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爷01
艾格赶紧躺回床上,一边示意哈维去传令中止赠地军行动,一边紧张地催促科本和梅丽珊卓:“快把药端来,再给我补两道法术,我疼得身子都开始发热了!”
***
除开小兄弟遭了回“飞来横祸”外,一切都没脱离艾格心中的剧本,如果非要再硬从眼下的局势中找出什么威胁和隐患来,那大概就是丹妮莉丝更加棋高一着,在看出这是一场骗局的同时,还于短短几分钟内迅速完成两手准备——派出一队人马冒名顶替前来探望以麻痹自己的同时,本尊却从另一路悄悄逃出临冬了。
若是如此,在没能于女王身边安插上眼线的情况下,艾格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能应对。
但那样匪夷所思的神级操作并未于这座寒风中的千年古堡出现,来者是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本人确凿无疑,最后一点波折也只是发生在房门外的一点小插曲:陪同女王而来的数十名无垢者士兵给神经紧绷的值夜士兵和总司令卫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守门者出于安全考虑拒绝了他们陪同丹妮莉丝进屋的要求,两支同样忠心耿耿的护卫队在短暂的对峙过后,在女王本身让步以及哈维的及时出现调停下达成一致:丹妮莉丝可以带侍女和两名无垢者进屋,赠地军方面同样由哈维挑两名士兵入内陪同。
于是,片刻之后,龙女王便坐到了不久前才把弥桑黛绊了一跤的床边凳子上,神色忧愁地抓着艾格一只手,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冰凉之意,再无丝毫对他的忌惮和怀疑。
“梅丽珊卓女士,你先前所说的办法,能保证把他救回来吗?”
“有九成把握。”红袍女立于一旁,一副开诚布公的语气和毫无隐瞒的架势:“但我必须得实话实说——由于总司令大人中毒昏迷有半日,很可能脑部已受创伤,救醒之后有一定概率会出现失忆、智力水平下降、甚至……永远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的情况。”
这番台词是艾格设计,特意叮嘱她半句都别少别擅自改动——梅丽珊卓不是很明白为何要如此画蛇添足:万一丹妮莉丝在听说血魔法还有失败的可能后打了退堂鼓,岂不是弄巧成拙?
女巫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她所不知道的是,那后一段话,恰恰是艾格在了解丹妮莉丝性格和过往经历的情况下为她量身定制:后者在听完梅丽珊卓的“坦承”之后,几乎是立刻便顺着诱导,联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
卓戈卡奥当年也是意外受伤感染性命危在旦夕,也是被血魔法从死亡边缘堪堪拉回……但自己被那位歹毒的巫魔女所骗,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竟献祭了腹中的胎儿,用雷戈——她第一个也是唯一孩子的真龙血脉为代价救活了丈夫。
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却只得到了一具不会思考的躯壳,最终甚至不得不亲手结束他的生命——那是她永恒的精神创伤,即使多年之后,每每梦到自己被逼着用枕头闷死卓戈卡奥的场面,丹妮莉丝都会眼含热泪却浑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万一这回……同样的手段,同样救一个她在乎的男人,却只是弄活而没能唤醒,她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再用枕头闷死守夜人总司令不成?
正陷在回忆的泥潭里难以自拔,红袍女的声音将丹妮唤回现实:“但我也得提醒陛下——出现后几种糟糕情况的概率,是随着总司令陷在昏迷中的时间推移而不断增大的。是救还是不救,陛下须得尽快做出决断。若不救,请陛下尽快安排撤出临冬,若救,那我们就得立刻开始——万一就因为这犹豫的一小会,而让总司令原本能彻底恢复的身体情况恶化到无法挽回的程度,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丹妮莉丝点点头,重新抬头,望向艾格那张真说起来其实并未认识多久,却不知为何已经亲切无比……往常总是英气十足豪气万千,此刻却平静苍白毫无生机的脸,十指用力,攥紧了他冰凉的手。
“陛下,请救救总司令!”哈维高声恳求道,带着满身武装,在哗啦啦的盔甲碰撞声响中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只要总司令大人能挺过此次危机,赠地军上下将永铭陛下恩德,必用无上的忠诚和勇敢作为报答!”
