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995章

作者:沙拉古斯

众人策马,且在荒原上驰骋,一直走到深夜也不觉困乏。

楚禾跟牛玉贤打趣道:「人家余大将军都完婚了,到了明年这时候,人家都该当爹了,你看着不着急么?」

牛玉贤笑道:「我有现成的媳妇在家等着,你个光棍都不急,我急什么?」

楚禾又打趣杨武:「你还想着韩师妹么?」

杨武冷哼一声:「想她作甚?等这趟差事完了,我也该把婚事定下了。」

说话间,杨武看看徐志穹。

徐志穹摇头道:「你看我没用,得问人家常姑娘愿不愿意。」

楚禾道:「常姑娘是谁?我见过没?」

杨武哼一声道:「常姑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你帮我背行李,我就让你见一面!」

楚禾连连摆手道:「我可不给你背,我自己这行李够重了!」

牛玉贤四下看看道:「咱们这行李确实挺沉,要不找个人替咱们背。」

楚禾点点头:「我看行,他们人还不少。」

正说话间,周围唿哨之声接连响起。

四人收住缰绳,看到一名壮硕的光头男子,留着络腮胡须,骑着高头大马,提着一口九尺长刀,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想吃肉了,有人给送肉,想吃酒了,有人给送酒,想花钱了,有人给送银子,」那光头男子笑吟吟的看着这四个人,「外乡人啊,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的地盘上走夜路?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命特好,是不是觉得自己脖子特别硬?」

牛玉贤轻叹一声:「我们命还不错,你命可不怎么好。」

「啧啧啧!」光头男旁边又冒出来一名金发男子,冲着牛玉贤摇头道,「你看你这人,就因为多这一句嘴,舌头却要没了,我现在告诉你,一会我肯定要割了你舌头,

你们这些人都听好了,谁都别多话,多说一句我割一条舌头,割下来之后,还得让你自己吃下去。」

楚禾正在清点人数:「一、二、三、四……」

金发男子笑道:「你这舌头也没了,我不是让你别说话么?」

楚禾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有多少人?」

「怎么,还想打?」光头男放声大笑,

又打了一个唿哨。

荒原之中,一百多只火把亮了起来。

金发男子笑道:「怎么样,还打么?你们现在从马上滚下来,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找根绳子把自己手捆了,

那个大个子和小脑袋,你们两个把舌头伸出来,我要……」

话说一半,牛玉贤甩出一枚鱼钩,准确的钩住了金发男子的舌头。

千万别说牛玉贤脑袋小,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疼,疼啊,救我!」金发男子捂着嘴,不停扯动丝线,却无法从鱼钩上挣脱。

光头男子喊道:「你们想作甚?我有一百多个弟兄,你们没看到?」

「看到了,可这事不好办,」楚禾犯难了,「我们就缺几个背行李的,用不了几个人,多出来的可怎么办?」

第935章 獠牙血斗

光头男子拉着一辆车,车上载着四个人的行李和楚禾。

这男子名叫宋大才,是宣人。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找了个能人给我算过,说我将来必有大才,

我娘给我起个名字叫宋大才,还给我找了教书先生,教我认字,

我跟教书先生学了半年,教书先生让我将来考功名,做个大官,

我听了教书先生的话,就来沙叶原做好汉了,我寻思着,做好汉也是一样的,都是赚钱么,

我就在这里拉了百十个弟兄,专捡有钱的抢,我抢……”

啪!

一声鞭响!

楚禾抽了宋大才一鞭子:“走快些,恁多话!”

金发男子走在宋大才身边,帮楚禾牵着马,偷偷看了牛玉贤一眼。

牛玉贤低头道:“你看什么?是不是觉得你头挺大的?”

金发男子赶紧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嘴,丝线被牛玉贤收回去了,鱼钩还在舌头上挂着,他说不了话。

“伱不说是吧?”牛玉贤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马鞭。

宋大才赶忙在旁道:“他叫洛光汉,是梵霄人,西梵霄铁豹族人,原来在部族里,也有有头有脸的,后来犯了事,被部族驱逐了,来这里投靠了我。”

徐志穹挺佩服这位宋大才,他被楚禾打了个半死,手下一百多喽啰被楚禾和牛玉贤杀了九十多,剩下十来个人,拉车,牵马,烧水,煮饭,一路做苦役,却还未必保得住性命,他还有心思在这闲扯。

这可不是闲扯,宋大才在分散众人的注意力。

他想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第一次来西境,如果这群人不认路,他还有脱身的机会。

沙叶原,大宣与梵霄交界之处的一大荒原。

荒原纵深数百里,两边是草场,中间是荒漠,两边绿,中间黄,恰如一片带着沙子的树叶,故而得名,沙叶原。

在草场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认准了方向,肯定走不错路。

但到了沙漠里,必须走固定的路线,否则遭遇沙暴,再想活着走出来就难了。

宋大才一路东拉西扯,走了两天,一路带着众人进了沙漠,走进了沙暴的必经之路。

看到四人毫无察觉,宋大才放心了,天色渐晚,他将众人带到开阔处,笑呵呵道:“诸位好汉,今夜便在此处扎营吧。”

“在此扎营?”牛玉贤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地势如此开阔,不适宜扎营。

宋大才笑道:“这地方敞亮,睡得也踏实,诸位好汉都是万夫不敌的狠人,哪有毛贼敢找诸位好汉的晦气!”

