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夫子
“靴子?”吕不韦听了吕越的话,低头看去,果然,金丝的靴子上沾染着些许污渍,只是不仔细看的话真看不出来。
“那上造什长当时距离你多远?”
“两仗!”
两仗,又是黑夜之下,一个上造什长不但有着超乎常人的视力,居然还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秦国,还不似秦朝那般,为了扩充军队,收编六国旧系部队。所以,此时大部分的秦国军士都是土生土长的秦人,而在咸阳国都,巡逻的,必定是精锐老秦军。能在底子如此干净的咸阳禁军里安插这样高手的几乎没有人能办到。最值得注意的是,这样一个高手,居然只是个上造什长,这必定不会是那帮子只知晓争权夺利的贵族所谓。试问,哪个贵族会把一颗尖锐的钉子扔在角落,慢慢腐朽呢?
除了最顶层的贵族,那么,能有如此手笔的,秦国或者说整个天下,只能有秦王一人了!
想到这里,吕不韦反而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和杀意。
不明所以的吕越,见吕不韦恢复了常态,不再似刚刚那般杀气腾腾的,不经问道:“主公,是否杀了那什长?”
“杀?呵!”吕不韦不屑地笑了笑,“你还没那资格!”
吕越一惊,虽然疑惑,却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吕不韦一怒之下杀了他。
“别说你了,就是我和宗主都没那个资格和能力。因为这个人的背后,是秦王!”吕不韦云淡风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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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色下的咸阳城
“秦,秦王?”吕越颤抖着声音说道。此时此刻,吕越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身子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主辱臣死,一直是古代君王体制下的不变规则。现在,吕不韦若是被秦王查出杂家的身份,加上他资助公子子楚的事情。就算此时的秦王赵稷不追究,那么等到安国君继位后,也必定不会把这么一个身份复杂的人留在那时的“准太子”身边的。而一切的一切皆因他吕越而起,无论吕不韦是去是留,他都必须以死谢罪。因为他已经破坏了整个杂家的计划,非但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留不下他,杂家也不可能留下他。
想到这些,吕越心中不免有些悲凉。他是戏子出身,身为奴籍自幼家境贫寒,为生活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因为一手出色的伪装和模仿技能被杂家看中,不但脱离了朝不保夕的生活,还学习了一身好功夫。想不到好日子刚刚过没几年,就不得不死了。
“噗!噗!噗!”吕越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原本就血流不止的伤口,顿时又扩大了几分。吕越满脸的血渍配合上他恐惧惊慌的神色,仿佛刚刚从地狱中逃出来的人一般,嘴里不断地说道:“恳请主公放过下属家人!恳请主公放过下属家人!”
吕不韦看着吕越的样子,目光温和,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阴狠。
吕越浑身趴在地上,不停的颤抖,也不敢有丝毫的反应。他知道,若此时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引起了吕不韦的反感,他的家人必定会被吕不韦的怒火牵连。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说不定还能为自己的家人求得一线生机。
吕不韦见吕越好像没听见自己话一般,依旧跪服在地上,轻笑了一声。吕越的心思,他也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心中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吕越这个替身,他还是很满意的,伪装模仿的能力的确一流,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舍不得杀了他。
“行了!起来吧!这次的事情对杂家没什么影响!”吕不韦开口说道。
没有影响?吕越的心里打出了一万个问号,完全是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吕不韦都这么说了,那么就一定不会再追究他的责任了,他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吕越连忙利索地站起身子,却是恭敬地低着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作为一个替身,他本就应该是个生活在阴影里的傀儡,只能模仿主人的举动,不能去揣测主人的思想。听令而行,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你下去吧,去处理一下伤口明天再处理这里的血迹,过些日子还要用到你,不要再露出破绽了!”
“喏!”吕越神色感激地回答道。
在吕越退出房间后,吕不韦没有像往常一样,阅读书籍,而是站到窗边,望着四周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今晚,对他吕不韦而言又将是个转机,一如十年前他遇见公子子楚时一样。这样的机会,他已经等了十年,怎么可能错过。机制过人的他,也不会完全听从范雎所说的那样,等待着时机自己找上门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会?谁会真正地将他推上秦国第一权臣的位子。秦王?安国君?公子子楚?还是那群派系错杂的朝臣?
