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寅月寒
谈妥了未来的学习大业，程小瑜明显高兴了不少，提着酱油瓶子朝前走着。
她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蓝色布衣，上面有不少缝缝补补的痕迹，有些地方出现不一样花色的补丁，显然这身衣服穿了挺久的。
主要的是这是一件男士衣服，应该是程小瑜的爸爸留下的。
两条麻花辫随着她蹦蹦跳跳的举动也左右摇摆，让杨峻不由感慨青春的美好。
供销社并不算远，是在村子靠近出口的地方。
地方也不大，几平米的屋子中东西一眼看到头。
两人来的正巧，嘴上砸吧着旱烟的刘玉明正要出门干活儿呢，就看见他们了，于是就站住了脚。
虽然是供销社的负责人，可是他自己平时还是要照看土地的，只是没有别人那么繁忙，算是一个不错的活计。
“哟，是小山啊，你这哪儿弄来的鱼？看着还不小。”
老远刘玉明就看见杨峻提着的鱼了，眼睛不由一亮。
农村许久看不见荤腥，能吃上鱼都比较难得，更别说他本身就好这口，所以往往愿意出钱买鱼。
“叔，是小山哥在河里抓住的，这是条傻鱼来着，自个儿钻他手里了。”没等杨峻开口，程小瑜就兴冲冲的回道。
“呵呵，那小山运气还真好。”
“嘿嘿，明叔您今天要不要鱼？”杨峻接过话头。
“要，怎么不要？俺拿称给你称称。”
“小鱼，你咋就没等到一条傻鱼？亏你还叫小鱼呢。”明叔一边进屋，一边又砸吧一口旱烟，随即对程小瑜揶揄道。
他自然不相信什么傻鱼的，应该是小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逮住了。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只要今天家里有鱼吃就行。
“我就算姓朱也不会真有猪肉吃啊。”程小瑜撇撇嘴嘀咕着，拿出酱油瓶子递在桌子上。
“叔，等下给我打斤酱油。”
“好嘞，稍微等一下啊。”
说着呢，杨峻已经递过去鱼称了起来。
估算的差不多，鱼儿有个一斤八两的样子，也就是一斤半。
现在的斤两还是一斤十六两，得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才会更改为一斤十两。
当然，很多农村往往得用好多年的时间才能适应过来。
“小山，给你钱还是咋的？”
一共也就三毛钱，比预期少了一些。
今年抓到鱼货还能卖一卖，等到明年生产队模式，村里的东西都是大伙儿的了，那时候再想要抓山货抓鱼换钱的话，那就是挖国家的墙角，是犯法的，被人看到了少说得关禁闭。
“叔，都给我换成红糖吧，拿回家还能有个甜口儿。”
“行，正好昨天有新的红糖到了，给你拿。”说着他顺手就把鱼放到了一个小水桶里。
红糖的价格是七毛五一斤，三毛钱能买到六两多点的样子。
不一会儿，明叔就给他称好了，足称六两五。
东西不算多，可是对于许久不见甜味儿的家里来说已经不少了。
而程小瑜的酱油也很快打好了，一瓶子黑乎乎的酱油，能吃上好几个月。
“叔，老样子，记账啊。”程小瑜熟稔的说着。
“去吧去吧，俺这就要下地了。”关上门，刘玉明乐呵呵的扛着锄头走远了。
而杨峻则是和程小瑜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他突然顿住了脚。
“小山哥，咋了？怎么不走了？”
还说着回去做午饭的事儿呢，看他停下了，小姑娘一脸疑惑的看过来。
杨峻瞅了瞅周围没啥人，于是打开纸包着的红糖，拿出一块递过去给程小瑜。
“见者有份嘛，刚才那条鱼算你一份。”
程小瑜却是一下转身让开，摇着自己的小脑袋道：
“小山哥，你别开玩笑了，刚才哪有我什么事儿？明明是你自己弄的。”
“那算我送给你的，没多少，泡两杯红糖水尝尝味就没了。”
“俺不要！”小姑娘眼睛瞪了起来。
“你别拿着东西乱给人，把糖拿回家给李大娘和红梅姐玉梅姐，在你手里尽糟蹋了。”
杨峻这样做事，让她瞬间想起了他被人欺负的样子，不免要说他几下。
还说变了呢，结果还是这样，傻傻的。
看着杨峻有些闷闷的表情，程小瑜瘦小的脸颊上反而多了一丝轻松，小山哥果然没变。
“行吧，等哪天我带你去抓兔子，那时候你再自己换东西。”
范家庄附近的兔子并不少，都快泛滥成灾了，据说南方更加严重，属于建国后第一次兔子泛滥事件，所以抓兔子并不稀奇。
“小山哥，到时候是我带你去才对，上次俺们一起去的，结果就你一个人空着手回来来着，你忘了？”
程小瑜顺嘴就提起了杨峻的黑历史，让他瞬间在记忆中找到了相对应的情形。
嘴角忍不住一歪，自己几个月前确实被兔子教做人了，别说抓兔子，连兔子毛都没摸着。
“咳咳，别用以前的眼光来看人，我已经不一样了。”
挺了挺瘦弱的胸膛，杨峻确实涌现一股决心，下次肯定要那些兔子好看的。
再说，他还想要尝试在小世界中养一养家禽来着，兔子就挺不错的。
“看样子还得弄点草啥的种在小山上，也不能浪费了资源。”
“好吧，那我可就等着了。”程小瑜嘻嘻一笑，在路口和他分开回家了。
