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鱼虾
关启全点头:“你像你个孙猴子似的,得了你师父的真传。这会儿倒是又当又立!”
“伱让刘教授立下的flag被温东方和朱卫国老教授扯下来了,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呀?”方子业一脸无辜。
“之前刘老师不是刚好提了我的名字,我们这些学生都是听着刘老师的名字长起来的,我就以为有一次非常不错的学习机会。”
“关老师,之前您也不是说过嘛,我是半个手外科的人,如果想要学缝合术的话,随时可以跨半只脚过来嘛,我就当真了……”
方子业继续答非所问。
“行了,别贫了。我们一起先讨论一下吧。”
“说实话,我的确很好奇,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把缝合术练到这种熟练度的。”刘煌龙首先解开尬局,将话题转至手术本身。
“可好奇归好奇,工作是工作,工作优先度要高于一切。”
“当然,也正好是你的缝合术有这样的熟练度,让我可以有机会可以印证一下我对毁损伤这个病种治疗规范的猜想。”
“毁损伤,其实是肢体离断的加强版。肢体离断,是毁损伤的局部组成,我们这么理解,你觉得有错吗?”刘煌龙用最正式的语气,与方子业探讨概念性问题。
肢体离断,很好理解,就是肢体的两截连续性发生了离断。
当然,朴素的肢体离断,一般是利器伤,断缘相对规则、相对平整。
然而毁损伤就未必,毁损伤这个名词出现,就代表着受到的暴力巨大,造成的伤害不可控,毁损一切,毁损软组织、骨骼、肌肉、血管、神经……
方子业点头,他虽然没有仔细去体会过这两个名词解释的差距,可也能听得懂:“是的,刘教授……”
“所以在我看来,至少是从我们手外科的角度看来,毁损伤的治疗,或许可以分成这么两个阶段。”
“首先,清创,将毁损伤的节段,将毁损伤的近端远端,通过清创,打理成、近似于符合肢体离断这个概念的两端之后。”
“再用断肢再植的理念,将其通过缝合、栽植等技术理念,恢复患者的肢体连续性以及功能的连续性。”
“或者换种说法就是,先以清创术,让毁损伤从不可缝合变为可缝合态,然后再通过缝合,将其从坏死态逆转为存活态。”
“再从存活态,纠正为生活态。”
“这就是外科基础操作学,在专科,未定性病种中的灵活应用。”
“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那时候,断肢再植术这个手术概念还没有彻底形成之前,断肢再植术也属于是不可思议、不可治疗的,最原版的断肢再植术其实是断肢缝合术……”
“再演变成,血管缝合、血管神经床缝合、神经缝合、骨折固定复位术,这样一步步衍生的……”
方子业闻言,微微点头:“刘老师,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但我从来不敢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一个成熟术式的起源和发展。”
方子业的确从来没这么想过,因为方子业的水平、地位、身份,还不支持他去对一个术式进行溯本寻源。
“那当然,你现在都还是住院医师,最多算住院总,你就想着开发新术式,改良已有术式,那我们这些人还混个什么?”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想的问题还是怎么博士毕业!”刘煌龙笑说,觉得方子业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说完,刘煌龙发现方子业的表情略尴尬,就不再对方子业进行年龄和资历的敲打,转而说:“因为要去搞这个毁损伤,所以我们要更加清晰其处理原理和术式的更新发展思路。”
“就好比,外科最开始的操作,就只有切开术、缝合术、清创术这些,在现在看来是最基本功的,就是曾经,一百多年前,外科最先进的技术。”
“那时候,截肢保命术,对于很多病人而言,就仿佛遇到了耶稣的救赎。”
“否则,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下肢的毁损伤,就代表着死亡。”
“进而,缝合术才演变为肌腱缝合术、神经缝合术、血管缝合术、心脏缝合术这样的专项缝合,每种缝合的……”
“所以,如果我们要去求保肢术的话,第一个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通过清创术,将毁损伤的部位,尽量清创打磨为可缝合的状态,保证血运通畅后,能够抵达保留的区域。”
“如果情况不允许,我们甚至要进行血管的重建术,这样,在缝合了血管之后,才能去考虑这一段肢体还活着的问题。”
“就是可惜,目前并没有特别针对毁损伤的清创术相应的操作标准,操作细节以及清创的范围……”
“更没有同时非常擅长血管缝合术、缝合术等基本功的人,我当前,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重建血运,而是对神经的解剖和功能的重建,如果遇到了特殊情况,我都是让钟教授配合和协作。”
刘煌龙的话,只是谦虚。
协和医院的手外科,能够做到鄂省一霸,汉市绝对一哥位置,刘煌龙教授的神经解剖和功能重建,绝对是功不可没。
毕竟,几年以前,协和医院的手外科,虽然也很牛,但还没到在汉市绝对一枝独秀的地步。
方子业听了,内心暗自一喜。
方子业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又一次地遭受了理论的降维打击,创伤外科和手外科对毁损伤的理解,差距太大。
方子业只觉得自己是创伤外科的医生,就以为创伤外科理论足够,就能够自己好好工作。
但要工作得更好,其实目光和视野不该特别局限。
再看了看自己剩余的学识点,方子业觉得自己当前常规的操作技能熟练度等级已然堪用,便问:“刘教授,如果说,我的清创术和缝合术的水平都差不多?”
