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346章

作者:指尖灵

自制的弓箭射不到,吕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枪。

枪这种东西,农场不少老职工就有,从老洋炮、单管、双管、三八大盖等都有,可谁又敢轻易借给个半大小子。

没招,只能自己想办法做了,吕律找了玩过火药枪的知青指点,东拼西凑,一把别人儿童时玩的火药枪成型。

这可不是一般的武器,扒开二踢脚爆竹,取出下半截的发射火药,装进八寸长的枪管里,塞上两个纸球用铁棍堵紧,再装进二三十颗黄豆粒的铁砂子散弹,然后压下引火用的纸炮,神气无比地又去找大雁。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沼泽边缘传开,铁砂子飞射出去,结果,吕律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这儿童玩的火药枪,射程还是不够。

于是又换着法子开始跟人学着摆弄陷阱,渐渐地,终于能吃上大雁的肉了。

随着对农场的情况不断熟悉,也能时常吃上大雁蛋了。

但想着靠捡大雁蛋和打大雁发洋财的想法却是破灭了:每天上工上工再上工,弄到大雁和大雁蛋,也没地儿卖啊,就即使拿出去卖,费大量精力,也卖不了几个钱,当地人还缺大雁吃?

也是在跟大雁的斗智斗勇中,吕律萌发了打猎的心思,并开始经常钻研各种技巧,直到赵团青来到农场,从此为他真正开启了打猎之路的大门。

想着上辈子的点滴,吕律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意味儿。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有悲哀,也有庆幸。

悲哀的是上辈子,庆幸的也是上辈子。

没有那些经历,他怕是没能耐回到这大山里,走上赶山的路子。

而现在,他所要做的,是真的去捡蛋,打大雁,并以此赚钱。

像是一个轮回!

养大雁绝对是开创性的,让东北大地上在冬天也能吃上大雁。

他也坚信,这会是一个很好赚钱的路子。

毕竟,这是改革开放的第五年,有钱人在不断增多的年头。

一路上,除了找地方加油稍微休息,其余时间,吕律和孟兆华两人,换着开车,以最快的速度行进着。

在第二天深夜,一行人终于抵达燕窝岛,拿着林场找聂景国打的介绍信,几人成功进入场部,然后朝着分场所在走。

现在的管理,明显比上次吕律领着陈秀玉来的时候要严格得多,专门有守卫守着,各种盘问。

上次他们两人到来,可是没啥阻碍的。

也幸好,守卫的人员有老职工,认识吕律,还有一些是上次吕律到了农场,打狼后留下了声名,一路进入,倒也还算顺畅。

车子直接开到他以前住过的草坯房,领着张韶峰等人对屋子进行简单清理,拢火做了一顿饭,长时间开车和颠簸,一帮子人都有些筋疲力尽,各自喝了些带来的酒解乏,然后睡炕的睡炕,打地铺的打地铺,六人在草坯房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吕律起床,简单洗漱后,提了些在路上买的炉果、罐头,直接前往雷蒙家。

刚到附近的路上,就碰到雷蒙的一对女儿晓琳和晓梦两人去上学。

一看到是吕律,姐妹俩立刻笑着欢跑过来,齐齐叫道:“叔叔!”

“上学去呢?”

吕律一边说着,一边将提着的炉果抓出来,给姐妹俩一人塞了一把。

两个小姑娘很高兴地接下了,雷晓琳问道:“叔叔,这次也是过来打水狗子、打狼吗?”

“不是,叔叔这次来是捉小雁的。”吕律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问道:“你爸妈在家吗?”

“我爸在红花养殖基地,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我妈在家,但很快也要下地干活了!”雷晓梦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吕律:“叔叔,这次要在这里呆多少天?”

“可能得呆十多天吧……时间不早了,快去上学吧,晚上回来,叔叔打大雁来给你们吃!”吕律笑着催促道。

两个小姑娘兴奋地应了一声,一蹦一跳地朝场部小学跑去。

吕律则提着东西,走到雷蒙家门口,扣指在门上敲了三下。

很快,雷蒙的媳妇薛淑琴打开房门,一看到是吕律,赶忙擦了擦有些红肿的眼睛,勉强笑道:“大兄弟……你这啥时候来的啊?”

吕律却是微微皱眉,薛淑琴明显是刚哭过。

他连忙问道:“嫂子,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蒙哥他……他被场部给关起来了!”薛淑琴一把抓着吕律的手:“大兄弟,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第510章 要命的事儿

被关起来了!