丹妮莉丝并没有慌慌张张地起身去扶跪下之人,而是望了一眼便回过头来,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便继续盯着艾格的脸进行激烈内心斗争——她是七国合法的国王,赠地军宣誓效忠的君主,何止千金之躯?她的身份本就受得起赠地军将士的任何大礼,更别提:眼下她即将决定的是……到底要不要放血去救守夜人总司令,若答案为肯定,那她付出的代价和前者代表的意义,可完全配得赠地军的尊崇和感激。
“陛下,其实您不必多虑。”科本学士悄悄凑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总司令大人威震长城内外,只要能救活,即使脑子受伤或醒不来,也是对那群野人兵的巨大威慑。您到时候只需对外宣布他只是暂时昏迷,早晚能好转苏醒,并让赠地军各部派代表前来探望……各部落的头头们过来看到艾格大人呼吸平稳心跳有力,就绝不敢作乱。到时候陛下无论是将赠地军遣回赠地乃至塞外解除他们对北境和七国的威胁,还是趁这段时间设法收买并降服,能拉入麾下多少是多少,都比撒手任由事态发展要好得多!”
虽然对丹妮莉丝于自己的重视程度有信心,艾格还是不敢作死,在故意用“可能失败”这一点勾起她回忆,以欲擒故纵之法营造患得患失感的同时,也不忘多抛给对方几个救自己的理由,确保计划不会因为他的自大而功亏一篑。
……
壁炉中,加得够够的木材依旧烧出着噼里啪啦的轻响,但气温却已随着弥桑黛和丹妮莉丝及一帮士兵的进进出出而降低了不少,在这片已经缓解了许多的闷热中,丹妮莉丝静坐思考了一分钟,放开艾格的手站起身来,在十几只眼睛的紧盯注视下,转向同样心中忐忑的红袍女,给出了最终决定。
“既然事不宜迟,那便立刻开始吧。”
——
第562章 “血魔法”
风暴降生、龙之母、不焚者、弥林女王、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人生才堪堪走过二十年,旅程足迹却已横跨半个世界,奈何——行了千万里路,却终究还是没能走出一位对她了如指掌的穿越者的套路。
火盆被搬至床前,衣袖挽起到手肘,柳叶刀划过柔嫩的肌肤精准破开皮下静脉,鲜血顺着丹妮莉丝左臂流淌而下滴入早已备好的银碗,暗红与白皙、深沉与闪亮……两相对比,分外刺目。
在因为进行非法实验而被赶出学城前,科本可有着受旧日上司同僚们公认的精湛医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位堪比安布罗斯的医者,并且注定会超越他”。他对“如何安全放血”了如指掌,久未实操依然驾轻就熟,在弥桑黛欲言又止的注视下眨眼间便已收集好半碗真龙之血,做好止血又包扎完伤口,方才从容地端起小碗,果断却不失谨慎地递给了梅丽珊卓。
接下来就是女巫的表演时间了。
梅丽珊卓之所以有“红袍女”的称号,来源于她那件只有正式以上的红神祭司才有资格上身、无论冬夏都极少更换的标志性祭司袍——但外人只看得见红袍的光鲜亮丽,却不知袍服内侧还别有洞天:无数暗袋内装有大量纸包和袖珍瓶罐,保存着各种功能的粉末或液汁:有的能治病疗伤(虽然是个女巫,但无论魔力复苏前后,用法术做同样的事毕竟都是种奢侈的行为);还有一些可以强化施法威力提升法术效果——无论是火焰占卜、沟通红神、还是可以杀人的缚影术;而剩下占比最大的部分,则全是以金属盐为主的各种炼金化学产物……
