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亩南山
陶知命首先开始了密集的访问，商谈。
首先就是筹谋已久的三友投资银行入股东京电视台的事。得了陶知命好处的野岛达雄开始认真帮助推动起来，而在民营电视台中排在末尾的东视，在看到陶知命精心准备的一份战略企划之后，也乐于接受这样一笔资金。
三友投资银行的钱是纯粹注入的，并不干涉东视的决策。但在陶知命所提供的战略企划影响下，次元文化、WanderDance都与东视签订了若干份战略合作协议。
随后，围绕北海道音乐节，音乐、游戏两款综艺节目，以及深夜动画剧集计划开始启动前期策划。
时间就这样直接到了11月下旬，陶知命再次带着植野洋介、上田夏纳去了北海道。携东视的新资源，陶知命和知事小藏松方进行了一番长谈，植野洋介去宗谷市商谈细节，陶知命则和上田夏纳度假造人去了。
等回到了东京，他又立刻继续拜访。
这一次，目标直接就是这些天在北海道查阅过的一些会社，还有他让前原玖美奈去查的那个几个会社。
陶知命的行踪，赤岩心水自然一直在留意。
“他去了德间书店。”
赤岩心水皱了皱眉。这家书店规模不小了，虽然不是排名最前的那些，但在整个霓虹，也有一千多家店。
次日：“他又去了角川书店。”
赤岩心水琢磨着：没办法打通最大的贩卖流通商东贩和日贩，感受到了零售渠道对他的压力，专门找这些次一级的连锁书店谈合作吗？那家伙要建立自己的流通渠道？
随后：
“万代……”
“一个名叫J.C.STAFF，刚刚成立的动画制作会社……”
“还是动画会社，叫动画工房……”
“任天堂……”
“共同印刷……”
“讲谈社……”
赤岩心水人懵了：这家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乱七八糟的？
讲谈社里，陶知命带着植野洋介、荻野吉藏和后藤广喜一起来了。
房间里除了讲谈社的会长、社长、《少年magazine》的总编辑，还有一个老人。
他们都对那个老人十分尊敬。
因为无法不尊敬，因为集英社最有名的漫画大赏，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手冢治虫。
讲谈社的会长土师孝之挺感慨地看着荻野吉藏和后藤广喜：“想不到今天，我们今天居然会以这样的身份见面。”
荻野吉藏很淡定地说道：“以前，也只是处在彼此竞争的位置而已，我履行自己职责罢了。”
陶知命笑着对土师孝之说道：“土师会长，集英社已经面目全非了，荻野君和后藤君的出走，正是因为知道他们会把漫画带到很可怕的方向去。这十多年来，讲谈社面对小学馆、集英社的竞争，处境有些难。但现在集英社既然出现了这样的大变故，也是一个重新崛起的机会。”
土师孝之不置可否：“陶会长，你们不也是要进入漫画行业吗？虽然你们的漫画还没有创刊，但我也为陶会长的投入力度感到惊叹，很慎重地关注着啊。”
“次元文化并没有只是着眼漫画，我现在想要制作动画，但还没有自己的作品啊。况且，身处同样的行业里，其实也不只是竞争的关系。”陶知命顿了顿说道，“我们三友银行已经成功地成为了东京电视台的股东，次元文化也买下了东京电视台的深夜时间。我准备把这个时间段，打造成深夜动画聚集的专门时段。”
土师孝之眼神凝重了：“陶会长对这个行业的投入……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陶知命谦虚得笑了笑：“因为热爱啊。”
嘴上说着热爱，心里是生意。他看向了手冢治虫，尊敬地说道：“手冢桑，您是漫画界的第一人。今天我是抱着真诚的合作意愿来的，希望能够有这个机会，将您的一部巨作，进行动画化。”
手冢治虫今天是接到了一个大人物的电话，才来到这里的。
他很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先不置可否地问道：“哪一部作品？”
陶知命很肯定地说道：“《火之鸟》。”
“什么？”手冢治虫有点吃惊，“那个作品……并不适合作为电视动画，向青少年播放。它的剧情结构和我想表达的东西……都不适合。”
“所以说，我今天是抱着真诚的意愿来的。”陶知命所看重的，是手冢治虫作品的名头，还有这部被誉为霓虹最强的作品可能带来的话题性，“手冢桑，动漫并不仅仅只需要面对青少年。富有内涵的作品，一样有它的受众。我准备将深夜时间开辟为动画剧集时段，正是想扩大动漫的受众人群。”
