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677章

作者:沙拉古斯

“开了!”

“把钩子给我!”

一名掌刑把钩子拿了过来。

聂贵安带着满脸和善的笑容,走到了方柏公面前:“这位客爷,您看,咱们这大戏开演了,您不用担心,都是假的,您大夜郎国来的人,不信我们这个,

您别跑呀,别跑,您跑了我还得把您抓回来,您怎么不听劝呢,怎么还真就跑了。”

聂贵安一招画地为牢,把方柏公困住,重新抓了回来:“您看您,这事情做的不划算吧,原来让您在这待上三十六年,现在还得再加五年,变成四十一年了,

不过这都是假的,您不必当真,来,您先把舌头伸出来,您不用担心,这钩子也是假的,一点都不疼。”

方柏公不肯伸舌头。

聂贵安笑道:“您不伸是吧,那我就得帮帮您了,弟兄们,搭把手,先把他嘴给我掰开!”

把嘴掰开,把舌头往钩子上一挂,两名掌刑把方柏公送进了油锅。

煎炸片刻,方柏公惨呼不断,聂贵安笑道:“别怕,您别怕,这不是油,这都是假的,大夜郎国不怕这个,就当洗个热水澡,去去风寒。”

……

回到了千乘国,夏琥带着杨武、常德才和青叶,接着去监视杏哥。

他们来的还真巧,此刻杏哥正在徐志穹的卧房里。

不是偷着进来的,是徐志穹让他进来的。

今晚,徐志穹亲自教他写字。

一直教到了丑时前后,杏哥挨不住困,睡去了。徐志穹将他安顿在外屋的床上,自己去里屋睡下了。

到了卯时前后,杏哥悄悄走出了房门,夏琥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原本跟在身边的何青叶,一个趔趄滑了一步,被杏哥听见了声音。

杏哥四下张望,没看见人影,思量片刻,转身去了茅厕。

夏琥微微皱眉,这小叫花子还挺机敏。

杏哥从茅房里出来,回到外屋又睡下了,常德才去茅房里查过,没发现任何线索。

夏琥叹口气道:“这次怪我了,不该把青叶带来。”

青叶低下头:“姐姐,是我不中用……”

杨武在旁道:“这不怪青叶,她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先让她去中郎院好好睡一觉。”

杨武带着青叶回中郎院歇息,夏琥和常德才接着监视。

常德才压低声音对夏琥道:“夫人,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说青叶的事情吧。”

常德才点点头道:“夫人,这事情应该和事先主子商量。”

“我是六品判官,本来就能引人入道,这事情跟他有什么好商量?”

“夫人,这要是在宣国,这事确实不用和主子商量,可这千乘国不一样,这地方没有判官,他们肯定有专门对付判官的手段,

你现在把一个千乘人变成了判官,肯定会引来察觉,这妮子倒是保住了,主子的处境和咱们的处境都危险了。”

夏琥抿抿嘴道:“这事情,或许是莽撞了些,罢了,我明天跟他说就是了。”

常德才叹口气道:“主子知道了,许是要发火。”

“发火怎地?最多骂我两句,还能打人怎地?”夏琥思量半响又道,“就算打人,也不会打脸,最多打两下桃子。”

常德才笑道:“怕是不止两下。”

“多打几下能怎地?”夏琥咬咬牙道,“横竖就是用手打,他是不舍得抄家伙的。”

……

次日天明,陈知县命人去县衙门口查探,得知那对母女没了,何老网的尸体也没了,陈知县甚是欣喜,叫来长子陈仁善道:“这事情做的不错,但那犯事的差人得好生敲打,罚他两个月俸银。”

陈仁善赶紧回了安市衙门,让人把方柏公找来。

差役道:“方柏公今天没去集市,也没来衙门。”

陈仁善想着昨晚忙碌了一夜,这人也是辛苦,想必回去补觉了。

到了午后,还不见方柏公身影,陈仁善命人到他家里去找,家人说他昨夜到现在就没回来。

陈仁善原本有些担心,可想想方柏公的为人,估计这厮又跑去赌钱了。

到了黄昏时分,依旧不见方柏公的踪迹。

陈仁善没放在心上,陈知县就更不会放在心上。

但县衙突然来了五个人,他们放在心上了。

这五个人身着便装,看着器宇不凡,陈知县没敢怠慢,亲自到前厅迎接。

没等陈知县询问这五人的身份,其中一名男子先问道:“听说昨天有一对母女在衙门口喊冤,现在她们人在何处?”

陈知县一怔,转而笑道:“这其中有些误解,并不是什么冤情,那对母女已经被劝回家去了。”

另一人问道:“我听说,有一名官差,和那母女起了争执,那官差现在何处?”

“那官差本在安市衙门,已然为此事受了责罚。”

“受了责罚?”另一人道,“我怎么听说他一整天都没露面?”

陈知县有些不满意了。

在他的县衙里,从来都是他问别人,没有人能这么接二连三的问他问题。

“本县是神君座下的七品命官,诸位连连责问,是不是得先报个身份?”

一名男子皱起眉头:“问你便老实回答,哪来恁多话?”

