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宋军来的骑兵,女真反倒是数十披甲之士,鼓起余勇,挥舞巨斧长刀,猛的迎上。冲阵骑兵和源源不绝涌出的女真甲士狠狠撞在一起。双方直是不避不让,你给我一斧我就还你一锤。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喝骂声混杂,整个大地陷入酷烈狂乱的厮杀中。
后军之中,宗泽瞪着双眼,尽管被烟熏得难受,却不肯盍上。
在他身边,在幽燕大战立下战功,升任北道副总管的权邦彦也死死地盯着战场,厉声道:“今日之事,须有死士,陷阵冲锋。”
话音刚落,身后一员猛将拽缰绳而出,面阔口方,浓眉圆眼,身材魁伟。
“河间张?,今日死于冲阵!”
未战先言死,本是极不吉利的事,但是此刻却有冲霄的豪情。身后的后军诸将受他感染,不少人纷纷出列。
“容城王宣,今日死于冲阵!”
“曲阳丁进,今日死于冲阵!”
这一支后军,是完颜宗望的手下一个猛安,仗打到现在,他的这一支实力也有增长,约有两千女真鞑子,万数杂胡附庸兵。
女真兵马,很难集中起来,因为他们惯于四处分兵劫掠,这也是宗泽追击的原因之一。
在广阔的天地间,女真鞑子四分五裂,分成若干个队伍,铺展开来烧杀抢夺。
这场遭遇战,已经残酷到了极点,率先出列的张?,其实武职不低,一马当先带着百十个敢死士,要冲破女真残破的营门。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准准正中张?的面门,深深没入眼窝当中。张?还未抵达,坠落下马,手里的长刀向前微微一颤,努力地往西举去。
“可惜”
一声呢喃之后,张?被身后宋军其他敢死士的马蹄踏过,吐血而亡。
骑兵冲阵碰撞发出瘆人的声音,火光已然从营门口蔓延开来,将半个女真大营点燃,呜呜响动风助长着火势,烟卷火燎,更让这场景增加了几分惨烈。
女真人也打红眼睛了,他们追随阿骨打就像是风卷残云,击溃了不可一世的大辽。虽然临阵未免有所死伤,可具体到每一战都颇为轻微,敌人损伤更是十倍百倍与女真伤亡。
今夜这一战,颠覆了他们对宋人的看法,一交锋就填进去几百女真健儿的性命,起兵以来还从来未曾有过!
营门口,双方寸土不让,奋力向前,宋军盾牌破裂的刀盾手,甚至主动拿肉身和刀刃碰撞,好让身边配合默契的弟兄补刀。
“这等强敌,不发一矢尽数放过去,云州如何守?”宗泽到现在,依然是心坚如铁。
火光闪耀之下,敢死士冲阵,马上就要撞出一个缺口。
女真营中突然响起呜呜呜的角声,这声音,犹如鬼嚎。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战大名天下知
一阵角声过后,女真阵中涌出一群黑甲骑兵,营门口久攻不下,给了他们装备重甲的时间。
这支重甲骑兵一出来,就让人不寒而栗,不过营门口全是杀红了眼的双方甲士,半步也不想后退。
幽燕一战,还是双方第一次碰面,互相还有试探,还有燕地那么大的空间做为回旋,无数的堡寨让彼此不至于短兵交接。今夜这一战,却从始至终,都是硬碰硬,命换命。
营门处阵列碰撞的地方,喊杀声震天,掩盖了一片兵刃击破甲胄的声音,各种锋刃砍入骨中,鲜血滋滋向外喷溅,还有人临死那一声短暂的惨叫混杂在一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让普通人觉得寒到骨髓里,只想远远避开的响动。这些异响,此刻却都成了催人热血翻腾的调剂,生而为男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野兽般嗜血的血性,此时全都爆发出来。
宗泽亲冒矢石,在阵前指挥,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看到那一支骑兵的时候,就知道这绝非善类,电光火石之间,厉声道:“刀盾手滚地,砍马腿!”
