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他们把房子当成筹码和担保品,搞起了地产金融化,1934年,好像是五月份,上海房产工会披露过一份报告:上海三十万万元房地产中,有二十万万元是握在银钱界手里。
兴业银行房地产信托部是其中比较激进的金融机构,它向沙逊洋行购买了价值140万两的地产项目,但只支付了28万两,计划用后续出售的房产偿还剩余欠款。”
冼耀文轻轻叹气,“可惜啊,上海滩的房地产盛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六月,美利坚公布《购银法案》,提高了白银收购价,在华外资银行纷纷将热银运到纽约或伦敦出售,上海流失一半存银。”
到这,冼耀文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故事”,而是满是歉意地说道:“抱歉,抱歉,罗老板经营置业公司,对这种房地产业内旧闻一定比我耳熟能详……”
“不,我对这段旧闻并不熟悉,冼先生请接着往下说。”罗鹰世脸色略带一丝凝重,语气中含着一丝期待。
“呵呵,罗老板这是想考校我。”冼耀文弹了弹烟灰,脸上轻笑道。
“不敢,不敢,我的确对这段旧闻不熟悉,却是很有兴趣听听,还望冼先生不吝赐教。”罗鹰世抱拳说道。
冼耀文故意愣了愣,随后轻摇一下头,接着把他的“故事”推进。
“当时,上海滩不少我们自己国人开的银行、银号从老外的外资银行拆借白银,外资银行一抽白银,也就断了他们的银根,他们的银根一断,房地产公司、炒房客的银根也就断了,上海滩的房地产市场应声倒塌,房价下跌,大量地产公司倒闭,十几家银行破产,兴业银行房地产信托部资金链也断裂了。
罗老板,是个买卖人都免不了囤积居奇,远一点的范蠡,近一点的胡雪岩、乔致庸都是个中好手,他们都有能力控制某件商品的供应与市场,达成垄断的效果,这也是他们能成功的关键。
时代不同了,买卖人想做到他们这种程度几无可能。在西方,商业和金融发展都比我们快一点,各国政府对垄断也比较警惕,一家一姓想垄断某个产品,就会招致政府的严厉打击。
为了实现垄断的效果,老外聪明地想到卡特尔、辛迪加、托拉斯三种模式,这三种模式非常之美妙,但要执行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参与其中的人必须实力不俗。”
说到这里,冼耀文再次戛然而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和罗鹰世对视。
冼耀文的话很散,又是浅尝辄止,但就是这犹如隔靴搔痒之举,却是给了罗鹰世挺大的冲击,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也激发了他的几分灵感,他很想掐住冼耀文的脖子大喊:“蒲你阿姆,你倒是说详细点,多说点啊。”
但他不能……
冼耀文不给罗鹰世太多腹内做文章的时间,看到对方的微表情有他想要的变化,立即说道:“罗老板,我很有诚意买下贵号深水埗的那栋楼,只要楼不存在质量问题,我一定会买下来,只是,我最近手头不是太宽裕,想跟你商量个分期付款的方案。”
罗鹰世被冼耀文的话从思考中揪出来,“冼先生想怎么分期?”
“首付两万,剩下的七万五三个月内付清,为了弥补罗老板的损失,我可以付一分利,也就是共计76875,不仅如此,我再给罗老板上一道保险,如果我三个月内没有付清尾款本息,罗老板有权利把房子收回去,且不用退还我两万块的首付款。”
“哈哈哈,耀文兄是想赌房价上涨?”
罗鹰世心里已经起了结交冼耀文之意,称呼上悄悄做了改变。
“罗大哥,我暂时并没有进入房地产行业的想法,只是我的钱要用来做更重要的事,一时真拿不出九万五这么多,只能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使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计。”
一声“大哥”,一出自曝其短的戏码,让罗鹰世很是受用,不过,受用归受用,结交归结交,该得的利益一丝都不能少。
“耀文,你说的分期方案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房子真没有这么大的利润,让五千是不可能的。”罗鹰世亮起三根手指,“我最多能让这个数,尾数利息再让你一点,你只需再付78500即可。”
冼耀文抱拳道:“罗大哥,耀文在这里先谢过了。”
罗鹰世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多礼,我带你去看房子?”