它们的作用,就是在恰当的时候投入火中产生焰色反应,或许再搭配上少量法术手段——以最小的代价,实现最有效的装神弄鬼。
不算悠长但绝对比大部分凡夫俗子要久的人生让梅丽珊卓总结出了一条经验:无论是想让别人皈依红神还是信任并接受自己的建议,设法博取好感、苦口婆心地传播教义或以理相劝,都没有直接展示出力量来得有效。当众施展魔法是其中最简单的办法,但在这个魔能枯竭的世界,法力是如此珍稀的资源,她不可能随便碰上一个汤姆、迪克或哈利……诸如此类的阿猫阿狗都真的消耗魔力施展法术来获得敬畏,在这种时候,那些魔术戏法和简单的炼金手段,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一个合格的高阶祭司,通常也是一位优秀的杂耍艺人和高超的江湖骗子。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虽然艾格的计划是昨夜才匆匆开始筹备和安排,但巧合却又必然的是:她,梅丽珊卓,以及从旁当“托”的科本,早已为这场大戏学习和掌握好了一切必须的演技和本领。
她端起银碗,小心地斜下碗口,在将新鲜的女王之血呈细线状浇入火盆的同时开始沉声念诵,在她类似瓦雷利亚语但丹妮莉丝却听不懂的絮絮低语中,蕴含能量的液汁淋上通红灼热的火炭,一边发出嘶嘶声响一边冒出烟气——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胡编乱造的咒语和烟气吸引,梅丽珊卓并未端碗的左手悄悄摸出备好的道具粉末,用足让最优秀的魔术师都直呼内行的手速和精准,灵巧地将它们弹入火焰中。
诡异的光芒立时从火盆中大放而出,赤、橙、黄、绿……凡是人所见过和想象得出的颜色竞相绽放,连带着周遭空气都仿佛放出漫天瑞彩。
没有灯火能够如此明亮,没有珠宝可以这样绚丽——在昂贵的炼金粉末、千金难买的真龙之血以及占比最少但不可或缺、价值难以判断的辅助魔法联袂参演之下,这场“血魔法仪式”的特效绝非五毛可以形容,满屋渐变的流光异彩和从火炉中蒸腾而出的浓郁魔力交相辉映,就算是对法术有一定程度了解的巫师在场,若非相当精通血魔法,也很难怀疑梅丽珊卓在用血液中所蕴含力量救人的真实性。
火盆是真的,真龙血脉也如假包换,只有救人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梅丽珊卓确实在施法,但她所用的法术,大部分都只是在增强焰色药剂瑰丽绚烂的视觉效果,仅有一小部分是冲着没有台词的主角——艾格而去……而就这一小部分,也压根和祛毒无关,而只是解除了男人身上的冬眠法术,并为身体温度的回升加了一把力罢了。
反正,只要仪式过后“病人”的呼吸心跳开始变得有力,身体也重新恢复温热,法术仪式便算是取得成功了呗!
至于那半碗女王之血?放心,丁点都没浪费:在参与过伊蒙·坦格利安火葬仪式后的梅丽珊卓早有准备之下,全化作精纯的魔力逸散而出,被她给吸收进了体内,溢出来的部分甚至把脖颈间能量枯竭的魔法红宝石都给充了个半满——若非在场之人不是紧盯火盆就是望着床上病患,一定会诧异地发现:本该施法消耗体力变得更加憔悴的红袍女,反倒随着仪式进展,容光焕发起来!
