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煌贵胄
洪承畴么,倒是当真合适。
这家伙要说狠,是足够狠的,在陕西杀起叛军降卒来毫不手软,脸皮也是厚的一批,什么事儿交待给他去办从来也不推托。
现在要单独设立两个部,尤其是铁道部,其中牵扯的各方利益太多,要得罪的人也就太多。
这种黑锅不让洪承畴去背那让谁去背?
毕竟这家伙可是降过清的。
当然,崇祯皇帝不认为现在的洪承畴还有胆子和机会去降清。
甚至于哪怕是有一天这家伙去了战场之上,被俘了,也未必会如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去降清。
实在是前面一个在崇祯皇帝登基之后降清的张万春下场太惨了一点儿。
而建奴又日薄西山,眼瞅着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真就是死了,也比投降了要好的多。
点了点头,崇祯皇帝又接着问道:“还有么?”
见其他人都没有再推举别人,崇祯皇帝干脆就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就诏洪承畴进京,改任铁道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加太子少傅,主持铁道部诸般事宜。以顾秉谦为交通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加太子少保,主持交通部诸般事宜。”
在接到崇祯皇帝旨意的时候,洪承畴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了——陛下,您终于想起来延安府的洪承畴了么?
没说的,只要吏部派来接替自己的新任知府老爷一到,自己立即就收拾东西滚蛋,连潜规则的时间都不要了,提前先处理好。
按照官场规则,新任的官员到任之后,是要给前任官员留出来几天时间,用于收拾一下某些不宜存在的东西。
比如说贪腐的证据一类的,该处理的就处理掉,这样儿走的干干净净的,不至于让后来的拿捏住把柄。
尤其是前任官员是高升的情况下。
就像是洪承畴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要入京主政一部了,后来的官员更得给人家留出来时间了。
否则的话你想干什么?拿住上官的把柄么?
可是倪文焕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慢慢悠悠向着延安府去的行为倒还让洪承畴着急了。
不光不爽,还专门派了人来半路上堵自己来了。
看着眼前洪承畴派来的管家,倪文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你家老爷是怎么说的?”
洪有福躬着身子道:“回您的话儿,我家老爷说,请您快速赶往延安府,不必顾虑其他,我家老爷要在这几日内赶往京城。”
倪文焕干脆把话给挑明了:“都已经处理过了?”
洪有福道:“都完事儿了。就等着您老人家过去做交接了。”
倪文焕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管家吩咐道:“咱们快些个赶往延安府,早点儿把延安府的事儿交接了。”
紧赶慢赶到了延安府之后,倪文焕才发现洪承畴是有多急着进京。
倪文焕是江苏扬州人,而洪承畴是福建泉州人,如果从乡党上面来论,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搞不到一起去的。
但是毕竟同为阉党,本身就有过一些交情,倪文焕又极为佩服洪承畴在陕西干出来的事儿,因为也就交浅言深的问道:“彦演兄何故如此着急?”
洪承畴嘿了一声道:“还不是陛下那边儿催的紧,要搞这什么新的铁道部,如今愚兄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不就急着进京去打探一番情况么。”
倪文焕一听洪承畴这般的说法,当即就知道自己问的多了,只得笑道:“彦演兄勿急,那铁道之事儿么,小弟倒是知道一些。”
洪承畴闻言,当下便起身一揖,拜道:“望贤弟教我!”
倪文焕赶忙起身扶住了洪承畴,口中连声道:“彦演兄这是干什么?但凡是小弟知道的,必然尽数告知。”
两人又再次落了座,倪文焕才斟酌着道:“依小弟看来,兄长此次进京,既是机遇,也是危机。
虽然说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依,可是兄长此时,却是祸大于福。”
洪承畴道:“请贤弟明示。”
倪文焕道:“若是兄长进京主持那交通部之事,小弟必然不会说出来这番话,盖因那交通部不过是将驿站的民间部分从后部剥离出来,都是原本就有的东西,不至于得罪太多的人。
可是兄长此行,主持的却是铁道部,专司天下铁道事宜,可就会得罪太多的人了。”
洪承畴道:“顾名思义,铁道必然是与铁有关,莫非要用的铁是极多的?要从民间征用?”
倪文焕失声笑道:“非也,非也。民间之铁,并不足用,而且所用的铁虽然多了一些,却也不会太多,更不用说什么征用民间的铁了。
一应所需,皆是由工部提供,并不干民间之事。”
洪承畴嗯了一声,好奇的问道:“既然如此,又怎么说会得罪太多人呢?既然不是征用民间之铁,必然不会惹起民愤,至于其他人等,想来也不敢忤逆陛下的意思罢?”
倪文焕道:“不征用民间之铁,却要征用民间之地。那铁路一旦开始修建,便需要另外重修道路,与现有的道路并不在一起,甚至于要离的远一些才可以。
当然,民间之地倒也好说,自然有户部去操心,可是这达官贵人呢?”
洪承畴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若是贤弟说征用百姓之地极多,容易激起民愤,那愚兄倒还有些担心。
若说是那些达官贵人么,倒也无妨。”
洪承畴当然有这个信心。
如果说激起民愤,那搞不好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崇祯皇帝拿去平息民怨——前面陕西被砍的人头滚滚的那些个家伙就是明证。
但是说到达官贵人么,敢忤逆崇祯皇帝意思的不是没有,只是早都被崇祯皇帝给埋到坑里去了。
如今自己奉旨主持铁道部之事,虽然说得罪人的是自己,可是依着崇祯皇帝以往的表现来看,必然是不会让自己背这个黑锅的。
既然不用自己黑这个黑锅,那得罪了人就得罪了吧,反正这些人记恨的也只会是皇帝陛下而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区区的正二品尚书。
见洪承畴不太当回事儿,倪文焕便正色道:“兄长以为就是区区几个官员么?”
洪承畴好奇的道:“怎么说?”
倪文焕道:“单单是从京师到通州的这一段路,就已经修建了两个多月才能通车,而京师到山海关的这一段,现在连陛下交待的测量都没有完成,更别提京师到南直隶的这一段了。
当然,这部分是工部的事儿,兄长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目前这些事儿是宫里和内阁都要盯着,等兄长主持了铁道部,可就是兄长来盯了。到时候……
更何况,以后这铁路要往哪里修?不往哪里修?何处有站?何处没有?
若是涉及到哪位藩王的封地又当如何?
军用之时该如何调配?民用的又当如何?百姓用如何?读书人用又当如何?官府用又当如何?
总之,在小弟看来,这铁道部的事儿总是麻烦的很,兄长此行,倒真是要小心一些为上。”
洪承畴闻言,也不禁苦笑道:“既然贤弟都这般说法了,那愚兄也不瞒你了。”
说完之后,又是一声长叹,洪承畴才接着道:“如今愚兄在这延安府,其实也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