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煌贵胄
但是问题在于,这样儿的大牛,眼下的大明国没有。
当然,也不能说是没有,起码施凤来这个转头去研究公羊学说的家伙肯定是能够胜任外交官这个伟大职业的。
但是施凤来的年纪在那儿摆着呢,再弄出去当外交官,哪怕是已经没有多少良心的崇祯皇帝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转念一想,崇祯皇帝就把目光投向了李承彦。
再次端起酒杯劝李承彦等三人饮了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若李兄为使,出使荷兰,该当如何?”
李承彦一愣:“荷兰?”
崇祯皇帝笑道:“昨儿个传来的消息,陛下因为荷南佛朗机妄称荷南而大发雷霆,令更名为荷兰。”
李承彦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应有之意。陛下雄视天下,自然不会容许那些番邦蛮夷妄称中华地名。”
不知不觉中被拍了一记马屁的崇祯皇帝自然是心中大爽,笑道:“李兄还没回答小可的问题呢?”
李承彦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陛下有旨意,凡军民利病,独不许诸生建言。”
崇祯皇帝不以为意的道:“何来建言之说?今日不过是我等在些小酌,自然与陛下旨意无碍。”
李承彦闻言,倒也不再矫情,反而直接开口问道:“那李公子可知苏、张二人为何鼓动唇舌便可搅动天下风云?单靠三寸不烂之舌么?”
见崇祯皇帝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李承彦心中也是大爽,也不再关子,而是接着道:“苏秦佩六国相印以抗秦,乃是因为秦强而六国弱;张仪连横破纵,同样是因为秦强而六国弱。
倘若秦国不强,与六国相同,则苏、张皆无用武之地,倒是孙、庞有了大展身手之机。
方今形式,其实与之相差不远。
陛下圣明,德被苍生而又虎视天下,远迈秦皇汉武,我大明自可比之为秦,我大明之外便可比之于六国。
当今大明需要的不是苏秦,而是张仪,或者说王玄策。
有大明的水师舰队在身后,那荷兰蛮子若是从了,便是割地于我,所割之地,便为我大明水师舰队基地,增兵于彼,兵足则灭荷兰。
若荷兰蛮子不从,我大明自然可以就近联络其他受荷兰欺压的蛮子,以割荷兰之地的好处支持其灭荷兰,好处同样少不了我大明。
至于灭了荷兰的蛮子,本身就是因为我大明的支持,自然可供我大明驱使,旦有二心,我大明水师基地已成,灭之可也。”
一番话说完,李承彦这才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笑眯眯的道:“李公子以为如何?”
崇祯皇帝拍手道:“不错,李兄所言极是。莫非李兄所学乃是纵横之术?”
李承彦道:“不错。当今天子鼓励百家学说,除不许诸生建言以外,余者不禁,倒是让李某看到了纵横术的用处。
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李某正打算开春之后往京师一行,参加今年的春闱。”
崇祯皇帝笑了笑,端起酒杯道:“那就先祝李兄旗开得胜!我等共饮一杯!”
小透明一般的孙希元和另一个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话的周洪昌闻言,便与李承彦一起端起酒杯道:“共饮!”
崇祯皇帝却又突然间起起来一个问题,问道:“依李兄之见,那荷兰之地当如何治之?”
李承彦斟酌着道:“若是归我大明直管,只怕与周边那些蛮子们摩擦会越发的多,会牵扯我大明的兵力与精力。
依我之见,倒不如依开国塞王分封之例,坐视塞王与之争斗。
只是可惜了,我大明千辛万苦打下的地方,却又要分封给塞王,未免不够尽善尽美。”
崇祯皇帝笑道:“分封塞王又能如何?如何不够尽善尽美了?新明岛之地不是一般的封给了诸藩王么?”
李承彦摇头道:“新明岛之地与荷兰之地如何相同?新明岛之地尽为我大明百姓迁移而去,一应制度与我大明无二,加上孤悬于海上,自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荷兰之地则不同,哪怕是我大明迁民实之,又如何保证其他的蛮子不会前往?
再加上分封过去的塞王必然会与周边的蛮子争斗,早期因为要依靠我大明的支持自然是无碍,可是当塞王实力增强之后呢?宁王之鉴不远,不可不慎。”
崇祯皇帝依旧是不以为意的道:“尚有推恩令在,又何必担忧?”
李承彦依旧摇头不已:“推恩令可用之于新明岛,却不可用之于荷兰之地,否则周边的蛮子未平,荷兰国却又四分五裂,最后伤的是我大明百姓,必然为陛下所不喜。”
虽然已经与朝堂和军府讨论过这个问题,心里也大概有些把握,可是崇祯皇帝依然想要听听李承彦的看法:“那依李兄之见呢?”
李承彦道:“李某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除非我大明的战舰能够比现在更快,更强,足够压制分封到荷兰的塞王才行。”
崇祯皇帝笑道:“这又有何难?福船虽强,可是我大明的皇家学院不也是一直在改进之中么?依之见,军府那边必然不会同意给塞王们最新最强的舰队,而是只会给他们一些不弱于蛮子的战舰。”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三道难题
喝着小酒听着曲儿,看着窗外淋淋洒洒的雪花,这是一种意境,远不是去什么怡红院倚翠楼能比的。
毕竟是文人么。
再一次共饮了几杯之后,崇祯皇帝才向李承彦等人告辞而去。
只是等崇祯皇帝的身影彻底从醉仙楼这里消失,醉仙楼的一楼大堂和二楼的座位上又有许多人才选择离开之后,李承彦才慢慢的端起酒杯道:“二位,共饮!”
孙希元好奇的道:“李兄怎么这番模样?”
不怪孙希元好奇,现在的李承彦根本就看不出来刚刚还在这里指点江山,反而是一头冷汗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吓人。
李承彦道:“刚才那位李信李公子,你们真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儿不成?我纵横家是成是败,这几日便可知分晓。”
周洪昌疑惑的道:“莫非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
李承彦摇头道:“总之是贵不可言,两位兄弟也不要再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李承彦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胆子去研究这位李岩李公子的身份。
之前崇祯皇帝在南京城里骂死老童生的时候,李邦彦恰好就在旁边看到了整个过程。
这位骂死了人的李公子大摇大摆的跑到酒楼喝酒,想要插手的应天府捕头被这家醉仙楼的掌柜的给劝走的时候,李承彦正好也看到了一些。
这样儿的大人物,哪怕是魏国公府都不曾有过,李承彦自然是有意结交一番的。
但是禀着安全第一,少惹祸上身的要求,李承彦还是派人打探了一些这位李公子的消息。
只是任凭自己怎么派人察探却也查不到这位李公子的根脚,仿佛凭空在金陵城中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而所有的线索都明确指向了河南那边一个不起眼的官宦家庭。
问题就在于,这些线索都太过于明确,这就很不正常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些线索给摆在那里等人去查探一样。
再想想后来崇祯皇帝一离开南京城之后就再没了这位李公子的消息,这位李信李公子的身份就有些呼之欲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崇祯皇帝到了醉仙楼之后,一直暗暗记在心中的李承彦才有意说出了那番话,以期望能够得到这位李公子的注意。
而后来崇祯皇帝对于不许诸生建言的禁令视若无物,则是让李承彦更加的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敢拿崇祯皇帝的旨意不成回事儿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些都已经成了冢中枯骨了。
话里话外的拍了几记皇帝马屁的李承彦觉得自己应该豪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