“就是,就是!”金发洛光汉在旁附和,舌头上的鱼钩已经摘掉了,但因为舌头肿胀,说话还不清楚。

宋大才道:“诸位好汉若是担心,我们兄弟今晚在外边轮流放哨。”

徐志穹点点头:“既如此,就在这厢扎营吧。”

十来个马匪支起一个大帐,徐志穹等人睡在帐篷里边,宋大才带着马匪在外边放哨。

马匪们一人背着一卷席子,耐不住困乏,就躺在地上小睡片刻。

看着艰苦,这里边却有学问。

等风沙来时,马匪们用席子将自己裹住,能在风沙之中逃过一劫。

而帐篷会被狂风吹飞,睡在帐篷里的人,反倒会被帐篷缠住无从脱身,被狂风拖拽摔打,或被埋在黄沙之下,或被摔成一团肉泥。

牛玉贤虽然没来过沙漠,但在一些书上看过扎营的法则,黄沙之野,于开阔之地,不适宜住在帐篷之中。

徐志穹告诉他不必担心,且布置一道机关,在地下藏些东西。

丑时上下,狂风忽起,黄沙腾起十余丈,如滚滚巨浪,呼啸而来。

帐篷瞬间被掀翻了,随着狂风像纸片一般飞舞,隐约之间,还能看见帐篷里有人影活动。

宋大才裹在席子里,露出了一丝笑容,笑的咬牙切齿。

外乡来的杂碎,你们知道疼了?

以为会些武艺,就敢来闯沙叶原。

老子在沙叶原跌爬滚打的时候,你们特么还没出娘胎!

宋大才狠狠啐了一口,一来为了解恨,二来为了吐掉嘴里的黄沙。

虽说他们找到了背风的地方,虽说裹在席子里不至于被风吹跑,但沙漠里千变万化,不代表他们绝对安全。

一阵沙浪腾起,两名马匪被埋在黄沙之下,一点声音都没出来,就这么丢了性命。

这没办法,宋大才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且看众人造化。

细碎的风沙打在脸上,洛光汉的脸颊上开了口子。

宋大才脸上也有不少伤痕,他又啐了一口黄沙,低语道:“谁能扛住,谁特么才是真好汉!”

……

徐志穹等四人,此刻正在酒肆里喝酒。

却说沙漠里哪有酒肆?

沙漠里没有,画里有。

刘佳琦举杯,一脸欢喜道:“敬四位哥哥一杯!”

楚禾见刘佳琦长得俊俏,小声问徐志穹:“你在哪里找了这么俊的妹子,简直比画里的人还俊!”

刘佳琦笑道:“这位哥哥说话真中听,再敬哥哥一杯。”

楚禾乐呵呵喝酒,徐志穹问起了正事:“有没有熟悉梵霄国的朋友,帮我们指指路。”

事出隐秘,徐志穹不想节外生枝,此行没带向导。

本以为凭着二品星官的灵性,徐志穹能很快找到二哥的下落,没想到西域的地形如此复杂。

“那可太多了!”刘佳琦给徐志穹添了杯酒,“张燊,袁魏羁,都是在西域跌爬过的,大师兄蔑十方,也曾去西域做过生意,

可他们几个奉师尊之命去北边做事了,什么时候回来也难说,我再帮你问问。”

众人吃喝说笑,到了天明。

……

荒漠之中,狂风吹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正午才停下。

宋大才满身是伤,挣扎着从席子里爬了出来。

洛光汉还活着,还有两名马匪也活着,其余人不知去向,在沙漠里没有生还的可能。

大车被沙子埋了,四匹战马还在,宋大才笑一声道:“四匹马,一人一匹,正好。”

一名马匪道:“可惜了那些行李,我说替他们照看,他们不答应,非要带到帐篷里,却跟着他们一起埋进了沙子。”

宋大才笑道:“贪那点小便宜作甚?咱们可是干大事的人!”、

洛光汉含混着口齿道;“那可不是小便宜,他们行李里头有法器,都是好东西,当真可惜了。”

徐志穹把行李递给了洛光汉:“你若觉得可惜,就还背着吧。”

洛光汉哆嗦了半响,当即哭了出来。

楚禾在后边踹了他一脚:“哭什么,牵马去!”

牛玉贤摸了摸宋大才的光头,面无表情道:“好好领路,你这颗头太大了,我看着碍眼。”

洛光汉背上行李,一路抹着眼泪,带着马匪在前边引路。

又走了两天,到了晚上,搭好营帐,宋大才对洛光汉道:“明天就能走到铁豹郡,你哥哥遇到这事,肯定得管!”

洛光汉低头道:“我都被部族赶出来了……”

“那也看得是什么事,他总不能看着你死!”

“我哥哥也未必打得过他们。”

宋大才四下瞄了一眼,确系无人偷听,接着说道:“那个壮汉确实是个能打的,你哥哥也是以一当百的英雄,只要打败那壮汉就不怕了!”

“那个小脑袋的也不好对付,他那些兵刃好厉害!”

“怕什么,到了梵霄国,就得按梵霄国的规矩,一对一的打!”

“剩下那两个人呢?”

“那两个人平时都没动过手,一看就是没本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定好计议,当晚睡得也踏实些。

次日,众人走出了沙漠,在黄昏时分来到了铁豹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