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本色 第304章

作者:雪映红梅

综上所述,辩护人认为,原审法院对本案定性准确,但是量刑过重,辩护人建议改判上诉人无期徒刑,完毕。”方轶发表辩护意见道。

“现在由检察员发言。”审判长按部就班的走着程序。

“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认为,上诉人时雅兰因与其夫齐清山有矛盾,用菜刀将其砍死后,又将齐清山带回家中的简岚岚砍死,并焚尸灭迹。

上诉人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且手段十分残忍、后果特别严重,应予严惩。原审法院定性准确,量刑切当,请求法院驳回上诉人的上诉,维持原判。完毕。”人心都是肉长的,女检察员的内心其实是偏向时雅兰的,但是内部会议已经定了调子,她只能履行职责。

……

庭审结束后,到了众人最关心的环节,宣判。

审判长当庭宣布了判决结果。

高院认为,上诉人时雅兰在本人配偶权益遭受侵害时,未能采取合法、理智的方式予以处理,而是持刀砍死二人。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且手段残忍、后果严重,依法应予严惩。

但考虑到上诉人时雅兰经常遭受其夫齐清山的殴打、虐待的事实,以及案发时齐清山当着上诉人的面公然将简岚岚带回家中不法同居,二被害人在本案起因上均有明显过错的因素,对上诉人时雅兰判处死刑可不立即执行。

原判定罪正确,审判程序合法,但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不当。上诉人时雅兰及其辩护人所提出的上诉理由和辩护意见成立,应予采纳。

依照《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第(二)项,《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四十八条第一款、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中级人民法院刑初字第120号刑事判决对上诉人时雅兰的量刑部分;

二、上诉人时雅兰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方轶一直觉得省高院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又是记者又是摄像的,应该早就已经确定了判决结果,只不过是想把这个案子作为典型,以达到普法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高院的判决确实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在网络媒体上,网民对时雅兰杀人案的判决结果一致点赞,社会效果是正面的。

听到判决后,方轶注意到时雅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只是长出了一口气,并规规矩矩的向三位法官鞠了一躬,而后看向方轶,再次鞠躬以示感谢。

旁听席上,时荣的老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死缓,即便时雅兰不犯任何错误,再出来,也得四十来岁了。

他悔恨当初不该急着催促女儿结婚,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次,他宁愿让女儿不嫁。

在法院的大门口,一帮记者围住了方轶,可没等方轶开口,万可法的助理冯天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为方轶挡驾,并邀请媒体朋友去律所采访。

胖老头派冯天竹过来的目的很明显,他要借势再推一把方轶,同时也再推一把律所。

“方律师,谢谢!”时荣抿着嘴,眼泪流个不停。

“时先生,人算是保住了,您也别太悲观。见到时雅兰后,您劝劝她,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出来。”方轶规劝道。

“嗯,谢谢!刚才高总(兰姐)也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只要人保住了,以后我女儿出来了,还可以去找她,工作的事她来安排。”时荣心里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方轶根据万可法的安排,接待各路记者,又忙了一阵,市里的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现如今的国内是不缺新闻的,时雅兰的案子虽然被炒的沸沸扬扬,但是不出半个月,就被某明星的不雅新闻盖住了,渐渐的淡出了老百姓的视线。

……

楚家,丁彩芳一脸忧愁的坐在沙发上:“要不还是请方律师给你爸辩护吧。”

这几日家里的亲戚又给丁彩芳和儿子楚华推荐了几位律师,母子二人见的律师越多越难抉择,产生了选择障碍。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之时,网上出现了关于时雅兰案的报道,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想不知道都难,方轶的名字也不断的出现在了媒体上。

楚家母子突然发现,原来之前他们见过的方律师真的是一位刑事方面的专家,而且口碑很不错的样子。

“嗯,我也觉得方律师挺好。一会儿我给方律师打个电话,约下时间,咱们过去把委托手续办了。”楚华点头道。

律所内。

“师父,楚家来电话了,想委托咱们为楚大夫提供辩护。我让他们明天过来办手续。”云乔兴冲冲的走进办公室,冲着方轶说道。

“好,你安排吧,明天我不出去。”方轶微笑回道。

“对了,最近有不少来面试实习律师的,我们筛选出了三个候选人,这是简历。”云乔将三人的简历递了过去。

方轶接过简历后,看了一眼:“你们倾向于哪个?”