……
场面再有视觉冲击力,也终究只是把戏,怕时间一长被看出端倪来,梅丽珊卓没有久拖,而是速战速决:在花十几秒倒尽碗中鲜血后,便抽出事先备好的手帕将残留在碗壁上的剩余红液也抹尽并丢入火中,不肯浪费半滴真龙之血。手帕在火焰的炙烤下飞快卷曲燃烧化为焦灰,于此同时,映照满屋的华彩也应声黯淡消退,魔力充盈满溢的红袍女再掐手诀,用一个真正的控火法术,结束了这场震撼人心的魔法焰火秀。
在她猛然提高的咒语声中,炭火盆里窜出两条小指粗细的火焰长蛇,在空中翻飞环绕,盘旋游动了数秒,猛然扑向床上的艾格,在一串目瞪口呆的低声吸气或惊呼里消散在他的鼻孔上方,法术瓦解同时放出热量,把守夜人唇边的汗毛都烤卷曲了几根。
这是至高牧师本内罗最擅长的火焰戏法,高阶祭司们或多或少都学了点,除了好看和可以点蜡烛外没有实际用处,连杀死一只老鼠都难。但此刻落在一群对血魔法所知寥寥的外行人眼中,顿时成了“真龙血脉中的力量被提炼而出,并通过鼻孔进入了艾格体内”的直观体现,这下,就连一直保留了怀疑的弥桑黛也再无怀疑,眼中只余敬畏和向往了。
***
“好了。”梅丽珊卓放下手中银碗,明明元气满满,却还是故意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陛下血中的力量已悉数被我引入总司令大人体内,但能否救活,就看他自身的求生意志,以及造化……或者说运气了。”
丹妮莉丝靠近床边,重新在凳上坐下,伸出并未挨刀的右手重新攥住被底下艾格的手,感受片刻,脸上浮现压抑住的惊喜之色:“好像有效果?”
科本赶紧接手并装模作样地查探一番,肯定了女王的感觉:“呼吸心跳恢复正常了,体温也正在回升中!”
“这便算成功了么?”有过一次惨痛教训,丹妮莉丝甚至不敢高兴得太早,带着担忧问道:“他何时能醒来?”
“也许泼一盆冷水就会坐起来,也许好好睡一觉明早天亮会自然醒,也许永远不会再有意识……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法术只能将艾格大人从死亡边缘拽回,并不能做其它保证。”梅丽珊卓依旧是一副有话直说全无隐瞒的表情:“如果陛下非要听到一些好消息,那我也可以肯定地说——中午中的毒还没过午夜便被祛除,抢救如此及时,出现糟糕情况的概率极低,您大可宽心。”
“不管总司令醒不醒,我会在明早安排赠地军中基层将领及各部落代表前来探望,叫他们知道总司令没有生命危险,以平息士兵骚动稳定城内局势。”哈维面带感激之情地凑过来,做出要向女王表忠心的模样:“一旦艾格大人苏醒,我会第一时间派人知会陛下,在那之前,赠地军上下……全凭女王陛下吩咐!”
(不管怎样,至少今晚不用躲出临冬城了。)
丹妮莉丝微微宽心,但旋即,一股被压抑了的怒火浮了上来。
如果此次投毒事件并非艾格情绪失控下做的傻事,那真凶意图将她的御前核心三人组一锅端的盘算,就歹毒且凶狠到不可思议了……她必须得将此人,或者这个势力给揪出来,让他或他们好好体验一回真龙之怒!
“很好,那我就吩咐了。”丹妮昂起螓首,努力控制以让嗓音不至于也因愤怒而走调:“我准备尽快组织调查,弄清投毒者身份及其幕后主使,此事就由你来负责。我会派黑壳和弥桑黛两人陪同配合,以确保调查无论是指向北境贵族、赠地军内部还是我的身边……都不会遇到阻碍,如何?”
“是,大……陛下!保证叫投毒者无处可藏!”
——
第563章 “追凶”(上)
没能立刻看到艾格苏醒,失望之余,丹妮莉丝产生了一丝“在此等他睁眼”的冲动——就这样坐在床前陪伴守候,他从昏迷中醒来抬起眼皮第一眼就望见自己,想必会印象深刻感动无比吧?
