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空下
江輕一邊淘米煮粥一邊好奇詢問,“你是孤兒?”
陳天嶽輕描淡寫講述,“我在孤兒院待過,沒多久就倒閉了,那時候六七歲,一個人在街上討生活,反正給口飯吃,什麼都敢幹。”
“那確實辛苦。”江輕感慨道。
“習慣就好。”陳天嶽一雙褐眸盯著青年,“記得第一次殺人,我十二歲,媽的,一群撲街毆打我一個多小時,老子真怒了,撿起一塊石頭按住一人,玩命朝他腦袋上砸,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事後我也害怕,一直逃一直逃,碰見一群人打架,好像是酒吧鬧事,我蹲在旁邊看,靠,他們好拽啊,拿著酒瓶砸。”
“酒吧老闆注意到我,讓我過去……我就稀裡糊塗跟他混了。”
思緒飄飛,陳天嶽右手握住左手的紋身,自嘲一笑道:
“十八歲那年,我去紋身,被大佬打了一頓,罵我好的不學,學這些……我委屈呀,我紋了好幾次才紋完,痛死啦!”
“大佬有個妹妹,從來不准她進酒吧……某次,小姑娘在大學被欺負,我們一群兄弟去學校門口守著,逮到那些雜種,往死裡打了一頓……我當時最年輕,最猛,小姑娘,嗯……哈哈哈。”
說著,陳天嶽就笑了,嘴角一點都壓不住,“沒想到她會成為我媳婦……我連小學都沒有讀過,卻娶了一個大學生,她特別溫柔!”
江輕熬著白粥,抬頭望向花臂男,“愛情與學歷無關。”
相處下來,江輕明白,陳天嶽並不壞,當初黑裙女子受傷,第一個跑過去檢視,對認可的人,掏心窩子的好。唯獨性格上耿直了點,遇事不喜歡糾結,就是幹。
傻笑一會兒,陳天嶽反問:
“你呢,在現實世界過的好嗎?我是指沒有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前,你應該在讀大學?”
江輕搖搖頭,“我沒有讀完高中,十六歲進的精神病院,有一個溫柔的大姐姐陪伴了我四年。”
“哦?”陳天嶽一副我懂的表情,“你喜歡她?”
“她對我很好,我給她寫過情書,她每晚守在我床邊。”江輕嘴角小幅度上揚,回憶總是充滿溫暖。
但這話……陳天嶽聽的不對勁。
精神病院,每晚守在床邊?
咋就莫名有點細思極恐。
“她不睡覺?”陳天嶽追問。
江輕蓋上鍋蓋,小火慢熬,洗洗手說道,“在我印象裡,她不用睡覺,白天守著我,晚上守著我,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日子。”
“遺憾的是……我不記得她名字,或許沒有問過,或許我失憶了。”
陳天嶽沉默,怎麼越聊越陰間,確定是一個活人?
兩人喝完白粥,收拾乾淨碗筷,開始去尋找吳老二的家。
靠山村很奇怪,家家戶戶門口掛著一塊牌子,寫著誰誰誰家。
江輕猜測,這是任務中一個重要的設定,給“演員”的一種提示。
沒走多遠,江輕注意到田野間站著一個人,“吳老二!”
陽光下,吳老二抽著旱菸,表情愁眉苦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天嶽一把抓住江輕的手腕,霸道地拉到身後,嚴肅道,“別亂跑,你待在我身後,萬一他真是鬼,突然襲擊,我好保護你。”
“我……好吧。”江輕放棄掙扎,“你鬆手,弄疼我了。”
老陳這力氣是真大!
兩人緩慢靠近,佝僂著腰背的吳老二猛地轉身,臉色一變又變。
他抖了抖菸絲,露出一口大黃牙,祥和笑問,“小夥子,有事嗎?”
江輕從陳天嶽高大的體型後面探出腦袋,不答反問,“吳大爺,早上挺冷,你不在家待著,跑這裡做什麼?”
“哈哈哈……”吳老二開懷笑道,“人老了,睡不著,就喜歡早上瞎溜達……說起來,昨晚好像有叫聲,持續不斷的叫聲,你們聽到嗎?”
持續不斷的叫聲?
江輕眉頭一點點緊蹙,若有所思一會兒,搖搖頭,“沒聽見。”
那兩名女生被殺死後,兇手才實施侵犯,不可能發出叫聲。
江輕一怔……難道是安悅瀾?
她還活著?只是被囚禁在了另一個地方,那群男生對她……
問題安悅瀾不傻,要怎麼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把她騙出房間?
單單騙出房間還不行,要離開二樓,否則走廊一有動靜,哪怕我睡著,陳叔也一定會被驚醒。
媽的……那群男生到底在想什麼?精蟲上腦?不在乎任務了?
還是覺得,死前要爽一次?
江輕搞不懂,這次任務為什麼會分配到這樣一群垃圾!
“那也許我聽錯了。”
吳老二的聲音把江輕的思緒拉回現實,他不試探了,直白問道:
“大爺,您最近有沒有丟東西?”