“周律师和杜律师面试的,他们觉得这三个人都还不错,就是缺少实践经验,让您确定。”云乔笑道。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黄援朝走了进来。

“老黄,你今天怎么这么悠闲?又没茶叶了?”方轶笑呵呵的看向他。

第818章 为民除害

“你们正谈事呢?要不我等会儿再过来?”黄援朝看了一眼云乔,笑呵呵的征求意见道。

“没啥,在商量招聘律师助理的事。你有事?”方轶觉得黄援朝的话里有话,便问道。

“还真有事。我今天去开庭,当事人要临时打印一份证据,我们就去了法院旁边的打印店兼法律咨询店。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黄援朝神秘兮兮的问道。

“看到什么?难不成看到了火星人?”方轶调侃道。

方轶的话一出口,云乔咯咯直笑:“黄律师,你们聊,我先出去了。”云乔将一杯茶水放到黄援朝面前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云乔这丫头挺机灵哈。”黄援朝看了一眼云乔的背影说道。

“嗯,小丫头经历事情少,最近做了几个刑事案子,对她触动挺大的。”方轶端着杯子走到了黄援朝对面,坐在了沙发上:“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看到了你的照片和介绍被放在了打印店法律咨询的专家顾问栏内。”黄援朝说道。

“啥玩意?打印店法律咨询的专家顾问?”方轶有些懵,搞不懂对方到底是搞打印的还是搞法律咨询的。

“不懂了吧。法院门口不远处,有个打印店,在打印店内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法律咨询的牌子,而且墙上有你的照片,对外宣称你是法律咨询处的专业顾问。明白了吧!”黄援朝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根烟,说道。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欺骗当事人吗!”方轶有些怒了。

“实际上就是拉虎皮扯大旗。利用你的名头招揽客户。我觉得这有损咱们律所及团队的名声,所以就侧面打听了下。

复印店的老板说,那个法律咨询的桌子是一个学生租的,据说挺专业的,打印店老板原本有几笔账要不回来,这小子去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钱要回来了大半。

老板想给他报酬,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跟老板提出租一张桌子开展法律咨询,老板觉得一张桌子而已,如果搞得好还能带来客流量,可以带动打印店的生意,所以就同意了。据说是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还不错,有回头客。

我猜测可能是你最近风头正劲,所以那小子想蹭一蹭你的热度。不过据老板说,他人还是挺正的,经常有当事人给他送锦旗,不是那种大忽悠。”黄援朝介绍道。

“还有这事?有点意思!你下午有空没,咱们去看看?”方轶来了兴趣。

“好啊,我就是这意思。”黄援朝一拍大腿,回道。

二人说干就干,吃过午饭后,开车离开了律师。

区法院的不远处有一栋老旧居民楼,据说楼龄比退休的大爷岁数还大。楼体表面的水泥已经快掉光了,里面的红砖墙裸露出来,遗留着历史的痕迹,楼体外侧有不少加固用的水泥柱子。

在居民楼的一层挨着马路的方向,有不少人家将窗子砸掉,改成了门,出租给了做小买卖和开律所的。

方轶按照黄援朝的指点,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家打印店的不远处。

“你看,就是那家打印店。我就是在那里面见到你的照片的,不过当时我没见到那个租桌子的学生。”黄援朝冲着打印店努了努嘴,说道。

“咱们这样,你先进去看看,装作咨询法律问题,问点专业知识。我随后进去,听一听。如果他真有两把刷子,我也不难为他,把照片摘了也就行了。

毕竟现在法学毕业生毕业就失业,是最难找工作的专业之一,赚点钱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果他是个大忽悠,大骗子,那啥都不说了,取证,然后告他侵犯我的肖像权。”方轶目光坚定的说道。

“你比我狠,我还想口头教育下放了算了呢,你直接给他干法庭上去了。”黄援朝嘿嘿一笑。

“哎!咱们这行龙蛇混杂,有好人,也有不是东西的,我这应该算是为民除害。行业太乱,我其实也做不了啥,只能管好自己。”方轶叹息道。

“行吧,我先进去,五分钟后我要是不出来,就证明对方在里面。你就可以行动了。”黄援朝说完,整理了下衣服,就要下车。

“你不拿个案件材料啥的?”方轶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出言提醒道。

“不用,我会把之前一个客户的法律咨询讲给他听,问问他的建议。”黄援朝呵呵一笑下车,奔打印店走去。

方轶看着黄援朝的背影,心里嘀咕:怎么搞的跟地下人员接头似的,还挺紧张的。

方轶掐着表,五分钟已过,他推门下车,拿着个档案袋不紧不慢的向打印店走去。

“黄先生,您女儿公司的事,我觉得不一定非得打官司,现在公司处于亏损状态,如果那个股东不想退还股权,您可以先发律师函试试。”黄援朝的对面坐着一位带着黑框眼镜,梳着三七分发型,脸颊消瘦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小伙子上身穿着一件廉价但很干净的衬衫,下面的裤子很有年代感,但是裤线很整齐,很干净。他脚下穿着的黑皮鞋应该早上刚打过鞋油,很亮,但褶皱也很明显,皮鞋头有些磨损,应该穿了有些年了。

身上的衣服虽旧,但他的那股子专注劲儿让人很有好感。

“律师函能管用吗?”黄援朝装作啥都不懂的样子,“虚心请教”道。

“如果是用律师函威胁对方,我估计不会管用。您女儿跟对方都谈了几次了,对方现在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律师函肯定也不会起作用。

但是如果把公司的现状告诉他,因为股东都是认缴出资,没有实缴,现在公司又拖欠了房租和人员工资,这可不是小数。

可以写律师函告诉对方,现在债权人已经开始催债了,既然对方不愿意转股权,那就缴纳出资,偿还公司债务。

如果不出资,你女儿也不会出资,等着债权人告公司,股东按持股比例担责。您女儿可以试试,这样做有可能比打官司效率高,如果解决不了,再起诉也不迟。

我要是那位股东肯定不会愿意承担债务,不承担债务,那自然就只有转股了。有时候打官司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不见得是最后的解决方式。”对方解释道。

