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540章

作者:沙拉古斯

“志穹,你这是作甚?”

“没做甚,我看看时才身上是不是沾了药粉。”

韩辰知道徐志穹道门特殊,赶紧在旁边岔开话题:“我感觉隋智那厮没死,他逃了,不知用什么手段逃了。”

童青秋点点头道:“肖松庭好像也没死,怒夫教这帮鸟厮,真特么不好对付。”

徐志穹咬咬牙道:“没死,他能去哪呢?”

杨武带着纸人打先锋,郁显大军已经冲进了南营。

且看肖松庭这鸟厮出不出来。

他若是再不出来,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郁显大军能把蛊族军队尽数歼灭。

……

恶战打了整整一夜,蛊族有东南西北四座营地,东营和南营被彻底歼灭,西营遭遇重创,只有北营全身而退。

肖松庭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北营,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指挥北营撤离战场。

本来还想带着西营一起走,结果西营和北营之间,被伍善兴和牛玉贤带着一队郁显军士隔断了。

士兵说他们看到了一面墙,一面水做的墙,只要碰到那水,人就会立刻死去。

蚀骨流壁,肖松庭听说过这种机关,这是苦修工坊最狠毒的军械之一。

必胜的一场大战打输了,肖松庭甚是恼火。

但他现在还得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徐志穹正率领大军在身后追击。

现在肖松庭把所有的蛊士、蛊虫、战兽全都算在一起,差不多一万多些。

在兵力上,他占不到优势,在士气上,他惨不忍睹。

而大司马隋智,也没了下落,不知是死是活。

……

炎焕陷入昏睡,郁显国上将安澈接管了军队的指挥。

说是他指挥,可实际指挥权在徐志穹手里。

他此前就听过运侯的名声,经过昨晚一战,他对徐志穹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此言听计从。

“运侯,昨夜大胜,该不该向京城告捷?”

徐志穹皱起眉头道:“昨晚不过是成功突围,哪里算什么大胜?突围之事不急,攻下丛安郡再议。”

安澈一听,觉得运侯说的很有道理,命令全军急速前往丛安城。

丛安郡的郡府在丛安城。

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城池,肖松庭本想回城喘口气,结果韩辰带上几十名高品生道修者,率先一步进城,杀了蛊族将领,关闭了城门。

肖松庭到城下叫门不开,郁显大军随后追上,肖松庭只得继续逃窜。

这一次的追击,完全在梁振杰的主导之下,郁显大军边打便追,还不时派出小股部队,绕行至前方沿途袭扰,再加上韩辰不时以法阵相助,蛊族大军疲于奔命,一路连丢了六郡之地。

待攻占了银叶郡,安澈再也忍不住了。

“运侯,该向京城告捷了,我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多胜仗。”

郁显国共有三十六郡,郁显皇实际控制的疆土,原本只有十二郡,占郁显国的三分之一。

如今连续攻占六郡,疆土变成了十八郡,占整个郁显国的一半,再不让人家报捷,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徐志穹总能找到理由:“你以为这六郡站稳了么?要是蛊族卷土重来,疆土失而复得,你又该如何交代?你家皇帝能饶得过你么?”

安澈不敢作声。

其实徐志穹早就报捷了,只是没向万生城报捷,他把捷报送给了望安京。

长乐帝收到了丛安郡捷报时,已经出兵了。

但有件事情,长乐帝还得和徐志穹商量。

“志穹,你真打算把那人放了?我怕你会有危险。”

“放了吧,我刚收到了万生城的消息,现在放了他,正有大用处!”