“您觉得,我们可以期待一下把这条腿先不考虑功能的活下来吗?”
方子业用最低调的话语、最无知的态度,说着最牛逼的话。
“你还?”刘煌龙无语且难受:“我。”
看向关启全:“他?”
关启全的眼睛大如牛,刘煌龙的小眼睛睁大欲裂,差点外眦和内眦被自己睁眼撑破。
第344章 来不及收拾情绪!(求订阅)
2024-04-10
刘煌龙与关启全二人同时盯着方子业的表情看了足足半分多钟,没发现方子业有闪躲、玩笑表情,只有略尴尬的表情。
就知道方子业不是在与他们开玩笑,也并非刻意装逼、而是方子业实实在在地有这么厉害的清创术熟练度。
“真·祖师爷追着喂饭吃啊?”
“天赋这个东西…”一向以天才自称的刘煌龙,此刻也显然嫉妒上天的不公平。
关启全此刻更心里翻滚难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索性以最失败者的身份无能暴怒:“是啊,天赋这东西,TM的最不讲道理了。”
关启全就只差怒吼暴走了。
刘煌龙比他小,目前是正高,是教授,一身精湛豪华的手术技术,让人嫉妒得面目全非。
刘煌龙当前的高度,关启全要追赶上,至少有四五年,甚至七八年的差距。
四十五六岁的正高教授,接近鄂省手外科天花板样存在,这很慢吗?
实际上从朴素地手外科医生成长角度,四十五岁的正高,在中南同济这里的正高,并不算慢了。
这时候正好是一个人的巅峰。
刘煌龙将这个时间提前了十一年!
讲道理么?
也不讲道理。
当然,现在就正好出现了一个更不讲道理的。
缝合术的匪夷所思境界,很难被描述的境界,你可以说它很稳,也可以说它变化非常多的操作熟练度水平,在全国,只有靠着天赋挤进去的境界。
刘煌龙教授都梦寐以求而暂不可得的境界,方子业有了,而且可能还有俩儿……
但你要说这世界是绝对不公平的话,那也未必。
活得久,见识广远,就从与方子业的对话,就大概知道他的知识厚度、见识水准,理论深度。
就一個,非常普通的创伤外科资深主治水准,可能来一个创伤外科的副教授,了解和理解的东西,都会比方子业通透。
理论和操作两个东西,前期都靠的是积累,只有到了后期,就只看纯粹的天赋,不再是水磨工夫,天赋不够,机缘不到,甚至很可能一辈子都跨越不过去。
刘煌龙突然才发现,自己踩中了关启全藏了许久的“嫉妒”尾巴,赶紧改了措辞:“不管怎么样,关哥,今天陪小方好好玩玩。”
“你想啊,能蹭着机会,让超级老教授们给自己打工做事的机会,用一次少一次,真的不多。”刘煌龙示意关启全赶紧改变思维模式。
关启全点头……
小姑娘很快被全麻后推进手术室。
麻醉医生前面就问了一句小妹子该用什么样的麻醉,其实就是在问方子业是打算截肢还是做保肢处理。
截肢术,腰麻即可,而保肢术的时长目前难以估量,腰麻肯定是不合适的。
病人进来,就需要临床医生开始接手了。
这是急诊手术,肯定没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更加完善的术前讨论。
毁损伤在即,还是得先上台。
小姑娘很瘦,进入到术前预备状态的小姑娘,看起来更瘦,有一种弱不禁风感觉。
皮肤细腻白皙,应该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青春期女孩,只是粗大“纱布坨”,影响着她整体的美观。
“锦环,我们先打止血带,做初步的消毒冲洗,两位教授先辛苦休息一下。”方子业赶紧这么安排。
关启全主动说:“刘哥休息一下吧,我就不休息了。早点开台早点做。”
刘煌龙此刻的语气严肃,道:“你们先做自己的任务,我们找自己的位置,各司其位。行动起来。”
“止血带,创面冲洗刷洗三次……”
刘煌龙是教授,是带组的老大,带过多少次手术,手术的整体吩咐节奏怎么可能被方子业抓走?
