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师牙
“因为……，因为他发现这一切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反而让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挣扎显得有点……可笑？
或者说，他发现自己和这座豪宅的距离，其实比想象中更远，远到只能用骗的方式才能短暂进入。”苏有鹏顺着思路往下说，眼神亮了起来。
叶柯和旁边的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抓住这种复杂性。”
叶柯说道，“回去等通知吧。”
“谢谢叶导！谢谢各位老师！”熟归熟，但苏有鹏还是礼貌地鞠躬离开。
“想不到苏有鹏不只是演技不错，就连悟性也不错。”宋家轻声评价。
“嗯，是个不错的演员。”
叶柯表示同意，“等下就看范炜老师和丹丹老师那边了。”
对于苏有鹏的演技，可以说是不仅仅在还珠那看到的样子，其实他对于一些复杂性角色，还是能轻松驾驭的。
而后的几天里，除了电影中一些重要配角，范炜和宋单单也是先后应邀来到公司。
其实对于这个级别的演员，已非寻常试镜，更多是导演与演员之间针对角色的深度沟通。
叶柯亲自在会议室接待了范炜，并将完整的剧本递给他。
范炜戴着眼镜，并不像电视剧或小品看到的那样显得搞笑，反而一脸认真看得极慢，极仔细，时不时停下咂摸一下嘴，或者轻轻叹口气。
看了约莫半小时，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叶导，本子真好。”
范炜语气诚恳，“这郭基泽，活得憋屈啊。心里那点火苗，都快让生活给浇灭了，但还没完全灭，时不时冒个头，烫自己一下。”
叶柯也是笑着说道：“所以得请您来演，别人演不出那种滋味。”
“最后那一下……”
范炜用手指点了点剧本高潮处，“是积攒了一辈子的委屈和愤怒啊。得收着点演，劲儿太大了就假了。”
“对，要的就是那种爆发前的沉默和爆发时的不解与绝望。”很是认同的叶柯立即补充道。
两人就人物小传、行为动机聊了许久，越聊越投机。
最后，范炜还是当场就拍板接下了这个角色。
而后是宋单单的到来，她则让气氛活跃了不少。
本就是快人快语，所以宋单单再看完剧本就直拍大腿：“这王淑芬的角色，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不对，有时候心也是刀子的，被生活磨的！
叶导，你这台词写得可真是…，算了，再说就是我平时能骂出来的话了！”
她甚至即兴来了一段王淑芬数落丈夫郭基泽的戏，那股子泼辣又带着点无奈的劲头，活脱脱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
“单单老师，最后在生日宴上，您从水里爬出来，看到那一幕，情绪是崩溃的，但崩溃的方式……”叶柯试图描述。
“我懂！”
宋单单打断他，“不是嚎啕大哭，那总表现的过于没劲。
我觉得反而是笑，边笑边哭，觉得这一切太他妈荒唐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叶柯拍手大笑：“就是这个意思！单单老师，您真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最重要的郭敏一角，却让叶柯犯了难。
那边小周这个助理已经筛选了上百份资料，面试了几十位年轻女孩，其中不乏已有名气的童星或艺术院校的优等生，但叶柯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她们要么太过漂亮精致，少了点底层生活的粗粝感。要么表演痕迹过重，不够自然，要么眼里缺少郭敏那种早熟的敏感和桀骜不驯的灵气。
这让叶柯的试镜暂时陷入僵局。
这天下午，叶柯正在和美术指导确认豪宅内景的最终陈设方案，温情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叶柯，或许有个意外人选，您要不要看看？”
“谁？”
“一个叫做周咚雨的小姑娘。
北电大一的学生，话说还是你的学妹呢，不过现在没什么作品，就是一张白纸。是张一某导演工作室那边一个副推荐过来的，说感觉气质挺特别的。”温情递上一张素颜登记照和一份极其简单的简历。
