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郑云瑶双眼也有些红肿,靠近了和姐姐抱在一块,嘴里道:“瑶儿一定帮你出去。”
远处两个帝姬在院中和小鹿、貔貅一起玩耍,无忧无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昭德坊,花厅。
高柄已经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芸娘端着茶盘来,道:“高殿帅,大郎他今日不一定回府了,要不您先回去,等他回来了,我差人去知会您一声。”
高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他做事自以为滴水不漏,辛苦经营至今,算是被二哥全盘推了。
得亏少宰是念旧的人,没有来一招落井下石,不然高家父子两代人,一步步到今天,不够二哥一个人作的。
高家有今天的地位,属实不容易,想自己的父亲从一个书童,一步步挣扎到殿帅的位置。
期间心酸苦痛有谁经历过,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遭多少的嘲笑。
饶是如此,也需要万里无一的机遇,才能有如今的局面。
百丈高楼,盖起时候是一砖一石,推倒却只需要一个蚁穴。
高柄强颜笑了笑,道:“无妨,我再等一会就是。”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杨霖从马车下来,就有小厮上前,道:“高殿帅在花厅等了一天了。”
杨霖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迈步来到花厅。高柄赶紧上前,抱了抱拳,欲言又止。
杨霖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行了,不要这幅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怎么着你们家了呢。”
高柄咬牙道:“少宰,如此大恩,高家永世不忘。高氏愿为您鞍前马后,我爹已经写进了族谱。”
“那我可谢谢你们。”杨霖压低了声音,上前斜了斜身子,道:“主要是给我管住高欢,我看三年五载的,就别让他出院子了。”
“少宰放心,他敢不听话,我第一个宰了他,大义灭亲!这一次,若非少宰庇佑,我们一门算是完了。少宰,您知道的,我这个人口中实话不多,但是这一拜,请少宰生受。”
杨霖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虽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并非是为了高家但是自己却是护住了他们这一次,受他一拜不算过分。
杨霖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我让你加紧办的京营新军夜校一事,进展如何了?”
“回少宰,如今的军中,已经全都会写自己的名字。除了个别实在学不会的,简单的识断字,都不在话下。每天夜里,各营帐内,都是要轮流读邸报的。”
杨霖寒着脸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又不是叫他们考状元,不过是识字而已,这几个贼厮鸟愣是学不会,必是心态不端,你回去之后告诉这几个害群之马,就说学不会也行,全都去火头营,烧菜做饭去吧。”
高柄说起正事,心里的苦楚去了大半,凝声道:“如今到处都在宣教,军中也是如此,少宰尽管放心,别处高柄不敢说,京营新军,人人皆知为谁而战...”
杨霖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能做好这件事,高柄就跟在契丹、幽燕一样,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功劳着实不小。
等他从昭德坊出来的时候,心事已经去了一大半,来时的不安也都消弭了。
尽管曾经杨霖也在嘴上答应过,但是这种事情,哪有说出就做到的。
高府内自家人已经吓得,几天睡不好吃不好了,高俅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若是杨霖杀鸡儆猴,拿高家下手,完成自己的目的,那可真就完了。
如今话说开之后,高柄已经发现,少宰心中依然是看重自己的,这让他心安了一半。只要杨霖不想动高家,高家就不会有事。
送客之后,芸娘端着一壶茶来,远远闻到他一身酒气,便问道:“大郎,可是在别处吃过晚膳了?”
杨霖点了点头,道:“不用再准备了,今日事也忒多,浑身困乏,我去看看我爹,便睡了。”
芸娘赶紧去安排丫鬟熏香扫床,钻被暖床,准备醒酒汤和热水。
又怕天冷路滑,自己打着灯笼,带杨霖去往杨通住的院子。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呼喝声,几个大汉在喝酒划拳。隔着很远,酒气熏天,房内的倒影,更是显示出,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坐的正当的。
桌上杯盘狼藉,雷栋赤着膀子,喝的面红耳赤。吕泰玄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和杨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几个都是咬钉嚼铁、臂上跑马的汉子。不光是吃相难看,这个房间本来颇为精致,如今也是乱做一团。
这般粗野的场面,芸娘何曾见过,杨霖拍了拍她的肥臀,笑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走便是。”
芸娘如蒙大赦,嘱咐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还是回头提醒道:“喝这么多,一会回去睡觉,你可别错出了门。”
杨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她,道:“我的儿,你亲爹走你哪个门,都是应该的,你就少说话,好生生受就是。”
芸娘白了他一眼,生怕这些疯话被里面听见,扭腰款摆匆匆逃也似的走了。
杨霖进到房内,众人一块望了过来,杨通笑道:“霖儿,你别笑话,我们几个在外跑惯了,住在这种精致的地方,那是浑身不自在。当初一个人也还好,兄弟们相聚,难免就更加难捱。”
杨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椅子,拿掉上面的鸡骨头,也不管油不油,坐下之后道:“爹说的哪里话,来,我给几位叔父敬一杯酒。”
“哈哈,霖儿长大了。”吕泰玄将他跟前的酒杯推了,换了一个坛子过来,道:“用这个才算喝酒。”
杨霖也跟着一笑,起身挨个给这些江湖豪客倒了一大碗,他们或许和杨霖如今的身份云泥之别。
但是人不能忘本,这是自己爹的生死弟兄,也曾经给了自己最初的帮助。
敞着胸的杨通,看着自己儿子觥筹交错,吆五喝六,和弟兄们混在一块,没有丝毫的做作,一副融入其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生子如此,夫复何求。”
本来就在柔惠帝姬处喝了不少的杨霖,醉醺醺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看什么都觉得有些晃荡。
此时天色已晚,各院中的灯也大多熄灭了,只有廊下几盏灯笼犹在摇曳。
杨霖也分不清是谁的房间,想来都是自己的侍妾,便随便推开一间进去。
一步三摇,浑身酒气,提着一个小灯笼。
进到房间之后,杨霖直奔床头,隐隐闻到一股幽香。
杨天爱刚刚睡下,听到声响就从枕头下摸出一柄短刃,握在手中。
待看清来人之后,赶紧收了起来,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低声叫了几句“干爹”,还没等到回复,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杨天爱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失落。
一个身材出挑,眉眼秀美,气质如白云出岫的大姑娘坐在床头,手托着腮,足尖儿时不时轻轻挪动一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床上的人睡得正香,杨天爱两朵红云泛上桃腮,唇角刚也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夜,格外的静谧,静到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