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郭大闻言似是来了精神。
欺软怕硬,一向就是杨奉的行事作风郭大最欣赏的就是他这一点。
他猛的站起身来,在厅堂内翻来覆去的走了好几圈,一边想一边思量,似是在权衡个中利弊。
半晌之后。
“可行!”郭大用右拳重重地一击打自己的左掌,缓缓低头道:“区区一介竖子,想是要比鲍信和王匡等人容易对付许多就依照二弟之言速速派人请卦师来,占上一卦!择一吉时,咱们去偷这陶商的营寨!”
郭大等人在自波城内,养了一个卦师,每逢要临阵出征,便派人请卦师来为其问天卜卦,选择良辰吉时出兵。
实打实的迷信崇拜者,跳大绳的脑残粉。
郭大等人找卦师算卦,安排偷袭徐州军营的时间,而此刻陶商却正在皇甫嵩的帐篷内,给他看一面自己命人刚刚赶制绣出来的大旗。
“汉,御史中丞,都乡侯、曾领左将军,曾任冀州牧,领天下兵马大元帅,皇甫。”陶商一字一顿的给皇甫嵩念着旗帜上的字,然后方才转头微笑,询问道:“老师,您觉的怎么样?”
皇甫嵩的脸色被憋的通红,不是因为欣喜,是很不好意思的那种别的也就算了哪有往自己纛旗上绣“曾任”什么什么官职的。
“不怎么样”皇甫嵩喃喃道:“老夫现在只是挂着御史中丞的官职,那左将军、冀州牧都是昔日的敕封,早就被免了何必还写在纛旗上?还有这天下兵马大元帅这说的是谁啊?老夫好像从没当过这个吧?”
陶商淡淡一笑,轻道:“晚辈这不是想给您壮壮声势么。”
皇甫嵩现在有点后悔那日帮陶商探讨破解白波军的法子,他告诉陶商乱彼军心陶商倒是深刻贯彻了皇甫嵩话中之意。
贯彻到皇甫嵩的这张老脸,也要被陶商拿出来刷偏偏皇甫嵩还没法拒绝,谁让那日他自己夸陶商损招多,让他随便用。
老头今天自食其果了。
“壮声势,那也不能胡编啊。”皇甫嵩感慨着摇头道:“就写个汉都乡侯,皇甫嵩,便够了。”
陶商闻言疑惑道:“老师确定要把这些名头都删了?晚辈笃定这些名头绣在纛旗上,一旦架在两军阵中,白波军吓都吓死他们。”
皇甫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缓缓的道:“吓不吓的死老夫说不好,老夫只知道这一纛旗一旦被架出去,老夫自己就得被恶心死好孩子,你用老夫的名头出去糊弄人不要紧,但你给老夫留些面皮行吗?老夫还想多活几年,择一日子跟亲人团聚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偷 营
皇甫嵩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一辈子牛逼过、辉煌过、低谷过、落魄过,总之已经走到人生后半段的他,基本上什么都经历过了。
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对于功名利禄已经看的比较洒脱了,现在唯一割舍不下的,就只剩下这张脸。
别的都好说,老脸说啥都不能丢,说什么也要囫囵个的带进棺材里去。
看着皇甫嵩执拗的样子,陶商知道这面大纛旗上的字说什么也得改了。
可惜了自己想破脑袋给皇甫嵩添加的这些高大上的名号。
依照陶商的性格,其实这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他刚开始甚至想给皇甫嵩绣一个“齐天大圣”的名头拉出去溜溜来着。
希望落空了,陶商感到很惋惜,他挥了挥手示意扯旗的士卒下去,接着长叹口气,道:“老师,弟子分析,白波军这几天很有可能就会来劫营了。”
皇甫嵩没有任何的诧异,反倒是显得颇为欣慰。
“不错,没枉费这段时间老夫教了你这么多,你能想到白波军近期会来劫寨这一层,可见你平日确实是用了心思、下苦功了。”
陶商很轻柔的笑着,道:“老师,弟子今日除了做这面大纛旗之外,还命人给您打造了一副铠甲,实在是有事相求,希望老师能够应允。”
皇甫嵩哼了一声,道:“一肚子的鬼主意,怎么?打算等白波军劫寨的时候,让老夫现身,替你完成你计策中的另外一环?”
