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380章

作者:沙拉古斯

一个农人老实回答:“一桶酒三吊钱。”

梁季雄惊曰:“一桶酒三吊?这却贵了些!”

农人们道:“俺们临来时就说好的价钱……”

话没说完,几名壮汉走了上来,一人冲着梁季雄施礼道:“我们是过路的生意人,也是苦命人,这位好汉,有话你且明里说,有事咱们好商量。”

一名年轻男子对那壮汉道:“跟他商量甚来,一个老棺材瓤子!”

壮汉瞪了年轻男子一眼。

这壮汉是正经走过江湖的,看出梁季雄不是凡辈。

队尾站着的那个年轻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他们两个人敢出来拦路,身后还指不定跟着多少山匪。

梁季雄笑笑道:“我是来买酒的,这事还有什么明里暗里?你说个价钱便是。”

壮汉道:“买酒好说,看好哪桶,提走就是。”

“山里弟兄多,一桶不够,得多买些。”

“那便多拿几桶!”

“你这一共也没多少,卸车吧,我都要了。”

梁季雄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壮汉也跟着笑了笑:“这位好汉,若是缺了酒钱,我请你喝上两杯就是。”

说完,壮汉拿了十两碎银子,递给了梁季雄。

梁季雄摇摇头道:“我是来买酒的,不是来劫道的,我要你钱作甚?”

壮汉不笑了,貌似今天不动武不行了:“你非要买酒,我便卖给你,一桶酒二十两银子,不二价!”

“二十两!”梁季雄一愣,“你这是金汁子么?”

“就这价钱,你买是不买?不买且把道路让开!”

说话间,一群男子做好了动武的准备,农人们缩在路边,瑟瑟发抖。

梁季雄看着壮汉道:“时才那农人说三吊钱一桶,你非说要二十两银子,这是摆明了欺负我。”

“三吊是本钱,二十两是时价,时才是他没说清楚,且问你买不是买!”壮汉忽然露出凶相,若是寻常的草寇,且看他这张脸就被吓跑了。

梁季雄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梼杌凶相对所有品级的修者都会造成恐惧,但这份恐惧对梁季雄的影响仅限于此。

壮汉大惊,正要带人上前围攻梁季雄,不了梁贤春突然从乱草之中跳到梁季雄身前,一招盘蟒制服了壮汉。

梁季雄心中窃喜,梁贤春这些天来净给他添堵,这次终于做了回正事。

这名壮汉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生擒他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那壮汉神色愈发狰狞,全力挣脱盘蟒之技的束缚。

梁贤春见那壮汉气力惊人,且在技能之上加了些气机。

壮汉发力,梁贤春也随之发力,梁季雄见情势不妙,正要出手阻止,只听一声脆响,壮汉的脖子断了。

这次行动,最重要的目标,死了。

梁贤春回过头,面带尴尬道:“他这人,拒不伏法……”

梁季雄一咬老牙,抬起一脚把梁贤春踹到了乱草堆里。

本想给她留些面子,可二长老实在忍无可忍。

剩下的那群青壮男子正打算逃命,梁季雄忽然施展龙怒之威,所有人当即低头。

徐志穹以意象之力操控鸳鸯刃,迅速挑了那群男子的脚筋,取来绳索,和梁贤春一起将众人捆了。

梁贤春不想多看徐志穹一眼,羞愤至极,她真想痛骂徐志穹两句,可在梁季雄面前,她又不敢放肆,只敢低声抱怨一声:“不管我做什么事,都惹老祖宗嫌恶!”

梁季雄抬起脚来又要踹她,那群农人还在一旁,若是说多了,让他们听见了,还能放这群人走么?

徐志穹拿出些散碎银子,递给了那群农人:“这钱你们拿去分分,且当路费了,推上车子都回吧。

以后想卖酒,且自己掂量掂量,你们家酿这酒到底值多少钱,雨陵城里到底有多少傻子,非要花上三吊钱,喝你们家的酒!”

