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剁椒咖啡
颜磊的这个想法已经不是大胆了，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但周灏多半也能猜得到，他为什么会提出这种疯狂的想法——在业内混了这么多年，对于网文圈内部的那些灰色规则早就了然于心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公开透明”，区别只在于谁的道德底线更低而已，那些小网站基本都是卷一波快钱就走的，所以根本不会顾忌吃相问题，所以三天两头会暴雷，截留的比例也经常让人瞋目结舌。
相比之下，立志深耕网文领域的妙笔，吃相其实已经算相对不错的了，还是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
想要摆脱被“抽水”的命运基本只有两条路——入股成为某公司的股东，成为资本方的一员，一如隔壁地球村的神机。
另外一条就是颜磊给出的建议——直接单飞运作，以平等的合作方身份去跟那些平台渠道谈业务，对账核查就相对简单很多。
但这事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还是相当麻烦的，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提前铺设。
不过好在，现在有参谋和帮手了。
“那这事……你帮忙谋划一下？”周灏试探着问道。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代劳。”颜磊回道。
周灏点了点头，算是认领了这个助手。
第二天一早，出版社的人就有点坐不住了，立刻让颜磊请周灏下来继续“喝茶”。
这次负责领队谈判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少妇，长得还挺正，一开口就是软软糯糯的，挠得人心里痒痒。
不得不说，湾湾这地方别的不行，妹子质量是真高。
这帮人显然已经没有昨日的镇定了，客套两句后迫不及待就进入了正题：“周先生，我们很看好您的《射雕英雄传》，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把？”
一边说，一边还眨眼放电。
周灏看着心里暗暗嗤笑，什么玩意儿，把我当色中饿鬼呢？
谈判讲究个身份对等，都不用他亲自开口，颜磊就主动接过了话茬。
“林小姐，合作意向我们一直有，不然也不会带你们过来这里，但如果是真心想合作那就少点套路吧，大家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一听这话，少妇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颜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那好，我们就直接一点。”
“我们宏信很看好《射雕英雄传》的实体市场，希望能拿到这本书的独家实体版权。”
“我们宏信的能力，相信两位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在武侠这一块我们一直都是最专业的，这几十年下来也算是积累了一大批死忠读者，黏性非常高，哪怕这几年出版的作品质量很一般，但销量都还不算很很难看。”
“而且我们的渠道铺设面积，也是那些同行所无法比拟的，现在我们宏信的售卖渠道不但打通了整个东亚和东南亚，而且已经开始铺设欧美方向的渠道，争取卖到每一个有华人的地方。”
“如果《射雕》能交给我们来刊印运营，我相信最后一定会是个双赢的局面，我们有十足的自信，一定会把这部作品推成新一代的武侠经典！”
这女人说得慷慨激昂，周灏听着却只想笑。
随口画个大饼就想拿走版权？
到底是她觉得我长得很像傻子，还是这女人本身就智商堪忧？
颜磊也有点听不下去了，“林小姐，我要纠正几点。”
“第一，《射雕》虽然还在连载中，但这本书现在的成绩和影响力已经是新一代的武侠旗帜了，连谢宗师都对其赞不绝口，根本不需要伱们来营销强推。”
“第二，宏信的渠道能力确实够强，但也没有强到独步天下的地步，如果觉得靠几句大话就能忽悠住我们，你们可能打错算盘了。”
“第三，与其在这说这些没用的，不如直接点给个报价，这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颜磊的反驳，让那位少妇脸色更尴尬了。
这时周灏也补充了一句：“要合作可以，但想要独家版权不可能。”
这一下，就连后面那几位西装革履的正主也坐不住了。
“周先生，这可不行。”一位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夺过了话语权，“我们真金白银买你的版权，也就是赚那么一点辛苦钱而已，回头你再把版权卖给别人，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周灏早有腹稿，“我可以给你们两三年的独占期。”
西装男皱眉沉默了下来，然后还回头看了同伙一眼，明显是有些犹豫。
但周灏这边的态度是非常决绝的，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连颜磊都不明白为什么周灏会特别坚持这一点。
原因只有周灏自己心里清楚，但没法说出口——宏信能力再强，终究还是湾湾的出版社。
等过个三五年，“梧桐”工作进入倒计时，两岸之间的各种交流都会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到那时候，宏信出版的书到底还能不能在国内卖，真的还不好说……
未雨绸缪，必须留个心眼啊！
宏信那边经过一番简短的商量，最后算是认可了“限时独占”这个方案。
反正这种小说的热销期大多也就集中在前面的一两年，到后面基本就是各个渠道想办法打折处理库存了……
独占个三五年，基本也能赚够本了！
接下来就是谈判的核心议题了——版税报价。
“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我们一般给作者开的都是一次性的买断价，只有那些名家能拿到版税比例分成，但这个比例一般也不会超过5%……”
都没等对面说完，颜磊直接拉了周灏一把，“走吧，没必要谈了。”
周灏愣了一下，点头站了起来。
“两位，等一下。”对面那西装男和少妇都急地站了起来，“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大家慢慢商量嘛。”