有那么片刻,她真想如此实施,好在理智最终阻止了丹妮这么做。
她是女王,身份地位和社会期望不允许她像个慈祥的老母亲、贴心的小妻子或孝顺的儿女后辈一样守在某位臣属的病床前……这对病患的恢复本身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不提,还会导致自身逼格大降,让观者对自己于艾格的重视程度也产生过度判断,对她统治者的权威有极大损害。
在稍等片刻确定床上之人短时间内醒不来后,她最终还是果断起身离去,带着无垢者卫队返回了下塌地,去处理其它更迫在眉睫的事务。
对此,闭眼躺在床上的艾格可是大大松了口气:一动不动地装死可是个力气活,若丹妮莉丝真不走,那他可有得难受了。现在,一切可以照常按计划开展了——他不仅今晚不会“醒来”,在可预见的两三天内也会依旧“身陷”昏迷状态。此举除了本身就是这场大戏的最后一环,能让中毒显得更为逼真外,其实还和之前要求丹妮莉丝放血救自己一样……是在巧妙地借助一些心理学小窍门的帮助,潜移默化地影响控制女王的思维,好让自己接下来辅佐其一统七国的旅程更加顺利。
请求女王出血相救,是在利用本杰明·富兰克林效应:人会本能地对自己帮助过的人产生亲近感。
列夫·托尔斯泰如此描述这一现象:“我们并不是因为别人对我们的好而爱他们,而是因为自己对他们的好而爱他们。”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现象?揭开表象探寻本质,实际上人们爱的并不是“他人”本身,而是自己在所爱之人身上的投入的心血和精力成本……这种投入就像是赌桌上下的注,一旦变心,先前扔进去的就全打了水漂喂了狗,成了“损失”。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人厌恶损失,所以便导致了:对自己曾经帮助或喜欢过的人,人会倾向于继续帮助和一直喜欢。
这种解释看起来有点功利化和冷血,但对于一条经验总结而非科学规律而言,没必要争辩它到底“对不对”,只要承认这个看上去有点反常识的效应在人际交往中确实普遍存在,并学会如何运用它便够了。
投射到眼下的境况中,这个效应便体现为:丹妮莉丝在挨刀放血救了艾格后,她就在后者身上投入了关心和重视,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艾格应当是会感激自己并因此忠诚于她的——这种潜意识层面的观念看似无形无状,实则坚不可摧,可比说多少好话表多少忠心都来得实用,能让艾格日后在装忠时事半功倍,轻松许多。
嗯……说是装忠未免有点“内奸”的意思,事实是:只要丹妮莉丝不学她爸发疯,不脑抽做傻事逼自己跳反,艾格并不介意真的忠诚于她。
而“再装几天昏迷”,就是在利用另一条十分常见的情感规律了:失而复得,必当更为珍惜。
先让丹妮莉丝体验一下重臣团灭、幕僚尽失,创业未半却蒙受重大损失的紧张,品味一下瞬间失去首相、情报总管外加赠地支持的恐慌,咀嚼一下“打破车轮”的远大理想也遭遇难产濒临破灭的苦涩……让她开始考虑放弃高远目标,退而求其次追求名义上的统一,较大程度地接受河湾和多恩的入伙条件,甚至思索下嫁伊耿的可行性……
待到这位小女王疑神疑鬼希望开始渐渐消失,并暗暗做好了应对糟糕结局的心理准备,自己再在不早不晚的完美时间点醒来,送她感受一回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的美妙滋味。两相对比之下,先前的些许不愉快必将变得微不足道,君臣关系不用弥补便能恢复如初,甚至在自己表现出感激之情后,能变得更为牢固和融洽!
当然,如果耗了这么大一番功夫仅仅是想刷点好感度,那未免太费周折:在干掉瓦里斯和培提尔后,丹妮莉丝实际上别无选择只能依靠和重用于他。在这种情况下,好感度70和75的差距并没有大到值得他为此特意筹备一番的程度。艾格决定要采取这系列举措的真正原因是——接下来在追查元凶这件事上,他还另有安排。
***
他自己才是真凶,所谓调查自然只是走个过场,给女王泄愤用的表演。
但就算演戏也得演全套,在“栽赃对象”的挑选上,艾格可是费了一番脑筋的。
有下毒动机的嫌疑对象很多:北境贵族、史坦尼斯、小伊耿王子、狭海对面与丹妮莉丝做惯了对头的一堆奴隶制城邦……以及他私心加入的一位:卢斯·波顿。
最后一位本是他最属意的选项,原因无他:老剥皮此人不仅心思缜密,为人也奸猾老辣颇让艾格忌惮,而且刚刚对赠地采取过敌意行为——试图耍阴招把自己当枪使,不拿他开刀还拿谁?
