点头:“哪一家!”
何定贤道:“昨晚那家!”
“啊?”
钱伟善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长官是这种人……无情啊!
第39章 交人
金帝洗浴城。
夜场经理打着哈欠,正要收工,哒哒哒,一班军装警察手持警棍,步伐急促,风风火火的冲进大门。
“一大早赶死啊!”经理心头腹诽一声,面上却堆着笑容迎上来道:“各位长官有什么事?”
“诶呀,长官好!”经理突然见到一群熟悉的身影立即挺直腰杆大声话道,钱伟善手掌拍着警棍双腿分开:“什么事你们心里清楚!”
“让你们办事人出来谈。”
经理瞄着一马当先的军装组长,心中暗道:“难道是昨夜那对妞没伺候好?不对啊,昨晚看他笑得那样,刚刚还以为是回头客呢……”
“呵呵。”
“长官。”
经理见状在怀里抽出一支烟,递上前去道:“我等会让那两姐妹再来陪你,有什么事情洗一洗再聊嘛。”
何定贤却冷眼相对,直接无视他的笑容和烟,看到伙计们把路口通道都把守住,拿起脖子上的哨子鼓起一吹:“BB!”
两道短促嘹亮的哨声回荡。
夜场经理顿时面露不妙。
“封了这个场子,男的女的,客人小姐全部捉起来!”
何定贤张开嘴巴,中气十足的放声怒吼,大厅里回荡起有力的应答声:“是,长官!”
哗啦啦,在场十二名警员马上开始行动,一共两组一组守门,一组抓人,两组组长都是昨晚才来场子里巡视过,几乎把房间、走廊、暗门都摸得一清二楚,其实差人就算不来也熟悉场子的情况。
这可是庙街最大的桑拿城,名气大就代表客人多,差馆一定会多留意。
钱伟善、大基等军装警员也是头一次替长官办大事,组员们可以说都是非常卖力,遇到不给面子的抽棍就打,根本不管是什么客人,有什么背景。
首先,真正的大亨不会出现在桑拿城里,其次,军装警长亲自下令,一定得严查严办!
绝不能放过一个人!
几个马仔想要跳窗逃走,直接被阿乐带人扯了回来,举棍就是痛殴,现在被打到惨叫、哀号的客人小姐更多,好在早上已经过了顾客的高峰期,场子里就剩过夜睡觉的十几个客人,加上三十多个小姐,十来个服务生,一共五十几人,靠十几名警察还镇得住。
场子经理见到差人动手玩真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暗暗威胁道:“长官,同是潮州人是不是得给点面?这里是潮义勇的场子,每个月都按时交规费,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吗?”
“非要大动干戈搅得客人不开心,弄坏场子的生意,到时兄弟们没地方开工还去找谁?找你啊!”
何定贤却面色平静,扭头望向他:“谁先坏的规矩,我找谁,叫你们办事人出来!”
经理长呼口气,面露凶相,恶声恶语:“你一个戴帽子的也配张嘴喊我们办事出来见面?”
“掏一把枪出来再喊人,操!”
大基上前拍拍他的脸蛋,用力捏起下颚逼迫道:“我们敢来就敢搞死你,最好说出办事人在哪里。”
何定贤则笑笑:“潮义勇的话事人还真得敬几分江湖地位,潮义勇一个堂口的办事人却不够资格跟我装大佬。”
“我知道洗浴城,桑拿,茶餐厅都归陆丰堂管,堂主罗达文,江湖人称大摩文。”
“陈十九的左膀右臂嘛……”
陈十九即是潮义勇龙头坐馆,一共在九龙占有六个码头,在港岛还有三个码头,巅峰时期包揽全九龙三分之二的偏门生意,既便是现在东莞帮九龙强势崛起,一样也做到油麻地清一色,铜锣湾清一色,门下六万潮汕兄弟。
在港岛江湖中是排名前三的实力派,算上老一辈的江湖人也是排名前十的江湖大佬。
当然,不管他在江湖上名头再响,不过都是摆布上台面的臭夜壶,全靠潮汕商会的会长楚老板给饭碗,只是真正大老板、大亨圈养的一条看门狗。
在家中排行第九,为幼子,因父母怕不好养大,在行九前加个十,以期骗过阎王爷,未想到陈十九命硬到登上社团龙头之位!