“好,任凭罗大哥安排。”
开车,搭渡轮过海,再开车,罗鹰世和冼耀文两人一路谈笑风生,言谈中,交底、探底交织,等到了地方,两人对彼此已经有了一丝熟悉,将来,只要有一方不断推进,另一方也不抗拒,两人很容易变成熟识。
第11章 第一桶金,走私
看房的过程不用多叙,当下,房子的商品属性还没有彻底夯实,金融属性更不用多说,房子对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家”,无数辈人要用来传承,意义非凡,罕少有人会不认真对待。
罗鹰世显然不是个中奇葩,房子盖的相当之结实,面积的算法也很有意思,冼耀文用二三十年后的算法算出一层110㎡,用五十年后的算法算出198㎡,报纸上的广告明明说一层是1000方尺,共计4000方尺,有一个平台可以加盖免批的简易屋。
不得不说,冼耀文略有点惊喜。
房子的格局也设计的很好,一楼两间商铺,二三楼隔出三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四楼被隔成两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对他来说,有点多余,不过暂时倒是挺符合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需求。
回巨鹰置业签合同,去汇丰过账,罗鹰世又被冼耀文震了一下,他不怎么和银行打交道,总觉得把钱放在银行不安全,他的钱和金子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的这种方式在当下不罕见,不少生意人都是把赚来的钱藏在自家的“银库”里,生意来往也是大笔现金来来回回,这时候要是开展绑票业务,稍微勤快一点,再加上运气不太差,一年积累出上亿身家还是不难的。
冼耀文也喜欢把钱放在自己家里,只是这个家,他喜欢叫它银行。
忙完一切,冼耀文婉拒罗鹰世共进晚餐的邀请,来到大街上,卸下身上的无形装备,浑身一轻。
没急着召唤黄包车,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嘴里哼起小调:“买洋房付房价能分期,买汽车付车价能分期,第一次只要给几分几,你说多便利……”
一曲小调哼完,冼耀文又把装备装上身,召了辆黄包车往维多利亚港赶去。
“大哥。”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冼耀武看到从黄包车下来的冼耀文,顷刻间浑身充盈着欣喜与轻快。
付过账,冼耀文走到冼耀武身边,笑着说道:“你这声大哥,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十几年未归家的游子,这么想我?”
“想,又想又困。”冼耀武点点头。
“哈哈,我们有家了,走,回家。”冼耀文拍了拍冼耀武的臂膀,又转脸对三少爷说道:“三少爷,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最多一个半月我就会送你去伦敦。”
“真的?”