但略微冷静思索一番,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如今干着谋国的大事,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耍性子:看谁不爽或被谁惹毛过就睚眦必报非得置之死地而后快——至少在摘到胜利果实之前不能!而抛开个人情绪权衡利弊,事实其实很清晰明朗:若和恐怖堡翻脸,瞬间失去两千枪盾手不谈,反过来还得先消灭这支精锐以绝后患,大业未成先逼反己方势力,百害一利,难道就真只图一个痛快?
没错,有火药相助,赠地军想歼灭恐怖堡军队轻而易举……但这想法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在打到君临郊外与守夜人产业园汇合、重启制硝场获得稳定大量的原材供应前,火药是比士兵还珍贵的资源,抵得上千军万马,才不能这么瞎用在毫无战略意义的目标身上!
对卢斯·波顿敲打一番,战时逼他率军前趋当炮灰,战后再以他为棋子制衡史塔克为首的北境势力,让颈泽以北没法拧成一股绳来对抗王政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去掉这个选项,剩下来的全是丹妮莉丝早晚要对付的敌人,挑选起来就轻松多了。
北境贵族暂时是团结争取的对象,自然首先排除;而史坦尼斯会派人下毒谋杀对手的臣属——这话说出来连艾格自己都不信……排除掉这些,那么最终结果,就必然会是在小伊耿王子以及狭海对面以瓦兰提斯为首的奴隶制城邦联盟中二选一了。
挑哪个好呢?
他为此琢磨了许久,却越想越是皱眉。
让艾格为难的,既不是“选哪个”——哪个都一样,反正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东西,背后大老板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绝对彼此认识;也不是“如何诬陷栽赃”——开玩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肯动脑子,总能伪造出证据黑得你哑口无言。
他愁的是:在这件事里,丹妮莉丝想要的是“真凶”而非随便揪一个“替罪羊”,这就让他不得不万分小心。而越是深入思索、长远考虑,艾格就越是发现——无论怎么做都实现不了百分百的保险。
栽赃陷害中最关键的是什么?
让被栽赃者没机会自证清白。
而在如何确保被陷害者不会翻案这一点上,又属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最为保险彻底……但现在艾格面临的问题是:无论是那几个奴隶制城邦,还是黄金团支持下的小伊耿,势力根基都远在天边,既有大批军队拱卫、又有大把幕僚环绕和辅佐。他们可不是死人,一旦丹妮莉丝以“毒害臣属”为名公开指控,这帮人一定会否认并设法脱罪。
假的真不了,栽赃陷害就是栽赃陷害,必然会有漏洞和难以察觉的思维死角,伪证设计得再天衣无缝,也不会变成事实……更何况艾格这次还是在相当仓促并无足够时间筹备的情况下动手?
清除掉一批碍事者再把锅扣给另一批碍事者……看上去是个一箭双雕令人拍案叫绝的骚操作,可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活着的“凶手”成了这场完美大戏并不起眼的翻车点和要命的突破口,从而导致精心策划的一切功亏一篑,那可就叫艾格追悔莫及了。
科本在这时候给钻了牛角尖的他提供了另一条思路:这世上绝不会开口为自己喊冤的,除了大家都能想到的“死人”之外,还有另一种。
不存在的人!
与其把罪名甩给某个特定的敌对势力留下隐患,还不如顺水推舟……把它弄成悬案!冤假错案尚时有翻案平反耳闻,但悬案……一旦经过时间冲刷考验,“遗失”掉些证物证人,再想翻出来重新破获,可就难如登天了!