农人们推上车子赶紧走了,徐志穹押送着俘囚和梁季雄一起回了营地。

这些人,押不押回去也没什么用处。

他们都是怒夫教的内道弟子,把这些农人骗来,都是喂饕餮的,借着陶花媛的消息,徐志穹已经堵截了十几波给饕餮喂食的怒夫内道,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只有领头一人知道内情,其余全都听令行事。

就像刚才那个壮汉,只有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其余人只知道要用这些人祭祀星君,连祭祀哪位星君他们都不晓得。

“梼杌修者,饕餮修者,怒夫教,怒君天星……”梁季雄把徐志穹单独叫到营帐,问道,“志穹,我总觉得这些人和血孽门不是一个来路,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不是瞒着,是不得机会和你说,这些人……”徐志穹欲言又止。

梁季雄看向营帐门外,喝一声道:“滚进来说话!”

梁贤春低着头走了进来:“老祖宗,朝廷派人来了。”

“派谁来的?”

“兵部侍郎隋智。”

“他来作甚?”

“说是给咱们送来了援军和粮饷。”

梁季雄思量片刻道:“他知道我在这里么?”

梁贤春道:“他倒是没有提起。”

“你向他提起我了么?”

梁贤春摇摇头:“老祖宗吩咐在先,我等自然守口如瓶。”

梁季雄看着徐志穹道:“志穹,你且随贤春去应付隋智,贤春若有说错话的地方,你且将她拦住,若是拦不住她,便将她这张嘴给缝上!”

第344章 血孽总坛

中军帐里,梁贤春抱拳对隋智道:“隋侍郎,你为我军奔波受累,剿孽军上下感激不尽。”

“此乃隋某本分,将军何必客气,”隋智回应梁贤春一句,转脸对徐志穹道,“贤侄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当初选士之时,若是我能从钟指挥使手里把贤侄争来,如今大宣军中势必再添一员悍将!”

隋智见了徐志穹,态度依然亲切。

当初隋智把徐志穹引荐给了任颂德,差点把徐志穹害死,按理说,双方已经算撕破脸皮。

可隋智一口一个贤侄,对徐志穹的感情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梁贤春听着不是滋味,本对隋智有几分客气,却见隋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志穹身上,言谈之中,梁贤春的语气也渐渐变了。

“隋侍郎,圣上既是送来了援兵和粮饷,不知何日能送到军中?”

隋智道:“十日内,十万饷银便将送抵滑州,负责押送饷银的五百人,都是兵部从军中点选的精锐,日后便为将军效力,

二十万箭失还需筹措几日,目前已筹集五万有余,且随饷银一并送来。”

向皇帝要了五百援兵,皇帝给了五百。

要了五万饷银,皇帝给了十万。

要二十万箭失,皇帝真去筹措,还先送来五万。

向昭兴帝求援,是整个大宣最难办的事情之一。

徐志穹在北边打仗的时候,将士们把双眼望穿,梁季雄几番逼迫,才能勉强换来些军械粮草,为何梁大官家这次给的如此痛快?

梁贤春对此甚是满意:“军饷、军械押运,还得劳侍郎费心。”

隋智抱拳道:“圣上再三嘱托,剿孽之战,乃大宣全军第一要务,剿孽军之重任,犹甚于北征大军,隋某为剿孽效劳,焉敢不尽心竭力!”

梁贤春闻言,站起身来,朝着王都的方向,深深施礼道:“剿孽军愿粉身碎骨,以报圣上厚恩!”

又叙片刻,隋智道:“我于滑州军中打探到些风讯,血孽门总坛今在滑州绮罗县,不知大将军可曾收到消息?”