三少爷闻言,一个激灵从萎靡变成夏至的透心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冼耀文的双眼,拼命从中不要搜寻出开玩笑的征兆。
冼耀文笑呵呵地说道:“三少爷,我跟刘老爷说过,我是义气之人,说话向来算话,忍耐一下,除掉今天最多还有30天,睁眼闭眼,很快就过去了。”
三少爷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止住自己的脖子,把脸转向一边。
冼耀文会心一笑,领着几人走向码头……
就近买了凉席、毛毯、脸盆、牙刷牙膏等必需品,又吃点东西祭下五脏庙。当晚,四人就在新房子四楼的一间客厅打地铺,冼耀文让冼耀武值守比较轻松的前半夜第一班,他自己值第二班。
抵达香港的第二夜,冼耀文就在值守和时间不足的睡眠中度过。
次日。
早上起来,一番梳洗,冼耀文单独出门大采购,先找了一家杂货铺买了洋油灶、洋油、锅碗瓢盆、调料、菜刀等厨房用品,还有一干家里少不了的小玩意,接着跑了两家家具店,分别约了十点和十一点上门看场地。
四楼可以慢慢捯饬,二三楼得抓紧时间塞点家具进去,早一天租出去,早一日收租金。
忙完这两件事,冼耀文分两次把买的东西搬回去,第一次多搬点,第二次少一点,轻松一点,捎带手在杂货铺借了水龙头把买的搪瓷饭盒(组合式)洗了洗,路上买了早点还有一大摞报纸。
东西拿回去,冼耀文让其他三人先吃早点,他自己再一次出门——跑了几家文具店、书店,买了钢笔、毛笔、墨水、信纸、稿纸,买了几本可以当做小学生课文的书籍,还用心找到两本左派人士编撰的册子,内容是关于揭露地主老财黑暗罪恶的。
再次回到自家的楼前,冼耀文没急着上楼,就坐在楼梯口,运笔写了一张二三楼的招租公告往一楼铺面大门上一贴,完事后上了四楼。
一上楼,冼耀文便看见冼耀武倚在门框上吸烟,走近,冼耀武就说道:“大哥,粥都凉了,你快点吃。”
“没事。”
冼耀文往屋里瞅了一眼,见俩拖油瓶坐在墙角发呆,抬腿走了进去,把笔墨纸书交给三少爷,“刚刚在外面打听了一下,香港这两年一下子涌进来太多的难民,活少人多,每个活计都有一帮人抢着干,日子不好过,新界这边一些人有英国海外护照,正要结伴去英国寻找工作机会。
英国接连打了两次世界大战,男人死了不少,听说今年部队都开始招女兵,可想而知有多缺壮劳力,有多缺男人,三少爷去了伦敦,可以纳几房洋婆子小妾,给你们刘家露露脸。”
冼耀文指了指三少爷手上其中一本书,“这本书是英文的,很初级,适合三少爷你用来学英文,香港挺乱的,多在家看书,少出门,想出门跟耀武说,让他陪你出去。”
三少爷瞄了一眼英文书,心里寻思起来,“冼土匪一开始说半年内会送自己去伦敦,昨天又改口说一个月内,今天又给自己买书,这么说,他是真要送自己去伦敦?”
冼耀文和善地摸了摸三少爷的头,“你看书,有不懂的问我。”
说着,冼耀文进了厨房,接了一壶水坐在洋油灶上,点上火,走出厨房,把搪瓷饭盆里已经坨成一块的剩粥一分为二,分别装在两个搪瓷盆里,又拿过一个搪瓷饭盆,把两根油条从中间撕成两半,用剪刀剪成三公分宽的小块,放在盆里,撒上少许盐和味之素。
静等水开,把适量的水倒进两个粥盆和油条盆,拿筷子搅一搅,坨粥遇热分开变成稀粥,油条变成软巴巴的,油水化开,转眼变成一碗油花花的油条汤。
就着油条汤喝稀粥,三碗清汤寡水下肚,冼耀文的胃被填满,一股饱腹感席卷全身,让人心里非常踏实。
食讫,再一次出门,买了米和菜,冼耀文这才能坐在一楼的楼梯角安静地看报纸,坐等家具店的人上门。
来到香港的第二天,冼耀文忙着操持家里的家务,到晚饭的饭点,已经有饭桌可以搁菜吃饭,也有椅子可以坐,晚上也不用再打地铺,可以踏踏实实地躺在榉木床上。
第三天。
冼耀文没有出门,他让冼耀武先出门找了人过来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处安了一道门,把四楼封闭起来,又让冼耀武帮他买报纸,随后让对方去摸一摸深水埗附近木屋区的情况。
按照报纸上所述,香港目前的人口已经超过180万,且每天以三四千左右的数字在激增,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居住在楼房里,人均居住面积不足12方尺,即1.1㎡。
