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鱼虾
方子业则在一旁,不敢言语。
带组自然是好事,但是有带组的能力才是好事,否则的话,即便是韩元晓教授,如今都是压力满满,差点把自己组带成地级市医院的创伤外科组。
邓勇却对着方子业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方子业听了,内心当时一紧。
“师父,我不行啊。”方子业摇头如拨。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方子业如今怎么可能去带组,他还有很多任务都没有做,要是再跟着带个组,那就完啦。
带组要有什么条件,首先肯定是要把科研的摊子铺起来,自己这边有了想法,学生们就可以把想法转化为实际。
有一个比较成熟的团队,支持你在临床中敢闯敢干,做一些其他人做不了的事情,或者是别人还没做的事情。
如果说地级市医院和县级医院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好已经成熟的术式,那么顶级三甲医院的核心任务就是去做不那么成熟的术式,让一些目前有病无处可医的患者,有地可医。
让一些无药可治的疾病,有药可用。
总得有一小撮人,得默默无闻往前走的。
“没让你真正的带组,是让你成为袁威宏的得力助手,你们两个配合起来,比一个副教授再带另外一个主治带组,甚至是两个副教授一起配合带组,都要让人踏实得多。”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雏形。我也不可能让子业你单纯地沦为治病的工具。”邓勇轻轻摇头,眉头紧皱。
袁威宏理解了邓勇的意思,笑了笑道:“邓老师,我知道您觉得如今的带组机会难得,一旦错过,可能会等很久。”
“但我和子业都还年轻,而且我们正好还稍微通一点科研的伎俩,因此,除非情非得已,我不愿意过早地沦为?”
袁威宏谨慎地转头:“您所说的工具。”
工具是什么,是被利用的东西。
比如说,手术刀、缝线等,都是工具。
主刀医师可以用这些工具完成术式,那么在整个医疗的大局面下,一些大佬,就可以将很多医生都转化为‘治病救人’的工具。
虽然要成为这样的工具,都得有一定的基础才行。
可有梦想的人,总不会将自己的人生框定死。
“行吧,那我就把这个想法给灭了。反正你们自有挣钱之道。”邓勇也就不再多废话。
当医生,想要挣钱,就这么几个正当的路子。
第一个就是多做手术,多重复已经成熟的术式,为患者解决病痛。
第二个就是多跑会诊,通过赚取飞刀费用,给自己挣一笔钱。
第三种就是,多搞科研,拿到校级、市级、省级甚至国家级的科研成果奖励!
难度是步步攀升的。
想要多做手术,把手术做好,就得经年累月。而想要出去会诊手术,得有一定的手术技术的前提下,还要有一定的名气,才有人愿意请你去做手术。
至于科研奖励?
可以说是神仙打架,和所有学科的人一起打擂台,属于是最让人羡慕,但又羡慕不来的挣钱捷径了。
……
邓勇在带方子业和袁威宏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都没再说其他的话,直到进了办公室后,邓勇一边坐在沙发椅子上看着方子业和袁威宏二人烧水泡茶、洗茶杯。
邓勇才说:“我这段时间,深入地分析了一下我们科室里的患者病种结构。”
“还是太过于单一了。”
“除了骨缺损就是骨缺损,除了严重的感染,还是严重的感染,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病种。”
“只是单纯地机械性重复,一旦地级市医院里可以熟练地掌握好骨缺损的治疗后,我们科室的病源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到时候,我们科室,甚至有可能空床,成为单纯的摆设,实在是难对得起前辈闯下来的名气和这座独栋大楼。”
“因此,寻求变型,是必然要走的路。”
袁威宏移步走近,端给了邓勇第一杯茶。方子业则是去刷洗第二个玻璃杯,准备给袁威宏泡一杯。
同时,方子业也是第一次,被邓勇拉着,听科室当前的处境,以及站在更高的视野,去探讨科室发展的问题。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一个连基本功都不够扎实的人,是谈不上在中南医院里学习成熟术式的,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连经济基础都没解决的人,也不会进入到去更高的视野圈子。
方子业初来乍到,自然是需要先听,然后再发表意见。
袁威宏见方子业已经在处理水杯了,也就坐下半边屁股:“邓老师,韩教授不是说,我们打算多做截骨矫形么?”
