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马上回来。”
小刘贵妃暗恨弟弟没用,强行打起精神,道:“多亏了杨少宰退敌,少宰受伤不轻,还是早日去医治吧。”
凝儿也赶紧上来,搀扶着他,杨霖正义凛然,大声道:“若叫贼人伤到皇妃一片裙裳,微臣再难为人。”
果然不出陆谦所料,刘清水出去转了一圈,晃晃悠悠就回来了。他纯属是不希望夹在中间难做,一进门见到满地狼藉,刘清水吓得浑身汗毛直立,大声道:“怎么回事?贵妃呢?”
二楼的过道传来一声哭腔:“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姐姐?”看到至亲之人,小刘贵妃再难控制情绪,泪眼氤氲地说道:“你整日里半句话都不肯听,看见我就躲的远远的,此番若不是杨少宰英勇,你只怕梦里才有姐姐了。”
刘清水上前握住杨霖的胳膊,怒道:“是什么人?”
“潘意,驸马府的家将。”
---
刺杀政敌,是官场的禁忌,饶是弄权如梁师成,都想着事后抛出一个潘意来做替罪羊。
这种出格的事,一旦败漏,就连自己这边的官员,也不敢再顶风支持。
潘意尚的是长公主,并不是皇帝的女儿,本身就隔着一层关系,不是很亲。
蔡京的书房内,杨霖把前因后果说完,蔡太师抚掌大喜,道:“未曾想,文渊将他们逼得,竟然会出此下策!”
“潘意不过是膏粱子弟,受人撺弄便敢出来争权夺势,那市舶司落到他的手里,他却未必有梁师成等人得的多。此番更是狗急跳墙,学生觉得趁此机会,我们应该打压一下那位坐镇内侍省的隐相。”
蔡京沉思片刻,还是开口道:“不妥,梁师成的权势,不是来自他下面的附庸,而是来自圣上的宠信。神宗变法以来,新旧两党相争日益加剧,最后的结果是导致今上阴差阳错成为大宋开国以来,说话分量最重的皇帝。只要有官家的宠信,梁师成折断多少臂膀都不会伤其根本。王黼如是,潘意更是如此。”
杨霖仔细揣摩了一番蔡京的这番话,发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徽宗赵佶的地位确实在大宋的帝王里都算是高的了。他宠信蔡京等人,饶是天下臣民反对,他都可以任用蔡京为相十八年。
谁能想到,两党之争,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你打算怎么办?”
杨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扳不倒梁师成,那么不必对潘意赶尽杀绝,否则他手里的三个市舶司,恐怕会落到王黼之流的手里。这厮背后是禁军世家,且让他知道梁师成的面目,到时候看这厮如何。”
蔡京嘴角一笑,侧眼看向杨霖,故意问道:“他派人刺杀与你,文渊竟然能够饶他?”
“哈哈,恩相何故小觑学生,我放一潘意,如同放一只土鸡;重得市舶司,是得三个金凤凰。再者说了,潘意如此蠢笨,想收拾他什么时候都行。”
蔡京也十分高兴,杨霖重获三处市舶司,势必会给他大量的金钱。
要知道,蔡京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奢侈,需要的钱也就越多。
前几天他还愁眉不展地对几个受宠的姬妾说道,再这么过下去,你们这些娇滴滴的美人,还不知道填了谁的院子。
驸马府,潘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哪里想到自己的那些精兵悍将这么没用,还没到院子就被人全歼了。
这下人赃并获,凭借着杨霖的权势,可以直接进宫状告天子,到时候潘家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因为事情实在太过棘手,潘意不得不把事情告诉了徐国长公主,长公主也是六神无主。
病急乱投医,可怜堂堂的帝世贵女,只得求到摘月楼李师师头上。
谁知道那李师师一听,比公主还害怕,一个劲地说道:“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至于梁师成,早就闭门谢客,连见也不见他潘意了。
王黼、蔡攸之流,也是大门紧闭,反正谁都可以见,就是不见潘驸马。现在他就是一个瘟疫源,是个人都躲着他。潘意心里恨极了这帮人,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驸马府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大门外一阵马蹄声,潘意的嘴唇一哆嗦,扶着膝盖想要起身。
不一会,手下的家将引着杨霖来到内院,潘意犹自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杨霖,此事与公主无关”
杨霖捏了捏护腕,上前坐下,笑道:“连杯茶也没有?这岂是驸马府的待客之道。”
长公主直接亲自起身,去客堂指使几个丫鬟:“快去,沏最好的茶来。”
等到茶沏好,公主给杨霖端来一杯清茶,此时潘意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你说话可算数?”