颜磊黑着脸道：“郭经理，我是职业编辑，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如果继续这样试探，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射雕》这种现象级的武侠新旗帜，你们如果只给5%的版税分成，说出去有人敢信？”
西装男擦了把汗，讪讪笑道：“我刚才话没说完，那不是因为他们的书不畅销，所以给不了高价嘛，周先生的著作肯定不一样……”
眼看对方如此强势，宏信方面也知道今天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那少妇咬咬嘴唇道：“这样吧，周先生您自己开个价，我们参考一下？”
周灏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昨晚上他就已经跟颜磊讨论过了。
没什么犹豫，他直接做出了“八”的手势。
“我要8个点，而且不是固定点数，销量每增加十万册，我的版税分成都要上涨2个点……”
“这不可能！”少妇急了，“你这是打劫！”
周灏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们会急。
急了好啊，说明在他们的市场评估里，《射雕》的实体销量潜力绝对是个大数字！
销量越高，他的分成比例也就越高，宏信割出来的肉也就越多……
能不心疼嘛？
那西装男脸色也不好看，很显然，周灏的胃口有点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这条款要是落实了……到最后很可能宏信会彻底成为周灏的打工仔！
不行，绝对不行！
正打算顶回去的时候，颜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他立刻接了起来。
“喂？是飞宏的方总嘛？在在在，我们在呢……”
一听“飞宏”两字，对面的宏信团队面色大变。
坏了！
第128章 杀青
谈判这事情，不怕对象漫天要价，就怕同行疯狂竞价。
在这一领域，某抬联堪称行业标杆，多少球星都得给它跪下磕一个。
同为湾湾出版社的飞宏，算是宏信在同赛道上的主要对手之一了，这一个电话过来，效果胜过千言万语。
整个宏信的谈判团队都有些慌了，回头一顿眼神交流之后，西装男咬牙道：“周先生，原则上我们同意你的报价，不过还得向总部汇报过后，才能给你最后的答复。”
边上那位少妇赶紧补充道：“两位放心，就算总部那边有意见，最后出入应该也不会很大，可以继续商量的。”
周灏差点没绷住。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这帮人是真急坏了。
不过既然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傻子才会急着同意。
“我们会认真考虑的。”颜磊笑着回道：“不过飞宏那边远来是客，我们也得先见一见不是？”
少妇有些不甘心道：“颜主编，周先生，能不能给个意向性的说法，我们也好回去跟总部报告。”
颜磊心里暗笑，太极打得飞起，“那得你们先拿出确定的版税待遇，我们才能决定到底签不签呀。”
“现在我们答应了，结果回头伱们翻脸不认人了，我们怎么办？”
少妇还想说话的时候，边上的西装男把她拽了回去，“好的，两位的意思我们明白了，我们会尽快跟总部汇报，给两位一个明确的说法，今天打扰了。”
说完，黑着脸带队转身就走，甚至都顾不上多余的客套了。
看着这一幕，周灏和边上的颜磊相视一笑。
喜欢玩心机？
呵。
接下来的两天里，周灏在颜磊的陪同下又面见了四家出版社的团队。
一家来自湾湾，一家来自香江，另外两家是内地的出版社。
报价最高的是来自香江的出版社，一开口就给了12%的版税分成，但周灏没接受。
因为这家的宣发能力和渠道能力太弱了，到最后估计也卖不了多少本，版税比例再高也没用。
来自湾湾的飞宏，这家的能力倒是不比宏信差多少，属于优质的合作对象。
可惜这家一口咬死了只肯给10%的版税，根本不接受阶梯式上浮的附加方案。
“周先生，武侠出版行业的现状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出版一本亏一本，几乎就没几本是赚钱的。”
“要不是公司高层还有几位老股东坚持要做武侠，飞宏早就没有这个业务了，可即便如此，武侠书申请资源的时候都是夹着尾巴开口的，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么高的版税分成，高层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如果周先生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我们不妨先拿《射雕》作为投石问路的先锋，您不是说《射雕》的故事是三部曲嘛？如果这本书销量可观的话，后面的版税份额自然就能上来。”
飞宏的带队负责人，说得那叫一个心酸。
周灏听着很感动，然后礼貌的拒绝了他。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退而求其次。
另外两家大陆的出版社，基本属于凑热闹的。
两家都是那种大杂烩式的出版社，什么好卖就印什么，并没有积累什么主营方向，渠道能力也相对较弱，卖书大多靠电商打折促销。
打折的空间从哪来？压缩成本！
电商的书，无论是纸质还是印刷质量一般都比线下实体书要差一个档次……很容易就砸口碑。
对于这种纯纯蹭热度的出版商，周灏自然是敬谢不敏。
筛选到最后，最佳合作对象还真就是宏信。
蹲守三天后，不知内情的宏信实在是忍不了了，再次联系上了颜磊。
“两位，总部那边已经给出正式回复了，同意了周先生的版税分成方案，但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宏信也有相应要求。”
“哦？”颜磊笑着问道：“什么要求？”
“我们认为《射雕》改编成影视作品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们宏信的老板在影视圈也有一定的投资涉猎，希望到时候在影视改编的版权上，周先生能高抬贵手，给个合作的机会。”
就这？
颜磊和周灏对视了一眼，双双会心一笑。
送上门来投资，这算哪门子的要求？
欢迎还来不及呢！
这个所谓的要求，或许只不过是宏信老板为了挽回面子的无奈之举，也好跟公司上下有个交代吧！
看到周灏点头，宏信的负责人长吁了一口气，“这么说，周先生同意了？”
“我个人这边是没问题了。”周灏点点头道：“剩下的具体细节，你们跟妙笔再详细谈一下吧。”
“好。”那位少妇起身伸出了手，“周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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