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恶魔 第704章

　　“不知道…咱们这个家，还能存在多久…”

　　殷铭虽然满脸不爽，但还是道：“我觉得有戏，任杰能以真身前来，露面进酆都鬼城，就足矣说明问题了…”

　　“以他目前的高度，来这边也不怕把衣服弄脏，是个重情义的主儿。”

　　黄泉鸟则是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实际上，以任杰目前所掌握的资源，加上大渊种的身份，甚至威境的保镖，咱百鬼阎罗真没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接手这烂摊子，只会给他惹出一堆麻烦事，于他未来的发展来说，弊大于利的…”

　　“而且别忘了愚者…百鬼阎罗赌错过一次，输的彻底，我们…再也经不起一次失败了…”

　　一提起这个，所有人都跟着叹了口气。

　　牛头：“话说，繁花姐，你那深夜魅惑套装真的不用我帮你穿？我…”

　　话还没说完，殷铭一个大飞脚就踹了过去：“你给我滚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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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青玖于酆都鬼城中一路辗转，终是来到了夜王宫所在，宫中夜色正浓，不见灯光。

　　青玖没带任杰进入正殿，而是进了殿后花园。

　　只见夜王百舸穿着一身黑衣，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还挂着吊瓶。

　　此刻正站在院里，用水壶给花坛浇花，花坛中的小灯草随夜风摇曳着，那是一种只存在于夜里，无需阳光照射，也能绽放出绚烂花朵的奇花。

　　一见百舸，青玖顿时嘟起了嘴，一脸的埋怨之色：

　　“鬼药师不是嘱咐您要静养的么？怎么又起来乱溜达了？”

　　百舸乐呵呵道：“老头子我啊，还没老到动不了的程度～”

　　“来了啊？孩子…”

　　只见任杰灿烂一笑：“晚辈任杰，见过夜王百舸前辈，之前的圣城告诫，包括这次的渊争，都麻烦前辈您了～”

　　“这是给您带的礼物！”

　　说话间，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副闪亮的假牙。

　　息壤材质的不说，甚至还被任杰用坚冰加持过。

　　青玖：=????(?口? ?)哈？

　　只见任杰嘿嘿直乐：“我看您原装的牙也没剩几颗了，炫个藕片都得套牙上，吃饭肯定不方便吧？好好吃饭，才能有一副好身体！

　　“装上我这副灵牙利齿，钢筋当辣条吃，钻石当糖豆嚼，不管您是软饭硬吃，还是硬饭软吃，这副假牙都齁的住！”

　　百舸：？？？

　　神特喵吃藕片套牙上啊，你还真会形容。

　　青玖脸都黑了：“那请问…你这是全套的假牙，夜王大人剩的那几颗原装牙怎么办？”

　　任杰嘴角直抽，倒是忘了这个，只见其神色一肃，手臂顿时化作老虎钳的形状：“晚辈不才，最擅长的就是虎口拔牙，要不我…”

　　青玖：！！！

　　“别！千万别！算我求你了！”

　　为了把假牙镶上，把原来的牙给拔了可还行？这跟为了碟醋包了盘饺子有什么区别？

　　百舸则是哈哈大笑：“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要不剩这几颗也没啥用，拔了换上一口灵牙利齿也挺好的！”

　　青玖翻了个白眼：“您就宠他吧，你们聊，我去忙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说完青玖便离开了，而百舸则是继续浇着花，满脸的慈祥与和蔼。

　　“见过阎十八了吧？他那人直来直去的，也没什么坏心思，可能就是对百鬼阎罗的未来有些担忧，将那些坏的情绪都发泄在你的身上了。”

　　任杰咧嘴笑着：“没事…我没放心上，我来帮您浇好了…”

　　说话间自然而然的于百舸的手中接过水壶。

　　百舸眼中略带感慨之色：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酆都鬼城，你应该知道，以你目前的身份，现身百鬼阎罗，会在大夏引发怎样的争议…”