土师孝之立刻开口了：“《火之鸟》，确实是极为优秀的作品。手冢桑已经花了19年的时间，尚未全部完成。今年角川书店的社长角川春树君将《凤凰篇》制作成的OVA，反响并不好。《火之鸟》是艺术水准极高、思想内涵很深的作品，陶会长，一开始就以《火之鸟》为目标，有点太冒险了吧？”
手冢治虫也说道：“是准备制作某一篇的OVA，还是完整的剧集？”
“当然是完整的剧集。”陶知命说道，“整部作品，正因为不同篇章彼此间的时间关系和其中的线索，才能有更完整的观赏体验吗？手冢桑，霓虹的社会已经越来越浮躁，我觉得时代正在呼唤这样一部能引人深思的动画作品。”
手冢治虫只是笑了笑，没有评价。
陶知命再次说道：“现在，行业里也有人私下抱怨，说手冢桑当年用仅仅50万円一集的价格制作《铁臂阿童木》的动画，从此为动画界埋下了制作费用过低的隐患。当然了，当年的条件也不是今天所能谈论的，但这次我设想了一个更有活力的模式，准备以这个作品将这种模式推广出来。只要能够成功，相信以后整个行业的从业人员，都能从中获益。”
“哦？什么样的新模式？”手冢治虫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种模式，我称之为动画制作委员会制度。”
陶知命开始详细讲解这种新模式，扩大资金来源，建立更精细和专业的产业链合作。动画制作所能拉到的制作费用越高，当然可以有充足的人力去制作出更好的画面。
“……所以，这是以电影级的标准去制作的剧集动画。”陶知命最后说道，“作为第一次尝试，次元文化可以充当这次制作的主力。手冢桑，仅仅次元文化，这次就可以为这个项目拿出单集3000万円的制作费用。现在，万代、角川映画、任天堂、东视都已经初步考虑加入到制作委员会了。”
3000万円一集的制作费用，这还只是次元文化一家。
大手笔让土师孝之和手冢治虫有点震惊。
“当然了，这也确实是因为《火之鸟》的每个篇章，都是不同的人物，在商业上的成功可能并不容易，所以由我们次元文化来承担主要的风险。”陶知命却很有信心地说道，“但是，只要验证了模式是可行的，以后能够动画化的作品会越来越多。况且，我也有把握让这个作品获得成功。”
他看向了植野洋介，随后说道：“这次，我已经联系了很多非常有实力的动画制作团队。作画将以最高的标准来进行，配音也会邀请最有表现力的声优。音乐方面……手冢桑，可否请您听听我觉得可以采用进去的配乐？”
手冢治虫有点意外了：“已经开始音乐方面的创作了吗？”
陶知命笑了笑：“我本身也有音乐方面的会社。”
植野洋介已经拿出了灌录的磁带出来，讲谈社这边自然不缺设备。
以陶知命所听过的各种歌和曲的储备，传达不同情绪的应有尽有，都是后来流传甚广的作品，至少在氛围渲染这一块都是顶尖的。
除了钱，其他方面就只有音乐这一点现在就能拿出来打动一下手冢治虫。
这是他自己最精心创作的作品，既然今年已经有OVA的尝试了，就说明他不会拒绝。无非只是不希望最后搞砸掉而已。
所以陶知命先用某些方面表现一下实力。
这几首曲子的小样，就算没有画面的表现，仅仅凭音乐本身已经让讲谈社的人和手冢治虫有些震撼了。
陶知命拿了四首过来，安静、悲伤、战斗、史诗。这里面都是对这部作品十分熟悉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在脑袋里对应到他们觉得十分适合的情节里去了。
曲子放完，陶知命微笑着问手冢治虫：“您觉得怎么样？用您在行业内的威望，支持我尝试一下新模式吧。当年有当年的不得已，但时代已经发展到今天，让越来越多进入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有更广阔的的未来吧。我相信，这种模式将让更多从业者过上更好的生活。何况，就算这次《火之鸟》的剧情在纯粹的商业上不够成功，但我们一定要将它的艺术性和人文内涵表达出来，让它影响到全世界！”
陶知命一顶顶的高帽戴过去，手冢治虫想了半天，忽然感慨地说道：“如果不能赚钱，还是很难持续的。宫崎骏的《风之谷》，今年的《天空之城》，投入的资金都不少，现在都没取得预期的回报。这样的事情，是不可持续的。”