“既然知道大摩文的名字,最好就先放客人走,有什么事好好谈。”夜场经理好像找到靠山,腰杆都硬了很多,张嘴就要求警察放人。
何定贤感觉很有意思:“我来扫黄,查到你们场子涉及违规服务,你说放人就放人,当自己是总督啊!”
“唔好意思呀,总督都不能立法,说说看哪条法律讲能过放你们了?”
夜场经理破口大骂:“我同你们讲道义,你同我们讲法律,当差的了不起啊!要见我大佬自己找,搞我的生意就是不行!”
十几名场子里的马仔在墙边应声站起,一点不畏惧差人们的警棍、怒斥,站成一排就往前顶,甚至有人要抢夺警棍,向差人动手,一些马仔眼神瞄着某几处地方,显然是要去拿利器抗法。
这年头差人办案是真的下狠手!
烂仔抗法也是真的敢暴动。
杀警!
没办法,在这个权利没有枷锁,有报警电话没有投诉电话的年代……要办好事谁都得下狠手。
夜场经理一看就是心底知道些什么事,顶出来要帮大佬硬干,其实就是帮大佬拖延时间,给差人制造麻烦,方便上头人的运作,很难获得什么好处,却能够搏得江湖名声,混江湖最重名头。
何定贤却气定神闲,不为所动,油麻地探目林茂很快就带着六个便衣警员赶到现场,举起手里的枪指向人群出声喝道:“边个敢动!”
“他妈的,我认得你们龙头是谁,手里枪不认得,不要让我难做!”林茂的出现代表曾探长与陈警长达成共识,因为这本事牵涉到整个油麻地差馆的案件,陈立派他出来封场只是第一波出警的人马,后续肯定有便衣和大部队跟上,否则他带十几个人根本没法做事。
一切都如他所料,夜场经理的马仔们见到枪一下就安静起来,林茂则表情不羁,非常嚣张的朝经理头上吐了口唾沫:“呸,不长眼的东西,连陈长官的徒弟花腰贤都不认识,让你们交人交不交!”
经理抹掉脸上的口水,表情阴霾密布,声音低沉的道:“茂哥,当小弟的没理由交大佬出来,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大佬会在哪里,怎么交?”
“你没见过堂口办事人一大早在夜场里面睡觉吧?”
第40章 给他一个理由
“阿贤,怎么做?我出门前曾探长特意交代听你话事。”林茂眼神转向身旁站着的军装警,凑近前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你第一个发现,最适合做主。”
何定贤点点头,眼神十分讥讽看向经理,讲道:“他没有理由交人就送他一个理由。”
“刚刚第一个站起来的那个,对就是你,你怎么能一不小心跳楼摔死呢?”他把目光瞄向旁边一个马仔,刚刚马仔可是很出位,现在却立即惶恐不安,大惊失色地呐喊道:“我没有,我没有跳楼啊!”
“架走。”林茂扭头放话,两个便衣探员上前把人架上楼顶,一路根本不管人是怎么挣扎。
大基还上前给了一棍子把人打晕。
钱伟善得到示意带人开始搜索账目,把场子的抽屉全部打开,场子里的马仔们也不敢再开口阻拦。
经理则是冒出虚汗,遍体生寒,不敢对上差人的眼睛,何定贤则不急不躁,静静等着手下做事。
“砰!”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
他笑容灿烂的说道:“真是想不开,搞黄的而已,大不了到荔枝角呆几个月,为什么偏偏要跳楼呢!”
“你觉得现在理由够不够?”何定贤眼神死死盯着经理问道:“还是说要再来几条人命。”
林茂举枪顶在经理额头上怒吼:“说啊!烂仔!”