另外一半多人,有一少部分如同冼耀文四人一般偷偷入境,且没有去办理证件,不在统计范围之内,其他大部分露宿街头或在唐楼天台上、大街旁、城区周围搭建起大量的棚屋、木屋,甚至纸皮屋,形成许多人口密集的木屋区。
在冼耀文家不远处就有两个相邻,就快合并在一起的木屋区,冼耀文需要几个扛过枪打过仗的老兵跟他吃刀口饭,这也就是他让冼耀武去摸的情况。
第四天。
冼耀文诈称要和冼耀武一起出门,让三少爷两人乖乖自己在家待着,其实,他和冼耀武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自己又偷偷地摸回家,就坐在一楼楼梯角看报纸。
他不知道三少爷和管家有过什么样的合计或争论,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两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第五天。
重复前一天的操作。
前后四天时间,冼耀文阅读了大量的报纸,记者、撰稿人的名字记住好几个,也对当下香港的现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其间,买早点、买菜的间隙,他没忘记了解物价,眼睛、嘴巴、心都没闲着,眼观八方、不耻下问、用心揣摩,一点一滴汲取所需的见识养分。
第六天。
冼耀武出门,冼耀文依然坐在楼梯角看报纸。
与前几日不同,今天有人来看房子,只是对方五大三粗,一身的臭汗,露出的手臂孔武有力,被晒得油光发亮,多半是在码头干苦力的。
如今香港的码头都被字头占据,能在码头上站住脚的苦力未必是苦命人,但一定是社团的四九仔,如果人比较老实,只是投靠一个字头图有人罩着,冼耀文就等着将来被拖欠房租,如果不老实,肯拼杀,那更麻烦,搞不齐将来就有仇家杀上门来。
码头苦力一天的酬劳不过两三元,比其他的工作稍有不如,但是好在日结,到了下工的点,就可以拿着筹佬发的竹筹去兑工钱,拿到工钱就能买吃的,这对初来乍到、身无长物之人比较友好,能让他们活下去。
[筹佬,大家在影视剧里应该看到过,码头苦力扛一麻袋就到某个人那里领一根竹签子,负责发竹签子的人就叫筹佬,通常是老板/头目的亲信或亲近之人,没点关系捞不到这种活。]
码头苦力一天的收入就这么一点,根本没有能力租冼耀文的房子,人家既然敢过来打听,肯定心有底气,那对方多半是冼耀文所想的第二种人,麻烦中的麻烦,冼耀文开了个不合理的高价直接把人给劝退了。
当天,没有第二批人来看房,冼耀文又是安安静静看了一天报纸。
第七天。
冼耀文早早出门去了九龙海关关卡,半路找了条丫形枝丫,撑起一张写着“文昌围”三字的纸,在关卡处等了半天,等来一个带着冼光秉口信的人,从对方嘴里听到“廿三味”几字。
廿三缺一不成廿四味,就是差点火候,刘家人暂时死不了,同时也约定了下次传口信的日子是十月廿三,12月12日。
冼耀文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事情不可能以最符合他心意的方向发展,收到口信他也没有太过郁闷,返回家里,在其他三人眼巴巴的期待中起锅烧菜做饭。
这年头,不管穷富与否,只要待在家里没在外漂泊,男人里头罕有会做饭的,即使是女人,只要是乡下的穷苦人家的妹子,也甭指望她们成田螺姑娘,能烧一手可口的菜肴,打小接触的就是“节约型”烹饪手法,缺油少盐,更别提其他配料,主料也是稀缺,能做的无非就是几道自家种的常见菜,厨艺精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一个内陆的乡下妹子做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没说的,直接大刑伺候,拷问她是从哪一年穿越来的,别往后问,往前问,至少得是1920年之前,这之后想把满汉全席的食材备齐非常有难度,而且这个难度是对冼耀文这个曾经的财团二代而言,一般人别说见过吃过,图片都别想找齐。