第819章 宇文东

“小伙子,你把这招都告诉我了,不怕我不找你,自己弄啊!”黄援朝笑呵呵道。

“没关系,您不是给了咨询费嘛,我总得给您点建议吧。”对方一脸的无所谓道。

方轶站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做事有底线,心眼又活泛,他心中不由得对眼前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

做律师如果心眼不够活泛,不能活学活用,很容易把自己绕在里面出不来,与同事相处也会很费劲。一个律师如果一心想着钱,做事没有底线,这是大忌,可这样的律师偏偏又不在少数,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人性问题。

满嘴仁义道德的未必是真仁义,满嘴粗鄙之语的也未必不是真汉子,有可能人家就是不愿意装逼而已。讽刺不?现实就是如此。

“黄先生,您还要咨询吗?我可是计时收费的。”对方抬头看一眼方轶,冲着黄援朝微笑道。那意思你要是没事就让地方,别耽误我做生意。

“好,没事了。”黄援朝起身,朝身后的方轶使了个眼色,向门外走去。

“您贵姓?想咨询什么问题。咨询收费,一个小时五十元……”小伙子微笑着看向方轶,话说到一半却愣住了:“我怎么觉得您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面熟?面熟了那就捞面吧!”方轶笑呵呵的坐了下来。

对方仿佛石化了一般,一脸尴尬的缓慢回头,看向了身后墙上的照片……

虽然已经进入了十月,太阳的光芒不那么让人难受了,但是如果明晃晃的直接照在身上还是有点热。

此时,路边的树阴下站着三个人。

方轶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了黄援朝和刚才要给自己解答法律问题的小伙子。后者谦逊的摆了摆手,他不吸烟。

方轶和黄援朝吸着烟,一声不吭的打量着他,看的后者心里有些发毛,感觉自己像个被养肥的猪,而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

几分钟前,在打印室内,方轶对面的小伙在瞬间的懵逼和尴尬后,立刻明白过来,态度十分狗腿的,起身请方轶移步到外面谈,而方轶也想听听他的解释,看看他的应变能力,便没有多说什么,走出了打印店。

“那什么……,方……方律师,我错了……我上有吃药的老母……”小伙子不时的舔着嘴唇,搓着手,显得十分紧张。

“你是不是说上有吃药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中间还有下岗的媳妇?”黄援朝一脸我信你才怪的表情:“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你要是不老实,我们会以侵犯肖像权为名,将你起诉到法院。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没说有媳妇孩子啊……我妈真吃药,只要不起诉我,咋都行。我给您引流行吧,不收钱,白给你们干一年。我马上就把墙上的照片摘了……”小伙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方轶和黄援朝,眼泪都快出来了。

被人抓了现行只能认栽。

“你叫什么?”方轶问道。

“宇文东。”小伙子语气乖巧的回道。

“啥?语文?还数学呢,说真名。”黄援朝以为对方说的是外号,就像微信名似的,又或者是在高档写字楼里打工的Tom和Jerry。

“我真的叫宇文东,不是语文的语文,是宇文的宇文,真的……”小伙子见黄援朝不信自己的绕口令,直接掏出了身份证,递了过去。

“复姓宇文,名东。”黄援朝看了一眼身份证,转头冲着方轶说道。

“走,上车!”方轶看了一眼身份证,又看了看宇文东,发话了。

黄援朝一怔:“上车?不谈了?!”

“宇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上车。”方轶说完将烟头扔在树坑里,用脚撵灭,迈步向路边的丰田车走去。

“啥?去哪啊!”黄援朝看着方轶的背影,懵了,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嘛,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宇文东也懵逼了,这是要干啥?绑票?不对呀,他好像应该比我有钱!懵懵懂懂的跟着黄援朝上了车。

半个多小时后,方轶的车停在了近郊村里的一处小院外。方轶下车,看着面前的石头院墙,墙头上抹的泥土破损严重,倔强的长着几根野草。

院子的大门是木头的,颜色已经退去,显出一副古朴之色。门楼上长满了蒿草,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可却又屹立不倒。

从院外可以看到院内有四间石板房(房顶是用石板铺的,不是瓦),房顶上的石板碎了好几块,铺着塑料布,估计是防雨用的,房脊上抹的灰禁不住风吹日晒,已经有些发白破损,房顶上长着几根杂草。

“这就是我家。”宇文东低着头,不太情愿的介绍道。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眼前的两个律师该不会是担心法院判了,自己给不起钱,特意跑来家里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物件吧。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宇文东心情忐忑的推开木门,向里面走去,方轶和黄援朝跟在他身后。

小院不大,但是收拾的挺干净,墙边堆着木柴和玉米杆,房檐下堆着一大排黄澄澄的玉米,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一件迷彩服,正坐在铺在院中的塑料布上,摇着小型玉米脱粒机的摇把,哗啦哗啦的给玉米脱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