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滚。”
李追远对这位学姐的印象糟透了,作为一个邪祟,要是说因死去太久从而忘记自己是谁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偏偏她就算当鬼时,所展现出的行为逻辑也是让李追远难以忍受。
润生上次犯错他都生气了,却还得一直忍着你。
这双高跟鞋自己提了一路,不敢丢,生怕事情没完结再给丢了,又牵扯出其它因果。
少年现在心里没有什么“为鬼伸冤”“做了一件善事”的快乐满足,只有一种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蠢货的解脱。
相较而言,他更喜欢猫脸老太里的那只黑猫,那只黑猫不仅机灵,最重要的是听话。
所以,那晚少年愿意抱着它,陪它慢慢消散。
谭云龙刚拿出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根烟点燃,就看见少年向他走来。
余树曾问过他信不信命,后来又改问信不信他儿子旺他,他那时脑子里想的可不是自家那儿子,而是李追远。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那天一个十岁大的男孩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对自己说出案情时,自己没摆架子也不推诿,就这么认真听了。
选择,是相互的,要是那天自己真的把他当一个小孩子表现出不信任和没耐心,那自己能不能调到省会来是其次的,自己的儿子也将失去一个高考状元陪读。
“小远,这次又谢谢你了。”
“警民鱼水情。”
“咳咳……”谭云龙呛了口烟,“对对,没错,是这个理,警民就该携手合作,打击违法犯罪,创建和谐社会。”
谭云龙不懂原因,但他懂怎么配合。
“谭叔,借一下你的火机。”
“给,这是你阿姨以前给我买的,可不便宜呢,送你了。”
“不用,我不抽烟。”
“平时用用也是可以的,我看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么,可以点蜡烛点香或者点什么黄纸。”
“咔嚓!”
李追远将高跟鞋放在火焰下,只是烧黑了点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谭叔,还你。”
谭云龙接过火机,紧接着少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拿在手里一甩,符纸就自己燃了起来。
这是阿璃画的破煞符,拿来引燃这个,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李追远却不觉得浪费,可算是把一条线给断掉了。
符纸往高跟鞋里一塞,这只高跟鞋立刻燃了起来,另一只哪怕没塞符纸,也跟着一起燃烧。
“啪嗒!”
李追远把两只高跟鞋往田地里一丢,亲眼看着它们迅速烧成灰烬。
完事后,李追远拍了拍手,转身,迎上谭云龙的目光。
“谭叔,魔术手段,用了白磷。”
“很精彩的魔术,彬彬也会么?”
“目前还没学会。”
“那你多担待担待,他脑子笨,心思也总是没放在学习上。”
“彬彬哥帮了我很多。”
李追远知道,谭文彬这两天有点抑郁,觉得自己越来越废物。
可实际上,虽然你无法具体说明壮壮有什么用,但壮壮的作用就是不可替代。
柳玉梅说的船头“吆喝”,这吆喝的可能不仅仅是人,还可能是事儿。
“谭警官,我要举报。”
谭云龙马上戴回警帽:“小同志,你说。”
“我怀疑这家的男孩,是被……非法收养的。”
“买来的?”
“谭叔你可以先检查一下他们是否有合法的收养手续。”
“我明白了,我马上去调查。”
谭云龙去那边和同事们交流了一下,原本按照正常情况,考虑到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只需要把嫌疑人王朝南先带回去审讯调查就可以了,但既然还有这种情况,就有警员去对妇人进行询问。
妇人立刻就变得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老母鸡,对着周围警察拼命嘶吼尖叫:
“这是我儿子,这是我亲生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谁都不能抢走他,我宁愿把他摔死也不给你们!”
她说着,就将孩子举起,周围警员见状一拥而上,将孩子保护下来,同时将其制服。
随后,就有警员被安排去询问附近村民和村长。
以往,按照村内亲亲相隐的情况,就算明知道这家人孩子来路不干净,却也不会有人举报,甚至不愿意当着警察的面说实话,连村长也是。
但这次警察透露出一点王朝南涉嫌杀人埋尸的口风后,村民们就不再有顾忌,很快就把孩子是拐子卖来的事儿说了。
这在村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俩夫妻一大把岁数,一直怀不上孩子,就从拐子那里买了一个。
妇人也被带上了警车。
谭云龙来时开的是摩托,他嘱咐一位同事开回学校帮他给还掉,同时洽谈一下油费和磨损。
他自己,则牵着勇勇的手,将孩子送上警车。
“小远,来,我送你回学校?”
