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陈秀清肯定是在这里淘到些砂金的。
带着砂金往呼玛方向走,鬼知道他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梁康波和张韶峰看到这情形,也跟着叹了口气。
呼玛那是什么地方,是因为有金子而充满变数的地方。事情一下子变得更复杂了。
“走吧,看这样子,确实不能在这里等着,咱们也得去一趟呼玛找找……希望路上的时候就能遇到。”张韶峰小声地说了一句。
赵永柯没有多说话,只是骑着马,径直领头前行。
这是一段少说也有两百公里的路程,连日的折腾,人、马和狗,都已经非常疲惫,尤其是人,称得上是心力交瘁。
吕律等人赶到呼玛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陈秀清,而此时的金山镇,也早已经结束了入夜后的那一阵灯红酒绿的喧闹,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到镇里,也难找到住宿了,咱们就在外面凑合着过上一夜吧,明早再进镇子里面打探。”
吕律在镇子外边选了片地儿,和梁康波一起搭起帐篷,而赵永柯和张韶峰则是找来木柴,拢了火,烘烤着在塔河买来的烙饼。
烙饼烤热,他给几人一人递了一个,都默不作声地撕咬着。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大清早地,吕律留下赵永柯就在这里看着帐篷,马匹,元宝它们也被吕律留下,还有带着的半自动步枪。
马匹和狗,都需要休息。
进了镇子里边,不同山林,背着半自动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可能会招惹来别的麻烦。
好歹是大白天,还不至于当街行凶,不似晚上那样赤裸裸地显现出来。
他们随身带着的,只有便于藏在袖口里的刀子。
一路进了镇子里,吕律等人四处找人打听,一处处询问。
费了大半天时间,才在一个馆子里问出了一个大概,长得很精壮,骑着鄂伦春马,身形相貌都基本吻合。
吕律已经能完全确定,陈秀清到过这馆子,在这里吃过饭。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关键时刻,掌柜的却是不肯说了,吕律只得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瞟着柜台上的钱,无动于衷。
吕律再次加了两张。
这下,掌柜的立马换了面孔,满脸堆笑,将三张大团结收起来后示意吕律凑近些。
吕律附耳过去,听着掌柜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当天晚上那小子就喝醉了,然后来了似乎认识的人,被带走了。不过,据小道消息,第二天早上有人看到,他身上带着的半自动、猎囊啥的,都没了,马倒是给他留下了,至于后面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
似乎认识的人?
吕律微微皱眉。
在这片地方,能算得上认识的,只有老黄,至于塔河那边的鄂伦春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跑这边来。
再有就是当时离开呼玛进山找矿时遭遇的那群劫道的,这才是吕律最担心的,万一落到这些人手里,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可听情况来看,陈秀清只是被人抢了,似乎小命并没有受到威胁,也不像是那群劫道的。
“掌柜的,把他带走的人是谁?”
吕律小声询问,见掌柜的不肯开口,吕律又在柜台上放下了三张大团结。
“那人年岁跟你差不多,还领着另外三人,手头都有家伙,是他帮忙结的账把人领走的……看在这钱的份上,附赠你一条小道消息,出镇子后,去路边摊问问吧,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
吕律听完,转身出了馆子。
馆子里软刀宰客,也在贩卖各种小道消息,没有人会将事情说得很明白,以免引来祸事,这吕律能听懂。
“走吧,咱们到镇子外边的路边摊去问问。”吕律领头出了金山镇,往通往兴隆沟大路边支起的窝棚和摊子去找去问,这是在兴隆沟方向才有的,淘金客平日里不想大老远跑到镇子里,也会就近选择些摊点改善下生活。
白面馒头、烙饼之类,比起苞米、小米之类的,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这年头,真正能做到顿顿有肉的,还很少很少。
“听上去,他应该是被抢了,仅凭借年纪,也猜不出是些什么人干的。”梁康波摇头叹气。
“为啥身上的东西都被抢了,偏偏还留下马?”张韶峰有些不解。
“试问,身上被抢得一干二净,寸步难行的时候,你们会怎么选?”
吕律看了两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都被抢了,要是我肯定是往回走,这鬼地方不能呆!”梁康波说道。
“也有种可能,回去继续淘金,短时间又能让自己变得有钱!”张韶峰则是有另外的想法。
“那犊子来的时候,肯定带了不少砂金过来,被人抢了,自然看到那些砂金,在这兴隆沟,不可能一下子有那么多砂金,被人猜到他发现金沙矿脉,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故意给他留下马匹,只是想让他早点领路去找到金沙矿脉。他回去淘金的可能性会很大。
当然,也不排除这犊子醒悟的可能,选择离开!”