吳老二眼神閃躲,“沒有沒有,你們快點去摘果子吧。”
有問題,這人絕對有問題……江輕扯了扯陳天嶽的衣服,“走。”
“大爺,您涼快著。”陳天嶽嗓音醇厚。
“好嘞。”吳老二回應一聲。
兩人三步一回頭,時不時就與吳老二對上眼,雙方尷尬一笑。
走遠後,江輕環抱雙手,微微低頭思索,“我分析錯了嗎?吳老二給我一種活著的感覺,那眼神,那動作,那表情……”
陳天嶽贊同,“我也感覺,他像活人。”
“有什麼我忽視了?一定存在某個重要的線索!”江輕觀察周圍的樓房,“嗯?……村長家?”
短髮後梳的陳天嶽不解,“有問題?”
“一般情況……村長都不簡單。”江輕改變方向,“去看看。”
鐵門鎖著,這難不倒陳天嶽,直接翻牆進入,又從院裡二樓的窗戶翻入屋子裡,開門給江輕。
一樓主廳有一個神龕,供奉著一尊菩薩,那些座椅都是老物件。
找了一圈,江輕去到二樓,在主臥的床頭櫃,發現一張照片。
他瞳孔聚焦在照片上,一切不合理得到解釋。
陳天嶽拿起照片,“奇怪,吳老二的照片怎麼在村長家?”
“他是村長?”
“不。”江輕平復好情緒,語氣篤定道,“吳老二不是村長,村長可以是吳老二。”
“什麼意思?”陳天嶽轉不過彎來。
江輕一語點破,“吳老二肯定死了……村長在假扮吳老二!”
第81章 失控
“假,假扮!”陳天嶽瞠目結舌。
為什麼?
他心裡這樣一想,江輕就給出瞭解釋,“村長和吳老二是一夥,他把我們安排在招待所,昨晚確實有一隻厲鬼打算襲擊我們,或許招待所是一棟鬼樓。”
“吳老二家也有一隻鬼,就是吳老二本人,村長在幫鬼殺人!”
“我……擦!”陳天嶽一下子就火了,“丟雷啊,我可不是不打老人的!”
“等等,他為什麼要幫鬼殺人?”
“是啊,為什麼?”江輕自問。
他沒有預知未來的奇蹟,沒有開上帝視角,線索太少,不懂為什麼。
所以昨晚凌晨一點多,村長在招待所外面,觀察我們死了沒有?
我還以為是鬼!
江輕暗自咂舌,“老陳,走,去吳老二家。”
“……你慢點,別摔倒。”陳天嶽緊隨其後下樓,“不對,你咋喊我老陳?叔呢?我可比你大十五歲!”
“趕緊走啦。”江輕回頭催促。
兩人在靠山村繞了一大圈,終於找到寫著“吳老二”三個字的牌子。
鏤空鐵門開著,院裡堆積一筐筐腐爛發臭的蘋果,地上髒兮兮。
陳天嶽鼻子一動,攔住要開門的江輕,提醒,“有血腥味。”
他揮揮手,示意江輕退後,自己找了一根棍子握住,猛地開門。
視之所及,客廳一片狼藉,血液佈滿牆壁和沙發。
江輕雙手抱著腦袋抓狂,“王八蛋,一群王八蛋,我又猜錯!”
“厲鬼殺人,‘觀眾’會處理屍體和血跡……從現場的情況判斷,昨天七人來到吳老二家,五人殺了兩人!”
江輕前所未有的憤怒,他總是把死者和厲鬼掛鉤。
誰知道,目前的四名死者,都是“演員”一手造成!
還有消失的她……安悅瀾!
她死了嗎?死亡的可能性不大,估計被囚禁起來!
換句話說,昨晚厲鬼沒有殺死任何一名“演員”。
這與前三次的任務不一樣,打了江輕一個猝不及防。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殺人?”
“前三次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這把我的推理搞得一團亂!”
“鬼不殺人,人在殺人,為什麼?”
陳天嶽雙手握住青年肩膀,“你冷靜點!”
這一刻,他想起了第二次任務中,宋平安的一句話。
【老江絕對是我們當中最危險的人,讓你小心,不是說老江會弄死我們,而是小心他發瘋,把自己弄死。】【19章】
陳天嶽恍然發現,江輕好像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有一種危險與瘋狂!
江輕不斷說話,“老陳,我又錯了,我太在乎厲鬼,忘了人性也是一種厲鬼……他們不能活著,會打亂我的判斷,會威脅我們的生命,會讓原本很簡單的一次任務,變得無解!”
“好,你冷靜點,我弄死他們。”陳天嶽聲音儘可能溫和的安撫。
怎麼回事?
我們不是第一次在任務中被人坑騙,為什麼這次江輕會情緒失控?
哪一點觸及了他的底線?
任務中殺人?不。
兇手褻瀆屍體?有可能。
連續判斷失誤?
江輕沒那麼脆弱,有限的線索中,判斷失誤太正常,警方辦案都還要一次次覆盤,一次次推翻,一次次重來,才能找到兇手。
……江輕不容許誰褻瀆屍體?
陳天嶽一瞬間想了許多。
圖書館,兩大詭異沉凝。
夢晚舟手裡拿著書,“他為什麼情緒失控?”
碎花白裙的文盼盼搖頭反問,“你跟他接觸比我久,不知道嗎?”
“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陳天嶽問了才清楚一點。”夢晚舟站起身,來回徘徊,“他這狀態在任務中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