“谭叔,彬彬哥说他想爸爸了,想晚上和您一起吃夜宵。”
“那你和我去警局吧,晚上我再带你回学校找彬彬吃夜宵。”
“好的。”
李追远坐上了警车,和勇勇一起坐在后排。
勇勇一点都不怕反而显得很兴奋。
“警车,警车,滴嘟滴嘟滴嘟!”
“谭叔,车里有纸笔么?”
“有的,给你。”谭云龙从前面把纸笔递了过来。
李追远拿起笔,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
渐渐的,勇勇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好奇地靠了过来。
“哥哥,你在画什么呀?”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猜出来了,哥哥给你买糖。”
“好呀好呀。”
当李追远把水缸、高跷、高帽以及两个灯笼等要素逐渐画出来时,勇勇原本期待且激动的神情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种早已忘记却仍深藏在心的恐惧。
李追远画好了,把整幅画立在男孩面前。
“啊!”
勇勇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贝贝乖……贝贝乖乖的……余婆婆不要打我……”
李追远将笔帽盖回,将画翻面。
他此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在阿璃的“视线里”,余婆婆站在门槛外,两盏灯笼上是刻意为阿璃写上的侮辱诅咒:
【克死双亲为娼做妓】
好的,
我来找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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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在小男孩哭着说出“余婆婆”这个名称时,谭云龙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
他清晨刚跟自己儿子提到这“余婆婆”,上午他儿子就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了失踪者唐秋英的尸体。
同时还叫自己顺带把关于“余婆婆”的卷宗带来,说是他刚去同楼层寝室串门,听到一个睡懒觉的同班同学梦话里喊“余婆婆”。
所以他怀疑自己这个同学可能是被人贩子拐去福建的,这个同学叫林书友。
谭云龙肯定不信这种鬼话,但他知道自己儿子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信地胡扯,那肯定是在狐假虎威。
既然是小远要这卷宗,那自己肯定给。
这不果然,线索对接上了。
对此,谭云龙已经有些习惯了。
不过,在听到这个叫勇勇的小男孩激动之下把自称改成“贝贝”后,谭云龙心里也是舒了口气。
以当下条件,不仅搜寻被拐儿童很难,为被解救的拐卖儿童寻找生亲也很不容易。
人贩子往往喜欢拐年纪很小的孩子,然后马上坐长途汽车或火车进行转移。
经验老到人贩子集团往往不是以市、省作为活动范围,而是以“东南西北”作为拐卖和售卖区域。
小孩子年纪小,记不住事,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过去;父母那边对小孩子的容貌、习惯等特征的记录,可能半年一年的就失去时效。
更可恨的是,有些人贩子就算被抓到后,还会故意隐瞒犯罪事实。
谭云龙以前也没少见过那种拿着孩子婴儿时期的照片和玩具苦苦追找孩子好多年的憔悴父母。
他也是为人父的,能体会到那种心酸悲痛。
要是这勇勇,哦不,要是贝贝能再回忆起一些细节,能定位到哪个省或哪个市,那对于找寻到其生亲都是一种巨大的帮助。
谭云龙不停地通过后视镜看向少年,他希望少年能有方法。
“谭叔,贝贝饿了,前面停一下买些零食吧。”
“小远,要买多久。”
“等我喊你上车。”
谭云龙将车在前面路口处靠边停下,下车后,有一起回来的警车和摩托经过,谭云龙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卖部。
同事们就先回局里了。
谭云龙离警车远了些,站在电线杆下抽出一根烟点上,虽然目光四处张望,但注意力一直没离开警车范围。
他作为嫌疑犯抓捕者,车上还有被拐卖的儿童,按理应该尽早回局里走程序,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但他下车时也没对李追远进行催促,甚至都没提醒一下抓紧时间。
因为他知道警局里环境嘈杂,很难给小远安排与贝贝单独不被打扰的空间。
挺好的,看来小远是有办法的。
谭云龙咬着烟,又往警车里看去,透过车窗,他看见坐在后车座的李追远拿着一张符贴在了贝贝脑门上。
嘴里的烟头抖了抖,烟灰落到身上。
谭云龙赶紧拍了拍,然后挪开了视线。
警车内,被贴了清心符的贝贝停止了哭泣。
清心符本就是给活人贴的,作用是驱除其身上的邪祟影响,哪怕身上没邪祟,贴了它也能起到一个静心安神的效果。
贝贝果然不哭了,他擦了擦眼泪,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哥哥。
李追远将笔放在他面前,示意他盯着自己手中的笔看,然后一步一步引导贝贝进入自己的催眠节奏。
李追远没系统学过心理方面的知识,也没学过催眠,但他被研究过心理方面的问题,也被很多次地催眠过。
虽然没能医好自己的病,但也确实做到了“久病成医”。
贝贝眼皮逐渐闭合,进入了由李追远主导的“你问我答”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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