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一众军汉破门而入,先将众多门子一顿痛殴,然后骂骂咧咧进了内院。
蔡攸穷奢极欲,他的府邸比之昭德坊不差毫分,奢靡处犹有过之。
无数的满头珠翠、身穿绫罗的美人惊叫乱窜,鸡飞狗跳。
花荣不耐烦地道:“若不是知道这是蔡府,俺还以为进了女儿国。”
一群人揪着一个老都管带路,冲到蔡攸的卧房,只见这厮正吓得双腿发软,地上一滩黄色的尿迹,腥臭难闻。
花荣皱着眉头,骂道:“狗官,你的死期到了。”
蔡攸色厉内荏,尖叫道:“大胆,我爹乃是”
“你爹也被少宰撸了,赶紧乖乖换条裤子,还等着凌迟你呢。”花荣不耐烦地说道。
蔡攸这时已经是六神无主,脑子里也不过是在想谁能救自己,曾经依仗的三大靠山,让他无往不利。
赵佶、蔡京、梁师成
可以说蔡攸在大宋的朝堂,是最有背景的人了,他是端王府的老人,赵佶还没当皇帝时,这厮就跟着赵佶吃喝嫖赌
他又是蔡京的长子,更要命的是,他还是梁师成的心腹。
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了大名府还不忘勒索一把。
花荣挥了挥手,几个军汉上前,架住已经站不起来的蔡攸,拖出了卧房。
“别让他自尽。”花荣不放心,回头嘱咐道。
蔡攸一想到凌迟的可怕,突然生出了自尽的想法,但是他哪有这个勇气,只能是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人拽出了宅子。
蔡攸被抓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原来宫变的杨少宰,连蔡太师的面子都不给了。
汴梁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许多当朝一品的高官,也锒铛入狱,据说还要砍头。那些名字,随便说出一个来,都是汴梁城的巨擘,庙堂上的柱石。
众人这才发现,天真的变了,大宋不再是那个刑不上士大夫的大宋了。
大宋承五代乱世之后,太祖赵匡胤得国于孤儿寡母之手,不甚光彩。立国之时,遍地都是强藩,宋廷不敢有大的兴革,将五代末世所有混乱的政治制度几乎全盘继承了下来。
而又要防范其他人学陈桥兵变的剧本,再来一个黄袍加身。所以刻意扶植五代时做小伏低,只是看武人脸色行事的文臣士大夫阶层,用以压制武夫辈,加恩之厚,百世莫及。
长期下来,冗官的绝症养了出来,但凡士大夫,总有名目繁多的服官之途,又官禄极厚。士大夫们拿着公使钱悠游终日,却没想到他们在日复一日的消耗着大宋的元气!
就如同不加修剪的枝叶,会疯长而影响本体,现在就是要修剪一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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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的内室当中,安气凝神的香烟缭绕,蔡京头缠药布,再戴一顶风帽,身拥重裘。斜斜靠在榻上,老态龙钟,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原来环绕在他身边的姬妾侍女,这个时侯都被赶了出去。
看着眼前的杨戬,蔡京沉声道:“杨大官,文渊他何在,为何不来见我。”
“太师,杨少宰已经回府了,许是还没得空。”杨戬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怠慢。
蔡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的哂笑,走到他这一步,无时无刻不在操弄人心,如何听不出杨戬话里的一丝得意。
“文渊他糊涂啊,如此一来,我大宋岂不是乱了?”蔡京扶着额头,勉力坐直了身子,道:“官家可还好?”
蔡京的院子,第一时间就被团团围住,大乱当夜,无数人想要来蔡府问计,却一个也进不来。蔡府的人也出不去,相当于断掉了蔡京一系的大脑和四肢的联系。
杨戬舒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好叫太师知道,太上皇已经退位让贤,如今的圣人是原越王殿下。”
蔡京突然剧烈地咳嗦起来,杨戬给他递了杯茶水,等到他平复一些之后,继续说道:“梁师成祸乱朝纲,已经伏诛。太师您多少也有些过失,女真南下,杀人无算,令郎难辞其咎。官家震怒之下,已经下旨免去您的相位。”
蔡京反而平静下来,问道:“杨大官可否带个话,帮老朽邀文渊再见一面。”
杨戬帮他垫好枕头,端了杯茶水,难为他一把年纪,做起这些伺候人的活,竟然比蔡京的那些侍妾还熟稔。
“太师呐,杨少宰的意思是,您年纪大了,可能经受不起令郎的事,是不是可以去杭州,颐养天年了?”
“我儿?”
“蔡攸丧师辱国,祸及河北,致使生灵涂炭,官家下旨,凌迟处死。”
砰地一声,蔡京把桌上的茶杯推在地上,双目圆瞪,哪还有一点风烛残年的样子。
“文渊,要捅破大宋的天么!”
杨戬眼皮一垂,冷声道:“已经捅破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背锅天子
汴梁典狱房玄子监,俗称天牢,关押的都是曾经的官员。
大宋刑不上士大夫,所以这个地方常年有些清闲。
关押官员的地方可不比一般的监牢,今天还是阶下囚的人,很难说明天是否就能官复原职。再者,就算入了狱,做官的人身份也不同于普通囚犯,要是谁想不开自尽了、自残了,狱卒们都要跟着倒霉。
所以这里不同于其他牢房内臭气熏天,暗无天日,竟然布置的十分清静。
在一角内,殷慕鸿盘腿蹲坐在牢房的干草上,一缕白发捶在额头前。
他机关算尽,没有想到大宋朝廷会在这般紧要的时候,掀起对杨霖的清算。如今被捕入狱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外界的一切都不得而知,让他有些心急如焚。
突然牢门打开,又有许多官员被押了进来,殷慕鸿无意中一瞥,顿时惊了一跳,这不是蔡京手下第一心腹中书门下学士承旨高屐?
这样的官,就是犯了再大的罪过,了不起就是贬黜出京做一个外放小官,州县的防御副使之类的。
他被押入牢中?殷慕鸿骤然起身,趴在牢房的木栏上,认出了押送的人,穿的事缉事厂的袍子。
“来人呐!来人首发
那番子一脸骄横,闻言就要过来整治不老实的人犯,待看清之后大叫道:“哎呀!怎么把殷先生给忘啦!”
殷慕鸿见他马上呵斥狱卒来开门,扒着牢房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殷先生,少宰回来了,新君已立。”
饶是殷慕鸿心机城府极深,闻言也吓得变色,呆立半晌,突然激动地道:“快带我去见少宰。”
出了典狱房,殷慕鸿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明,他不适应地举手遮阳,在缉事厂番子的马背上,往昭德坊赶去。
沿途到处都是身披重甲的骑兵,在每一处街道上来回游弋巡查,还有许多的万岁营人马如临大敌,到处奔走。
汴梁满城数十万民居,家家闭户,少有开门的。往日里汴梁那种满满的脂粉气,安闲升平的意味,都消失不见。街市之上,冷冷清清。汴梁东大街两侧的百姓们生个小茶炊子烧点热水,将就弄点吃食,就小心翼翼的从门缝窗缝向外观望。胆子大一点还在墙头上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兵马不断的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