听到薛淑琴这么说,吕律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刚刚还听雷蒙的一对女儿说,雷蒙去了红花100号种植基地工作,这个时候,正是红花100的割浆期……联想到这些,他一下子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嫂子,这咋回事儿啊?”吕律连忙问道。

“你蒙哥已经被警卫队给关起来五天了,说是他偷盗红花100的烟膏,等待审查,可是,你蒙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前天还去找了上边的领导,说这事儿,他们还在调查……别的啥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把我往外边赶。

我一个女人,也没啥能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旦沾上了,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往严重了说,那是随时会要了命的啊!

大兄弟,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救你蒙哥吧!”

薛淑琴眼泪止不住地流,近乎哀求地跟吕律说。

她又怎会不知道吕律早已经不在农场了,她又怎会不知道吕律就即使在农场,最铁最大的关系就是雷蒙,别的人吕律也攀不上啊。

可现如今,雷蒙早已经不再是分场场长。

吕律在农场,也根本没啥说得上话的人,熟识的那些人,都只是些普通职工而已。

薛淑琴现在掉回头来找吕律帮忙,这也是彻底没办法了,就像溺水的一样,只忙着到处乱抓,看能不能抓到一根稻草救命,哪怕这希望很渺茫。

红花100号的种植基地,属于分场副业队,在农场西北角的黑土地上,为了方便管护,所选的地方偏僻隐秘,周围被茂密的原始森林环绕着,是个枝繁叶茂,土肥水足的好地方。

吕律在副业队呆的时间可不短,他本人就一度被雷蒙安排负责红花100种植基地的管理和采收。

红花100是啥,就是大烟桃。

七八月的时候,正是一个个大烟桃长得饱满圆润,里面“乳浆”掐指可流的收获季节。

从大烟桃上割浆,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首先得准备工具:小刀片儿两面放上木片儿或是竹片儿,用小绳子捆在一起。

两面的木片儿要齐,前面把刀刃露出来一点儿,用来割大烟桃,刀刃露出来多少,决定了割桃儿的质量,割深了桃儿就割透了报废了,割浅了,乳浆又流不出来,刀刃露出多少要恰到好处,乳浆才能最大限度地流出来。

所谓割浆,就是一手上下轻轻拿住大烟桃,另一只手用小刀沿着中间表层划一圈。

一个大烟桃可以割数次浆,直到不流浆为止。

割浆必须要拿捏得非常到位才行。

另外还要准备一个盛浆的小桶。

作业的时候需要两人配合好,前面的人割桃儿,后面的人用手抹浆再把浆刮到小桶里。

两个人还得保持好距离作业,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也就是说,当割后的乳浆恰好流尽又没有滴落的时候是最好的。

吕律还未被安排管理红花种植基地的时候,就曾被安排先熟悉里面的工作流程。

他年纪轻,手脚灵活,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可以把割浆这事儿做得又快又好,反而是配合抹浆的人跟不上,他不得不割一段,等一阵,不然浆液落地那就是极大的浪费,那每一滴可都是钱啊。

为了实现最大的效益,基地每天都要调整割浆人员,快配快,慢配慢,到最后,吕律直接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职工成了割浆快手,还受过表彰,得过奖励。

每天收工的时候,要求把浆桶里的浆称重后干干净净地倒在一个大桶里,目的是通过计量掌握每个人的工作效益,更主要的是怕人偷浆,这可是犯罪行为。

大桶的桨由保管人员专门收好,然后放在特定的场地晾晒,直到乳白色的浆液变成黑色的膏状,像中药丸子的状态就算是晒好了。接下来就是专门的公安人员护卫取走。

这整个过程,吕律熟悉得不得了。

但也正因为熟悉,才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跟这玩意儿沾上了边,准没好事儿。

作为曾经的分场场长,雷蒙又哪会不知道?

吕律相信,雷蒙不是这种人!

偷盗烟膏,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在吕律管理红花100种植基地的时候,就曾发生过有人铤而走险,私藏烟浆的事情,还被警卫抓了个正着。

那是个自己流窜到大荒盲流,解放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他在警卫的看护下,偷偷在抹浆的时候,将烟浆抹到衣服上,回去后把衣服用水一洗,然后再用洗出的水放火上熬,水分蒸发,最后成为烟膏,真的是煞费苦心。

这货都已经一大把年纪,曾经就是个瘾君子,看见这浆液把瘾给勾起来了,被周边几十号守卫守着,还敢来这么一出。

每次带出一点,还真给他积攒了不小的一团。

可惜,在计量的时候,到最后根据割浆的面积和所得烟浆重量一比,问题就出来了,悬殊了不少。

发现问题后,在晚上找到他家里,好家伙,正熬着呢!

