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空下
江爸冷冷道,“什麼叛逆期,就是缺少教育,孩子嘛,不打不成器……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我爸棍棒打出來的。”
紅玲細細一想,“也對,他肯定在裝,嚇唬我。你好好教育一頓,我有點管不住他了。”
拿起掃帚,江爸快步走向江輕的臥室,不存在敲門,一腳踢開。
江輕趴在書桌上,右手一把美工刀,左手一直在流血……
……
(9月15日,請假一天,剛從醫院回來,莫名發燒到39.8度,輸完液現在頭疼,也沒有存稿,今天的三章會在接下來的三天裡,一天四更補上……)
第649章 我也是人吶!
灰濛濛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雨水,救護車趕來把江輕送往醫院。
三天後,病房的心電監視儀器每隔一會就“滴滴滴”響三聲,純白病床上,打著點滴的江輕緩緩睜眼,天花板一塵不染,很白。
我死了嗎?
不……我還活著?
左手傳來疼痛,他回憶片刻,記得自己用美工刀割腕了才對。
意識消散前,媽媽沒有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這都“不死”?
江輕自嘲一笑,“該說幸撸窟是不幸?”
“嘶!”他頭一疼,腦海浮現一個個詞語。
右手捂住額頭,他緩和好半天,精神一陣恍惚,震驚道,“第十七次任務?‘失憶’遊戲?鏡子……碎片?鑰匙和鎖?”
“什麼鬼?”
“鬼?”江輕身體一顫,重複一遍這個字,“鬼?”
不安與恐懼縈繞在心頭,他似乎抓住了什麼,又真的想不起來。
資訊太少,無法組合成一條完整線索,但這一刻起,江輕有種不真實感,彷彿活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他看向窗外的一盞盞路燈,看向雨水淋溼的地面,看向燈光與窗戶倒映出的自己,吐出六個字,“到底什麼情況?”
這種感覺太難受!
吱的一聲,病房門被推開,穿著長款棕色風衣內搭毛織衫的紅玲進入,她氣場很強,三十九的年紀,依舊美豔。
視線對上,紅玲先是一愣,眼底欣喜,嘴上卻很冷,“醒了。”
江輕看著媽媽,很靜,沒有一點聲音,像一枚壞掉的懷錶。可不知為何,曾經對父母非常恐懼,現在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紅玲走近放下手中的包,嘆了一口氣問,“為什麼要自殺?就因為我說了你兩句?還是因為我打了你兩巴掌?你明明是很懂事的孩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懂事?”江輕嗤笑,“你怎知道……我不是害怕?沉默?妥協?”
“以前我被打怕了,不敢有一點反抗的念頭,默默忍受所有痛苦,僅此而已。”
是啊,那個小小的自己怕疼,真的很疼。
晚上,也只敢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哭,還不敢哭的太大聲。
紅玲拇指按揉太陽穴,心神憔悴道,“你為什麼不能體諒媽媽?讀書是最輕鬆的一條路,你根本不理解工作有多累,多痛苦!”
“所以呢?我讀書就不累?不痛苦?”江輕搖了搖頭,“媽,痛苦是不能拿來比較的,你能理解嗎?”
紅玲一怔,臉色不太好看,“我供你讀書,不是讓你跟我講這些歪理的。”
“唉……”江輕嘆息,“果然……跟父母講道理,是天底下最沒有道理的一件事……也不一定,我姐對孩子就……”
江輕呆住,“我姐?”
誰啊?我為什麼會下意識說出這話?我有一個姐姐?
面對兒子的反駁,紅玲氣打不出一處來,“我看……你真的讀書讀瘋了,我對你那麼好,你一點不感恩。”
抓住的一縷思緒被打斷,江輕眉毛上挑,隱隱不爽,“媽,別裝了,你對我一點不好,你只是把自己曾經的遭遇,在我身上重複一遍而已。你總說,小時候外公和外婆喜歡拿你與誰誰比較,人家的孩子多優秀,反觀你……學習一般,又貪玩,還經常捱打。”
“上了大學,你才突飛猛進,考研考博,與爸爸認識,在數理方面做出極大貢獻,一起成為頂尖學府的教授。”
“這也導致,你認為自己的孩子絕對是天才,結合了你們的優秀基因……從小你就要求我,每場考試必須拿第一。那些家長和同事誇你教導有方時,你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承認吧,我只是你對外炫耀的工具。”
有些話擺在明面上講,確實難聽也確實傷人。
紅玲心頭一顫,暗想:這孩子怎麼了?誰教他說這些話的?
種種念頭一閃而過,紅玲揣著明白裝糊塗,表面傷心道,“你是這樣看待媽媽的嗎?你考全班第一,競賽拿第一,參加什麼都第一,你不高興嗎?不努力怎麼取得好成績,你未來怎麼找到一份好工作?怎麼娶一個有錢有勢的女孩?”
看吧,你永遠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
江輕內心搖頭,他一個十五歲半的孩子,又豈能憑藉幾句話,改變媽媽的思想與三觀。
足足過去一分鐘,紅玲說,“現在努力,未來,你一定會感謝我。”
“未來……”江輕垂下頭,小聲呢喃,“我活著……比死去更痛苦,何談未來?為什麼救我?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我也是人吶!”
