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蔡京府邸的内书房当中,有一位稀客,就是那位小蔡相公蔡攸。小蔡相公不停的去抓自己三缕长髯,也不知道扯下来几根,看着自己的亲爹一脸的急躁。
“爹爹,那梁师成和王黼弄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却丢到了潘意的嘴里。眼看着每天都将是金山银山入帐,您老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蔡京看着儿子眼热的模样,心里也有一丝动摇,这时候自己也下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捞出一个两个的来,三个市舶司不能都归了潘意。
谁都知道,潘意就是个幌子,那每日的进项,肯定是梁师成那个阉宦拿大头。
“官家已经开了金口,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倒是你,为父让你托庇在梁师成的门下,不惜受到别人耻笑,就是为了咱们蔡家永保富贵。你在梁师成那里花了也不少了,还需要我来接济你,怎么就没见他把这三个分你一个。”
蔡攸脸一红,这事是有点丢人,讪讪地说道:“可能是因为他想找一个边缘人来当这个幌子吧,潘意是勋戚,拉拢了他对梁师成也有好处,还看不出是他下的手。”
蔡京哼了一声,道:“看不出?别人看不出,难道我看不出?难道杨文渊看不出?这个梁隐相,正是小觑天下英雄了,他的这些小伎俩连官家都瞒不住。”
这浮浪官家,只要能哄得好,就漫天大事,全都皆无。
这属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美人一吹枕边风,就把出巡两个月的杨霖忘在脑后了。
父子俩正在商议对策,老都管来到门前,弯着腰道:“老爷,杨霖回来了,在外面等候,说是有急事要见老爷。”
蔡京神色一动,道:“你从后门走,别让人看到了,咱们蔡家不能指望爹一个,你看大宋的宰相,有几个善始善终的。”
蔡攸也知道今天是谈不成了,起身跟老爹行了一礼,从内院的后们上了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
杨霖才走到门口,已经开始抱怨:“我的恩相,学生走时说的好好的,恩相在朝中要帮学生看好这群贼王八,到了还是被他们咬了一口。”
蔡京无奈地苦笑,看着杨霖推门进来,道:“官家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这事哪有天天盯着的道理。指不定哪一天他们把官家哄好了,随口就应承了。”
“我大宋自太祖以来,一向是士大夫为重,但是那帮子禁军将门世家也是与国同休,根深蒂固。就拿潘意来说,他的祖父就是潘美!潘美是何等人,文渊应该也很清楚,故旧手下遍布禁军每一个官职,他们接手了这几个买卖,想要拿回来,就算是官家再开口,也有难度了。”
这老东西不肯帮忙,早在杨霖的意料当中,听到这番话杨霖也没有多大的失望。
潘意尚了公主,既是贵戚宗室,又是将门世家。
他们拿了市舶司,不过是为了敛财而已,他们会建造艮岳寿山么?
赵佶这个昏君难道还想让老子白干活,把好处吞了让我用自家的钱出苦力?
杨霖舔了舔嘴唇,道:“恩相,此事在恩相眼里很难,学生却早有对策,区区几个跳梁小丑,真当自己是动不得的人物了?学生对付他们游刃有余,只要到时候恩相能帮忙遮掩一二。”
蔡京一颗大心脏,久经考验,却头一次有了些不安:“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拿回我的东西,惩戒伸手的贼人而已。”
第八十一章 胸中了了旧恩仇
走出蔡京的府邸,杨霖抬头深吸了口气,问道:“你们闻到了么?”
吕望抽了抽鼻子,道:“什么?”