照片上的女孩单眼皮，小鼻子小嘴，谈不上多么惊艳，但眼神清澈又带着点懵懂的倔强，像一只受惊却又不肯服输的小鹿。
叶柯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想不到是她，不由陷入思索。
最终叶柯还是开口道：“行吧，还是叫她来试试。”
第二天，周咚雨被带到了试镜的地方。
她显然极其紧张，手指绞在一起，说话声音细若蚊蝇，几乎不敢抬头看叶柯。
“别紧张，随便演一段。”
叶柯随意指了剧本上一段：郭敏第一次被哥哥郭宇带去朴家，冒充艺术治疗师杰西卡，与朴太太初次见面的戏。
这段戏需要演出假装出来的优雅自信和底层女孩本质上的怯场之间的微妙切换。
周咚雨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中央。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变了。
虽然依旧能看出紧张，但她努力挺直了背，试图用一种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稍微拿捏的腔调来扮演那个并不存在的“杰西卡”，然而细微的手部颤抖和偶尔飘忽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种“演出来的演”，效果竟出奇地真实和动人。
看着周咚雨的表演，叶柯倒是有些意外的坐直了身体。
“停。”
最终叶柯还是开口，并走了过去，看着她，“如果现在让你演出‘杰西卡’面具掉下来一瞬间的郭敏，你会怎么演？”
周咚雨愣了一下，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刚才那点强装的气势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自卑、嫉妒、渴望的复杂情绪，她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抿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倔强地不肯承认。
没有一句台词，却已道尽千言万语。
就是她了！叶柯心里一动。
这种未经雕琢的、充满生命力的真实感，正是他苦苦寻找的。
“很不错，就是你了。”
叶柯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肯定，“准备好，四月份进组。杨总，和她经纪人谈合同。”
周咚雨懵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旁边的助理推了她一下，她才慌忙鞠躬，有些激动的连忙说道：“谢谢叶导！谢谢导演！”
对此，叶柯也是鼓励说道：“好好演，加油！”
主要除了她是周咚雨外，还是张一谋那边推来的，更有一点是北电的，这让叶柯不得不考虑一下。
主要演员一一敲定，《寄生虫》剧组以惊人的效率组建起来。
摄影指导邀请了与叶柯合作过、极其擅长用镜头营造氛围和隐喻的曹郁，美术和服装部门更是加班加点，全力还原叶柯笔下两个阶层的世界…
第199章 刘茜茜:我也想要…
叶柯刚结束与曹郁关于《寄生虫》首场戏镜头语言的激烈讨论，太阳穴还因过度思考而微微发胀。
他揉着眉心，习惯性地点开扣扣，发现那个沉寂许久的「北电02表本一家亲」群聊，竟然罕见地蹦出了几十条未读消息。
叶柯不由好奇地点进去。
起因是刘茜茜分享了一条关于《无双》破五亿票房的新闻链接，后面跟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刘茜茜：“叶柯，利害啊！【撒花】【撒花】就是…下次有这么好的项目，能不能看看可怜又弱小的我呀？【可怜】【眨眼】我也可以很“坏”的！”
这条半是祝贺半是玩笑的埋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水花。
江怡燕：“附议！叶大导演，叶大影帝，不能光带着家辉哥、许情姐飞，也带带我们这些老同学嘛！我们要求不高，有个露脸的角色就成！【偷笑】”
王家：“是啊叶导！当年咱们可是一起排过小品的！其中的苦，我现在还能演！【狗头】”
刘竟：“起哄+1！叶导，看看我们！02表演系集体待业中，急需叶大导演拯救！【笑哭】【笑哭】”
李剑：“叶哥，还缺场务吗？哪种活儿都行，管饭就好！【旺柴】”
