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陈婷婷被他一鼓励,也情绪上头,往前挺了挺胸,大声说道:“就你们……拿顾客当猴儿耍,邱主任说了,这叫扰乱市场秩序。”
“你少拿邱主任压我。”冯艳嘴上说不怕,实际还是很忌讳的:“你以为就你们跟他能说上话,谁不知道陈江河是他弟弟。”
陈江河跟邱英杰关系好,而骆玉珠是陈江河的老婆。
大家看向这个曾经的袜子王,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是不是真的半个屁都不敢放。
“姓林的,你以为你是谁?当我骆玉珠是吓大的?你来,我等着你,你挤垮我一个试试,这事儿……你不会又去请金总吧?我就不信了,双乌集团的金总会对这小商品市场的摊位感兴趣。”
林跃冲她冷冷一笑,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把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顾客,也不多讲,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之后往柜台外面一贴,指着表格里的内容说道:“厂家,货号,进货价,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自己去问,超过十五件以上来找我,可以帮你们去谈,保守估计还能砍下8%的折扣。”
冯艳的脸很难看,她没想到林跃真敢这么玩儿,更可怕的是上面的内容一字不差,包含她跟骆玉珠采购的70%以上的商品,现在她们因为尾铺的关系压货很厉害,要是这家伙真能在进价的基础上再砍一刀,以后她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人群里一些买了冯艳和骆玉珠商品的顾客嚷嚷着退货,刚才骆玉珠跟冯艳唱双簧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不赚钱,白送,结果嘞?TMD进价8毛的东西卖他们1块7,真的是在拿大伙儿当猴耍啊。
虽然“交个朋友不赚钱”什么的都是买卖人的客套话,没人会当真,可这也太黑了。
“唉,玉珠,怎么说话呢?做错了就要认唻,明明是你不对,还要找人家理论,闹来闹去搞得大家都没生意做。”陈江河及时出现在摊位前:“接到大哥的电话我就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呢?”
“明明是他挑唆那个丫头片子断我们财路。”骆玉珠一看陈江河向着林跃说话,登时火了:“邱英杰把我跟冯姐叫过去说了一顿还不满意,又打电话通知你,他什么意思啊?有他这么做领导的吗?这么偏心,那大家说他给陈玉莲开后门是不是真的?信不信我告他去。”
“怎么又整到大哥身上去了呢?玉珠,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你这么一搞,以后大家怎么在一个商场里做生意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你就是觉得欠他的对不对?”
“这跟欠不欠有什么关系唻?”陈江河觉得她很不讲理:“我都听大哥说了,这事明明是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怎么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呢?”
“陈江河!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居然敢教训我?”
她生气了,很生气,自己男人怎么能不向着自己说话?这性质很严重,相当严重!
陈江河发现跟她讲不清道理,一遍一遍地用手抹脸,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话说了?我告你,他就是眼红,他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个无耻混蛋。”
“你个扫把星,克死男人,又回来折腾鸡毛哥,让他给你养孩子,你个不要脸臭寡妇。”陈婷婷一听骆玉珠骂林跃,那火儿一下子飞上了天灵感,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骆玉珠找东西要打人,陈江河一边拦她,一边狠狠地瞪陈婷婷:“你这怎么讲话唻,小小年纪,我可是要找你妈评理的。”
陈婷婷白了他一眼:“找我妈?先管好你女人再说吧。”
哈哈……
现场响起一片哄笑。
有些人在后面直摇头,陈江河好歹也是做过厂长的人,找了个寡妇,给死人养孩子不说,还一副妻管严怕老婆像。
“怎么了这是?”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人挤进人群,大家定睛一看,发现是陈金土和他儿子陈大光来了,俩人手里还拿着一摞大红色请柬。
“陈金土,你来晚了,戏已经演完了。”有人起哄。
“什么戏?再好看的戏,也没我儿子的婚礼有看头,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也省得我一家一家去送了。”陈金土拿出请柬递给陈江河:“半个月后,义乌大酒店,江河,你跟玉珠一定要来啊。”
“这个是你的,婷婷,拿回去给你爸妈。”
“林跃,你的,到时候和玉莲还有你外婆一起。”
“……”
陈金土并不关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搞一场能够载入陈家村史册的婚礼,以此来证明他比陈金水命好,比陈金柱有面儿,他的儿子比林跃有能力,比陈江河有钱。
“金土叔,只发请柬不发喜糖吗?”
