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到了冬季,越是往山上高处走,雪层越厚,有不少地方是骑着马很难抵达的。
而往往这样的地方,却是紫貂活动最频繁的地儿。
想要捕貂,必须上山,这木马、雪杖也成了必不可少的辅助工具。
有这些工具,也更容易度过那些被大雪遮掩的雪坑,这样的地方,徒步的话,很容易陷落进去,爬都爬不出来,而用雪橇,却能轻松度过。
最近这几天,得好好把这事儿给弄一下。
在这草甸子生活了大半年了,吕律对周边早已经熟悉无比,包括一草一木。
就像经常使用锄头工具需要用到各种木把的人一样,上了山,总习惯性地找寻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木把材料一样,遇到合适的,要么当场砍下,要么记住位置,等需要的时候直接上山去砍。
吕律也不例外,碰到好材料,也会格外留意。
没用多长时间,吕律就砍到两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笔直的水曲柳木棍,直径得有五厘米左右。
至于柞木,那就更简单了,山上随处可见,选了一棵笔直的,直接用斧头砍断,然后留了两米多长的一段,扛着回家。
等回到屋子的时候,吕律看到陈秀清已经赶着马车将陈秀玉送回来。
两人正忙着往屋子里搬一些从区上买回来的东西。
到了院子里,吕律扔下扛着的东西,意外地说道:“今天回来得挺快啊!”
早在生产队的时候,每年到了交粮的时候,那人山人海的,拉着板车或是赶着架子车的人,能将粮管所那条道塞得严严实实,好长时间才能挪上几步。
“这才是第一天,我们去得算是早的,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下午点的时候也就轮到了。”陈秀清笑道。
“看你们粮食没拉回来,应该交得还算顺利吧?”
“顺利,都是最好的粮食,带去的量又足,哪能不顺利,区上粮管所的质检员一问名字,知道是你送来的粮食,看都没看,只是简单地称一下就让我往里边搬了,律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在区上已经那么有名了。出来的时候还有人问我,那质检员是不是咱们的亲戚。”
吕律听得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是怎么被质检员知道的,但貌似出名了,也有不少便利。
不管怎么说,交粮顺利就好,省得来回折腾。
“律哥,我在区上看到峰哥骑着咱们的大葱,领着公安回来,路上我也看到汽车印了,这是到咱们这里来干啥?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陈秀玉很是警觉,脸上写满了担心。
“就是到咱们这里来的。咱们去燕窝岛时住过的大车店,里面那个调戏女掌柜的人,是个绺子,手底下还有三个人跟着,在大车店看中了咱们的马,就盯上了。
后来回来的时候,咱们不是在鹰山又遇见了,江显昌这瘪犊子脚被钉子扎了,记恨到我头上,就把那绺子给引到咱们屯来了,天天跟着江显昌打柈子,就是在熟悉周边环境。
你自己也留意到江显昌前几天没少往咱们这山脊走,那就是帮人打探咱们草甸子的情况,人家在知道咱们有钱以后,想着把咱们这里洗劫一空呢。
今天让你去区上,我就是为了将咱们家给空出来,好给他们机会引他们出手。我前几天特意去跟过他们,知道他们的意图后,跟峰哥打了招呼,就在今天,把他们都给抓了。”
这事儿,瞒不住,吕律也不想瞒,总该让陈秀玉有些危机意识。
多点警惕心,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尤其是在吕律出远门或是进山的时候。
这草甸子好是好,关键就是偏僻了,安全性上有所欠缺。
“有没有伤到哪儿?”陈秀玉听得心头一紧,拉着吕律转着看。
吕律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峰哥、赵老爹和赵大哥,还有平时处得来的那些民兵兄弟,我们十五个人呢,十五杆枪,还有元宝它们,被我们瓮中捉鳖,他们能干啥?别担心了。”
陈秀清却是听得惊讶万分:“律哥,你说的绺子就是前几天住在江显昌家里那个?”
“就是他!”吕律点头道:“我这几天没进山,呆在家里边,就是为了等他们。”
“我艹,那绺子还跟我说过话,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陈秀清惊悸地说。
吕律笑了笑,回头看着陈秀玉说道:“媳妇儿,以后我不在家,要放警惕些。有很多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秀玉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咱们家里的东西,没弄丢吧?”
“这样了还能弄丢,那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布置!”
“那些人被抓起来以后会咋样?”
“反正是不可能出来祸害了。”
陈秀玉闻言,神情变得轻松很多。她这是担心被报复。
吕律帮着将买来的东西往家里边送,然后一起帮忙着做了饭,招呼着陈秀清一起吃过后,将那根柞木扔陈秀清架子车上,让他帮忙送到左松龄那里。
“律哥,这木头是用来干啥的啊?”陈秀清好奇地问。
“用来做踏板,雪天进山里边用!”