第492章 穷寇必杀

一只巨大的千足马陆,拖着肖松庭在山路上前行。

肖松庭昏昏欲睡,差点从马陆身上栽了下来。

一名怒夫教的军官在旁边照料着肖松庭,并且提醒周围军士小心戒备。

不是戒备身后的追兵,是戒备身边的蛊族将士。

从几天前开始,他们看肖松庭的眼神越发不对。

丢了六郡之地,蛊族各部的酋长和将领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肖松庭给不出任何解释。

他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和他之前刚刚转生之时同样虚弱。

徐志穹在营地里看到的肖松庭,不是傀儡,也不是假身,那就是肖松庭本尊。

他又被徐志穹杀了一次,只是他留了后手,捡了一条命,他在西营留了一具躯体,通过转生之术,又活了一次。

没有人知道是谁帮肖松庭用了转生之术,但军中的人都知道,肖松庭的处境很糟糕,和蛊族大军的处境同样糟糕。

肖松庭艰难的睁开双眼,尽量保持清醒。

他现在很想念隋智,虽然他从未在意过隋智的死活,但他真心需要隋智的保护。

一只六尺多长的蜻蜓落了下来,冲着肖松庭道:“不用往前了,前面的路口被阳火人占了。”

阳火人,是蛊族对郁显生道一脉的称呼。

蛊族当然也不是自称蛊族,他们对外自称郁人,在郁显内部则自称千炙族。

一名蛊族酋长,名叫雷古,冲着肖松庭喊道:“这特么打一仗,丢了多少地方?这么多年的家当让你一下子打光了!肖司徒,你倒是说句话么,这些天你连个动静没有,你是哑巴了还是怎地?”

另一名酋长,名叫牧乔,随着喊道:“这么都一天了,饭都没吃上一口,你倒是说说看,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么?”

居良在旁道:“司徒,前面有座村子,我们在村里休整一晚吧。”

居良的处境有些尴尬,他是郁人,也是蛊族修者,按理说应该向着酋长们说话。

但他还是怒夫教的少司空,不能不顾及肖松庭的感受,说话必须百般小心。

肖松庭有些犹豫,大军确实需要休整,但大军只要停下来,肖松庭担心郁显大军会随时追上来。

无论郁显皇室还是徐志穹,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你倒是特娘的说句话!”酋长雷古在身后喊道,“今晚在哪里歇脚?要是特娘的再没地方睡觉,咱们就各走各路!”

肖松庭无奈,下令进村休整。

这座村子叫长萝村,村子不算小,有五百多户人家,听说军队来了,村长卡昆从各家各户搜罗了粮食,恭恭敬敬献给了肖松庭。

怒夫教的士兵吃粮食,但蛊族的蛊士和蛊虫大部分不吃粮食,他们要吃肉,他们是用血肉喂养出来的。

肖松庭叫来村长卡昆,向他要些肉来吃,卡昆有些犯难:“大将军,我们村子里养了些鸡,一会都送过来,除了这些,没有肉吃了。”

肖松庭笑道:“村长,我是诚心诚意和你好好商量,到了你村子口,我没让将士们动过你们一分一毫,连营地都扎在了村子外,这份情谊,你却一点都看不到?”

卡昆连忙赔礼道:“大将军,您的情谊,我们牢牢记在心里……”

居良在旁道:“叫什么大将军,叫司徒大人!”

卡昆赶紧改口:“司徒大人,我们是村子是真的没肉吃了。”

肖松庭皱眉道:“我亲眼看到有牲口拴在了村口,你却还骗我?”

卡昆连连摇头道:“大将,那个,司徒大人,那,那是耕牛,我们村子指望着耕牛活命,司徒大人,你可怜可怜我们穷苦人,给我们留条活路。”

肖松庭眼角一垂,换了语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我们将士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哪有你们的活路?

我们打仗是为了谁?不还是为了你们这群穷苦人?现在吃你们几头牲口,你们还心疼怎地?将士在战场上舍命流血的时候,又有谁心疼过?”

村长低着头,不敢说话。

居良在旁道:“快些去准备牲口吧,还在这等什么?”

看着村长迟迟不走,肖松庭皱眉道:“再若不去,你们村子便算反叛,格杀勿论!”

村长赶紧离去,回到村子里,挨家挨户索要耕牛,一名老者死活不肯给:“阳火人都让他们撵走了,日子本来就过不下去了,没了公牛,你让俺们咋活么?”