“发,发,大光,还愣着干什么?给大家发喜糖。”
后面陈大光赶紧打开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兜兜五颜六色的糖块发给大家。
“我跟你们说啊,这酒心巧克力少吃,万一喝醉了,误事!”陈金土专门给大家指点喜糖里的高档货。
陈大光给林跃发糖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一脸嫌弃地道:“多大人了怎么带这个?男人得带表,知道吗?”
说话间晃晃手腕上的大金表。
“劳力士,瑞士进口的,认得吗?”
陈婷婷怒目而视,一脸不忿,因为林跃手上的红绳是她一下一下编出来的。
“陈大光,你给自己买了劳力士,巧姑呢?”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望林跃说道:“我跟人谈生意,不得装装门面啊?她一个家庭妇女,戴这个没用。”
“那你们马上就要补办婚礼了,是不是也得装装她的门面?”
“呃,买,给她买。”
陈大光生怕林跃再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赶紧拽着陈金土离开市场:“爸,老福叔那边的请柬还没发呢,再不去天都黑了。”
“月底啊,地点请柬有写,呵呵,大家别忘了。”
陈金土意气风发地嘱咐市场里的摊位主准时参加陈大光和巧姑的婚礼。
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发现陈江河已经拽着骆玉珠走了,冯姐也回到自己的摊位,跟那儿应付要退货的顾客。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众人纷纷散开,不过林跃还真遇上几个求他帮忙联系厂家,以更高折扣进货的商户。
“你真要帮他们进货啊?”
“当然。”
“比骆玉珠进价还低10%的折扣,厂家能赚到钱吗?”
“多少有点,反正不会赔钱。”
“……”陈婷婷说道:“冯姐和骆玉珠会恨死你的。”
林跃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惹的祸,我在帮你擦屁股,结果你这儿跟我说风凉话?”
陈婷婷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你对我好嘛,小时候俊安里那群人一放学就堵在校门口不让我回家,每次都是你把他们赶走。”
“还不是因为你拽着我的衣服打死不撒手。”
陈婷婷冲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是你跟我妈说,会好好保护我的。”
“那是客套话,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吗?”
“我不管,反正你说了就得兑现。”
林跃的脸有点黑,把手里的小半把瓜子仁全拍进嘴里,嚼了两口有点涩,有点苦,应该是夹杂着几颗发霉变质的瓜子仁。
……
半个月后。
义乌大酒店。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连响,外面的红纸被炸得支离破碎,纸屑落了一地。
奔驰车在烟雾缭绕的地面驶过,挂着大红花的车头一顿,车门打开,陈巧姑抱着一束鲜花从上面走下来。
“婷婷,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你姐进去。”
陈金土招呼一脸不乐意的陈婷婷去搀新娘子。
她只能放弃在人群里搜寻林跃的身影的想法,去尽伴娘的义务。
骆玉珠一边嗑瓜子,一边哆嗦腿,看到陈婷婷扶着巧姑在面前走过,撇撇嘴,一脸不爽。
陈江河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在后面拍拍她的背:“今天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不许惹事。”
“谁说我要惹事了?陈江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惹事了?我就说我不来吧,你非要让我来,来了你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给你妹妹的婚礼捣乱。”
“我这不是怕你……”
“怕我心里不平衡?”
