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395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那襁褓竟似小船一样,可以漂浮。

  孩子很乖,依旧不哭不闹,这才是真的打小见过世面。

  李追远拍了拍润生的肩膀,指了指前面,润生会意,来至妇人身前,帮其阻挡住水浪,让身后平稳一些。

  妇人察觉到了,开口问道:“你在游历么?”

  李追远:“我在旅游。”

  妇人忽然严肃问道:“喂,捞尸李,你还没点灯吧?”

  李追远同样严肃地答道:“嗯,我自己没点过灯。”

  妇人似是舒了口气,她自昨晚开始,似是也在担心着什么,但如此正经地询问下,对方定不会撒谎的。

  她丈夫说过,在这件事上撒谎,会毁掉心气。

  妇人:“捞尸李,给你个机会,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什么机会?”

  “等你见到我丈夫,我可以帮你引荐,看你能不能有机会,拜蛟腾达。”

  “多谢提携。”

  “我说的不准,我丈夫有自己的主意,但我能感觉到,你虽然年纪轻,但你不一样,很不一样。”

  “多谢夸奖。”

  润生停了下来。

  女人也停了下来。

  润生抬起手,指向前方。

  前方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一身蓑衣,面朝下,一动不动。

  润生:“死倒。”

  妇人:“那是我丈夫!”

第141章

  润生对死倒气息有着特殊的感知力。

  李追远是相信润生判断的。

  但是,少年并未从妇人的那句“那是我丈夫”中,听出多少慌乱。

  “远离她!”

  润生一把抓住谭文彬的胳膊,气门开启,先前只是普通泅渡,现在就如投鱼入水,瞬间起速,与那妇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以妇人所在位置为圆心,一根根枯草正在浮现,这还只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在水下,则有一个个后背贴着符纸的稻草人,正在潜伏。

  而那位蓑衣者,也终于抬起头,露出那张满是动态疤痕的脸,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李追远三人。

  任谁在这种情形下,看见自己老婆孩子被三个陌生男性围着,都会有想法的。

  李追远果断选择避开,相当于及时表示出自己的态度,防止爆发冲突。

  因为他没有去与对方起摩擦的理由。

  理论上来说,大家是在同一个考场,虽然卷子不同但课题方向一致,他们解决第一波后,自己去收尾。

  对他们团队任何不必要的消耗,都可能导致他们这一浪的完成度降低,从而等自己团队上去时,余留难度提升。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仅不要拖他们的后腿,还要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让他们把那一浪完成得圆满,连带着把自己那一浪的难题也进行削弱,甚至……引导着一道解决掉。

  对方解除了手段,稻草人纷纷浮出水面,然后缓缓散开,一张张符纸,在湖面上飘荡。

  李追远扫了一眼,是辰州符。

  蓑衣者没动,妇人推着襁褓,向其主动游去。

  李追远:“他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妇人在谈及其丈夫时,是极其骄傲的,想来这位,性格上也是极其自负。

  李追远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距离最近的一处岸滩,自己三人先上岸。

  蓑衣者听完自己妻子的叙述后,选择向这块岸滩靠拢。

  上岸后的他,呈现出真容。

  一股浓郁的死倒气息,连李追远都闻到了。

  对方身上有很多道伤口,正在溃脓,而且那些伤口都是老伤复发,尤其是其脸上,那几道厚粗的疤,似有东西在里头蠕动。

  “南通捞尸李?”

  对方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李追远往前走了两步,对他点点头:“正是在下。”

  “我妻子心善,容易被骗。”

  “尊夫人聪慧,不好糊弄。”

  蓑衣者盯着李追远,猛地提起音量,掷地有声地问道:“捞尸李,你可曾点过灯!”

  妇人问这话时的感觉和男人问这话时的感觉,的确不一样。

  那种质问感,如同船身逼近,带起波浪,向你冲击。

  似有一股无形的风,对着少年迎面而来;可这股风,在触及少年之后,又很快打着旋儿消散,许是连这风自个儿,都感觉到了心虚。

  江湖上,约定俗成的默契背后,必然有导致其这般形成的规矩。

  粗浅地说,这叫心气儿;深入地说,是江水正在凝视你的勇气。

  因此,就算你已被江水吓得哭爹喊妈了,但你只要还不想行二次点灯之举放弃,那你就得抹着泪大声喊出那句口号。

  可偏偏,江水在李追远这里,出了个缺口。

  是它不守规矩在先,在自己未点灯未明誓前,就把自己裹入了江水中。

  先天程序不正义,导致其在这里,对李追远失去了约束力。

  少年能对赵毅发出质问,赵毅避无可避。

  可少年自己,却能随便捡起身份往自己身上安。

  这本是一个小小的且无所谓的“破绽”,可当李追远开始进一步与“出题人”较量时,就比如在现在,这个“破绽”,就能够发挥出巨大功效。

  点灯争渡,大家都是对手,要是能避开这一身份,那忌惮程度就大大降低。

  李追远:“还未动手点过灯。”