出去的时候太阳就升高了，此时已经挂在了天空中间，代表着快要吃午饭了。
回到家，老娘果然已经回来了。
干了不少活儿，累得汗水滴落，却依旧熟练地烧火做饭。
“娘，我回来了。”
“小山，你咋不在家，俺还说给你带好吃的呢。”
二姐做事和程小瑜差不多，此时拿瓢喝了一口水后，被太阳晒的红彤彤的脸上浮现笑意。
“呐，给你拿回来的苞米杆。”
她指了指屋檐下的墙边，几根还带着些许青色的玉米杆立着。
玉米杆是可以当做甘蔗一样吃的，一般六七月最好，杆子中带着充足的水分，一点点的调味让许多人喜爱不已，往日杨峻也是最喜欢啃玉米杆了。
没想到二姐居然费劲吧啦的在老杆子中找到这几根硕果仅存的青杆，应该废了一些功夫。
想着他的，果然还是家人啊。
嘴上总嘟嘟囔囔的，结果二姐对他的溺爱并不比大姐和老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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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债务
没有急着啃苞米杆。
杨峻从怀里把红糖给拿了出来。
“二姐，你看这是啥。”
杨玉梅看弟弟有些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好笑的放下葫芦瓢走过来。
“你弄的啥东西，还用纸包着？”
杨峻没有隐瞒，打开了纸包，几块红糖出现在二姐眼中。
“呀！糖！”
她惊呼一声，随即眼神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山，你老实告诉我，这些糖你从哪儿弄的，还是赶紧给人还回去吧。”
杨玉梅语气严肃了不少，她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却已经懂事了，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特别是弟弟读书这么好，以后肯定前途远大，要是因为偷东西毁了，那就是整个杨家都完了。
说完以后，或许是跟着心虚起来，神情不由慌乱许多，深怕下一刻就有人进门。
“二姐，你想哪儿去了，这糖是我用鱼和明叔换的，真不是偷拿的。”
“鱼？你抓鱼？”杨玉梅讶然的看着他，明显有些不信。
杨峻无奈的耸了耸肩，有种难言的无力感。
以前杨峻给人的印象就是胆子小，做事情柔柔弱弱的，抓鱼这种事和他基本扯不到一起的，所以难怪杨玉梅不信。
“弟，你要是赊的话，咱也先还回去，家里没那么多钱还了。”
“乖，听话。”杨玉梅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家里的情况，是经不起这样造的。
杨峻却对她微微一笑：“二姐，不信你去问程小瑜，她看见我抓鱼了，我先把糖拿进去了。”
说完，他率先走进了屋，不给杨玉梅多问的机会。
“真抓到鱼了？”听他这样解释，二姐立刻就相信了，毕竟有人证。
随即有些惊讶起来，然后止不住开心的表情。
“弟，先让我瞅瞅啊。”
进了屋后，杨峻无奈又面对了一次差不多的询问情况。
得知程小瑜也跟着以后，老娘和大姐也是瞬间转变了态度。
但是率先都是担忧的神情。
“娃，你咋下水了？你要吃糖娘给你买啊，别犯险下水摸鱼，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呀！”
李小花几乎在刹那间就要落泪了，被杨峻及时劝阻。
自然还是程小瑜为人证的那一套。
“不信你们去问程小瑜。”
“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轻易下水呢，再说我水性其实也挺好的，淹不死。”
后面已经变小声许多，总不能让家人过多担忧。
听他的解释，李小花和杨红梅都松了一口气。
顿了一会儿，恢复了情绪后。
“真这么说，你还不如把鱼拿回来，俺可以给你熬一锅鱼汤补补，比这糖要好一些。”
李小花有些可惜道。
在乡下村里人的眼中，糖其实是和糖果差不多的存在，印象中就是尝尝甜味的东西罢了。
可是鱼汤补身体却是自古以来，所以怎么选择自然有所倾向。
“娘，咱家好久没喝过糖水了，我这不想着一起尝尝嘛。”
“再说了，书上说喝糖水是对身体好的，脑子都会跟着变聪明一些，所以喝糖水比喝鱼汤还好呢。”
糖分是人体必须的物质之一，自然重中之重，不过杨峻显然是避轻就重的说。
“书上还说这个呀？”李小花一听是他从书上学来的，顿时深信不疑。
“那还能有假嘛！”
闻言她一把抓过杨峻递过来的红糖，想了想，就从里面拿出一小块来放进一个碗里，剩下的却都重新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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