吕律也是头大无比,最后叹了口气:“那两个消息,只能说明他被人盯上了,还有,找到那掌柜所说的路边摊,有可能就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咱们也得万分小心了。”
第696章 奢望的平安
被人抛在荒郊野地,应该算是这几天下来,陈秀清睡得最舒坦的一晚上。
夺了馒头、烙饼,他一路骑着鄂伦春马狂奔。
这时候,他也算是见识了呼玛这地界的厉害,明白了老黄所说并非虚言,也知道了吕律的忠告警戒不是胆小怕事的无稽之谈。
但,也仅此而已!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警觉了一些。
所以,他骑着马在周围兜兜转转不少地方,故布疑踪,小心地确定没人跟随后,才辨明方向,一头扎向北边的深山老林。
而这个时候,也是吕律等人从金沟出来,朝着呼玛方向寻来的时候。
但是,陈秀清还是低估了金子所赋予人的耐心和心细,何况本就是被人算计。
他在半夜回到金沟,摸索着拖来狍皮褥子在那堆松叶上睡到天亮,翻身起来,见周围一切静好,觉得那些人都被甩脱了,不会再跟来,他多少还有些小欣喜。
到河边灌了前些日子还有尸体飘过的河水,拿了两张大饼开始凶残地撕扯,填饱肚子后,他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淘金大业。
不得不说,他的到处乱窜,让绝大部分打他主意的人跟丢了,却终究还是有一直盯着他的人跟了上来。
在他忙碌到下午,手头又积攒起大半斤金砂的时候,有人已经摸到了旁边,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到那几人的时候,陈秀清大惊失色,随后猛然记起:“是你们抢了我的金子和枪……老子弄死你们!”
陡然的愤怒涌上心头,陈秀清随手抓起地上海碗大的一块石头,就准备扑上去,只是,几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一下子不敢再动。
“别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好歹,昨晚我还帮你付了酒菜钱,带到了镇子外面,不然,你怕是连金山镇都走不出来。”
领头的人走过他身边,随手接过他手里的石头扔到一旁,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随后,他走到一旁,看着引水的桦树皮和下边被当成溜槽使用的桦树皮上那一层黄澄澄的金砂。
“兄弟几个,我早就说过,咱们运气不会一直那么衰,看看,这金矿矿脉不是找到了吗,而且是一个富矿,从未有人发现并和开采过的金砂矿脉……只能说,今年选择不干的那几个,没这福气。看看,金子,这不是有了吗?”
领头的青年大笑起来。
发现矿脉,其他三人同样兴奋,也跟着笑了起来。
戚文凯又看向陈秀清:“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淘,我不但替你付了酒菜钱,那些馒头烙饼的钱也是我付的,吃了我的,总得替我干活,不然,我让你吐出来。
还有,咱们见过,但猎人又咋样,没有枪的猎人,就像没了爪牙的狼,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你兜兜转转的那些圈子,可是难住了不少人,放心,只有我们几个找过来了,还帮你把那些搞得更乱一些,不会有人再找过来。专门给你留着马?就是为了跟着马蹄印找你啊。”
没错,这人陈秀清见过,去年在在大兴安岭打猎,返回的时候,在路边宿营的时候见过。
车子滑到路边山坡下来请几人帮忙用马匹去拖的那人。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却实实在在的算是见过。
如果吕律在场,立马会认出,这就是上辈子合伙掏空他家底让他负债累累的人中的一个——戚文凯。
“你个瘪犊子,我没招你惹你,为什么?当时在路上戏耍你的,那特么不是我?”
陈秀清幼稚地认为,自己被这些人盯上,是因为吕律当初在山里收了人的钱没有实际帮人家忙的原因。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这事儿,倒是让戚文凯有些恼怒起来:“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当时可是被你们收了不少钱,那些钱,总得吐出来,也不多,在这帮我干上三个月的活计还债吧。”
随后,他回头看着他的三个同伙:“找绳子来,把他的脚给我绑上,让他能走,但不能迈开步子跑……”
他顿了一下,又回头看着陈秀清:“不想受皮肉之苦,你最好老实点,也麻利点,要是敢跑,子弹不长眼睛。嗯,告诉你一点,我的枪法,其实也很不错!”
说完,他抬起半自动步枪,朝着数十米开外的树枝瞄了一下,扣动扳机,准确地将树枝打断。
另外三人很快找来一段绳子,将他双脚绑上,打了死结,其中一人见他死死地瞅着自己,抬腿就给他一脚,将他踹得踉跄着走出几步:“还特么敢瞪老子,干活!”