陈大光这排场,比他们结婚的时候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之前他们结婚,就把证一领,拍了张双人照,在家请朋友吃了一顿饭就完事了,陈江河担心骆玉珠触景生情,把不乐意写在脸上。
“我是那样的人吗?”骆玉珠白了他一眼,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扔,拍拍手往里面走去。
“走,小旭,去要糖吃,记得挑盘子里包着锡纸的糖果,都是巧克力。”
第2073章 备份厚礼送给你
陈江河跟着往里走,顺带打量几眼人群,看到了穿着新买的外套也兜不住圆滚滚的小腹的胡丽,看到了陈金土和陈金柱,肖东风两口子也来了,陈平和陈洪在人群外围争论不休,还有陈金火和陈金锐等村里的老人,但就是没有看到林跃。
“这样也好,也好……”
他认为林跃不在,骆玉珠就不会情绪失控。
1992年,农村人的婚礼绝大多数还是在自家小院举行,陈大光是陈家村第一个把婚礼现场搬到酒店大厅的,颇有几分别开生面的意思。村民们很好奇,场面挺乱的,就找座位这件事差点儿干起来,小孩子们也一样,争着,抢着,尽情地往兜里装瓜子和糖果,因为大人们说了,陈大光不差钱,今天只要热闹就行,开心就好。
陈金土找了一圈儿没找到陈金水,眼看吉时将至,便决定不等了,让司仪上台主持婚礼。
啪啪啪~
“安静一下,朋友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两位新人入场。”
精神抖擞的司仪说着精神抖擞的话。
陈大光和巧姑推开直达舞台的门走出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也是一个隆重的时刻,现在,请允许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出席陈大光先生和陈巧姑女士婚礼的重要来宾。他们是……”
司仪往台下第一桌招手。
“香港富达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于福达先生。”
说话带着客家腔的男子起身跟大家恭喜发财。
“我们义乌改革办的邱英杰,邱主任。”
邱英杰对身后来宾拱拱手,从表情到动作看起来十分拘谨。
“还有我们浙江银都商贸有限公司的陈总。”
又一个商人站起来跟宾客相见。
陈大光站在贴着大红喜字的背景墙前,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地看着下方村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陈金土也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一个劲儿地往生闷气的陈金柱身上瞟——司仪介绍了那几家公司的老总,介绍了邱英杰,就是没给他这个镇长起身说话的机会,要说啥意思?很简单,故意晾着他呗。
“下面进入正题,咳,该拜堂了啊。”司仪抿抿嘴,乐呵呵地看着两位新人,但就在他准备说几句俏皮话助兴的时候,通往走廊的门开了,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林跃,是林跃……”
下面响起一片议论声。
前方来宾纷纷回头,坐在陈玉莲身边的陈婷婷直接站了起来,她想问他去哪儿了,结果话没出口就看到紧随林跃走进大厅的男男女女,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是?”
不只陈婷婷想知道他们是谁,大家都在心里发问。
主要是那些人的面孔很陌生,穿着打扮又非常正式,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是西装裙黑丝袜高跟鞋,给人一种非常专业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林跃笑呵呵地道:“抱歉啊,来晚了,主要是陈大光说想给巧姑一个全义乌最有排面的婚礼,我觉得现在这档次有点低。”
这档次还低?
大家面面相觑,都跑义乌大酒店来了,这可是全市消费水平最高的餐饮单位。
“林跃,林跃。”
邱英杰在对面打眼色,劝他不要喧宾夺主。
他没有搭理这茬,走到旁边的桌子前面,拿起摆在中间的建南春拍了拍:“你不觉得这酒的寓意不够好吗?建南春,贱男的春天……贱男的春宵一刻?”
还有这种说法?
大家面面相觑。
林跃指着身后那位四十多岁,留平头的男子说道:“这是五粮液在金华的区域经销商刘总,刘总,你给推荐一款适合我们陈家村首富,寓意好的婚宴用酒怎么样?”
刘总说道:“五粮液有一款交杯酒,挺应景的。”
林跃稍作沉吟:“五粮交杯?确实挺好,大光,你觉得呢?”
表面看这是在询问,实际上就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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