当然,这种时候,有人吩咐,紧抓整体的手术脉络,于方子业而言是好事,反而省心。
闻言照做后,很快紧锣密鼓起来……
二十分钟后,方子业四人均全副武装,穿无菌手术衣,戴无菌外科手套。
方子业这会儿把自己的清创术也加点到了5级水平。
主要是,方子业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毁损伤相关的清创术这个条目,不知道它是根本不存在,还是没有达到前置条件。
不管是哪种,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只保留了肢体外形,最后没有功能,也比截肢了要好。
操作过程中,负责清创术的方子业就接管了手术节奏。
一开始刘煌龙还会稍微指点一下,可很快,刘煌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方子业的清创术的微细操作,以及清创毁损伤创面的推进进程,都相对比自己的理解更加成熟。
“子业,你的微细操作肯定没问题,看起来很舒服,每一清创的厚度、力量,都完全get到了我理解的点,恰到好处。这属于你个人的微操,但你这清创的节奏、顺序?”刘煌龙眼尖,发现了不懂的地方就问。
5级熟练度的清创术属于微操,但清创术该如何推进,怎么选择清创的厚度合适,余留成什么样的程度最妥当,这需要更加深厚的理论知识去承载。
“刘教授,之前邓教授、齐教授做毁损伤的清创术时,我在旁跟台,听说齐乔文教授的清创术水平极好,就多学了点。”方子业继续操作着,右手上的柳叶刀,此刻将清创的技能用到了极致。
清创术,依靠的并不仅仅是刀的切除、还有刮除、挑断、旋挖等各种小技巧,其实在清创术中,都有应用。
当然,很多小技巧,比如说对一部分腐烂的肌肉进行竖切,竖切的力度掌握得够好,就正好可以控制刀锋破开肌肉腐烂层,若是正常的肌肉纤维束,在这样的力道下压时,不会发生断裂。
这种极致的力道微控,是4级熟练度时,绝对做不到的,就算是之前,在恩市示范切开术,切几刀血管壁但不破血管的董东升教授,都不可能做得到。
刘煌龙教授闻言恍然大悟。
齐教授,那就是协和医院创伤外科最当打的大拿,听说是清创术‘修行’得极好,手外科钟教授有时候遇到了不好清创的术中过程,都会喊齐乔文教授过来帮忙。
这种级别的教授,会的不仅仅是清创术操作,还有非常深厚的理论知识。刘煌龙自己到了这个境界后,知道齐乔文等老教授!
如果不是天赋特别有限,是依靠着资历堆积上来的例外,那么积累的厚度会非常强。
“清创术还是你们创伤外科的优选基本功,如何操作,就听伱的。我觉得你现在操作得极好。”刘煌龙如此将权限放给方子业,其实也是还给方子业。
清创术与止血术,与手外科的缝合术一样;是创伤外科两个最内核的基本功。
这种基本功不仅仅体现在操作上,还有思维、深度的理解等各个范围。
……
“好,很好!~非常好,这操作漂亮,这,真的?”
刘煌龙一个三十多岁的正高级教授,在手术台上也不禁因方子业的一些微细操作而忍不住内心震惊喝彩。
自然,刘煌龙每次开口,必然是方子业的操作间隙:“小方,真的,这不愧为被老教授们称作玄之又玄的境界,在华国国内属于国手境界的称号。”
“这微操,难以想象啊?”刘煌龙仿佛一个觊觎别人玩具的孩子,在旁努力地说着对方手里的玩具好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子业的双手,仿佛很希望方子业可以把这双手借给他玩。
方子业又不是靠这种‘手艺’吃饭的,当然不借,微微偏头:“是吧,刘教授,我也这么觉得。”
“我出国后,就见识过那里的教授,是施展过这样水平的清创术,当时没上台机会,只能在旁观看,然后待练功房中,苦修不可得。”
“回国之后,偶然机会间,我才跨过去。”
方子业说完,又继续操作,一层一层地将毁损的足部皮肤、皮下组织、肌腱、肌肉等打薄。
这样的操作,大致看起来,会让本就很瘦的姑娘的足部更加纤细,仿若裹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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