“目前最热门的话题,也就是截骨矫形了。”
邓勇则问:“你能截多少个病人呢?”
“当前协和和同济医院里的截骨矫形术式已经发展得颇为平稳,我们再闯进去,不过就是吃别人的剩饭。”
“最主要的是,有协和同济两家医院的创伤外科发展截骨矫形,就已经达到了市场饱和,病人已经有地可医!”
“我们可以去学,要会这种术式,但未必要举全力去处理。”
“糖尿病足,目前有规范的外科治疗中心吗?”
“马蹄内翻足等这样的老病种,我就不谈了。我再说一些新的病种,肌萎缩侧索硬化,目前有标准的治疗方案么?”
袁威宏插了一句嘴:“邓老师,这是渐冻症啊?”
“渐冻症怎么了?在很早以前,别人看关节结核,不也是你这样的语气么?”邓勇反问。
袁威宏就低头不语了。
渐冻症怎么了?这坑好说不好填。
方子业移步靠近了,把茶水端给袁威宏后,自己也拿了一杯,而后拿去了旁边的长沙发椅:“师父,我能插一句嘴么?”
“你说!~”邓勇和袁威宏二人同时转头,但邓勇作为师父的代表发言。
“师父,我觉得我们目前,先转型毁损伤,以及毁损伤并发症,是一个循序渐进且很好的方向。”
“我之前和聂明贤探讨过,他说他有办法对截肢后的残肢进行通血处理,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捣鼓出来一些小辅助物出来。”
“这些小辅助物,可以保证截下的肢体延迟性坏死。这样就可以让一些不幸截肢的患者,可以获得一个断肢再植的机会。”
“我之所以这么想,主要是基于,如今的创伤外科,多因车祸而起,车祸后,患者可能因各种原因,导致肢体无法取出,偶发必须截肢保命的案例。”
“这样的案例虽然不多,但累积下来,可能仅汉市每月都有七八例。”
“这样一来,我们团队正好可能吃得下。”
“截肢之后,再进行断肢再植?那为何现场不直接把单下肢拿出来啊?”邓勇问。
“师父,总有拿不出来的时候啊。”
“或者说,如果是第一时间,他的肢体就被认定为损坏了呢?”方子业一边说着,一边用忍着烫,沾了沾水杯在地下写了个119.
119就消防,消防英雄因各种原因丧失生命或被截肢者,不在少数。毕竟只有一小部分才被报道出来,更多的,多是无名英雄。
当然,方子业也不是说,特意为他们考虑断肢栽植术,而是这一类病人,是比较典型的。
而且,类似的情况,永远不会缺席!
“有过其他方面的想法嘛?比如说,动物实验?”邓勇问。
方子业点头:“师父,我打算卸任了住院总的急会诊工作之后,就去动物实验室开展这样的动物实验模型。”
“这种模型还是很好设计的,直接模拟截肢,截肢后超目前研究时间,进行断肢再植术,看小鼠的存活功能。”
“除此之外,我还私下里联系了一个器械公司,问了他们有没有以前应用于小鼠的小型透析仪器,他们说有的。”
“嗯,我们要进行断肢再植,或者说是断肢保存更长时间的话,会应用到透析、体外循环的原理。”
邓勇眼睛瞬间一横:“你怎么会认识器械公司里的人?”
方子业就把陈老中医,以及陈老中医与同济医院的吴轩奇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师父,我只是用他们的东西,或租借或买,这样的器械他们不可能不出售的。”
“其他的问题,我们暂且不论,并不是说,这陈老板的公司出过了其他问题,他们的研究器械,我们也不能用了,是吧?”
“如果一旦可以成功的话,我相信,这将是一个临床意义非常重大,比毁损伤的重建还要更有意义的临床课题!”