冼耀武在外面的时候下馆子,回家有老娘做,三少爷更别提,就是管家平时也不可能下厨,他们仨合在一块只能把饭给煮熟,也就是前两天,冼耀文传授给冼耀武乱炖的做法——把所有的菜洗洗,爱切不切扔到锅里,加水煮,等火候到了放调料就是乱炖,蘸着调料吃就是打边炉,才不至于饿着肚子。
相比之下,只是上一世被老爹手把手教过一段时间的冼耀文成了家里的顶级大厨,只有他能做出人吃的饭菜,但他也不喜欢下厨,做了一道冬瓜炖肥肉糊弄一下,草草吃了一碗饭,出门上饭馆给自己来只乳鸽,再来上一碟叉烧。
透心凉的冰镇生力啤酒搞起,一气咕嘟掉一杯,那叫一个舒爽。
一杯下肚,冼耀文慢慢吃菜,慢慢喝,心里一边再琢磨琢磨等下该怎么招人。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冼耀文都只有一半炎黄血统,但并不妨碍他爱国,对于爱国这种事就应该365天×24小时不间断地爱,假如有一种生意可以在爱国的同时赚到不菲的收入,那他肯定会积极参与其中。
就目前的形势来分析,走私是最符合他心意的生意,所以,他的生意会以走私为开端,而切入点就从黄金走私开始。
只不过在开展业务之前,他还要去一趟伦敦,在那边有一桶金正等着他去挖。
结交周裕彤,说送三少爷去伦敦,他都是有的放矢,并不是漫天胡说,接下去该做什么,他已经划算到几年之后,大方向不会变,只会在进行过程中作出微调。
基本上来说,冼耀文的第一个小目标就是把自己送上山顶,一年半,最多两年的时间,他就要把家安到太平山之巅,迈入香港的顶级阶层,下一步剑指全球。
冼耀文只想做一个乐于俯身倾听、愿意融入底层人民的高层,而不是在底层厮混,他不想当棋子,成为别人随时用来牺牲的代价,他只想做一个下棋人,而且还得是棋王,以下棋人为棋子,在幕后操纵一切,在他门前躬身往来的至少得是一方首富。
第12章 副警犬与曱甴
按说想找扛过枪的老兵去摩星岭找是最方便的,那里聚集着过万的残兵,可着劲挑就是了。
但摩星岭的政治意味很浓,聚在一块的那堆残兵正规士兵的身份并未被卸下,冼耀文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老蒋早晚会用那帮人做点文章,他不想去沾,只能放弃去摩星岭招人的想法。
喝掉最后一滴酒,冼耀文过海去了西环一带。
西环是摩星岭难民营设立之前,残兵最主要的聚集地,三四个月以前,残兵白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看热闹,晚上就在路边屋檐下铺上油纸或毯子席地而睡。每天都有差佬跑来抓捕那些没钱吃饭而跑去偷盗抢劫的残兵,于是港英当局在香港岛西面的摩星岭设置了所谓的难民营。
冼耀文过来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不愿意去摩星岭,又能躲过差佬搜捕,且没有落草为寇的残兵。
在大街的街面上溜达了一圈,没有见到想遇见的人,冼耀文做好准备,又往小巷子里钻。
运气还行,在他拐到第二条巷子时,就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壮汉,裤子被剪掉一截,剩下的像一条七分裤,脏兮兮的,有晒干的污泥,也有地上沾染的脏水,看裤子的颜色和款式,之前是军裤无疑。
脚上是一双M42型军靴,这双鞋子如果是本人的,基本能透露出两个信息,来自比较精锐的几支部队,而且是一个连排级的低级军官。
小腿肌肉纹理清晰,苍劲有力,可以看得出来蕴含着不错的力量,可能练过武或接受过长期的军事训练,极有可能是按部就班爬上去的,壮丁的可能性不大。
上身看不见,只能看到包裹着一条破棉絮的后背,后脑勺的头发能看见,乱糟糟的,但是不太长。
冼耀文心里做出判定就张嘴说道:“想不想找个吃饭的地?”
残兵闻言,上半身动了动,但并没有转过身,只是懒洋洋地问道:“什么饭?”
冼耀文轻笑道:“刀口饭。”
“我不混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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