“文,文哥在砵兰街兴德公寓三号楼,他情人家里。”经理吞吞吐吐地讲道,林茂举手以枪托狠狠砸破夜场脑袋:“啪!”
“说清楚!”
“砵兰街兴德公寓三号楼207室,最近他都躲在那里睡人老婆!”经理脱口而已:“他钟意睡人老婆!那人正在住院当然要抓紧多睡几次!”
林茂贱笑:“真是好习惯。”
何定贤扭头说道:“留一组把场子封掉,其它人跟我去兴德公寓,走!大摩文!今天不抓人不收工。”
“是,长官!”便衣军装齐声喊道,他扭头就离开现场,只剩钱伟善带五个人还在搜查,两名便衣警察架着一个满身大汗,双腿发虚的人走下楼梯,将人丢在地上冷冷看了夜场经理一眼,笑道:“骨头真硬,留着跟你大佬交代吧!”
那个马仔坐在角落喘着大气,显然也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不过刚刚丢下来的东西却并不是他,他只是被两个人摁在楼沿外,真正丢下去的或许只是块石头。
夜场经理咽了咽口水,心里发虚,却没有挽回的余地……要是差人真丢一个人下去还好,人没有丢却走漏大佬的消息,在江湖上很容易被门规处置,警察要是抓到大佬还好,要是没有抓到他真TM完蛋。
“毒,真恶毒。”他只能希望差人们可以恶毒到底。
这时何定贤、林茂等警员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赶向砵兰街,沿途路人纷纷闪开,不想被差人迁怒。
警署里唯有的两辆小轿车,一个是署长专属用车,一个是督察级以上的公用车,既没有专门办案的公务车,也没有一辆是华人可以使用。
在辖区内办案警员们一般靠双腿赶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会骑公务自行车……
这年头纵使是总华探长都没有公务用车!
路上,何定贤见到有一些警员正在办事,脚下踏板蹬的虎虎生威,嘴上出声问道:“茂哥,曾探长同我师父怎么聊的?”
“兄弟们在街上办的怎么样。”
林茂表情肃穆,出声答道:“规费不对问题很严重,在我们看来是少收几块钱的事情,传到鬼佬耳朵里就是华警不听话,欺上瞒下多收钱,幸好事情发现的早,否则曾探长同立哥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鬼佬眼里可不分社团和警察,只会看得见是华人不听话,手底下就得换一批华人。”
辖区内一个月收几十万的规费,为什么分到一百多个华人警察手上,每个人才分一两百块?
因为大头全给鬼头吃掉了!
总华探长及探长们乃至全港华人都是为鬼头打工,也是港岛称之为殖民地的原因,所以潮义勇的洗浴城少交钱事情严重性很大,绝不是少交两个月钱的问题。
如果事情被及时发现,及时解决,还可以用钱来填帐,如果事情给有心人利用就可怕了。
现在搞清楚事情是谁做的,罪魁祸首是谁,比什么都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发现洗浴城涨价就上报的原因,因为他觉得事情可以没那么简单。
“现在差馆所有华警兄弟都撒出来了,曾探长同陈警长也在去见陈十九的路上,得在大摩文手上拿到账目坐实他的事,逼陈十九把事情扛起来,拿钱填帐,买鬼佬收火。”林茂也感觉火烧眉毛,何定贤接话道:“所以抓住大摩文就很重要,就算没有账目也能撬开他的嘴,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猜测,但是办事要得讲真凭实据,靠猜测就算在江湖也行不通。
这时何定贤突然刹了下车,扭头跟手下说道:“沙皮,你回差馆门口找拉车的倪坤,叫倪坤去找老福的人请一艘大舰来。”
他不觉得在警队大肆出手的情况下,去老窝还能够抓得到人,虽然必须要去看一看情况,但是在没有监控,没有网络的年代,想要抓一个一门心思逃跑的人很难。
大摩文作为潮义勇一大堂口的办事人,显然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走投无路时不知会做出什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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