只此一句,可抵万金。
女真重骑,此时刚刚开始流行,还完全没有形成规模,漏洞和缺点也没有被发现改进,被宗泽一眼瞧出弱点。
后军中挤不上去的甲士,大声呐喊,前面的宋军听得真切,在骑兵刚刚压上的瞬间,就滚地冒着被踏碎骨头的危险,大砍马腿。
不论会什么时候,这般的血战都是很少发生的,若是其中一方有这样的意志和战力,往往能很快取胜。
今夜棋逢敌手,女真大杀器重甲骑兵却被宗泽临阵破解,砍断马腿之后,身后的同袍配合默契,长枪锁喉,刺向骑士身体上为数不多的没有甲胄的地方。
局势渐渐明朗起来,女真兵力不支,无力督战人数更多的附庸军,契丹人和杂胡纷纷四散逃跑,营门再难守住。
宗泽和权邦彦对视一眼,全都送了口气,这一小寨女真鞑子,败像已露。
一夜厮杀过后,小股女真被歼灭,附庸军捉回来不少,也有是主动投降的。
而宗泽派出的陈淬和孔彦威也各自伏击到劫掠的鞑子,斩敌近百人。
蔚州守将王禀,出兵配合,与宗泽一道在蔚州阻击女真。
宗泽屡屡用计,算无遗策,王禀之猛,虽古之名将不及也。
北道总管宗泽,出兵居庸关,大小一十三战,尽皆获胜。
消息传开,人心振奋,虽然都不是大胜,但是无疑是有力地打击了女真不可敌的谣言。
耶律大石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朝思暮想不得其法的破除女真人不可战胜的事,竟然被幽燕一个宋将给解决了。
这一下,确实给耶律大石和姚平仲争取了无比宝贵的时间,让他们从容布置放开口子之后的云内防务。
完颜阿骨打咬牙切齿,还是沉着脸下令,继续前进,不得耽误西进的大事。
如此一来,女真人不敢再在蔚州放肆地劫掠,收敛不少。有落单的,就有被宋军骑兵单吃的可能,这里遍布大宋轻骑哨探。
汴梁城,昭德坊。
宋江手里提着一条汴河草鱼,前来拜访。
隔着很远,就听到外院里面传来笑声,还有杨霖呐标志性的声音:“什么叫慧眼识英雄?宗汝霖,几年前还是一个县令,是我一手提拔的,当初他就拿着一条糟鱼来到这里咦,你们看,就跟这个一样。”
宋江神色尴尬,这几天汴梁城都是传颂宗泽和副将权邦彦的,没想到杨少宰也是个大宗吹。靠近了细看,杨少宰身穿一袭家居燕服,干净立整,脸上笑意盈盈,看得出心情很好。在他跟前,是吴敏和袁庭植,还有蔡京的儿子蔡绦。三个弟子就在杨霖身边,一起围着小石桌纳凉谈天。
不知怎地,宋江看到蔡绦,眉毛不经意一跳,看上去有些心虚。
“公明,我在讲宗泽的旧事,你拿着一条鱼来扮演应景不成?”
宋江嘿嘿一笑,道:“当今谁不想当宗总管,不过宋江今日来,却不是来扮演的,而是有事要和少宰相商。”
杨霖看他神色,就知道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讲,便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新得了一壶好酒,乃是清水他爹的私藏,中午陪我喝一杯。”
吴敏马上笑道:“学生们也有幸,沾了宋院长的光,可以一饱口福。”
杨霖不经意间随意一瞥,就知道宋江有心事,便笑道:“你们却没有这个口福,中午到袖楼一趟,为我办一件事。让王运准备车马,耶律大石将女真兵放入云州,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就对了,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一味忍让怎么能行。这下他在自己的云州府御敌,势必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我们却不能让他败的太简单。我准备奏明官家,将援助契丹的钱粮辎重翻三倍,这几天就开始着手去办。”
几个人一听,起身拜别告退,宋江看了看确实没了人影,才笑着凑上前。
“说吧,什么事?”杨霖没好气地问道。
“嘿嘿,少宰,前番不是让宋江审问那杭州的刺杀案么。”
杨霖看着他的模样,不解地问道:“杀人偿命,这有什么难的,我让你亲自去审,是为了给蔡京一个面子。这么点小事,你不会领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