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456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以他们的配置,这种墓真就是手到擒来。

  可谁知下去后,先是甬道变得极为漫长,碰上了鬼打墙,后又是听闻了鬼啸,接下来各种匪夷所思的危机频发。

  他们只是来地主小墓“借”点东西,可这遇到的阵仗,竟比那些大陵还要凶险!

  一行人,就算各个身手极好,可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惨死在里头,最后一个人哭喊着跑出来时,刚爬出墓口,却又看见洞口四周,站着的密密麻麻的阴森身影。

  他绝望了。

  ……

  老屋门口,纳鞋底的老太太就坐在小靠椅上,死了。

  她的眼珠子被自己用针挑了出来,放在了针线盒里。

  她家里人,从老到小,从男到女,凡是靠近过来喊她的人,全部都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针,将自己眼珠子挑下来,放入针线盒。

  到了夜里。

  针线盒里,眼珠子都放得溢出滚落了。

  老太太身边,围坐了全家人,月光下,其乐融融。

  ……

  直钩钓鱼的老人,看见池塘里饲养的锦鲤全部翻肚死了后,他神色灰白地跑回老宅。

  他这家,并不擅长正面战斗,以推演算理作为立家之本,再加上擅隐藏,避因果,行家族分居之法,故而能躲灾消祸,绵延传承。

  可反之也是如此,若是洞穴被仇人找到了,那下场必然也是极为凄惨。

  在阴影下,他们十分可怕,可一旦被放在阳光下,他们其实很是羸弱。

  现在,主家的位置竟被人找到了,那么那些分家,还能幸免么?

  老宅很大,人口却不多,里头冷冷清清的。

  他跑到祠堂里,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跪坐在蒲团上。

  那是他的儿子,他年纪大了后,就把主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了自己儿子。

  自己另外的俩儿子,全部分家了出去,落于外省他地,改姓传宗,有生之年,不得归门。

  “你上次启封召分家人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老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可自己儿子,却毫无反应。

  “哗啦啦……哗啦啦……”

  再抬头,老人惊愕地发现供桌上的所有先人牌位,全部落地。

  老人的儿子,身体前倾,一缕缕黑气,自他身上升腾而出。

  “爷爷,疼!”

  “爷爷,痛!”

  院子里传来哭喊声。

  老人马上跑出祠堂,看见自己原本精致如瓷娃娃的孙子孙女,竟然一个个面容扭曲且狰狞,趴在地上开始诡异蜷曲。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我家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你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老人上前,准备帮孙子孙女驱邪,但他刚准备出手,孙子孙女忽然如厉鬼上身般猛地窜起,撕咬上他的胸口和脖颈。

  看着印堂深紫,眼眸全白的孙子孙女,老人知道,他们彻底没救了,救不回来了,这是极为可怕的厉鬼不惜毁自身道行强行附身,才能换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撞掉一个人的魂魄意识。

  两行清泪,自老人眼角滑落,他不甘地哀嚎道:

  “即使有再大的仇,你为何要对孩子下手,你怎能对孩子下手啊!”

  ……

  丰都,鬼街。

  这座县城绝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宁静祥和的状态,虽说近些年外地游客渐渐多了,但县城里真正人气鼎沸时,还得是节假日或者庙会。

  寻常的一天,天气预报连续报了几天晴,现实里却又连续出了几天大阴。

  好在本地人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倒也没批评气象台预测不准是吃干饭的,因为当地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丰都的天气,得看大帝的心情。

  终于,虹销雨霁。

  太阳终于出来了,沉闷了几日的鬼街上,也出现了一些人。

  渐渐的,就有人发现,很多铺面门口的鬼像鬼雕,都出现了裂纹,景区里的很多神像,也都出现了开裂。

  县城中心位置,本有个雕塑,上头顶着一个鬼脑壳,算是地标性建筑。

  这鬼脑壳,竟不知什么时候从高高的位置,砸落到地,没砸到人,却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当有施工队带来工具和吊车,准备将它重新布置安放回去时,刚一触动,就发现自鬼脑壳里,有汩汩鲜红流出,流了一大滩后,又顺入了街旁的溪水中,将下游染红了一片。

  年轻人对此只是瞧个稀奇,纯当摆龙门阵的谈资。

  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则纷纷将火盆置于屋外,摆蜡烧纸。

  一边烧一边磕头,顺便对旁边对此感到不屑一顾的年轻人训斥道:

  “瓜娃子懂个锤子,这是大帝发怒哩,发怒哩!”