这东西,一说都懂,很多猎人都知晓的东西。
“我也要好好做一副!明天就进山找材料!”陈秀清一听,神情一下子变得兴奋。
第409章 继续狡辩
雪,在这年头,对于大荒里的孩子们来说,是一场残酷的考验,同时也是一场欢乐。
严寒让人难抵煎熬,但打雪仗、滑雪以及让狗子拉着父亲做的小爬犁在雪地里欢腾,也是难得的乐趣。
实在没得玩的,找块木板往屁股下边一垫,或者直接拿把铲子往里一坐,也能从雪坡上往下滑,玩得不亦乐乎。
大荒里的人,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雪打交道。
很多人自小就掌握不错的滑雪技巧。
“清子,你滑雪厉不厉害?”吕律骑着追风,跟着陈秀清往秀山屯走的时候随口问道。
陈秀清笑道:“律哥,不是我吹,这屯里在滑雪上,就没人能比得过我!”
看他这嘚瑟样,吕律不免有些怀疑:“真的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小的时候,家里也有两副木马,是我爸雪天撵鹿的时候留下的,我爸还在世的时候,专门教过我滑雪,后来我爸没了,那两副滑雪板也烂了,一直没本事儿弄到野猪皮,我自己还用刀削过木板将就着用过,但是,会滑雪有啥用啊,我还是啥都干不了!”
陈秀清说到这事儿上,有些沮丧。
“咱爸还有滑雪撵鹿的技术?”这一点,吕律上辈子根本就没听说过。
能滑雪撵鹿,那滑雪的技术绝对是顶呱呱的,一般人很难达到这程度。
“那是当然,当时我爸在生产队的时候,到了冬季,就是猎队的把头,那是带着生产队的人打肉打皮毛赚工分的人,小的时候,家里就没缺过肉,那时候的日子在屯里可是过得最好的,队长家都比不上,可我爸一没了,这日子就一落千丈,唉!”
陈秀清摇头叹气道:“他现在要是还活着,一定也能像你一样,赚很多钱,可惜,在打猎上,我那时候太小,根本就没学到啥。”
“啥时候,咱们去给他上上坟吧!”
吕律对自己这个未曾见过面,甚至连相片都没留下一张的岳父大人,大概也只能从陈秀清和陈秀玉兄妹俩身上,找找他当年的影子了。
这两兄妹,言行举止和为人处事,很多方面都深受他的影响,哪怕那时候兄妹俩都还很小,依然如此。
他们俩和马金兰的性子决然不同的,不是她能教得出来的。
兄妹俩说话,总喜欢说是“我爸教过我”,就足以说明,他应该是个有本事且很有情义的人!
吕律想了下,说道:“要不就明天?”
“好啊!你跟我妹都结婚那么久了,也该去看看,明天我过来找你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家做饭等着,还有啊,既然你技术那么好,等下雪了,教我滑雪!”
“好!”
难得有一项能力在吕律面前称道,陈秀清显得很高兴,满口答应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赶着车子,直接到了左松龄家。
天还没黑,左松龄还在院子里用木刨刨着打造家具的核桃楸木板。
相比起房子都还没盖的陈秀清,赵永柯家里明显更需要,所以两人有过商量,让先打制赵永柯家里的。
看到两人到了院子外边,左松龄放下手头工具,赶着过来开门:“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吕律笑着反问:“你吃了没有?”
“刚吃过,看还有时间,就来再忙一会儿,想着早点把那爷们的家具打好,让他们早点拉回去用着,没有家具,总会很不方便。”左松龄瞟了一眼陈秀清的马车,问道:“咋还拉着一段柞木过来?”
饭点前后,碰面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问吃过饭没,大概是这年头最常用的打招呼方式。
早年间,都过过苦日子,都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民以食为天,这简单的一句招呼,饱含的却是最朴素最暖心的问候。
“我这是想做两副木马,手头缺工具,不好做,就砍了一段柞木回来,想请你帮忙加工一下。”吕律说明来意。
“这是活的木头,得要些日子,干了才行,不然做出来容易变形,也不结实。”
左松龄说着,瞟向自己院子里,那里放着的一堆木头:“我这里也有几段柞木,砍来修仓棚剩下的,摆了有些日子,干透的,你看看行不行!”