公主听到丈夫这一句,顿时知道有了希望,屈尊降贵将茶端到杨霖身前。
杨霖看着她五根玉指,纤细白皙,果然是皇室贵胄,保养得宜,竟如同白玉般精致。
“公主殿下,折煞下官了。”杨霖嘴上客气,却早就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你明日上奏天子,将三处市舶司归还万岁营,就说不善此道,让本官来做。到时候,派人去皇城司,带回你的三个家将。”
潘意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起抱拳:“谢杨少宰”
第一百零九章 猜意鹓雏竟未休
梁师成一脉,平心静气地等着杨霖状告潘意,他们好落井下石,趁机把杭州、明州、福州市舶司收到自己人的手底。
梁师成坐镇内侍省,天然就占了便宜,这厮每天都能见到皇帝,而且围着皇帝打转。
他想要个东西,杨霖断难与之争抢,除非是挥刀自宫进去和他抢饭碗。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王黼、蔡攸、甚至高俅都来到了内侍省里梁师成的住所。
这三个地方非同小可,谁得了就是无尽的财富,哪怕是安插几个亲信进去,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大宋立国经济冠绝前朝,远迈汉唐,靠的就是市舶司。
梁师成是个阉人,醉心于权势,和蔡京、杨霖这些人不同,他对于女色、享乐不是很在乎。
在老梁的外宅,放置各种字画、卷轴,邀请宾客观赏、评论,题识。梁师成虽多少懂些诗书,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大手笔,他却喜欢附庸风雅,自我标榜吹嘘,说自己出自于苏轼之门,还四处宣称以翰墨为己任,常常对门下的四方俊秀名士指点批评。
只要谁吹得合他的心意,他就能让你升官发财,大宋隐相的名号就是这么赚来的。
什么寒窗苦读,什么三舍选优,在这些权臣眼里都是狗屁,制定规则的人从来不曾想过,让这些规则限制到自己。
王黼、蔡攸装作认真鉴赏的模样,其实内心早就激动不已。至于高俅,这个老实人在一旁喝茶,焦急地等待。
日上三竿,梁师成在慢慢起床,一群小内侍宫女进去伺候。
不一会,众人簇拥着梁师成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手下的几个心腹,梁师成没好气地说道:“平日里一个个见不着人影,今日却像是闻到肉味的狼一般,来的这么早,这么齐!咱家还以为,今儿个是上朝的日子呢。”
三个人马上围了上来,极尽阿谀之能事,尤其是王黼,简直比对待赵佶时候还要谄媚。
梁师成心里早有打算,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他准备让王浚明去执掌杭州这个最富的市舶司。
王浚明何许人也,他是苏辙的女婿,苏辙的女儿就是梁师成的堂妹,这层关系让重视苏家门第的梁师成对这些亲戚十分照顾。
苏辙因为是元祐旧党,正是现在蔡京的打击对象,随意辞官在在颍川定居,因感于元祐时人所剩无几,于是筑室曰“遗老斋”,自号“颍滨遗老”。终日读书著述、默坐参禅,谢绝宾客,决口不谈时事,将所感皆寄托于诗中。
梁师成虽然权势熏天,但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这个叔父,还是很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