村长皱眉道:“看你这话说得,这也不是我要你的牛,是军爷们要,军爷们打仗也是为了咱们么?”

“扯淡!谁求着他们打仗了?谁求着他们来了?阳火人在的时候,咱们什么时候挨过饿?”

以前蛊族还算宽容,允许生道修者在他们的地界上生活。

等厄星死后,怒夫教掌控了蛊族,为了和阳火族彻底决裂,开始大面积赶杀生道修者。

七成的生道修者被杀了,余下的生道修者纷纷逃走,像长萝这样的村子,日子越过越艰难。

好说歹说,村长把牛牵走了。

耕牛不是每家都有,三五户人家共用一头耕牛的也不在少数。

费尽力气凑够了一百多头牛,送到了经营之中,一头耕牛出肉四五百斤,一百多头牛出肉四五万,算上内脏,也够他们吃了。

吃饱喝足,肖松庭让村民把房子全都腾出来,村长不敢不依,苦劝一番,把村民全都送到村外的野地里,对付着睡上一晚,把房子腾给军士们住。

一名老者提醒村长一声:“这帮恶煞,明天未必肯走,再若是要肉吃,拿什么给呀?”

村长道:“我听说阳火的大军追得紧,他们不敢久留,明天一早肯定得走。”

“难说呀!”老者叹口气道,“你看这些恶煞吃肉的模样,都是生吞活剥,你也知道那千炙的族人是怎么炼出来的,依着我,让村子里的人都跑吧。”

“瞎说,你们都特么跑了,让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若说你们去找阳火人告密了,我可咋办?”

老者咂咂嘴唇道:“起码让女人和孩子跑吧,别让这般恶煞糟蹋了。”

村长不答应,老者也没办法,当晚有几户胆子大的人家偷偷跑了。

次日天明,军士们睡醒了,肖松庭吩咐整军。

酋长雷古喊道:“走都走了,好歹再吃一顿饱饭!”

酋长牧乔在旁附和:“说的是,下顿饭都不知是什么时候!”

肖松庭不想耽误时间,但这两个酋长势力太大,肖松庭也不敢得罪了他们,且把村长叫来,接着要肉吃。

村长傻了眼:“司徒大人,村子里的牲口都给你们了,你让我上哪找肉去?”

“你这人,让我说你什么好?将士们在战场上流血的时候,你们在家里享安逸,现在让你们给点肉吃,怎么就这么难?把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叫出来。”

“叫,叫他们作甚?”

“让你叫便叫,你若不叫,我便去把他们抓来。”肖松庭的语气始终温和,村长两股战战,却如同见了恶鬼一般。

肖松庭面带笑容,凑到近前道:“要不这样,我先把你家人叫来?”

村长不敢多说半句话,赶紧把村民全都叫回到了村子里。

肖松庭吩咐村长喊话:“大军缺几名杂役,咱们村,一户人家出一口人,帮着大军干点杂活,三天之后就能回家,每个人还给二两银子。”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该这话是真是假。

村长催促道:“快些呀,大军还急着赶路,咱们可别给耽误了时辰!”

半响没人回应,酋长牧乔喝一声道:“都特么贱骨头,咱们全都抓来就是,留着路上慢慢吃!”

几名蛊士上前抓人,一连抓了十几个。

村长喊道:“赶紧的吧,自己站出来吧,就是去做个杂役。”

老者看了看情势,突然喊一声道:“乡亲们,他们要吃人,快跑!”

村民们闻言,四散奔逃。

可他们哪里跑的过这些炼蛊的军士。

一个炼蜈蚣的蛊士,张开十几条手臂,抱住一个妇人,两颗螯牙凿开颅骨,大口的吸食脑髓。

一个修百虫蛊的,剖开了一名男子的肚皮,把一大堆蠕虫吐进了汉子的肚子,任凭这些蠕虫吞吃男子的内脏。

酋长牧乔盯住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一把揪了起来,放声笑道:“我就爱吃这嫩的。”

老者拿着条木棍,打在了牧乔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