“开创道路的人，就是会付出一定代价的。”陶知命目光坚定，“但我相信，漫画和动画是非常好的载体。集英社想用它们来传播战争那样的思想，我想用它们来表达爱、梦想、青春这样的主题。德间社长已经得到了我们三友银行的支持，我投资过去的部分资金，将继续用于支持宫崎桑的创作。”
手冢治虫有点意外：“你们还投资了德间书店？”
“没错。三友投资银行在我的主导下，确立了投资科技与文化两个方向。这都是关乎未来的领域，不仅仅是德间书店，角川书店、动画工房、很多新的动画制作团队，还有刚刚上市的万代，三友投资银行都在进行支持。”陶知命说着这些时间来的成果，“我已经为动画制作委员会制度聚集着足够的资源，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有影响力的作品了。”
手冢治虫深深地看着他：“陶会长，对漫画和动画的未来这么看好吗？”
“当然了。物质已经越来越丰富的时代里，人们必定需要足够的精神食粮，才能达到新的均衡。我坚信，霓虹的动漫会走向全世界的。”
……
“你说什么？北海道官方宣布的？”赤岩心水霍然转身。
“……是！”手下没想到12月的第一天，信息会这么密集，“北海道知事小藏松方亲自举行的记者会，将由北海道总务部、经济部、环境生活部等多部门一同支持，在北海道举行一年一度的霓虹极北音乐节，由次元文化、WanderDance承办。这样巨大活动可能产生的利益，电通的立场可能会动摇。”
“这家伙……是通过上田家的关系，与小藏松方取得联络的吗？”赤岩心水一想便知。
“另外……”手下觉得一口气说出来的好，“东京电视台宣布获得三友银行的投资，并且宣布了《Game Go》和《全民OK》两个综艺节目的企划，一个是与游戏有关的，一个是与音乐有关的。赞助方……分别是次元文化的《Game次元》杂志和《Music次元》杂志。这两个节目时间段所属的广告，对电通也很有吸引力……”
赤岩心水很烦躁：“还有吗？”
手下急忙赶来，说是有许多新的消息。果然又听他说道：“东京电视台、次元文化、讲谈社、角川书店、万代、手冢……治虫一起举办了联合发布会，宣布将制作《火之鸟》的剧集动画！”
“那是什么？”赤岩心水没关注过这个。
“……漫画界的第一人……最受好评的作品。”手下觉得家主大人只有一个坚定的目标方向，却对行业不甚了了。
赤岩心水稍微理解了一点，随后就冷笑一声：“面对围剿，果然没有坐以待毙。但是，出版的书籍卖不出去，杂志没有广告收入，制作的动画没有盈利，最终就都会是亏损。我们不用关注其他的领域，进攻的方向，对准它现在核心的业务就好！”
“……家主大人。”手下忍不住说道，“我认为电通的立场可能动摇，是认真的。您知道北海道知事亲自重视的活动、《火之鸟》的剧集动画、东视三个时间段的广告资源，对电通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他想了想就说道：“虽然最终结果还没有查出来，但我的判断应该错不了。这次他去过的那些地方，恐怕是采取了投资入股的方式的。家主大人，那可是东京电视台、万代、德间书店、角川书店……三友银行这次投资出去的钱，总数可能至少也有200亿円啊！”
数字的冲击力果然具体多了，赤岩心水呆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说，他为了反击，一口气花出去了200多亿円？”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三井和住友成立的那个银行，是在按照他的意志运作啊！”手下凝重地说道，“他们对陶大郎的信任和支持，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
第301章、神秘的陶家
“《火之鸟》要动画化？”
赤岩心水不理解的影响力，漫画界和动画界是最了解的。
次元文化的自由创作空间里，在休息区聊天的井上雄彦看着新送来的报纸，呆呆地说道：“厉害啊……”
“单集4000万円的制作费用！”没事喜欢来这边溜达溜达的武内直子憧憬地说道，“值得花这么多钱啊。如果不够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让爸爸给我点钱，到时候也让我的名字出现在片尾的感谢名单里嘛！”
井上雄彦有点羞涩地看了她一眼。
不仅有非常强的漫画才华，家里也很有钱，长得又可爱……井上雄彦有点自卑。