数量过大,结果可想而知,吃了枪子。

原本割浆的时候,每天在密密匝匝的烟桃之间转来转去,衣服上沾染一些烟浆是很正常的事儿,只是这法子被扩大利用了,还积攒那么多,性质就完全变了。

而现在,雷蒙被关押起来,不是跟烟浆有关系,而是烟膏,那更不得了。

“嫂子,你好好跟我说说过程,咱们再来想办法!”

薛淑琴事情说得含糊不清,总要弄明白事情经过,才好对症下药啊。

薛淑琴警惕地看看四周:“大兄弟,跟我进屋!”

吕律知道她的用意,还是怕被人听了去,赶紧跟着薛淑琴进了屋子。

薛淑琴探出脑袋在外边又看了看,这才把大门关上,就连窗帘也拉起来。

本就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又变得黑沉沉的。

“这件事儿,蹊跷得很,就在雷蒙被关押的前一天,采收烟浆结束,雷蒙在把烟浆称重倒入大桶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管理员让帮忙将大桶抬到晾晒场,就在第二天的时候,晾晒场发现烟膏分量不对,报告说烟膏被偷了。

紧跟着那王场长领头去搜查,结果就在种植基地雷蒙床上铺着的乌拉草里边,找到了一团被压扁的烟膏,有拳头那么大,于是,雷蒙就被一口咬定私藏烟膏,被关押起来了。据说,丢失的烟膏数量不只是那么一点,要严查。

那姓王的,每天都去审讯,非逼着雷蒙交代清楚,其它烟膏的所在……这不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薛淑琴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拳头大的一团!

吕律听到这数量的时候,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擂了一下,这么多的量,一旦坐实了,难逃一死啊!

他一下子陷入沉默。

这事儿,确实很蹊跷,偷偷用衣服抹点烟浆都不得了,更何况是直接到晾晒场偷拿晾晒的烟膏,这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会那么做!雷蒙又岂会不知道其严重性?

“那管理员咋样?”吕律皱着眉头问道。

“那管理员也被关了三天,但是怎么搜查,都没有找出任何问题,就又被放出来了,他一口咬定,那天就只有雷蒙进入过晾晒场,事情肯定是雷蒙干的,而雷蒙的褥子里又搜出了东西……这咋都说不清楚啊。

这两天,就连家里边,都被那姓王的带着保卫来搜过两次了!我到处求人,找了农场其他领导,但没一个敢帮忙说话的。”

薛淑琴抹了把眼泪,说到后面,都泣不成声了。

“那蒙哥的老领导……你去找过吗?”

这人是雷蒙在部队时所在连队的领导,到了农场,也正是因为有他提携,加之雷蒙踏实肯干,才成了分场场长。

上次来燕窝岛,吕律邀请雷蒙到秀山屯,就是雷蒙感激他这老领导的提携之恩,不肯轻易离开。

这些事儿,吕律是清楚的,只是,现在那老领导,都早已经退休了,他却还在为当年的一些话坚守着,哪怕从分场场长成了一个普通员工,依然在坚守。

这是一种很复杂很真挚的情感,雷蒙在他那儿所受的影响不小,哪怕委屈自己,也还不肯舍去。

“我根本就出不去!”薛淑琴连连摇头,沮丧、无奈到了极点:“现在谁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吕律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来的时候,从场部过来,一路上多了那么些守卫,各处盘问,要是在以前,也只是在红花100号种植基地加强守卫而已。

“嫂子,你别急,我会想想办法……晾晒场的管理,是谁?”

吕律想了下,问道。

晾晒场的烟膏少了,最容易接触到的,除了那个管理还有谁?事情得先从涉事的管理员那里寻找突破口啊。

吕律怀疑,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季元升!”薛淑琴毫不迟疑地说道。

“老季啊!”

这人,吕律认识,老职工了,早在吕律还在农场当知青那会儿,他就是晾晒场的管理人员了,吕律负责管理浆液采收的时候,就是和他完成的交接,可没少打交道,也是个复员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