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一排排@叶柯的消息刷了上去，各种夸张的表情包满天飞。
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把这当成了一次久违的班级互动，语气里全是亲切的调侃，而非真正的索取。
叶柯看着屏幕上滚动的熟悉名字和嬉笑怒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知道这些人精似的同学，没有一个是真的在向他讨要角色。
随着他这几年在圈内的地位愈发不同，奖项、票房、话语权与日俱增。
而私下里，反而极少有同学会直接开口向叶柯他求角色，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同窗之谊的纯粹，不愿让其掺杂进过多的利益交换。
也正因如此，叶柯才格外珍惜这群人此刻毫无芥蒂的玩笑和起哄。
当然，除了那三个牲口——他大学宿舍的罗禁、朱亚纹、曹真。
这仨人的私聊窗口几乎是同时弹了出来，画风与群里的客气，那是截然不同。
罗禁：“【抠鼻表情】行啊老叶，又闷声干大事！《寄生虫》是吧？说吧，给我留了个啥角色？我不挑，男二三四五六都行。”
朱亚纹就算是文字，也是却透着贱兮兮的味道：“叶老板！叶哥哥！苟富贵，勿相忘啊。
兄弟我最近档期空得很，就等您老一声召唤了！是演个变态杀手还是落魄艺术家？您给句准话！”
曹真：“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啊，哥哥啊，老弟最近手头紧，你看《寄生虫》里有没有那种……”
就是被寄生虫寄生然后死得很有节奏感的角色？哥想挑战一下自我。
叶柯看着这三个活宝的信息，简直哭笑不得。
毕业这么多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也都有了不错的发展，但在他面前，永远还是在学校里的那副父慈子孝的德行。
叶柯回复罗禁：“滚蛋！男二三四五六都名花有主了。有个被富豪辞退还念念不忘的前司机，戏份不多，但有点意思，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了。”
叶柯回复朱亚纹：“你给老子正常点！还变态杀手？我这戏里最变态的就是你了。”
有个调查案子的警察小头目，台词不多，但有几个特写镜头，要那种拧巴又较真的劲儿，我觉得你脸上的褶子挺合适。
叶柯回复曹真：“死得很有节奏感？你怎么不去跳踢踏舞啊。
有个活在主角回忆里的邻居，就一场戏，几句台词，但至关重要，演不演？不演我真找别人了。”
几乎是秒回。
罗禁：“演！狗不演…，我演！剧本发我！我要抱大腿。”
朱亚纹：“褶子？！我那叫岁月的沉淀！警察是吧？演！必须演。”
曹真：“演演演！一场戏也是戏！为艺术献身，义不容辞啊。”
处理完这三个逆子，叶柯心情颇好地回到班级大群。
看着依旧热闹的刷屏，他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
叶柯：“全体成员谢谢同志们抬爱！《寄生虫》是个小成本文艺片，没有太多有意思的角色，目前先让罗禁、朱亚纹、曹真他们仨来跑个龙套，片酬就够管几顿盒饭。
下次，下次等我拍其它电影，一定给大伙儿留位置。
刘茜茜你也要凑热闹么？没问题！江怡燕……，”
叶柯的回复既幽默地接住了大家的玩笑，又巧妙地点明了罗禁三人已内定，有点戏份的角色不多，给了所有人台阶下，避免了过多可能的尴尬。
群里顿时笑炸了。
刘茜茜：“哈哈哈，好，那说定了。下次给我安排个女杀手，我要穿皮衣！【酷】”
刘竞：“期待我们班同学！02班的同学能集体进军好莱坞…”
……
话题瞬间被带歪，大家开始热烈讨论以后的电影话题，应该怎么拍，谁演反派，谁演主角，气氛更加热烈融洽。
看着重新活跃起来的班级群，叶柯笑了笑，放下了手机。
窗外的夜色已然浓重，但他心中却是一片暖意。
这个圈子光怪陆离，名利场冷暖自知，能有这样一方不掺杂质、可以肆意玩笑的净土，实属难得。
他珍惜这份情谊，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像帮助罗禁他们一样，用合适的方式去回馈这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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