“小樱。”武内直子扭头问藤原樱，“你问问社长啊，这个什么制作委员会，我可以去打工吗？我可以出一点制作费用的。”
“……”藤原樱懵懵地回答，“这个，我怎么问……直子小姐，我可以告诉一下你的编辑，说你来了……”
“不要！”武内直子赶紧摆手，“让我休息一下吧。她要是来了的话，又要催着我回去画了。”
井上雄彦默默地放下了报纸，站起来鞠了一躬：“失礼了，我要去工作了。”
“井上君很努力呢。”有人感慨了一句，“但是，没想到次元文化居然能拿到手冢老师的许可啊，而且这么庞大的投入……这么说，之前说的计划是认真的了。大家的作品，将来都可能有这种机会吗？”
“所以井上君开始工作了。”另一人也站起来，声音懒散但感慨地说，“想要有那种机会，还是需要作品先取得成功啊。我也回房间了。”
“……诶？”武内直子看着这些同龄的年轻人一个个回去了，一个人留在着有点发呆，于是转头看向了藤原樱，“……大家，都这么努力吗？”
藤原樱性格开朗又敢说：“直子小姐，大家都需要成功，才能赚到钱啊。大家的心态，和你可能不太一样吧。”
武内直子看着空空的休息区，眨了眨眼睛就说道：“算了，那我也回去开始工作了。小樱，下次有活动，要记得喊我啊！”
“……是。”
藤原樱心想那样的活动，恐怕不会喊你。
她也是后来在这里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论，才知道前不久会长大人和社长大人带着这里的创作者们一起出去活动了。去的地方，居然是舞厅，还是有陪酒女孩的舞厅，说是采风。
去那种地方，采什么风？
不过，会长大人应该是有特别考虑的吧。今天的新闻，好像也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不仅是在这里，很多人都在谈论。
尤其漫画界更是在讨论另一件事：因为要参与《火之鸟》剧集动画的创作，手冢治虫将不会参加集英社下一届手冢桑的评审。
乱糟糟的房间里，一个年轻人看着自己刚刚完成创作，准备挑战手冢桑的作品，很为难。
如果手冢老师不参加评审，就算自己得了奖，也见不到他吧？
反倒是，手冢老师现在好像和那个还没创刊的《Comics次元》所属的次元文化好像走得更近。
那边的次元赏，奖金好像也更高。
要不，试试那边？
他想了想就开始从乱糟糟的房间里找自己的杂志和报纸，最后总算找到了当初刊登次元赏新闻的报纸。
在一个大大的信封上写下了接收投稿的邮件地址，他在落款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富坚义博。
……
“哥哥！就连那个次元文化都专门创立了他们的轻小说文库和漫画杂志，你既然对他那么赞赏，为什么觉得我是在胡闹？”
角川书店的当家人角川春树看着自己的弟弟角川历彦，皱着眉头说道：“我赞赏他的，是他对艺术的追求，有勇气挑战我们都没做好的《火之鸟》！我们书店现在主要的新方向是电影。漫画、动画……我已经用这次经历更加确信了，那只是年轻人昙花一现的新爱好。文学作品的内涵、艺术性，年轻人如何能理解？”
“那你为什么还参与他的这个项目？”角川历彦不是很懂他的逻辑，一边鄙视着漫画动画，一边又参与别人的动画项目。
“那是因为他在做开拓！”角川春树说道，“他说用深夜时间段排斥掉小孩子，就是要开拓动画这种形式的成年人市场。这种开拓还是值得支持的，更何况，他对我们书店投资了一笔钱，支持我的角川映画。作为第一个制作《火之鸟》OVA的会社，我只用承担很少的一部分资金，参与一下这个项目很正常。”
角川历彦叹了一口气：“现在书店的业务进入了停滞，我们的竞争力日益衰弱。哥哥，我支持你开拓电影这个新方向，但在出版这个本业上，现在真的是漫画的黄金时期啊！而且，新一代的年轻人成长起来了，阅读口味在改变。我在主持的Sneaker文库，还有mediaoffice，给我更多支持，让我试试啊！”
“闭嘴！”角川春树很不爽的样子，“我们角川书店，是以经典文学在文教浪潮中站稳脚跟的。我接手之后，不也是因为‘横沟正史’这样的严肃小说，才让角川书店成为竞争激烈的出版行业佼佼者吗？你说的轻小说什么的，那算什么文学作品？把出版的方向转往你说的轻小说和漫画，只会让角川书店的声誉逐渐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