采用这一办法,优点是不指向特定势力,没有被反驳推翻的可能,情急之下的安全性提高了许多。而缺点也同样明显——女王的两位重臣在他的保护下被毒害,事后自己居然还没把凶手给揪出来,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这才是艾格还要再“昏迷”几日的真正原因:如果他既没参与也未指挥调查,那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对他在女王眼中形象的损害程度都会小许多了!
——
第564章 “追凶”(下)
女王毕竟是女王,哪怕被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她依旧是所有人的效忠对象。
丹妮莉丝想要找出真凶绳之以法的渴望如此迫切,以至于哪怕已被艾格钦定为悬案,该走的流程步骤手下人还是一样也不敢少:在她的指示和牵头下,赠地军高层负责执行、两位女王特使协办监督……投毒案调查组暂时获得了等同君主的最高权限,对投毒者的全面追查得以毫无阻碍地在整个临冬城上下开展起来。
作为这场大戏最关键的道具和物证,“陌客之吻”那一系列完美的毒理学特性是整场计划得以实施的重要基础。不过,虽然这种毒药既由科本调配也由科本命名,却算不上他的独家秘方——当年,这位精力旺盛的学者想研究的其实是治疗疾病的救命药,结果却意外捣鼓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剧毒,彼时仍以“优秀医者”自诩的科本并未多想,而是按照学城的惯例向上汇报了这一发明,将这种新毒药的物、化、毒理性质一股脑全登记在了册……
这个无心之举如今对艾格而言却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如果隐瞒毒药来历,糊弄得过一时,等到被别人查出来便会造成翻车。
反正堵不住它,艾格索性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绕了过去:主动让科本“辨认出”毒药种类,然后再“惊讶发现”:其实这就是他自己的药剂被盗了。
于是,调查的范围和起点,便将从“寻找毒药来源”缩小到“追查窃毒者身份”上——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按着剧本来走了。
艾格的粗略规划大致如下:
【
经过分头盘查询问,调查人员会得到两组口供证言:一组是,守卫在事发前两天曾目击到有人在科本学士的房间外游荡出没;第二组是——同样着装的人,还在事发前一天,被炊事班在史塔克家酒窖和赠地军的厨房附近看到过。
这两次……不,准确地说是两批次目击的共同点是:目击者皆声称所见之人身着北境风格服侍,且胸前衣服上绣着疑似波顿家的剥皮纹章。
到这一步为止,所有不利证据都还指向波顿家,但调查组长哈维会主动提出疑点:如果说前一批人在科本学士的房间外看到波顿家士兵还可以理解,那后一批人在史塔克家酒窖外再看见同样的可疑人物时,波顿家的士兵已经因为被培提尔策划的“强暴案”陷害而被女王勒令不得擅自离营了!
深入调查很快便会印证他的怀疑:无论是事发前一日还是当天,都根本没有波顿家的人员通过大门进入过临冬城!
要么是所有证人都说了谎——真相,但很少有人会立马想到;要么是守卫临冬城的赠地军士兵没发现偷偷翻越两道城墙一条护城河进入的窃贼——这根本不可能;要么就是——城内有人在冒充剥皮家士兵,尝试嫁祸给卢斯·波顿!
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是第三种情况,新的转折马上会适时无比地出现:在对城堡里里外外都进行过搜查后,人们将会在当初布兰·史塔克摔下的首堡和残塔所在老院角落里找到一个新冒出的灰烬堆——刚刚烧过的残渣里,依稀还可见半套带有剥皮人纹章的衣服。
有人在销毁证据!
在这种紧迫感催促下,新一轮盘查搜索会立刻展开,但遗憾的是,这回无论怎么把临冬城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都没再能找到新的目击者和证物(不存在的东西当然找不到,这一点甚至都不用做假),调查在这里便走进死胡同陷入了僵局……而在原先计划中,一切都再这样毫无进展了两日后,艾格便将“终于苏醒”,并拖着有恙之躯开始重掌大局,从容地为这场好戏安排收尾和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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