“老师冰雪聪明,弟子远不能及。”
皇甫嵩摸着胡须,长叹口气,感慨言道:“收徒如此,复有何望哉?”
这句话很有深意,既可以理解为“收了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奢望?”也可以理解成“收了你,我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着实是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这话中之意,是赞陶商,还是在隐隐的贬他。
深夜,由黄巾渠帅郭大、副帅韩暹、李乐、胡才等人率领五万精锐白波军士兵,悄悄地由右斜方的谷口出动,奔着徐州军营所在的地方,悄悄的摸索过去,而杨奉则是领命镇守白波谷。
白波谷出口虽多,但自波城右斜谷口却在白波谷右林一处极隐秘处,平常人不知道的,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处谷口的踪迹。
徐州军和鲍信军,王匡的河内军分为三路犄角之势,将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各依河流与山谷岔口布置营盘,将白波谷拱卫正中,在排兵布局上,隐隐有合围之势。
看着远处幽静的徐州军营,郭大不由伸出了舌头,兴奋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在他看来,徐州营盘中,此刻已是进入了梦想的一万兵马,就是自己的盘中肉,鼎中食!
今日既然是偷营,就要将徐州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在这个世道里,人命如草芥,在郭大这样的凶贼眼中,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一人是恶杀万人是雄!他出身草莽,若要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让别人怕他,就必须要成为枭雄!而成为枭雄的首要原则,对他来说就是杀人!他要脚踏累累的尸骨一步步上前,腥风血雨踏上巅峰。
郭大的理想很崇高,他不甘于只当个普通的贼首,他的梦想很有可能是“山贼王”。
“老三,你带领一部人马,绕到营寨南面,等待老子在前寨举火,一会便两路夹击杀入徐州军营盘,来他个里应外合!”
“诺!”
“老五,你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的埋伏在徐州营盘的附近成为暗哨,若是看到鲍信或是王匡等人派兵接应,即刻阻击,并以暗号知会于我!”
“诺!”
郭大有条不絮的将战术吩咐了下去,韩暹与胡便分别领命而去。
待两人领兵分别走后,郭大缓缓的转过了头,如豺狼般盯视了不远处的徐州营盘很久之后,方才冷笑着对身旁的李乐说道。
“走吧,老四!跟我杀进那座营盘,让汉军士卒的首级,明日白间全都高高的挂在咱们自波城的城楼和栅门之上!让天下人再不敢轻易来触碰我们白波军的眉头!”
李乐舔了舔嘴唇,亦是冷笑地回道:“走吧老大!让兄弟们杀个痛快!”
陶商坐在自己的帅帐之内,看着皇甫嵩亲自注解的黄石公三略,一灯如豆,只是依稀的能够照亮简牍的程度。
依稀间,帅帐的远处隐隐的传来了喊杀之声。
马匹的厮鸣、杂乱的喊叫、甲胄相互撞击的声音、喝骂声、欢呼声、拼死搏杀的声音,全都相互交织在了一起这是夜战必然会引起的混乱节奏。
陶商将手中的简牍放下,缓缓的从软塌上站起了身,正巧糜芳掀开布帘,走了进来。
“终于来劫营了?”陶商微笑道。
糜芳搓着双手,嘿然道:“总算是来了,不枉咱们设下这么大的阵仗等着他们!白波军若是不来,岂不白白糟蹋了将士们在营盘内挖坑布索的辛苦?”
陶商赞同的点了点头,刚想抬步走出帅帐,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将迈出的腿收回,又坐了下去,拿起手中的简牍,认真细读简牍上的内容。
糜芳一见陶商这个架势,不由感到奇怪,垂询道:“公子,你日间在营盘内,安排布置了好几个时辰,不就是为了今夜收吗?怎么临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潜身缩在这,不出去了呢?放心吧,我派遣精锐保护于你,定然不会有事!”
陶商继续翻阅了手中的简牍,道:“今夜的战局,我想给老师的一个机会,就让老人家好好表现一下吧,大汉军神在临战场会黄巾余孽我身为土地就不过去掺和了,让老人家过足瘾他也得有两三年没上战场了吧。”
糜芳心下对陶商的谦让也颇为感动不过“现现眼”这个词,糜芳感觉真是越听越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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