“以后的截肢发生率,将会变得更低,甚至是千分万分之一的几率。”方子业最后一句,声音才带了点高昂之意。
邓勇看向袁威宏。
袁威宏赶紧摇头,然后看向方子业,开始摆起了老师的架子,语气不善:“子业,你现在就要开始独立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你师父商量了?”
袁威宏说完要站起来,借机好好收拾一下方子业这个‘忤逆不孝’徒弟。
不过,袁威宏才站起来,就被邓勇拍了拍肩膀压了下去:“袁威宏,你在跟谁说话了?我学生你也敢欺负呢?”
袁威宏偏头,眼珠子往外一凸道:“邓老师,他也是我学生啊?”
“我管你是谁?他是我的学生!你就不能欺负他。”邓勇把袁威宏往下一压。
“欸…”袁威宏全身的肌肉都瘸了,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
袁威宏满脸萧瑟,看起来十分可怜。
转头看向邓勇方向,心想,所以爱会消失对吧!
第404章 元奇志与非说你能(求订阅)
2024-05-15
华国古来有一句老话: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随着近些年来的生育率减少,下雨天打孩子这样的发生率会逐渐下降,因为孩子父亲的父亲或孩子父亲的母亲会出手。
袁威宏在家里没有过类似的体验,毕竟家庭“弟位”比狗稍微强一点,家里是不养狗的。
可在科室里,袁威宏却忽然有一种被闭环理论正中靶心的感觉。
酸溜溜的眼神,幽怨的目光,让邓勇看了都我见犹怜。
邓勇于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肉痣:“要不,就欺负一下?别欺负第二下?”
方子业闻言赶紧往沙发的角落缩了缩,师父,这还能商量和讲条件的么?什么叫就欺负一下,别欺负第二下啊。
袁威宏要的是欺负方子业么?当然不是。
袁威宏坐正起来:“邓老师,我觉得子业的规划是相对更加合理的,以毁损伤病种为基点,一方面是累积毁损伤治疗的手术量,往横向发展。另一方面则是以毁损伤为基本面,往更深层次的发展。”
“就是。”袁威宏说完看了看方子业,又看了看邓勇,非常谨慎地说:“就是这样的规划一旦立起来,可能邓老师您提的,我们临床组要合力发展截骨矫形术的课题就得耽搁甚至搁浅。”
截骨矫形,是当前最热门的临床科研方向,是邓勇想要更进一步,去随大流想要竞争的一种路线。
中南医院若能开发出几种其他医院没能开发出来的截骨矫形术,对患者而言,自是福音。
华国的人数众多,再稀少的病种,如渐冻症,在华国的病人数量都不少,因此,你完全不用担心开发了一种术式后,没有患者前来就诊。
医疗发展供需不平衡,仍然是当前华国绝大部分地方的主要矛盾。
要邓勇这样的大佬,更改自己的意志,转为方子业为“小核心”的临床课题,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方子业也是邓勇的学生,袁威宏也猜不准邓勇的心思。
方子业轻轻地嘬一口茶,双手紧接着捧着茶杯正襟危坐,双耳竖起。
什么样的身份操心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地位,才能够挤进去什么样的圈子。
邓勇对临床课题的安排路径和方向,之前方子业是丝毫不知情的。
博士和硕士阶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积累基本功,提升自己的医术水平。
甚至就连袁威宏、谢晋元这样的主治和副教授,主要任务依然是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也就是做手术,给患者解决病痛的能力。
只有在邓勇这样,完成了前期积累,专业内大部分手术都能做,且能够做到标准质量线以上后,才会去考虑,自己的业务重心是什么。
我能够完成大部分术式后,才能考虑,改为汉市、鄂省或者华国的创伤外科的病人,多做点什么。
一个小诊所里的医生,是可以关心医疗的发展前景,但你能够付出的力量基本有限,也就只能关心一下。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并不仅仅是达与穷这两个字可以描述的。
“该变就变,威宏你也不用太过提起警惕性。”
“你邓老师我不是君,不用把伴君如伴虎五个字时刻挂在心上。”
“只是如果临床的业务要逐步转型的话,需要综合考量的因素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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