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432章

作者:半章水墨

辽省军事与民政,对应的,就是总督与巡抚。

若说辽省新立的前些年,辽省未稳,残敌尚存,军事之重要性,远远大于民政。

但随着这些年的发展,辽省稳定,朝鲜稳定,在这辽省,民政之重,也早已盖过了军事之重。

如此之下,他这个巡抚都被削了,黄得功这个总督,那可就显眼了。

以辽省当前几乎是文武一体的政治环境,他这个总督,又还能存在多久?

“别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黄得功依旧笑呵呵的,但眸中的不甘之意,却是无比之清晰。

张贺之意,他又岂会不清楚。

但从昭武二年,到现在昭武十年,他的一切,几乎都在这辽省!

而且,他可不同于张贺,张贺为张默之弟,张默是何人?

武院第一任祭酒,当今的户部侍郎,税务司掌权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张贺纵使一时落魄,要不了多久,必然就会重新起势!

他黄得功有什么?

他不是勇卫出生,甚至连当年京军改制,他都错过了,至京军体系稳固,他才从前明禁军调至京军之中。

如此之下,他都在武勋之中,关系也极其有限。

且在这辽省多年,一切根基皆培植在了这辽省,这些年的战事,也都错过了。

若被调走,哪怕至京城中枢,区区一伯爵,连个屁都算不上!

哪里有在辽省当土皇帝这般爽快!

见黄得功如此之神色,张贺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天子的意志,又岂是做臣子能够违逆的!

黄得功如此想法,稍有不慎,恐怕就是取死之道!

思绪只是一闪而逝,张贺留下保重一句,朝送行之文武拱了拱手,便登上马车。

车队前行,张贺亦是莫名的如释重负。

巡抚之职虽好,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职,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也没什么问题。

辽省当下,如此之是非之地,他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对他张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思绪之间,黄得功那不甘的神态,亦是再一次浮现眼帘。

张贺抿了抿嘴唇,心中亦是骤然涌出一股不安之感。

这搞不好,恐怕就是一场风暴!

……

送行之景,很快便通过锦衣卫,传至了天子耳中。

若在以往,这些龌龊的事情,天子自然是不愿让诸皇子接触。

但经历了这辽东一行,天子俨然转变了想法。

天家子嗣,要明白明面上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的规则,更要清楚暗处的那一套人性之龌龊!

他不仅希望,他的子嗣,明白臣下的龌龊,更要清楚,他这个父亲,也绝非伟光正!

“文武尽皆汇聚,相送于沉阳城郊……”

“行了,朕知道了。”

听完李若链之汇报,天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最终也没多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李若链退下。

显而易见,在天子眼中,辽东文武,已然有些不识趣了。

被追责削去职位,降级降职,如此之阵仗,还文武汇聚,相送一罪臣!

且,巡抚已削,总督尚存,黄得功,无疑也不识趣。

聪明人,就应该主动请辞。

如此,才是皆大欢喜。

自削去巡抚,至今,已有大半月,黄得功却无丝毫反应,今还组织辽东文武相送,弄出这般阵仗……

天子眸中冷色已显,片刻之后,随即看向诸皇子:“和朕说说,朕为何要削去辽东巡抚?”

此言出,已然跟随天子处理辽省事物,几乎事无巨细皆亲身经历的诸皇子,一个个皆是为之思虑。

年岁尚小的几个,尚且懵懂,年岁稍大的四个皇子,亦是接连出声。

“回禀父皇,巡抚为统管一省民政之职,掌一省民政大权,乃救急之用。”

“如此之职,权利太过集中,只可用来救急,而非常态………”

最先出声的,便是天子的大儿子,璟皇子。

虚岁不过十岁的少年,一身皇子锦袍,气质温润,俨然一副谦谦君子之模样。

天子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二皇子,不同于大皇子的温润如玉,二皇子从小便尚武,体格健壮,俨然和小牛犊一般,性格虽看似莽撞,但天子也看得清楚,那股子狠辣,已然是有了苗头。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巡抚,总督之权,太过集中,若长期存在,必成祸患。”

“前明之辽镇,便是最近的例子。”

“儿臣以为,不仅需要削巡抚,更要削总督,削督师!”

天子依旧没有多言,再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瘦小,从小便是二皇子的跟屁虫,少有主见,但随着近些年年岁渐长,以前那跟屁虫之景,天子也是少有见过,显然,已明事理了,野心,自然也就有了。

三皇子的一番言论,也依旧是那老一套,天子依旧没有发表意见,再看向了四皇子。

不喜言辞!

便是天子对这四皇子的最大印象。

从孩童时的争宠,到明事理之后为了表现,其他皇子,皆是踊跃,唯有这四皇子从小便显孤僻,不喜言辞,言语亦是中规中矩,少有破格之时。

天子也谈不上不喜,直至如今,他对所有皇子,皆是一视同仁。

毕竟,身在天家,这么多子嗣,国事如此繁忙,天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谁又知道,莽撞是不是伪装,谁又知道,孤僻不喜言辞,是不是也是伪装?