  ……

  阿璃正在弹琴。

  只是今天,她的琴声几次都被杂音打断。

  这些杂音不是来自她的心底,事实上,自那次少年以酆都十二法旨,强行将一只形神拘出后,这两日,她心底安静得可怕。

  晚上睡觉时,即使进入那个梦里,门槛外,也没什么动静,连那种窃窃私语都不见了,针落可闻,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

  杂音,一个是来自二楼,每隔一会儿,自己奶奶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缕杀意。

  一个是来自厨房,厨房的门被用禁制符封起,刘姨每次进出,都会不嫌麻烦地先解封再封印回去。

  原本,院子里还有一道的,但秦叔昨日离开了家里。

  最大的杂音,来自三楼。

  原本供奉牌位的房间,门被锁了。

  第一次,阿璃想要上去取些牌位做材料时,没能得到自己奶奶的应许。

  阿璃没有强求,回到楼下。

  因为她当时能感应到,门后头,多出了很多可怕的东西。

  那是自己奶奶,命秦叔从秦家、柳家老宅里,搬出来的特殊物件。

  琴是弹不下去了,这么多“吵吵声”下,做什么也不得安心。

  以前的自己,是不会受这些干扰的,反而早已习惯。

  现在,她渐渐习惯了清静后,反而有些回不去了。

  阿璃起身,离开琴桌,走出书房,恰好碰见了刚刚贴好厨房封印符纸的刘姨。

  刘姨对阿璃浅浅一笑,阿璃看着她,也笑了。

  刘姨忽地感到一阵心痛。

  阿璃是越来越乖,也越来越正常了,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平安持续得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刘姨清楚,老太太心里估计也是后悔了。

  其实,刘姨误会了。

  阿璃的笑,不是对她本人,而是对他们的行为。

  女孩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和准备什么,但这在女孩的视角里,那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他怎么会失败呢,又怎么可能会输?

  她回到自己卧室,从床下面取出自己的画框本,将其摆在身前,翻页。

  总共就四页,但她每一页都看得津津有味。

  等翻到第五页的空白页时,

  她开始期待,

  这一幅画,该画上些什么?

  ……

  刘姨来到二楼。

  入冬了,老太太的藤椅上,也铺了一层毯子。

  刘姨的目光落在右侧扶手下边毯子处,那轻微的长条形凸起。

  她知道,那是一把剑。

  这把剑,老太太早就把它封存在柳家老宅里,上次取出时,还是阿力走江失败时。

  阿力身负重伤,生命垂危,躺在里面被自己急救治疗。

  老太太将剑横在膝盖上,在门口坐了一整夜。

  清早,阿力转危为安,将命保下了。

  老太太将那把剑,又封存回了老宅。

  那一夜后,昔日的柳家小姐就死了,她彻底变成了两家的主母。

  大小姐可以尽情发脾气,无所顾忌,但主母,得为这个家忍气吞声。

  今天,这把剑又被取了回来。

  有些事儿,其实不用迟疑犹豫太久,在一开始,就能看出是否会发生。

  就比如,这次的剑没放在膝上,而是放在了右侧身下,一个随时能抽剑起身的位置。

  刘姨走过来,帮老太太泡茶。

  老太太没喝,只是坐在那里顺着藤椅轻轻地晃着。

  两天了,小远还没回来。

  他们这次,可没去外地。

  按理说,再大的事儿,刨除路程和筹备,真正用在事儿上的,两天时间也该出结果了。

  老太太亲口说过,孩子既然没跟他们明说,那就不要干预孩子的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是孩子真出事了,他们会再次捏着鼻子把这事给认下了。

  刘姨什么都没说,沏茶后又补了些茶点,就离开这里,上了三楼,检查了一下三楼那间屋子里的封印。

  确认完好后,刘姨就走了下来,再次解开厨房封印,进入厨房。

  压抑的氛围,在这座屋里持续。

  一直到夜里。

  刘姨出了一趟门,然后提着一沓东西,急匆匆地上了二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与震惊。

  此时,老太太的杀气已经凝成气压,遮掩了其它气息,她已顾不得是否会影响自家孙女弹琴画画了,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

  因此,刘姨直到来到二楼,才发现,阿力竟然已经回来了。

  外头有事,阿力被召走了。

  阿力本不想去,但老太太只是眼帘一低,淡淡说了声:“你去。”

  阿力走得很不情愿,在家里磨刀霍霍,老太太已经憋闷成那样子时,他作为老太太的养子,这个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他该冲在第一线的。

  刘姨原本以为,阿力这次离开,也会像往常那样,至少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次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老太太依旧躺在靠椅上,手里拿着一叠照片,正在一张一张地翻看。

  每张照片里,都记录着惨死的现场,而且无一例外,全是奔着灭门去的。

  灭门惨案,在社会上也不算稀奇,但再不稀奇的事,也总有一个定数,去年多少起,今年多少起,再推一推明年。

  又不是兵荒马乱的年头,总不至于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那就肯定是有特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