　　“这不利于你的发展…”

　　任杰则是摇头笑了笑，满脸的不在意：“若是真在乎这些，我就不过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我，看我干嘛？若是太在意别人目光，那就别活了…”

　　“我只知道，爸妈教过我，若是别人帮了你的忙，要说谢谢！”

　　事实上任杰也是这么做的。

　　百舸笑着：“你这孩子…要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看得开。”

　　“但你今天既然过来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之所以如此不计后果的帮你，首先是想为你撑好伞…”

　　“魔契者里好不容易出了个争气的，不想你被天门教会那帮神棍，魔域中那些个小魔崽子毁掉。”

　　“再一个，便是看中了你的人品与潜力，想要你成为百鬼阎罗的夜天子，接我的班…”

　　任杰一怔，脸上随即泛起一抹苦笑：

　　“老爷子，您还真是够开门见山的～”

　　百舸笑着：“聊天嘛，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而且…看起来你也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任杰抹了抹鼻子，坦诚道：“实不相瞒，猜到了一些，但不能确定…”

　　“只是…我想问，百鬼阎罗中也有不少好手的，为什么不选他们？”

　　“阎十八实力足够强，青玖很聪明细心，也有大局观，黄泉鸟，殷铭也都很靠谱的样子…”

　　“虽说实力相对弱些，但苦修之下，未必不能上十阶，选他们作为夜天子，不是更放心吗？”

　　“我等级只有四阶巅峰，实力也根本拿不到台面上来，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基本靠外物撑着，还远远没成长起来。”

　　“将百鬼阎罗交到我手上，您真的放心？”

　　百舸笑着：“原因很简单…”

　　“我们皆处于夜色之下，天很黑，黑到就连我也看不清路…”

　　“他们无法成为夜行者的灯塔，但…你可以！”

第991章 薄冰之上的夜行者

　　任杰眉头紧锁：“灯塔么？”

　　只见百舸负手而立，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多了一抹感慨之色：

　　“这世上…每一位魔契者，都曾是被世界抛弃过的孩子，命运一次又一次捉弄着他们，他们就像是缩在巷子里的流浪狗，苟延残喘，遍体鳞伤…”

　　“神明不会怜悯他们，更不会将目光落在这些命运的败者身上，祂们更青睐那些人生的赢家，赐予其力量，锦上添花…”

　　“只有恶魔会回应那些流浪狗的期待，给他们力量，教他们反抗命运，让他们有勇气向这座曾抛弃过自己的世界，发出不屈的怒吼！”

　　任杰沉默着，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姜九黎，夜未央，包括武理，他们生来家境优越，真的没吃过大苦，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是人生的赢家…

　　可如魔契者，陆沉，千流，元泽，包括自己在内…都有一段不堪回首，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痛到无法呼吸的过去…

　　神明眷顾胜者，恶魔却偏爱败者…

　　事实，就是如此…

　　百舸沙哑道：“但…这座世界是公平的，得到什么的同时，就意味着要失去什么…”

　　“魔痕病，代价，恶魔原罪的影响，魔契者每前进一步，都比其他人更靠近恶魔，接近死亡…”

　　“精神无时无刻都在被原罪折磨，必须时刻坚守本心，才不至于堕入魔渊，近二百年来，几乎没有魔契者能够善终，堕魔，死在魔痕病上，偏见上…”

　　“我们魔契者，就如同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行走在冰冻湖面之上的夜行者，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看不清前路，更不知未来，不知何时，脚下的薄冰便会碎裂…”

　　“薄冰之下，便是魔渊，是死亡…”

　　“从古至今，又有多少魔契者，能走到对岸？”