見孩子這樣,要說一點不心疼,那肯定不可能,但紅玲是一個“理性”遠遠大於“感性”的女人。
馬上是高一上學期,第一次期中考,紅玲還等著兒子考一個全年級第一,讓那些親戚和同事羨慕。
事實上,她並非成功的女人,學術上有所造假,全靠丈夫才能成為頂尖學府的教授,她需要一件“物品”來證明自己的優秀。
她不在乎兒子多累、多痛苦,反正……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江輕看向窗外,紅玲看向手機。
半小時後,藥水輸完,護士簡單問了一下江輕的情況,就走了。
紅玲接了一個電話,趕忙起身走向門口。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又折返回來,從手提包裡拿出兩本書《高一數學》和《高一物理》,說道:
“醫生講,你今天會醒來,我怕你住院無聊,帶了兩本書給你看,半個月後期中考,一定要像月考一樣拿全年級第一,我還有事先去忙……媽媽愛你。”
嘭的一聲,病房門關上。
望著枕邊的兩本書,江輕面無表情,“你的愛……真是沉重。”
隨手把兩本書丟在地上,江輕躺下,仰望天花板,無聲思考:
“第十七次任務?大腦裡為什麼會有這個詞?難不成,我之前參加過十六次任務?問題,任務是什麼?”
“我姐……金絲眼鏡?”
更多資訊一點點浮現,似乎與他自殺過一次有關。
晚上11點46分,有誰推門而入。
半睡半醒的江輕很警覺,立馬睜眼望去,那是一名男醫生。
“醒了。”醫生一步步走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面帶微笑,“我是你的主治醫生。”
男子一米八五高,五官端正,有著中年大叔的成熟魅力,微卷的髮絲間閃爍金色亮片。
忘憂再次開口,“別緊張,叫我醫生哥哥就行。”
第650章 巧合嗎?
醫生哥哥?江輕產生一絲疑惑詢問,“好熟悉,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忘憂自我調侃,“許多人都說過這話,證明我長了一張大眾臉。”
這叫大眾臉?你完全不懂自己的魅力?江輕沒什麼表情變化,問:
“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忘憂餘光注意到地上的課本,彎腰撿起,放在櫃子上,“你不喜歡讀書?”
江輕不答反問,“正經人誰喜歡讀書?就像你,喜歡上班嗎?”
“今天挺喜歡的。”忘憂意味深長笑道。
江輕有一搭沒一搭回應,“喜歡上班?你是一個好醫生。”
“我是好醫生?”忘憂眼眸泛起漣漪,伸手輕撫男孩額頭,安慰,“人這一生,會遇到許多無法理解的惡意……深淵可以凝視,但不要駐足。”
“不駐足又能怎樣?”江輕情緒很低,“我割腕前……有一朵白色山茶花從窗外落在書桌上,我一片一片摘下花瓣。”
“活著,死去,活著,死去……”
“命吒嬖V我……死去。”
忘憂暗自神傷,“如果一朵花都能決定你的生命,那我也能,作為醫生,不會讓你死。”
江輕,“???”
對方給他一種怪里怪氣的感覺。
沉吟幾秒,江輕說道,“我想休息了。”
“你睡吧。”忘憂雙手揣兜,“我今晚的任務就是,守著你。”
“啊?”江輕一臉懵。
忘憂噙著笑意,“這是醫生的職責,你快睡吧。”
醫生有這種職責?我每天只會讀書,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江輕疑惑滿滿,不過醫生這層身份,會給病人一種信任感。
他不糾結,閉上眼睛。
事實上,江輕睡不著,單純心很累,不想與誰溝通。
凌晨三點,月如銀盤。
江輕不知不覺中睡著,又迷迷糊糊中,感覺誰在摸自己的胸口。
“嘶!頭好疼!”他睜開眼睛,表情是沒有睡醒的茫然,與中年大叔四目相對,“嗯?”
三秒後,江輕一驚,猛地站起身質問,“你掀我衣服幹嘛?”
忘憂一點不慌,揚起手中的聽云鹘忉專澳闼幔辛艘粋人的名字五百二十遍,我怕你出問題,聽聽你的心跳。”
“我?”江輕半信半疑,“我沒有說夢話的習慣,我叫誰了?”
“你一直在叫忘憂哥哥。” 忘憂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笑出聲。
忘憂?哥哥?誰啊?
江輕想了想,沒有任何印象,“醫生,我這是怎麼了?”
“心病。”忘憂一本正經忽悠,“你這種情況,我遇到過好幾個,大多是嚴重缺愛,然後幻想出一個愛自己的人……很明顯,你希望一個叫忘憂的哥哥能深愛你。”
聞言,江輕覺得有道理,盤腿坐在病床上,又問,“可我不認識什麼忘憂,聽著也不像好人。”
白大褂的忘憂咳嗽一聲,“很好理解,比如一些精神分裂患者,有多重人格,每個人格都有一個名字。”
“多重人格?”江輕頭一疼,念念叨叨,“莊醫生……眼鏡,莊穆?”
由此看出,莊醫生對江輕造成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怎麼會想起莊醫生?忘憂目光沉凝,“孩子,你病的不輕,脫衣服。”
思緒回唬p揪住衣領,警惕道,“心病脫衣服幹嘛?你在騙我?”
忘憂認真反駁,“我是醫生,不會騙人,先聽一聽你的心跳,心病肯定要聽心跳。”
江輕抗拒,“今天你敢讓我脫衣服,明天就敢讓我脫褲子,我要換醫生,我不喜歡你。”
“不重要,我喜歡你。”忘憂握住江輕的手,“你其實覺醒了一種超能力,跟我一起念,‘彼岸花’發動。”
“滾啊!”江輕抽回手,一腳踢在對方肚子上,“護士!護士!”
腳步聲靠近病房門,忘憂半是遺憾半是聞了聞手,“希望你一輩子忘憂。”
話音一落,他消失不見。
夜班護士開門而入,“怎麼了?”
瞳孔放大,江輕嚥了嚥唾沫,指向護士身後,“這裡有鬼!”
護士姐姐一哆嗦,臉色蒼白,僵硬地扭頭望去,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