左松龄说的情况,吕律当然知道,他其实过来,主要就是为了锯出做木马的木板,稍微放大尺寸,然后拿回去干燥,薄木板干的也能快些,等干了再自己加工。
既然左松龄这里也有,还是干的,那再好不过了。
吕律和陈秀清两人跟着过去看了下,发现那几根柞木确实很好,长度也足够,立马选定。
“等着用?”左松龄见两人有些心急,不由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眼看这天气越来越冷,天阴立马下雪,想早点做出来先练练。”
吕律当然心急,等着把上辈子的经验捡起来,这个冬天还要训练提升,用到捕猎当中,事关赚钱啊。
“要多大尺寸的?”左松龄再问。
“我准备做两副,一副两米长的,一副一米长的,宽二十公分,厚度在四公分就行!”吕律说了尺寸。
狩猎用的木马分两种,一种是长木马,长木马速度快,适合在平坦或是浅软的雪上行走。短木马比较灵活,适合在山上和林木间,在雪比较深厚较硬的雪地行走。
冬季要捕貂,吕律少不了要上雪山,这个冬季主要用于山林走路,偏重于短木马,至于长木马,那是在雪地撵鹿用的,想要用到打猎上,尤其是林子中,要求的滑雪技术相当高,不是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能掌控的。
但是,先准备一副,早早练着准没错,以后用得上。
“我也做一副,直接做长的就行!”
陈秀清对自己的滑雪技巧似乎很自信。
“趁着你们都在,现在就上木料锯板!”左松龄也不拖沓。
吕律和陈秀清相视一眼,纷纷动手,两人选了直的木头搬出来,剥了树皮,身为木匠的左松龄经验丰富,很快用墨斗弹好线,架上了锯板的木架,三人轮换着,花了大半个小时将需要的木板根据所需要的厚度锯下,各自拿着刨子,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将木板刨光滑。
“木马前后的弯得你们自己回去用水煮软化后自己弄,还得缝上野猪皮!”左松龄没用过也见过。
“这个我们自己带回去处理!”吕律点点头。
野猪皮,吕律那里早已经留着有,多的都挂出来让几条狗仔练习撕咬了。
还得去找赵永柯一趟,请他们帮忙用鹿皮做一个脚套来将木马绑在双脚上,在底部缝制猪皮的时候,还得用上鞣制出的筋线,他们家也有,吕律准备好木板和野猪皮后,打算直接去请他们家帮忙,图个省事儿。
东西到手,天也早已经黑了,两人都不再耽搁,跟左松龄告辞回家。
晚上的时候,吕律将去祭拜自己岳父大人的事情跟陈秀玉说了,第二天两人起床后,早早地准备了早饭,陈秀清来得也快,让吕律没想到的是,同来的,还有马金兰。
也算是人员齐备了,带上纸钱,陈秀清领头往山里走。
横死山里不入祖坟,陈秀玉他老爸当年进山,折在山里,根本就啥也没找回来,只能弄了一个衣冠冢。
那坟茔所在的位置,就在秀山屯后山的一片小山坡上,孤零零的一小座,时间过去了好些年,成了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堆。
吕律用镰刀清理了周边的杂草、灌木,在坟头加盖了些草坯子,挂上坟飘纸,烧了纸钱,领着一家子祭拜,泼了水饭。
娶了陈秀玉,这番祭拜,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
马金兰说了不少保佑陈秀玉兄妹俩和吕律的话,尤其是那些保佑吕律和陈秀清打猎不出意外,多打猎物赚到钱的话,吕律心知,马金兰其实在打猎这事儿上,还是非常担心,只是现如今,自己姑娘都嫁人了,她再没能力左右,只能求保佑,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哀愁。
事情结束,一起回到吕律草甸子,一家子人像样地吃了一顿饭。
马金兰回去打理晾晒自家的苞米,陈秀清则留了下来,跟着吕律一起做木马。
厨房的灶中,烧了一大锅水,在煮着木板的时候,吕律则是在院外的草地上打了几棵桩,用来弯曲固定木板所用。
木马前端做得尖翘,是为了能在雪地中更好地分开积雪方便行进,而不是插入雪中变得步履维艰。
后端也只需弄得微翘,而不用削尖,只是为了偶尔后退不插入雪中而已。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是把木马的所需要的两头弯翘给弄了出来。
正在休息的时候,孟兆华拉的煤炭到了。
这种时候,陈秀清立马被吕律抓了壮丁,叫着一起在院外清出一片地方,用来堆放这些煤炭,木炭则被放到仓棚里堆放着。
这些煤原本昨天就该拉来的,结果碰到交公粮,孟兆华只能往后延了一天。
也幸好他没来,不然,大有可能碰上围捕高守全那几个绺子的事儿。
“买煤和木炭的钱,只用了一百三十五块钱,这是剩下的六十五!”
孟兆华在帮忙将那些煤炭下车,堆成一大堆收捡后,将剩下的钱还给吕律。
吕律抽了四张大团结:“剩下的二十五是油钱和你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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