“血腥味,这座城真血腥,天都是暗红色的。”
吕望抬头看了看,秋高气爽,艳阳明媚,刚想纠正自家提举,一不小心看到杨霖的脸色,竟然透着一点狰狞。
吕望当即闭嘴,这少东家笑眯眯的时候都能杀人,露出这幅表情还不得吃人啊,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杨霖侧过头来,道:“去,把我那清水兄弟喊到咱们府上,聚上一聚。”
杨府内喜气洋洋,各色下人来回奔走,准备迎接主人回府。
一个大宅子,长期少了主事的,下人们也无所适从。刚开始可能还觉得有些轻松自在,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心慌慌的。
这个时代,强者为尊,必须有一个主心骨才能凝聚人心。
所有人聚在门口,一阵马蹄声传来,大家都翘首观瞧。
杨霖一马当先,下马之后,马上有人上前接过马鞭,牵着马去马厩。
李芸娘脸色一喜,带着大家福礼,杨霖笑呵呵地上前:“去订几桌酒菜,今晚你们也吃点好的,芸娘,把我酒窖的仙醪酒拿出两坛来。”
芸娘应诺一声,就转身前去吩咐,不一会大家各司其职散开了。
办完事之后芸娘走到杨霖的身后,发现大郎已经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轻微的鼾声传来,芸娘小心翼翼地上前,帮他除去鞋袜,盖上了一层薄毯。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异常乏累,骑马骑得大腿内侧都磨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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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有些荒芜了的宫院,四处倒还干净整洁,只是寥落的不带丝烟火气,院子正中有着颗参天古松,不知多少年头。
刘清水利用守卫皇城的职责便利,此时正在这间宫殿中,对面就是有些清减的小刘贵妃。
本就是人间绝色的小刘贵妃,这一下更是多了几分西子捧心的憔悴美感,让人一看恨不得拿出十分的心来呵护这个带着淡淡忧伤的美人儿。
前些日子赵佶召集后宫诸妃,在人群中见到了现在的小刘贵妃,比以往少了三分艳媚,却多了七分韵味。
富有艺术天赋的赵佶,早就把当初的厌恶抛到了九霄云外,重新宠爱了她一番。
但是小刘贵妃还是这副样子,而且不愿意搬出现在这个院子,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看着弟弟道:“你也别太忌恨她,皇家哪有半点情分在,我和她都是不同的可怜人罢了。纵使没有李师师,还会有桃师师,杏师师说到底,薄情的是那位,我现在只想你们平平安安,我们一家能够偶尔团聚,便心满意足了。”
刘清水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鸷,姐姐的话根本半点也没听进去,看得小刘贵妃十分不喜,蹙眉道:“你听到了么?少跟那个杨霖来往,那个人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行事又张狂,你跟着他厮混,能有什么好下场。”
刘清水拧着眉道:“阿姐,说着说着怎么扯到大郎身上了,那是我唯一的朋友,身边这些人只有大郎是真心看得起我的。”
“我一看见他,就心惊胆战的,那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看着笑吟吟的,出手就致人死地,让人捉摸不透,不像是个省心的。我就你一个弟弟,爹娘就你一个儿子,你没事吧总跟那种人待在一块,让我们怎么放心?”小刘贵妃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就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一种侵略性,有时候甚至让她感觉有些怕。
刘清水腾地一下站起来,眉飞入鬓,急声道:“阿姐,你被人欺负成这样,天天就知道念佛。大郎他是个率直的人,有仇就报,才不会如此消沉。我要是听你话,早晚也被人欺负的皈依佛门算了,我们虽然是酒家儿女,比他们又低贱在哪了,就必须任他们骑在头上?我不跟你说了,你就等着我给你报仇吧。”
说完转身就走,小刘贵妃叹了口气,捂着心口念起经来。
气冲冲的刘清水刚走出皇宫,便看见杨府的小厮和自己手下正在闲聊,看见他之后过来行了个礼,道:“刘二爷,我们大郎回来了,请您到府上吃酒。”
刘清水由怒转喜,道:“什么时候来的?走,我们可得有两个月不见了。”
杨霖这一觉,睡到了华灯初上,一睁眼就看到眼前一个俊秀的如同女子的少年。
“清水,你什么时候来的?”杨霖抻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问道。
“刚来,嘿嘿,大郎你可回来了。”已经等了一下午的刘清水随口说道。
酒菜早就凉了,杨霖招手叫来芸娘,道:“去后厨随便做几个菜来,我们兄弟喝酒,不需要山珍海味。”
芸娘敛裾而去,刘清水看了看没人,赶紧道:“大郎,你不在这些天,让那群小人得了志,可憋屈死我了。想要对付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回来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了?你有皇城司,我有万岁营,这个汴梁除了皇帝谁能欺负我们?你是我的至交弟兄,我跟你说句诛心的话,咱们的这位皇帝,还不是个泥塑翁,两句好话就能哄到他飘上天,只要供他玩乐天下事无有不可。蒙蔽他就如同翻掌一般简单,我已经出手了,你就等着看吧。”
刘清水喜得抓耳挠腮,追问道:“大郎,你已经出手了?快告诉我!”
杨霖笑了一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