吕不韦望着窗外,不断地在脑海中剖析着每个人,每件事。他必须在这次机会到来之前找到它,否则即使他真正成了秦国第一权臣,也必定只是表面上的。到那时,他将会成为幕后之人的傀儡,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自己找到这次所谓的“机会”,他才有机会掌握真正的权力,甚至反手,钳制住幕后之人。
……
咸阳,一座庞大的宅邸里。一个穿着楚国服饰的中年人同样也站在床边,凝望着夜幕下的咸阳城。
“叔父,小文传来消息。子楚已经同意在他登基后,立成嬌公子为太子了。”一个留着小胡子大约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说道。
“嗯,很好,这样一来,到时候新王继位,秦国依旧能掌控在我们楚系的手中。”中年人笑着摸了把自己的山羊胡子,满意地笑道。
“不过,这个公子子楚,似乎还是有点野心……”年轻人有些担忧道。
“呵呵,他不足为虑,他能有今天,依仗的还不过是华阳夫人和那个吕不韦而已。吕不韦之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商人逐利,只要倒是给他点蝇头小利就能拉拢他,到时架空子楚不难。”中年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喏!”年轻人听中年人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了。
“安儿,你现在虽然身在秦国,但要考虑的不是秦国的事情,而在南边,明白吗?”中年人语气严肃地说道。
“喏!熊安知道,所以叔父才会将郢都卫交给我。”名叫熊安的年轻人说道。
“嗯,你的墨家心法练到第几层了?”中年人问道。
“回叔父,已经到第六层了。”
听到熊安的回答,中年人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又突破了?”
“是的,叔父!”熊安也是神色骄傲地回答道。
“甚好!甚好!”中年人拍掌笑道,“如此,等你回国后,三族中,支持你的人必然更多!到时为你争夺王位的机会也就更大!”
“一切都依仗叔父,侄儿若能称王,定回迎叔父回国!”熊安连忙拍个马屁,同时许诺下些利益。
中年人不在意地摇了摇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帮你,不是为了回国。只是不想看着我大好的楚国江山,沦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
“是啊!他熊完为了坐稳自己的王位,居然窜通黄歇,以一个外姓之子充当太子!实在是我熊氏的罪人!”熊安一脸愤怒地说道,恨不得立刻杀了现在的楚王熊完。
楚王熊完,三十多岁都未曾能生育。所以在楚王刚继位的时候,三大王族屈景昭对此很是不满,常常忽视楚王的命令,甚至违反楚王命令。可就在楚王与三大王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一个叫李嫣的赵国女子居然诞下了个男婴。而这名女子在入宫之前,居然还曾经在黄歇府中呆过。这下,楚国内风声四起。
中年人身在秦国做了二十余年质子的楚国公子熊权,本就不是很满意这个新任的楚王,因为按照秦楚之间的往例,新任楚王继位后,会派遣一个新的质子到秦国,召回原来的质子。
熊权等了七年,才等到自己的侄儿,也就是新的质子熊安。然而,让熊权空欢喜一场的是,当熊安到了秦国之后,自己居然还是没有接到回国的命令。这让熊权对自己的这位楚王侄儿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一怒之下,熊权开始全力培养这位刚到秦国的心质子,熊安。
熊权听着熊安不断咒骂楚王熊完,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过了许久,熊安才一脸愤愤不平地住了口,等待自己的叔父熊权的命令。
虽然熊安闭了嘴,但熊权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看着熊安,熊权似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意说道:“安儿,你退下吧早些休息,随时注意国内动向。”
“喏!侄儿遵命。”熊安见熊权下逐客令了,忍住了和这位叔父多套套关系的想法,恭敬地离开了。
熊权望着眼前灯火繁荣的府邸,脸上微笑的弧度更大了。
……
秦王宫内,已经批阅了两个时辰的秦王,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殿外。近秋的晚上,略微吹过的风透着丝丝的凉意,不免让人精神一震。
秦王赵稷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花白,可是握着剑的右手却是充满着力量。秦王眯着双眼,仿佛像要好好看清属于自己的王国。
突然间,秦王赵稷拔出属于自己的佩剑,狠狠地向前一划,一道无形的剑气随之而出,瞬间砍断了远处的一颗树枝。
秦王喘着粗气,神色之间充满了疲惫。而他身后,之前两个守门的太监已经惊呆了,这是他们的王?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人?!
不远处听到动静护卫王宫的大秦铁鹰锐士踏着整齐急促的步伐向着秦王宫方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