梁贤春一笑,摇摇头道:“隋侍郎上当了,所谓总坛设在绮罗县,不过是血孽恶徒为迷惑我军编造出来的谣言,

血孽门就是遍及大宣各地的怒夫教,怒夫教之内分内道和外道,两道之中,分县坛、州坛和总坛,

各州怒夫教众,犹以滑州最为猖獗,今必须先攻下滑州州坛,才能查清总坛内情,再将血孽恶徒一网打尽……”

梁贤春说的铿锵有力,唾星翻飞,徐志穹则一直看着隋智的表情。

他知道隋智和怒夫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听着梁贤春把怒夫教和血孽门混为一谈,徐志穹很想看看隋智的反应。

隋智面带笑容,静静听着梁贤春分析战局。

待梁贤春说完,徐志穹以为隋智首先会极力区分血孽门和怒夫教,可没想到隋智对梁贤春的说法表示赞同:“怒夫教猖獗日久,其累累恶行,隋某也听过不少,其与血孽门同属一脉,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然隋某有一事担忧,怒夫教总坛会不会在京城?”

梁贤春深邃一笑,摇摇头道:“这般狂徒怎敢到天子脚下逞凶?一群乌合之众岂能不怕帝王之威?”

隋智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可如果怒夫总坛不在京城,其州坛也未必在州府。”

梁贤春愣了许久,无言以对。

隋智说的有道理,怒夫教的州坛未必就在雨陵城。

“这,这其中,还须……”梁贤春无言以对。

隋智道:“隋某四方打探,不止一人告知隋某血孽门总坛在绮罗县,空穴来风必有因,只怕此间另有蹊跷,

绮罗县距雨陵城不足百里,倘若将军在雨陵城作战,贼首从背后偷袭,大军处境危矣,

隋某有意去一趟绮罗县,但只身前往,恐有不测,将军可愿随与隋某同去?”

这番话,梁贤春自然是不愿意听的。

她是一军主帅,为什么要做这种斥候该做的事情?

跑到敌军巢穴打探消息,既不风光,也说不上有多大战功,稍有不慎就会送命,这种事情,明明适合徐志穹去做。

“军中诸事繁冗,还是让徐校尉与隋侍郎同去吧。”

隋智赞同道:“志穹随我同去更好,我叔侄二人本就默契!”

隋智要带我去绮罗县。

这又是何用意?

杀我?

绑了我?

想借我的嘴来澄清怒夫教和血孽门的干系?

梁贤春看着徐志穹道:“徐校尉,你就跟隋侍郎去一趟吧。”

徐志穹低着头,指尖搓弄片刻,突然抽出一根针来。

梁贤春吓得一惊,心下暗道:这贼丕要作甚,他真敢缝我嘴?

隋智还在等着徐志穹的答复,徐志穹笑道:“隋侍郎不辞辛苦,卑职怎敢有半句推辞。”

隋智闻言笑道:“还是贤侄爽快,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

徐志穹回到营帐收拾行囊,梁季雄赶来问道:“隋智让你和他同去绮罗县?”

徐志穹点点头道:“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湖涂!”梁季雄一跺脚,“隋智乃是虎狼之人,你随他去势必凶多吉少。”

徐志穹叹道:“我也是无奈,大将军事先替我答应下来了。”

“这泼贱,且看我不打死她!志穹,你先忍着些。”梁季雄挽起袖子便要动手。

“且慢!”徐志穹后退两步道,“你要打死梁贤春,为何让我忍着些?”

梁季雄道:“我且把你打成重伤,让你走不了路,自然就不用跟他去了,你放心,我手上有分寸,只是看着伤重,没几日便能痊愈!”

徐志穹摆了摆手,随即用阴阳法阵把营帐封住。

“二哥,这趟我必须要去,别人去了却还不行,绮罗县确实是血孽门的总坛,二哥说的也确实没错,怒夫教和血孽门是两回事,

二者虽然都用人祭,但一个祭祀的血生孽星,另一个是投喂给了饕餮外身。”

“饕餮?”梁季雄瞪圆了双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徐志穹把当前掌握的和饕餮外身有关的信息,全都告诉给了梁季雄。

虽是三品修者,可终究年纪大了,听完徐志穹的讲述,梁季雄只觉得一阵阵晕眩,捂着额头,坐在了徐志穹的卧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