面对黑洞洞的枪管,陈秀清哪有反抗的机会,眼看着要挨打,只能是听话地拿起工具,挖着河滩上的泥沙,开始往水槽流水下边倒,开始了淘洗。
“留下一个看着他,也负责警戒,另外两个也去帮忙,轮换着休息……可千万把自己的枪给管好了,不然,让他拿到了,会吃大亏的,他可是个猎人。当然了,如果敢动手或是跑,那就杀了!”
戚文凯冲着三人叮嘱一声,仿佛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碗朝着河边走去:“我去看看这沟里的砂金矿脉情况,找找砂金富集的地方。”
……
吕律等人赶到金沟的那天早上,陈秀清到了呼玛,等吕律等人到了呼玛的时候,陈秀清已经又在返回金沟的路上,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追在陈秀清屁股后边。
而现在,陈秀清被戚文凯当成个奴役的劳工在淘金的时候,吕律等人分在几个摊点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过往食客说的闲话。
明知道陈秀清被跟着,再大张旗鼓,自己这些人怕是也会立马被人盯上,又多些麻烦。而且,这种事情,直接去问,怕是还没有听来的效果好。
碰面的时候,梁康波回来,讲了有摊位的馒头、烙饼被抢的事情,根据几人分别听来的消息,基本能判断就是陈秀清干的,而且,还在打探他消息的人也有不少。
最让吕律恼火的是,这货没有选择直接离开,而是又返回了山里,那方向,一看又是朝着北边去的。
毋庸置疑,又回到金沟去了。
而且,能从有人替他付钱封口,让摊主不要往外乱说这事儿上看,是被人跟着的。
一时间,吕律心里五味杂陈。
被人跟到了山里,见了金砂矿脉,那会是什么结果,他真不敢想象。
只希望他能机灵点。
匆忙买了些烙饼、馒头,几人回到晚上宿营的地方,在赵永柯吃东西的时候,吕律等人则是开始收拾帐篷,骑着马往西边走。
之所以不是往北走直接去金沟找陈秀清,而是选择往西,是不想引去更多人,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些人在金山镇打探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没人注意到他们。
上次仅仅是在兴隆沟呆了一天,出去就能碰上劫道的,就可想而知了。
而想要隐藏踪迹,并非是山林里那些潮湿得马蹄一落下就能留下马蹄印的地方,而是大路。
干燥的土路上,人来人往,每天的牲口脚印错综复杂,那才是最好让自己这些人藏匿起来的地方。
收拾好东西,几人骑上马,顺着前往塔河方向的大路急赶,随时留意周边的动静,直到出去十数里地,确定四下无人后,骑着马进入山林,这时候都已经临近傍晚了。
一直估摸着方向,在山里走到天黑,实在看不见了才停下来宿营。
……
陈秀清在人看守下,也忙到了天黑,到天黑的时候,被捆坐在河边一棵大碗粗的桦树根脚。
“不错,继续保持,每天都能这么卖力的话,一天两张烙饼,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了,想吃饱,那是不可能的,可不能让你太有精力,万一逃跑,我们可不好追。”
戚文凯四人搭起窝棚,就扎在河滩边上,几人烤着火,酒足饭饱之后,他拿着张干冷的烙饼,蹲到陈秀清面前,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你们不是还有几个人吗。他们人呢?”戚文凯试探地问。
今天一天,顺着河流,他用碗金法,检测了不少地方,发现这条河沟有五六里地长的那么一段砂金矿脉,也找到了几个砂金富集的地方,感觉和陈秀清现在淘洗的地方也差不多,流水法淘金的架子都准备起来了,他也不想费工夫换位置。
他是见过陈秀清他们一帮猎人的,称兄道弟,关系匪浅,现在只看到陈秀清一人呆在山沟里,多少让他有些顾虑,生怕其余几人也在。
而这也是他留着陈秀清的原因,那么精壮,直接杀了有些浪费,控制好了那是能帮着干活的,更关键的是,必要的时候能当个筹码。
淘金,向来是个玩命、赌命的活计。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在被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陈秀清却是又忍不住深深的懊悔起来。
他懊悔自己不该瞒着吕律等人,私自跑进山里,他更懊悔编了那样的借口不让马金兰多问多说,还有就是凶王燕,瞎编自己出去跟人做生意的事情。
如果吕律等人真的相信了,怕是很大可能不会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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