　　任杰的脸上也泛起一抹怆然，薄冰之上的夜行者么？

　　很恰当的比喻…

　　只见百舸蹲下身子，轻抚花坛中的小灯草，喃喃道：

　　“百鬼阎罗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曾被世界抛弃过的孩子，他们知道去荡天魔域会活的容易些，但…即便有万般的委屈，诸多的无奈，他们还是坚定的选择留在大夏。”

　　“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而坚守…是需要勇气的！”

　　“他们就像是这些小灯草，即便身处于浓重的夜色下，也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稍稍照亮黑夜…”

　　“可…盛放在夜里的小灯草，注定无人欣赏属于他们的绚烂…”

　　任杰缓缓握紧了拳头，心情沉重…

　　是啊，以百鬼阎罗的实力，再加上愚者这一层关系，若是去了荡天魔域，必在其中有一席之地。

　　可百鬼阎罗却依旧固执地留在大夏，宁愿做阴沟中的老鼠，也不愿背叛人族，做那域中的恶魔。

　　百舸抬头望向任杰：“身为魔契者的你最清楚了，我们时刻都在直面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恶意！”

　　“一念是人，一念…是魔！”

　　“夜色之下，若无那灯塔指引，只要一步走错，百鬼阎罗多年积累下来的怨念，将化作无所不噬的恶鬼，吞噬所有，多年来的坚守会化为乌有。”

　　“恶魔一但被放出来，就关不住了，这于大夏，于人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而人族，也经不起一场焚天大火了…”

　　任杰苦笑着：“是啊…人族中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天门教会，百鬼阎罗，瞬达快递，群星公会，大夏官方已然焦头烂额…”

　　“若是百鬼阎罗出了问题，这对人族内的魔契者来说，同样也是一场灾难。”

　　真到了那时，人族或许会因此分裂，大夏官方撑不撑的住还是两说。

　　百舸凝视着花坛中的小灯草：“所以…才需要领路人，百鬼阎罗中虽说有不少好手，但没人可以胜任灯塔这一角色…”

　　“就连我…也仅仅只是这簇小灯草里的其中一朵罢了…我想成为灯塔，但我并不是，我…同样也看不清魔契者的前路…”

　　说话间，百舸抬手摘掉一朵花坛中的小灯草，在脱离土壤的那一刻，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灯蕊逐渐黯淡下去，最终迅速枯萎…

　　百舸缓缓起身，将那株枯萎的小灯草交到任杰手里。

　　“而我…也快死了…”

　　任杰心中顿时一紧：“您…是上次对战愚者的时候，受伤了吗？”

　　百舸摇了摇头：“不是…身处于夜色下，只要我不想死，没人能杀掉我，愚者那臭小子不行，蜃妖也不行！”

　　“只是我…活的太久了，我今年已经207岁了…”

　　任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高了八度：“二百多岁？您…您经历了一个完整的灵气复苏时代？”

　　百舸笑着，眼中满是追忆之色：“是啊…所有的…”

　　“从最开始的灵泉出现，到大灾变，重建人类文明，再到种族战争，神魔战争，蜃妖噬月，红豆讨伐，深渊战争…”

　　“我这辈子…打过太多的仗了，一次又一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亲朋早已化作一抔黄土，相熟之人也死了一批又一批…”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独自站在夜里，回首望去，身侧已无一人…”

　　“有的时候，活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寿数尽了，这具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你明白，路很远，我不能再带着这副身躯前行了，他…太重了…”

　　任杰的眼中带着一抹急切之色：“就真的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么？”

　　“您…您别死啊您？”

　　自己才刚认识百舸不久，觉得这老爷爷很亲切，甚至给任杰一种自己亲爷爷的感觉。

　　那种长辈对于晚辈的宠爱，任杰真的许久未曾体会到了…

　　百舸笑着：“别的办法么？或许吧…所有人都在走一条断头路，而我早就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挡在前面的并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

　　“至于山的那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陆千帆这孩子，心气是真的高，他在走一条前无古人之路…”

　　“希望他是对的，也希望…他的那条路，后有来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