  蓑衣者听到这话,目光果然舒缓下来。

  只见他双手抱拳,对着李追说道:“长沙草莽熊善。”

  李追远微微一愣,他今天见识到了比自己“南通捞尸李”更简单的见门礼。

  熊善面露得意的笑容,问道:“可是未曾听闻?”

  自称草莽,没有家门,凭着自己能力能走到这一步,是他的骄傲,就像朱元璋称帝后并未去抹去自己当乞丐的历史一样。

  李追远就故意投其所好,回答道:“确实,闻所未闻。”

  “哈哈哈!”

  熊善发出爽朗的笑声,其妻子在一旁看着自家男人,也是露出了笑容。

  “没听说过就对了,我无门无派,只是小时候曾被一心术不端的邪人掳走当其祭童,被折磨了几年后,我找机会杀了他,夺了他家底,这才算入了这一行。

  后来自己琢磨着点了灯,行走江湖至今,认识几个好兄弟,又遇到了媳妇,还有了孩子。”

  李追远:“佩服!”

  熊善看向李追远,说道:“我是个粗人,行走江湖虽然增长了不少见闻,但也从未听说过南通捞尸李,但我媳妇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又这般年轻,怕是日后,江面上又要起一条蛟了。”

  “承您吉言。”

  妇人开始对李追远使眼色。

  她觉得自己丈夫已经抛出话头,少年现在纳头便拜,那日后前途就不可限量,至少这江湖上每一浪过去,都能分润得天大的好处。

  李追远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

  熊善则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说道:“人家年少有为,日后定要自己闯荡的,哪有跟我的道理?”

  李追远问道:“你受伤了?”

  熊善脸上和煦的神情当即一敛,点点头:“是受了点小伤。”

  “体内尸毒压不住了?”

  “你能瞧出来?”

  “你自己有办法治疗么?”

  “无非是多花费些时间的事,无妨。”

  “我有立竿见影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熊善问道:“你有何目的?”

  李追远:“都是除魔卫道者,互相搭一把手,有何奇怪?”

  “竟这般纯粹?”

  “家里长辈,自小耳提面命,吾辈当以捍卫正道为己任。”

  “好,你既敞亮,那我也不能露了怯,你若有方法,且帮我试一试,但事先说明,我身上这一情况,可复杂得很。”

  “尽力而为。”

  熊善脱下蓑衣后,原地盘膝而坐。

  他不仅脸上,胸膛处也全都是粗壮的疤痕,里头有精血在移动。

  润生深吸一口气,连续咽了好几口唾沫。

  熊善疑惑地看向润生:“你是饿了?”

  紧接着,熊善看向自己妻子:“梨花,拿点吃的给他。”

  “不用,我有。”

  润生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一边就着雨水软化,一边盯着熊善的身体,吃了起来。

  李追远走到熊善面前,仔细观察。

  如果对方是中毒了,那自己就没办法了,那是阴萌的专业,虽然阴萌似乎也不懂去毒,但她可以一个法子一个法子地试。

  熊善身上这尸毒,是自带的,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压制不住,再结合受伤,就容易爆发,反噬其主。

  这家伙,是人没错,但身上死倒部分的比例,很大。

  难怪润生哥会对他垂涎流口水,站在饮食角度,熊善是既有风味又保持着鲜嫩,好似一块高档熟成牛排。

  治也很好治,在其身上临时布置一个小阵法,将尸气给镇压下去就行了,至于这些外伤,对熊善而言反而是小事。

  李追远从自己包里拿出小阵旗。

  熊善见状,问道:“你会阵法?”

  “嗯,会一点。”

  “这四周泥泞,恐不方便布阵。”

  “没事,我在你身上布阵,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无妨,你尽管施为。”

  李追远将小阵旗,一根一根地刺入对方体内,每刺入一根,都得用手指转动,脱手时再加上指尖一弹。

  这感觉,像是在针灸,就是针大了些。

  妇人抱着孩子,在身旁警惕地看着。

  布置好阵旗后,李追远提醒道:“我要开启阵法了,你配合阵法力道,一同压制体内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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