陈知县有些恼火,却见为首那人拿出了一面腰牌,上面写着神机司将军吴胜泉。

陈知县见了牌子,蓦然起身。

他倒退三步,跪在地上,冲着那五个人,逐一磕了个头。

第618章 运侯的大局

在千乘国,任何道门的修为都是违背律法的,千乘国不信怪力乱神,只信至高无上的神君,“道门”的概念本身就是违背律法的,所谓“修者”更是十恶不赦的罪囚。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但有一类修者例外,这类修者,都在神机司。

神机司是千乘国唯一可以拥有合法修者的机构,按照千乘国的解释,神机司里的修者,修为不是从怪力乱神之中获取的,而是神君赐予的。

神机司的首领叫神机枢首,是正一品大员。

神机枢首下有两名副首,是从一品大员。

再往下是四名枢尉,正二品。

八名副枢尉正三品。

十六名上卿,正四品。

三十二名少卿,正五品。

六十四名将军,正六品。

二百五十六名校尉,正七品。

五百一十二名小校,正八品。

另有神机士,正九品,数目不定。

坐在陈知县面前的五个人,分别是神机司将军吴胜泉,和四名校尉沙文绚、寇恒滔、邹公靖、应祖归。

按理说,陈恩泽作为七品知县,按照千乘国的古礼,给六品的神机司将军吴胜泉磕个头,倒也说的过去。

那四名校尉,和他都是七品,这头磕的不应该。

可陈知县是个识大局的人。

神机司是什么来头!

神机司归神君直属,神机司既是来人了,肯定是出了大事。

多磕两个头能怎地?千乘国的男儿,膝下也看不见黄金,多磕两下又少不了一块肉,恭敬一点终究不会吃亏。

磕过了头,陈知县依旧小心翼翼的跪着,神机将军吴胜泉也没打算让他站起来。

“陈知县,吴某已亮明身份,有些事情可以接着往下问了吧?”

陈恩泽再磕了一个头:“时才下官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但凡将军所问,下官知无不言。”

吴胜泉问道:“那个叫何老网的渔夫,因何事与官差起了争执?”

“因贩鱼之事,何老网自称捕了四条青叶鱼,安市官差方柏公认定只有两条,双方争执不下,直至动手殴斗,以至何老网受伤而死。”

“我听说那何老网之前来过你县衙,所为何事?”

“之前他与锦绣笔吏郑德良有些争执,郑德良说何老网勾结妖人,并说遭到了何老网的殴打,本县查明之后,发现并无切实证据,便将其释放还乡了。”

“证据?”吴胜泉笑道,“陈知县,你是说断案还用证据?”

陈恩泽道:“将军此言何意?无凭无据,本县岂能随意定罪?”

“如此说来,你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为民做主不敢当,但本县受神君恩泽,但求问心无愧。”

吴胜泉走到陈知县近前,神情冷峻道:“陈知县,那何老网到底和妖人有没有来往?”

陈恩泽道:“本县适才说了,此事查无实证!”

“陈知县,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你趁早如实告诉我,等我查出来之后再问你,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陈恩泽的心头一阵阵抽痛,他知道吴胜泉已经查出了些东西,到底查出了什么不得而知。

按照他的建议,实话实说?

在千乘国为官,最忌讳的就是这四个字,实话实说。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说实话,没有半点好处,撒谎撒到底,没有半点坏处。

况且陈知县这也不算撒谎,只能算隐瞒了一些事情。

“吴将军,老夫再说一次,老夫对得起神君恩泽,问心无愧!”

“好!”吴胜泉微微一笑,“我等要在这里办差,借你衙门住几天。”

吴胜泉点头道:“老夫一生清苦,招呼不周,还望几位大人不要嫌弃。”

这五人在衙门安顿了住处,校尉沙文绚和邹公靖来到了衙门口,仔细搜寻地上的痕迹。

沙文绚是熊神道的七品修者,鼻子极灵,虽说夏琥打扫干净了战场,但他还是在地上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搜寻半响,他在石缝之中找到了些许血迹,将这血迹刮了下来,递给了邹公靖。

虽然同是校尉,但邹公靖的修为要比沙文绚高,他是阴阳道的五品修者,极其擅长占卜。

他借着这点血迹,用了一个多时辰,卜了一卦,大致算出了方柏公的下落。

五人即刻出城,朝着城北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座荒山之中。

沙文绚凭着鼻子厉害,且在山中摸索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方柏公的尸首。

等把尸首挖出来,众人检验过伤势,见伤口只有一处,就在头顶,颅骨之上被钻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窟窿。

吴胜泉看了看校尉寇恒滔:“这是墨家的机关?”

寇恒涛是墨家六品修者,看着伤口的形状,颇感诧异道:“这等精湛的机关,只怕不是寻常人可以操纵的。”

邹公靖摇头道:“也不全是机关,伤口周围还残留些阴气,应该是机关本身存着气机。”

吴胜泉道:“那就是既通阴阳,也通墨家的修者,又或者不是一人所为,而是一群贼寇共同为之,可这样的狠人杀个衙差作甚?”

神机司的主要职能之一,就是抓捕民间修者,任何道门的民间修者,在千乘都是违背律法的,一经神机司查证属实,立斩无赦。

但所有修者之中,还有最不能容忍的一类,就是判官。

眼前这桩案子,对于神机司来说,死了一个衙役不重要,死了一个渔夫就更不重要,是非对错,他们完全懒得理会,他们只在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