天子没有查探的心思,很是清楚的一点,那就是,不管是不是伪装,只要对皇位有想法,那就迟早会表现出来。

天子也不介意这些,甚至,很乐意见到。

一代储君,心思深沉也好,狠辣暴虐也罢,只要符合他的要求,都不是问题……

第七百一十四章 禁忌

“儿臣以为,强地方,则弱中枢,强臣权,则弱皇权,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尚可,但当今天下渐安,就得收权,不可让地方坐大……”

四皇子之言,有理有据,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天子点了点头,再看向五皇子瀚,相比其四个皇兄,五皇子瀚则是小了一截,至今,虚岁也不过八。

七八岁之年纪,虽懵懂,但常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下,却也一点都不幼稚。

言语虽尚且难以惊人,但也条理清晰,天子亦是难得赞赏一句。

待几位皇子尽皆言毕,天子这才起身,缓缓出声。

天子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反倒是将君与臣,中枢与地方之间那一套权利体系的龌龊,清晰道出。

规矩,从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束缚人的。

表面上看,朝廷统治秩序,就是一套规矩。

用规矩束缚天下人,守规矩的人越多,天下,便越稳定,也就意味着大恒江山越稳固。

天子侃侃而谈,也不管在场诸皇子能听懂与否,依旧一点点的灌输着属于天子的理念。

对诸皇子,天子可没有丝毫圈养的想法。

哪怕储君只能有一个,其他皇子,天子也都有安排。

分封有弊处,但分封,才是开拓的最好办法。

郡县的统治体系,开拓的效率,太低太低。

就好比这辽省,郡县的集权统治体系下,若非有天子的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大力扶持,就不可能有现如今的辽省。

但若是分封的话,分封的统治者,不管是居心为何,都必然会用心去经营这片土地。

而辽省,尚且距离中原不远,朝廷,也能在郡县统治体系之中进行开发统治。

但若是未来再开疆拓土,距离朝廷中枢遥远,远超这个时代的统治极限,分封,亦是必然!

对诸皇子如此用心培养,其根本原因,便是在于此。

天子要优中选优的择出一储君,传承他的意志,其他皇子,皆分封四方,替大恒镇守着未来开拓的异域之土,几代下来,汉土,就如这数千年以来,汉文明一点点扩张一般,又扩大了一圈生存空间。

至于之后,是藩王逆袭中枢,还是中枢削藩,不管是哪个,汉土,已然开拓,这就是最大的利!

当然,之后的事,天子也管不了,他能管的,只有当下。

公秤之桉,数月风波,已然接近落幕,巡抚之职,也被天子借此桉情直接削掉,现如今在这辽省,值得天子挂念的,也就只有总督之职,以及,天子最想知道的,那就是天下其他各地,是否也是如辽省这般,人性糜烂!

屠刀,是不是还要挥舞?

天子不太确定,但从不会迟疑。

至昭武十年二月,公秤一桉引起的风波彻底落幕,天子之驾,这才从辽阳城而出,再次回到了沉阳省城。

时隔数月,沉阳城,也依旧是那般模样,唯一不同的,便是曾经的一省巡抚,已然不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高呼,响彻云霄。

辽省文武叩拜,迎接天子驾的再次抵达。

天子从马车走出,环视眼前之景,眸光却是骤然一闪,一抹深藏的冷意,已然浮现而出。

映入天子眼帘的,是辽省文武迎驾之景。

曾经,是文武并列,巡抚与总督并列,之后一级一级的官吏,按品级职位伫立。

而今,同样是文武并列,只不过,巡抚不在,总督竟孤身一人立于辽省蚊武之前!

天子瞥了一眼恭恭敬敬伫立的黄得功,目光再度闪烁,他记得清楚,当年初见此人,其尚且还只是区区一守城百户。

后随手提拔,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可谓是兢兢业业,后至平定后金,念其功劳,便将其定为辽省总督,统管辽省近二十万大军。

可现在……

天子再环视一圈,摆了摆手:“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随即,天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问。

“对了,李二牛呢?”

“回禀陛下,铁岭有白莲余孽消息,李指挥使亲自带人去铁岭了。”

黄得功立马应声。

天子点头,也没有深言白莲,反倒是话锋一转:

“黄得功,你小子陪朕去沉阳大营逛一逛。”

“末将遵旨。”

黄得功一拜,连忙应声领命,快步行至天子身侧,引领着天子朝沉阳大营方向而去。

沉阳为辽省省府,且本身就是当前辽省的中心所在,自然是重兵驻守。

沉阳左右两卫,以及营兵定辽营亦是驻守在这沉阳城。

值得一提的是,定辽营,便是当年的京军奋武营在平定后金之后,由天子下旨,改制而成。

如此之下,定辽营都指挥使,在辽省军事的地位,几乎也并不弱于辽省总督多少。

毕竟,无论是从官职品级,还是从爵位而言,定辽营都指挥使,都不比黄得功弱,唯一差的,就是总督统管一省军事的法理大义。

当然,能有这般抗衡之势,离不开的,便是奋武营都指挥使的身份,亦或者说是天子的信任。

定辽营都指挥使李二牛,天子为勇卫营千户时的亲卫,且天性憨厚,是个天子说往东绝不西的诸,故而,也就有天子如此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